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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作為將軍,肩負的責任也是至重。 自己本來也就沒有那么大的能力, 只是因曾與衛青的深厚情誼入了劉徹的眼, 敗過一次應也知教訓了。 想通之后,他就提了酒翁,親自登門去祝賀自己的好兄弟衛青獲封,預祝他此戰大勝。 公孫賀那邊態度也差不多。 他無功無過, 未受封賞也未受懲處, 戰事結束后,就重作回了九卿之一的太仆。 太仆掌管皇家的馬匹、車輛,也兼管七個郡的馬場, 權力大又能與劉徹親近,自然沒有什么讓公孫賀不滿意的。 他名望盛,尤其怕行差錯步毀了自己這么多年積攢下的功績, 不出征也就意味著不用擔戰敗的風險,正合他心意。 且作為衛青的姐夫,一榮俱榮,他也樂見妻弟衛青領軍出征。 于是初聞這道旨意,他就立刻動用自己太仆的權力,聯絡知交更盡心地為衛青籌措此次出征的馬匹。 可是李廣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他一心一意等著在這一場戰役中洗刷自己戰敗的恥辱,現在終于盼到了一場大仗,劉徹卻不欲讓他出征,他哪里能情愿。 使者剛宣布這個消息,正要在軍營中將旨意頒布給衛青,他就“騰”地站了起來。 李廣面上是沒有壓抑的怒火和憋屈,直截了當地向使者問道:“陛下真不欲令我統軍北伐?” 他滿眼通紅,暴跳如雷的模樣如同是想要沖過來揪住自己的衣領,將使者都嚇得退了兩步。 但是意識到自己明明是來宣旨,卻當著許多人面被李廣嚇退,使者臉色也變得很差。 他頂著李廣的壓迫,聲音有些尖利地攻擊道:“李將軍,我仍愿稱你一句李將軍是看在你過往的名望。你上一次戰敗,如今能在軍營中掌權理事就已經是陛下格外開恩了,這次愿不愿意用你都是陛下的考量,輪不到你來質疑旨意?!?/br> 他這話說得實在不客氣,甚至可以說是羞辱了,周遭圍觀者都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李廣被這話氣得五臟如被火燎,但是這眾目睽睽下,他不敢真的與劉徹遣來的使者爭論——爭論大約也無法爭勝。 畢竟使者話中所言內容難聽歸難聽,卻是句句都是事實。 他只得咬緊牙根,維系住了自己最后一點理智,沒有再作出胡攪蠻纏的丑態。 但是要他完全平靜地接受這樣的安排也不可能,他也不再與來使廢話,轉身徑直去牽自己的馬,要奔皇宮中面見劉徹,為自己請命北伐。 哪怕無法當軍中統帥,只作騎射手的一員總是可以的吧! “李將軍!”衛青知道他的脾氣暴,擔憂他以這怒氣沖沖的狀態去找劉徹,會觸怒了劉徹,連忙伸出手,試圖挽留住他。 然而李廣回過頭來,望著他的眼神里充斥著的是徹骨的恨意:“衛將軍也想要羞辱我嗎!” 衛青完全沒有這樣想,張口就要否認。 但他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才被劉徹任命成了車騎將軍,眼下無論說什么,落入李廣的耳朵里怕是都帶了居高臨下的意味。 哪怕只是同平常一樣稱呼他為李將軍,也會刺痛他的自尊心。 衛青只得緊抿著唇,垂眼放棄了阻攔他的想法。 李廣其實也知道自己是在遷怒。 只是他此刻悲憤之情已蓋過了其他所有情緒,往日與衛青的同僚情分根本不足對抗他心中泛起的酸意。 他收回目光,憤然地跨坐上馬,一揚馬鞭便縱馬離了軍營。 馬蹄激起一陣塵土黃霧,讓原就對他怨氣未消的宣旨使者咳嗽了幾聲,沒好氣地抱怨道:“李廣怎敢如此放肆?!?/br> 衛青眉頭擰起,環顧四周向自己投來崇慕目光的將士們,猶豫一瞬,向使者道:“使者既然已經宣旨完畢,不如入我帳內說話?!?/br> “衛將軍有請,我自然樂意?!毙l青相邀,使者眼亮了亮。 他們這些擔宣旨差事的最曉得衛青如今的炙手可熱,他為了今日在衛青面前的宣旨留下印象也是廢了些工夫。 衛青點點頭,走在前面將他領入了自己的營帳內。 避開了其他人的目光,衛青這才向使者問道:“陛下當真不欲讓李將軍這次隨軍出征?” 在衛青想來,李廣的騎射功夫和凝聚力都能起強軍之效,即便劉徹記著上次李廣的敗績不任命他作主帥,也不該將他排除在隨軍將領外。 方才當著眾人的面,他不好直接問緣由,這才將使者領入帳內細問。 使者卻以為他是擔心李廣還有與他爭權的可能。 于是他笑呵呵地向衛青道:“衛將軍,陛下愛重皇后娘娘,也信重您,您盡可以放心。陛下說了,他既然決意將三萬大軍交付你指揮,自然就不會再將李廣安在軍中亂了軍心?!?/br> 亂軍心? 衛青眉頭擰得更緊,想不明白這個結論是怎么得出來的。 既想不明白,衛青也不會質疑劉徹的決定。 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衛青提起了方才使者對李廣的態度,道:“李將軍是我漢軍抗擊匈奴的老將了,軍中將士都敬重他,使者談論起他時,也還是稱他作將軍吧?!?/br> 他性子溫和,即便因為使者對同僚的輕蔑有些生厭,說起話來也是七分規勸。 使者卻因先前李廣對衛青仇恨的一眼,認為兩人關系惡劣,以為這是在暗示自己對李廣落井下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