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第16節
這是他的寢殿! 宋卿源當即惱意,想直接踢她下去。 但許驕應當是困極了,爬上床后,迷迷糊糊摘了玉簪,微微松了松衣領口,烏黑的秀發垂下,堆在修頸鎖骨處,人一頭鉆進他被窩里,側身咸魚躺,霸占了他大半張床。 宋卿源整個人僵住。 剛想這家伙簡直膽兒肥了,目光卻不由凝在她敞開的領口處,因為是側躺,宋卿源隱約覺得有些微妙,又莫名想起方才她摘玉簪時,青絲墨發垂下時,令人心動的一幕。 宋卿源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準確得說,是根本沒睡。 想著平日里總像個跟班一樣一直跟著他的許驕,因為一幅肩不能提手不能拎的模樣,他總是多關照她。譬如讓她借熬書的理由,來他這里蹭吃蹭喝。也見她拿弓箭實在吃力,同袁將軍說免了她的射箭課,她高 興得不得了。 但眼下,這些浮光掠影似在宋卿源心中簇了團火。 他要想知曉許驕是不是女子很容易…… 但他沒有,他在考慮這么做的后果。 她是許叔叔的“兒子”,因為梁城水患,岑夫人將她送來他這里避禍…… 他糾結了一宿沒合眼的難題,在臨近天亮時,忽然被咸魚翻身抱住。他整個人僵硬住,不用去試了,她貼到他身上,將他當被子一樣抱住不說,還夾住,他當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看著她的臉,平日里就覺得她生得嬌氣,且過于清麗明艷,綠鬢紅顏。到當下,才知曉這清麗明艷是女子的時候有多好看。 再往后,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習慣了看她時,不別扭,不臉紅,不表露,不拆穿。 她也繼續留在東宮,在他羽翼下,慢慢成長,同他一道從東宮步入朝堂,從年少時的默契到君臣間的信賴。 他登基時,并非沒有風浪。 但所有的風浪里,都是許驕陪著他…… 宋卿源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匕首。 尚在東宮的時候,父皇命他去南邊視察。他若不在,她女扮男裝留在東宮怕會穿幫,她是太子伴讀,他讓許驕跟著他一道前去。中途一直安穩,直至遇到刺客,她當時嚇得動彈不了,眼看刺客手中的刀扎向她,他一顆心仿佛墜落深淵谷底。他上前替她擋了那一刀,刀刃刺進他后背深處,太醫說再多一分都會要他的命,但那時候的他,最害怕的,是沒有許驕。 直至眼下,他后背處還有一道駭人傷口。 早前那把戈壁之眼也插在刺客心頭,隨刺客一道落入江水。 他也是那時才忽然意識到,在他顧及不到的地方,許驕隨時可能因為他殞命。 他怎么可能讓她來梁城? 梁城周遭的水利興修了十余年,動用了國庫中巨額部分,梁城水利若是空殼,這筆虧空去了誰囊中? 能有膽量動這些手腳的人,連他都未曾放在眼里。東窗事發后,直接想淹了梁城,死無對證,不了了之。 這樣的人,許驕動不了,還會招致禍端。 他護了她這么久,不是讓她來這里送命的。 樹大根深,盤根錯節,梁城的禍患并非一日能除,他需緩緩為之。 眼下,京中才是最安穩的。 “陛下?!卑敌l入內。 宋卿源放下手中匕首,淡聲道,“說?!?/br> 暗衛拱手應道,“相爺安好,今日也是上午在家中辦公,晌午過后才去的政事堂和翰林院?!?/br> 宋卿源微惱,給她能耐的! 第018章 外祖母 許驕的愜意,截止到岑女士回家為止。 剛開始的時候,許驕以為岑女士是在支持她的工作,總讓敏薇準備消暑的涼茶給來陋室同她商議朝中之事的官員。但過了兩日,許驕終于摸清了岑女士的意圖——每日來見她的朝中官員在陋室苑中排起了長龍,既是長龍,就說明人多,人一多,那年長的,年紀合適的便都有…… 許驕頭疼。 “岑女士,我是在工作!”許驕鄭重向岑女士提出。 這幾日,岑女士但凡見到朝中的年輕官員,尤其是年長自己一些的,年紀相當的,或是稍微年少一些的,岑女士都會很關注這些朝中的“年輕俊杰”。許驕要一面處理朝中政事,還要一面豎起耳朵做賊似的,亦或時不時就要瞄岑女士一眼。 許驕言罷,岑女士嘆道,“我就看看,朝中有沒有人品才學兼具的青年才俊,你日后不在朝中了,還能胡謅是你們相爺的meimei,看看能不能將你嫁出去?!?/br> 許驕惱火,“我又不是嫁不出去,而且兔子不吃窩邊草……” 但話音剛落,岑女士一幅了然模樣。 而后母女兩人大眼瞪小眼,都會意看著對方笑了笑。 …… 第二日,許驕就搬去了政事堂。 政事堂后苑是有留客房的,留客房的目的就是怕朝中政事太多,處置不完,可供朝中官吏在政事堂暫時歇腳用。 