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戀過界 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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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救星來臨之前,兩人站在老城區的十字路口邊上。 十字路口身處居民區,來往車輛極少,因此綠燈時長比明城長些,綠光在眼前撲閃,像極了白日螢火。 沈靳知也并非這般不可接近,至少他的方向感偶爾也會失效。 察覺到這點的喻遲笙顯然只能忍笑,在沈靳知面前表現得不那么驚奇。 直到沈靳知問她,她才笑著說:“你以前好像沒迷過路?!?/br> 沈靳知去哪都會做好計劃表,無論是路線還是時間點,都按部就班得來。 如果意外拖延,在喻遲笙擔憂之前,他就會給出其他備選的方案。 在這點上,沈靳知稱得上可靠。 可沈靳知今天卻表現得笨拙,比她更甚。 這時沈靳知眼睛看向她,他眸色是很深的墨黑色,像數千英尺深的海域,只循著微弱的光向上。 他眼底含著笑意,坦然地說:“阿笙,我并非無所不能。不過我愿意在阿笙面前完美些?!?/br> 好讓他在她心里也特別些。 “所以沈靳知你的意思是,之前是你特地為了給我一個好印象?!?/br> 見她如此直接,沈靳知也笑出聲承認:“是?!?/br> 沈靳知似是想起以前的事。 他問:“阿笙不覺得我們很有緣分嗎?” 喻遲笙倒想說一句是有緣無分,結的也非凈緣。 不過她不想破壞氛圍。 她等了會,也不見沈靳知說話。 她正想詢問,沈靳知卻只是看著她笑:“阿笙固執得要死,可我偏偏喜歡阿笙的固執。阿笙說這是不是件很有緣分的事?” 從沒有人說喜歡她的固執,只有沈靳知。 - 有了人帶領,果然很快到達目的地。 目的地原來離他們只有兩個街區。 荔城與明城不同,即便是城區也依山傍水。 一條蜿蜒的護城河貫穿整座小山城,護城河冬季也不結冰,四季都有潺潺的流水聲。 沈靳知說的目的地就在護城河邊上,最靠山的一部分。 看得出建筑古舊,年代已不可考,但荔城政府前些年進行了統一的修繕,門面上有打理過的痕跡。 沈靳知面色平靜推門進去,渾身氣度仿佛像這的主人。 但他不常來,自然是和喻遲笙一樣陌生,只是個客人。 建筑是江南慣用的磚木結構,底層磚結構,上層木結構,二層的樓梯沿上有個小閣樓。 這樣的建筑,前后貫通,采光極好。 喻遲笙想起來,在第一任養父母還未辭世之前,她也住過這樣的屋子。 荔城的春天總是霧蒙蒙的,看什么都帶著一層霧氣,朦朦朧朧的。 早起時,風便不由分說地在人們的衣料裹上一層濕意。 空氣中的灰塵因子附著在水汽中,太陽撥去那層霧氣便顯得清透。 她就坐在門前,看著潺潺流動的護城河走神。 如今喻遲笙卻看著建筑內的裝飾走神了。 曲阿姨跟她提過那個可憐畫家的故事,因為她小時候也在荔城長大,對曲阿姨提到的事物皆有熟悉感,但當這有熟悉感的一切在眼前時,她仿佛真的透過這些認識了許音。 空氣中散著木頭淡淡的腐朽氣息,被滿院的桃花香中和,并不突兀。 荔城有很多人家養桃花,這院子也如任何一戶人家一樣,平凡安寧。 沈靳知看喻遲笙走神,他笑著解釋:“阿笙,我說過的,我母親是荔城人?!?/br> 所以沈靳知知道荔城人喜歡看花,而不是看雪。 喻遲笙湊近去看那桃花樹,桃花樹枝梢上掛了小木牌,她好奇上邊寫了什么,可小木牌掛得高,她只能伸手去夠。 她的動作招來桃花花瓣掉落,花瓣飄飄墜墜落在她肩上。 她還沒開口拜托沈靳知,沈靳知已經站在她身旁,手臂越過她將木牌正面翻過來。 喻遲笙下意識一頓,扭頭去看沈靳知。 即便不是鼻尖對著鼻尖,但距離也離得很近,喻遲笙的視線只能微仰看進沈靳知眼底。 喻遲笙想起沈靳知愛畫的理由,他說畫可以用眼睛去看。 她看進沈靳知眼底,終覺出沈靳知也像一幅畫。 而沈靳知也在看她。 他們視線似乎在交纏,誰也沒松開。 桃花如雨飄落,淋了兩人一身。 風把木牌翻得嘩啦作響,荔城的春日總是熱鬧的。 不知名的鳥叫聲,石臼上的滴水聲,以及花瓣無言掉落的聲音。 沈靳知無意去關心木牌上寫了什么。 喻遲笙輕輕呵氣時都是桃花清淡的香。 這桃花是獨一株被他賦予意義的。 還有他母親說的滿園春色。 他或許知道荔城人的浪漫就是守著這滿院子的春色,守著這熱鬧,年年如此。 可他想把她留下來。 