臣領旨 第84節
賦詩會那日兩人挑中了同一句詩詞。 對周遭諸國的認知,兩人也有很多相似之處。 尤其是宋昭沒有太多概念的時候,兩人連用詞都相近,不由讓宋昭都詫異。 而每每如此,不僅許驕會看他,他也回看向許驕,目光中各有探究。 許驕也覺得,同柏靳的觀念不謀而合在一處的次數太多了。 她同宋卿源也默契。 但她同宋卿源,是因為相處久了的默契,是對方一個眼神,就能會意的默契;但和柏靳的默契,就是觀念相似,似神來一筆。 而且,無論她的表達是否穩妥,雖然少,但也有不合時宜的言辭,柏靳仿佛也沒聽出來多少不妥,或是聽出了也不錯。 這是柏靳的性子。 在宋卿源處,她每次說岑女士,宋卿源都會看瞪她,因為在宋卿源眼中,她應當中規中矩喚岑女士一聲娘,聽起來才符合他的習慣,所以回回糾正;但在柏靳這里,他不會介懷旁人有什么口頭禪,盡管她偶爾也會冒出一兩句來…… 三日半的船程,下了江船,有京中的消息送來給許驕。 是羅友晨的。 說是已經將陶和建調任,但朝中職位空缺之處,并未太多愿意接手陶和建的,旁的職位陶和建并不愿意去,正好早前云騰缺人手,陶和建去了云騰。 云騰?宋云瀾處? 許驕心中想,她不喜歡的人湊一堆了。 另一封信是何進的,翰林院中的事言簡意賅提了幾句,涉及沈凌,何進多是贊許。 少了陶和建,何進和沈凌處都順利。 …… 富陽知府親自迎接,在官邸設宴款待。朝中都知曉相爺不怎么飲酒,但今日有蒼月太子在,還是有侍婢上前斟酒。 宮中有大監在,伺候的宮女和內侍都知曉往許驕酒杯里摻溫水,但富陽官邸的婢女不知曉,許驕也忘了提醒。 已經開席,許驕回回都是輕輕沾了沾,基本沒咽。 但很快,酒過三巡,旁人身后的婢女都添了好幾次酒,她身后的婢女還沒動彈過,實在太過顯眼。 許驕沒辦法,只能大口喝了幾杯。 柏靳看了看她,沒說旁的。 稍后,許驕出去了一趟。 回來的時候,許驕該吐的都吐了,所以眼眶微紅。 侍女上前給柏靳斟酒,柏靳手輕輕點了點,示意不用了,而后朝宋昭道,“今日先到這里吧?!?/br> 宋昭還沒怎么喝過癮呢,但柏靳開口,宋昭又不好說什么,只是道,也好。旁人都看了看富陽知府,富陽知府點頭,斟酒的侍女都退了出去。 又不能干坐在廳中聊天,便也上了解酒茶上來。 許驕端起一側的解酒茶輕輕抿了幾口。 …… 柏靳在,宋昭和許驕都一道下榻驛館。 今日喝了不少酒,但許驕大都吐出去了,后面又喝了解酒茶,眼下只稍有些酒意,并不怎么上頭。 宋卿源不在,她不在旁人跟前喝多酒。 送了柏靳回苑中,宋昭同許驕一道折回,路上看到苑中的小貓,許驕駐足,喚了一聲“小喵~”,宋昭詫異看她。 許驕道,“惠王回吧,我看看這只貓?!?/br> 宋昭嘴角抽了抽,他是知曉許驕養貓,但他不喜歡,所以宋昭沒說什么。 宋昭走,許驕半蹲下。 這只不知是野貓還是驛館的貓,但許驕一喚,它就上前了。許驕想起了她的許小貓和許小驕,伸手摸了摸它的頭。它有些喜歡,也有些擔心,還有些戒備。 許驕笑道,“喵星人,你別怕,我是許小貓和許小驕的好朋友……” 它很舒服,便也慢慢放下戒備來。 許驕笑了笑。 稍后,又來了一只貓。 她是有些酒意上頭,所以一襲錦衣華袍在她跟前落下的時候,她也沒避開,而后才見對方是柏靳。 “殿下?!彼p聲。 柏靳看她,也輕聲,“別被抓傷了,這只可能是野貓?!?/br> 許驕看他。 她總覺得柏靳給她的感覺,似是何處不同,但又說不好…… 柏靳一面伸手摸了小貓,一面道,“許清和?!?/br> 她很少聽柏靳這么叫她。 柏靳溫和看她,“我想,我們可能真的有些緣分也說不定……” 許驕記得是第二次聽他說這番話。 許驕是記得柏靳說完一番話便笑了笑,而后起身離開。 