許驕干脆直接住下。 這里雖然沒有家中舒服自自然,而且不能像在家中一樣賴床,睡美容覺,但家中有岑女士??! 許驕終于覺得安全了,不用日日提心吊膽,怕岑女士打她下屬的主意。 許驕又為了許小倉和許大倉的鼠生安全,將許小貓抱了來政事堂這里,順道給自己解悶,潛意識里也是想體會下,天天看著自己寵物辦公的心情是不是會更好些的心態…… 在政事堂的幾日,許驕都一心撲在朝事上。 政事堂枯燥得連許小貓都沒有上躥下跳的樂趣。 而朝中諸臣也都紛紛發現,自從相爺搬到政事堂入住,朝中的節奏都跟著變了! 【太可怕了,相爺他都搬到政事堂去住了!】 【陛下不在,相爺的工作狂屬性變本加厲!】 【前天還讓我送卷宗過去,我今日還沒弄好,今晚要還沒弄好,會不會讓我表演生吞卷宗……】 【我已經開始想念陛下了,陛下什么時候回京~】 …… 政事堂的幾日,許驕挨個將六部捋了一遍。 宋卿源早前讓她在明和殿整理的待辦,早就讓翰林院下放到六部過,六部的人都以為她剛回來,不少事情都先做了稍許就開始糊弄了,但誰知道她真的問起第二輪,還一條一條的過,將六部過得如履薄冰,戰戰兢兢說,之前因為陛下在過問梁城的事情而耽誤,回頭這就去辦,馬上辦,立刻辦! 六部的官員雖多,但手上的事情更多。工作是做不完的,尤其是朝中之事,一眨眼就會堆積如山,誰都愿意先做簡單上手的,難啃的骨頭留到最后。 眼下,相爺在親自盯骨頭。 她盯著,六部就只能去一口一口的啃。 啃多了,六部也都知曉了,每隔兩日就要來相爺跟前匯報一聲骨頭啃的進度如何了。 相爺認可了,就可以繼續回去啃骨頭。 相爺不認可,就得坐在政事堂現場啃骨頭,就在相爺眼皮子底下,壓力如同暴風驟雨席卷,沒有人愿意再坐一次…… 總歸,這幾日相爺主事朝事,該清算的清算,該推進的推進,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來,一處接一處的過問,朝中人人都不敢馬虎,通通夾緊了尾巴做人。 雖然不早朝了,但也并不比早朝時輕松啊~ 終于,整整五日過去,朝中歡天喜地盼來了相爺休沐,喜大普奔!人人心中都松了口氣。 回了陋室,許驕累得一頭栽在床榻上,“岑女士,我先睡會兒,政事堂的床太硬了?!?/br> 宋卿源不在,朝中從雞毛蒜皮的事到十萬火急的事,都需她過問,也虧得政事堂和翰林院離得不遠,否則她連往返政事堂和翰林院的時間都沒有。 自從搬去了政事堂暫住,她怎么見哪哪都是活兒,怎么比早前宋卿源在的時候還要忙碌些?! 床榻上,許驕忽然意識到不對! 她這哪是滋潤日子??? 過滋潤日子的人分明是宋卿源才對??! 宋卿源跟著沈凌去梁城,路上都要做暗衛 打扮,事情都由沈凌在做,他只要跟著,看著,聽著,在背后指揮著就是。而且,這一路上又不能太扎眼,要低調行事,更不需要他時時刻刻指揮,關鍵時候使使眼色,私下知會沈凌一聲就是。比起他在宮中的時候,天不見亮就要早起早朝,早朝結束后還要在明和殿中見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員一堆,等終于見完官員,還有批不完的折子等著他。 而現在,這些事情統統都是她在做! 他才是最滋潤的那個! 許驕手抖了抖,虧她還樂呵呵得在那里高興了十余日,眼下才忽然反應過來。 許驕一把攬過許小貓,揉在懷里,“許小貓啊許小貓,你貓生艱難啊,哪里玩得過大資本家……” 許小貓才不管那么多。 她懷里很舒服,許小貓使勁兒蹭了蹭。 …… 岑女士來的時候,許驕已經抱著許小貓睡著了。 一人一貓,睡得都不怎么老實。 敏薇和六子這幾日都跟著許驕去了政事堂照顧起居,知曉她起早貪黑,機構一大就臃腫,諸事都需要許驕懟。岑女士伸手摸了摸許驕的額頭,輕輕嘆了嘆,敏薇應道,“小姐這幾日,日日都在忙碌,累壞了?!?/br> 岑女士淡聲,“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岑女士淡淡垂眸。 *** 休沐結束,許驕重新回了政事堂。 惠公公卻早早來了政事堂中等她,“相爺,您來了?!?/br> 惠公公并未同大監一道跟去慶州靈山祈福,留在宮中照料。 每日,惠公公都會去陋室,或是來政事堂看她。噓寒問暖也好,讓宮中的御廚做了她喜歡吃的東西送來也好,見她太累,還會囑咐她趕緊去休息了,不然陛下回來會說他沒照顧好她,會挨板子的~ 惠公公和大監都是宋卿源身邊的人,宋卿源不在,惠公公接過了不讓她挑食的活兒。眼下還早,這是連早飯都要管了? 許驕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