他第一次說:“阿笙,我并非不羨慕這些?!?/br> 喻遲笙明白,要剝開自己去跟另外一個人分享并不是易事,譬如她,譬如沈靳知。 所以她沉默,也不去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是安靜聽沈靳知說話。 沈靳知語氣如常,卻多了幾分晦澀。 “雖然外人都說沈夫人只是意外失明,但只有我知道我母親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連我都很難想象,感知世界的眼睛對畫家有多重要,而我母親為了我根本沒為她這被浪費的天賦反抗?!?/br> 沈靳知不想過多談及沈恒原和許音是如何相識,如何因為荒唐一夜有了他。他小時候的記憶里,只有坐在落地窗邊安靜曬太陽的許音。她瞳色也淺,是通透的琥珀色,陽光落進她淺琥珀色的眸間,那畫面看了只讓人悲傷。 她拉著他的手,和他一起伸手去感知太陽,她微笑著說:“今天的陽光一定很好看?!?/br> 許音是個極溫柔的女人,說話時輕聲細語,帶點荔城甜糯的口音,這樣溫婉知性的樣子很討老一輩人的喜歡。 沒聽到沈靳知回應,她會繼續耐心地問:“阿知,是不是?” 沈靳知上學后很少陪在許音身邊,回沈家第一件事也時常是去沈老爺子的棋室,展示他的優秀,好讓沈老爺子覺得他是個合格的沈家繼承人。 因為他知道沈恒原外邊有個和他一般大小的哥哥,那哥哥的母親正對他母親的位置虎視眈眈,尋著機會便要搶過去。 說起來他這沈家繼承人的身份來得也不光彩,沈老爺子對沈恒原的初戀不滿意,即便初戀懷孕生子,沈老爺子也不曾同意她進沈家的門。 沈恒原的初戀囂張跋扈、性格急躁愛計較,實在不討沈家人的喜。而許音身世清白,性格溫和大度,是沈老夫人最愛的兒媳人選。 而后許音意外懷孕,沈老夫人那時還沒去世,沈老夫人打一見許音就歡喜,和沈恒原的婚事也就這樣定了下來,連婚禮都沒舉辦就領了證。 許音越討沈老夫人的喜,沈恒原就越不喜歡許音,甚至暗里與許音協商墮胎,不過被沈老夫人發現攔了下來,沈老夫人哭天搶地說沈恒原不孝。 許音待產的五個月里,再沒見過沈恒原,她也不惱不氣,只是擺畫架在沈家的落地窗邊畫畫。 那時沈家的花園里還種著許多名貴的花,里頭最不起眼的大概就是紅薔薇。 但許音最愛畫紅薔薇,一畫就是一天,因為這事沈家的傭人在背后都說這位少夫人脾氣古怪。 沈靳知出生后剛滿月,沈恒原的初戀氣勢洶洶來沈家,叫人把那一小片紅薔薇鏟了個干凈。 與此同時,沈恒原向許音提出離婚,許音沒說話,反對的是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是名門貴族,雖然不計較門第,但極其挑剔。 她看不上沈恒原的初戀,又極其偏愛許音,哭著求著許音做她的兒媳婦,沈恒原鬧得沒辦法,只能從此不回沈家。 在沈靳知記憶里,沈恒原極少回來,即便回來也只對許音發脾氣。 懂事些后,沈靳知就想,沈恒原永遠不回來也好,省得家里總是鬼哭狼嚎的。 轉折點是在沈老夫人病重后,沈老夫人一生要強,也看不得自己內定的兒媳婦死后被欺負,她生前遺言最后一句話就關于許音和他。 沈老夫人對沈老爺子說,除非許音死,不然沈恒原娶誰都不能娶那瘋女人。 而對于許音,沈老夫人重重咳了一聲,慈愛地拉著她的手說,在小知長到十八歲前,你不用擔心會有人搶他繼承人的位置。 沈老夫人雖疼愛許音,沈老爺子對許音卻并無感情。 于沈老爺子而言,只不過是因為許音安分些,不像沈恒原初戀那樣強勢蠻橫。 沈老夫人死后,沈老爺子對沈恒原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傷及沈家根本,他就不插手。 沈恒原有一日突然回家和許音爭吵,那時候沈靳知正湊在許音身邊看她畫紅薔薇,許音溫和地讓他回房間睡覺,她要和單獨和沈恒原談談。 他那時已經能分辨許音溫和下的命令和建議。 顯然那是許音的命令。 那是許音第一次和沈恒原爭吵,她軟糯的語氣是別樣的固執和堅定,不容退讓一分。 不過沈靳知沒聽清,窗外狂風暴雨,風囂張得撞擊著窗戶。 夜色是濃郁的墨黑色,那些花不敵凄風苦雨,在其中搖曳飄零。沈家那片紅薔薇在毀壞之后沒再還原,那塊地又種了些別的名貴品種。 但許音還是畫紅薔薇,畫得愈發出神入化。 那日許音和沈恒原爭吵了大半個小時,最后以玻璃的碎裂聲告和她的嗚咽聲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