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盈盈你已經意識到問題出在哪里了?！被羧ゲ”砬槿岷土诵骸皬挠隳欠N個人的角度出發，至少該為部落中的人留下一條活路，因他們中有許多一生未離草原，從不曾來害我大漢?！?/br>
    “但是他們也屬于大漢的敵人?！辈苡行┢D難的給出了結論，臉色也有些發白：“我明白了，霍哥哥你想在邊城施策，也是從大漢和匈奴為敵這個角度來看的吧?！?/br>
    “是，而且這種為敵的關系是不可能因誰的意愿就改變的?！?/br>
    霍去病干脆揭露了與匈奴戰爭的本質：“匈奴人為了生存需要掠奪大漢，遭受掠奪的大漢就需要捍衛自己的生存而毀滅匈奴。我們與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存在真正和平的關系，除非雙方的力量差距已經到根本不配為敵的地步?！?/br>
    他抬起手，輕柔地覆在了曹盈的雙眼上：“所以盈盈，你不需要代入他們的角度來看待事情是否殘忍，你只需要從我們的角度看事情發展會不會順利就夠了?！?/br>
    曹盈沒有回應，似乎是在認真咀嚼霍去病講給自己的話。

    在霍去病準備放下手重提輿圖之事時，她才反手握住了霍去病的手腕：“既然關鍵是落在了我們和他們的區分上，那事先還是需要對那些歸降大漢的人有所安排的?！?/br>
    怕霍去病誤會自己仍是不認同他的說法，曹盈搶在他之前作出了解釋。

    “那些匈奴降軍的真心我不知道，我不通軍事，你的安排我當然不會置喙。但是那些歸入漢籍的匈奴牧民，單因他們的血統就于戰時剝奪他們的生命，我認為不那么妥當。這種做法一開先河，等同是徹底斷絕之后匈奴民眾投降入漢的路子，從此他們就只會與大漢死戰，這于大漢不利?！?/br>
    她的語氣由開始的猶疑逐漸堅定，說到最后她已很有底氣了：“霍哥哥，從政治的角度出發，我認為這一條還需要改正?！?/br>
    “怎么改？”

    曹盈卻沒有答霍去病的話，也沒有要自己琢磨的意思，終于是露出了個笑容：“那就不需要我來想了，反正衛將軍不是已經去報與舅舅了嘛?！?/br>
    如果問題最后是落在了政治上，那政治能力遠勝自己的劉徹必然會作出修正，自然也就不需要自己來擔心了。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將這些沉重的事都暫放下，向霍去病道：“接下來咱們就說說輿圖的事兒?！?/br>
    第113章 對答 憑什么刻意打壓

    劉徹靜靜地聽完了衛青的講述, 臉上沒有透露出喜惡。

    哪怕是聽到趙信手下的騎兵曾經偽裝擄掠邊鎮，他也只是眼皮跳了跳，并沒有表現出憤怒。

    衛青以為他是因未見證據才沒有相信, 便補充道：“臣已經將人證帶回了長安, 她所說的細節完善，臣以為是可信的?！?/br>
    “朕不是不信?！?/br>
    劉徹雙手交疊, 支著下顎，神色略顯冰冷：“你向來謹慎, 既然那個女人的話能取信你，朕也不必見她了?！?/br>
    他的視線重落回了衛青呈奏上來的書簡上：“實際匈奴降將縱著手下私底下搞這些小動作, 朕早先已經聽說過類似消息了。他們本就非良善之輩，朕也未期待過他們向善?！?/br>
    衛青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原本應該做一個沉默的傾聽者, 等著劉徹給出指令去行事。

    然而他聽到劉徹以不以為意的口吻說起趙信手下擄掠邊鎮，咬唇思索一會兒, 到底還是沒忍住, 神情上也就體現了出來。

    “怎么，你覺得有什么不妥？”

    “是?！奔热粍貑柫?，衛青也就有了提問的權利。

    雖仍有忐忑，但他還是鼓起勇氣, 拱手向劉徹問道：“陛下既然早有耳聞, 怎也不斥他們停止這種做法或是搜集證據問他們的罪？”

    “朕遣人斥他們，他們難道就會從此改過自新嗎？”劉徹沒有計較衛青對自己做法的質疑。

    只是既然衛青問了，他就要和衛青講明白：“至于搜集證據什么的, 有沒有證據根本不重要，有證據他們也不會認罪，頂多推出一個替罪羊, 不過是白費功夫。朕如果想廢了他們，直接發兵去取他們性命就好了?！?/br>
    見衛青似乎品出了一絲自己的意思，劉徹也就不仔細自己解釋了，而是把思考的空間留給衛青。

    衛青皺起眉，不甚熟練地琢磨起劉徹的心思。

    劉徹既然明知道一切卻不廢趙信，那必然是因為趙信對他還有用處。

    實際劉徹招降趙信這樣的匈奴兵，用他們的戰力不過是附加品，更多是為了將“不戰而屈人之兵”這一戰術發揮出來。

    而做到這一戰術的代價，僅僅只是一片可讓匈奴人放牧的草場罷了。

    匈奴軍隊本就是許多小部落為生存而聚攏在一起的力量，之所以不投靠大漢，更多也是因為異族不信任的原因。

    然而自從龍城被漢軍搗入，匈奴勢力內部就在動蕩了。

    對他們自己必勝的心已經不存，自然就會考量著投降入漢。

    而如趙信這樣的降將所率部落在大漢能得到什么樣的待遇，就是匈奴人最好的參考了。

    想到這一層，衛青大約也明白劉徹對他們的容忍并非出自劉徹的本意，只是心理上的博弈戰術。

    畢竟想要徹底打敗匈奴，光從軍事上消滅確實是很難做到的，即便能，也需大損漢國的元氣。

    因為面對沒有退路的滅族之禍，匈奴人必然會與大漢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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