她是在想,是不是她早前在蒼月的時候唐突了,所以柏靳對她印象深刻。 但柏靳除卻了這句話,也沒旁的什么不對。 *** 翌日去看富陽碼頭。 富陽碼頭的吞吐量不算大,遠不如慈州,但是隨著近年來富陽府邸的道路越發通暢,還是有很多貨物是從富陽中轉的。 日后還會有更多。 富陽知府帶同柏靳和宋昭,許驕幾人去到碼頭處看碼頭的運維。 南順臨水而行,碼頭都配有專門的駐軍和管事負責,運作得井井有條。 術業有專攻,南順在鄰近諸國中,碼頭和商貿最興盛的國家。 從碼頭出來,富陽知府又領了眾人去看了周圍的集散處,還有專門用于碼頭運輸的道路,所以富陽碼頭出來,幾乎不會擁堵,這一點,富陽做得比慈州更好。 柏靳提到蒼月也有這樣的城池,譬如朔城,但同南順相距甚遠。 許驕趁此時機道,“南順很大一部分精力都在這些碼頭上,日后也是?!?/br> 柏靳會意看了看她,唇畔輕抿,沒有應聲。 …… 富陽的茶與酒,遠近馳名。 晌午過后,宋昭說要去富陽的茶樓品茶,柏靳入鄉隨俗。 富陽的茶樓大都是一樓有說書先生,一樓不少散客,人最多,二樓都是雅間區隔開來。 雅間中有單獨的侍女沏茶。 燕韓煮茶之風盛行,但南順是沏茶,身姿優雅也茶香四溢。 剛巧,一樓的說書先生好賴不賴說到女扮男裝從軍的故事。 許驕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 柏靳余光看了她一眼,沒出聲,宋昭聽了片刻,嘆道,“真是胡謅!女人混男人堆里怎么不會被發現,總要一起洗澡什么的吧!” 柏靳和許驕都沒吱聲。 宋昭有些尷尬,只得尋了臺階下,“是吧,許相?” 許驕險些嗆到。 柏靳解圍,“茶溢出來了,袖口?!?/br> 許驕趁機去看袖口了。 似是氣氛緩和了,宋昭繼續道,“而且,女子力氣小,當將軍根本不合理?!?/br> 總是每一句都要看她一次,仿佛在找認同,許驕有些憋屈。 宋昭再道,“女人在軍中,再怎么都比不過男的,說什么上兵伐謀,但戰場不似旁的地方,仗和經驗都是打出來的,不是紙上談兵,沒有身先士卒過,就不會知曉因地制宜,軍中可不似旁的地方,女人可以渾水摸魚?!?/br> 宋昭說完,又道,“再說了,當軍中的將領都是白給的?你自己手下的兵,自己怎么會不清楚?譬如許相,你若是手下有女扮男裝的官吏,他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會覺察不出來嗎?” 宋昭目光看向許驕,許驕正欲開口,一側,柏靳飲了口茶,淡聲道,“我在想,女子為何不可為官?” 宋昭愣住。 許驕看他。 柏靳溫聲道,“如果見聞,學識,膽識,見解都要高過旁人,女子為官也并無不妥……” 柏靳放下茶杯,輕聲道,“而且百余年前,西秦就有過女將軍,只是少有而已,并非沒有。但要打破固有的成見,這樣的人需要比旁人優秀很多,鳳毛麟角罷了?!?/br> 許驕微微垂眸。 宋昭倒是詫異,沒想到柏靳說出這番話來。 柏靳又道,“所以男子大可不必沾沾自喜,女子也不必妄自菲薄,有能力的,居何處都一樣?!?/br> 宋昭看向許驕,意思是,這要怎么接話??? 許驕看了看他,你自己起的話題,你自己接。 宋昭只得硬著頭皮道,“殿下說的是?!?/br> 許驕看向柏靳,柏靳好似平常一般,繼續同宋昭說話。 再往后,這一段女扮男裝的說書過去,又開始說和親。 宋昭出身軍中,聽到和親,就有惱意上來,“去他大爺的和親!那是無能!” 許驕倒是頭一回對宋昭刮目相看,再看他也仿佛沒那么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