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越往事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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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發上插著簪笄,男女都有。 往往貴族男子還會佩戴臂釧,有銀有金。越潛被俘前有件蛇形金釧,就戴在他左手臂上。 越潛身為云越王之子,發飾精美,衣著華貴,頭有遮陽傘,腳不沾塵土。 用力搓去腳趾縫里的黑泥,挽水拍打被太陽曬得發紅的脖頸與臉龐,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守囿士兵粗野的談笑聲,越潛抬起頭。 奴人居住地附近有一座軍營,軍營里頭有數十名守囿士兵。 渡過眼前這條名叫澮水的河,水域之外是群山密林,猛獸遍布。他們身處荒山野嶺之中,猶如那些困在苑囿里的野獸,囿于其中。 數日后的一個大清早,越潛在士兵的驅攆下前往澮水捕魚,經過水稻田,越潛留意到水田里的禾苗翠綠挺拔,長勢良好,欣欣向榮。 在酷熱的夏日里,太陽自打升起,就炙烤著世間萬物。捕魚的奴人滿頭大汗在船上拖拽漁網,在陽光曝曬下,士兵的催促下將魚獲裝筐。 奴隸兩人一組,搬運沉重的竹筐,把竹筐抬上大船,這條大船將滿載鮮魚,前往融國國都的碼頭。 每日天不亮就得下河捕魚,艱苦勞作,直到午后才得停歇。 一個十分炎熱的午后,陽光毒辣,士兵都待在軍營里,營外一個巡視的人影也不見。河岸居住的奴人紛紛出來活動,他們采摘野果,拾取枯枝,鉆進草木茂盛的地方,偷偷下河撈魚拾貝螺。 越潛獨自一人,待在屋后的竹林叢中,他用石刀削竹篾,編制竹籠。他還是會用竹籠捕抓小動物,只是放置竹籠的地方越發隱蔽,行蹤也越發謹慎,不教士兵發現。 編好一只竹籠,竹材還剩余不少,越潛著手編制一只鳥籠。 越潛還是第一次編鳥籠,他腦中構思鳥籠的結構,手中不停地削竹篾,一不留神,把右手食指拉出一條口子,鮮血直流。 疼痛,卻也不似那么疼,這點疼,跟挨鞭子相比實在算不上什么。越潛捂住血口子,待血液凝固后,他仍繼續干活。 竹篾沾染上他的血,使得竹篾編就的鳥籠有著斑斑血跡。 黃昏,懷兜著一只竹籠,一只鳥籠返回自家草屋,越潛經過屋后那棵梧桐樹,有鳥兒在枝頭啼叫,抬頭一看,還是那只山雀。 已經有好一段時日不見鳳鳥到來,它似乎再也不會出現。 第8章 月光下,昭靈身子飛得很低,他穿梭在樹林間,乘風掠過一面湖,湖畔有一群飲水的野鹿,它們的身形影影綽綽,鹿角靈動而優美。 夜風拂弄羽毛,清涼而舒暢,昭靈歡快地啼叫,驚得鹿群四處奔逃。 自打太子昭禖從苑囿返回,昭靈天天跟隨在兄長身邊,像條小尾巴。他白日里歡歡喜喜,夜里倒頭就睡,好一段時間沒做變成鳥兒的夢。 今夜,他又變成只鳥兒,在風中翱翔,有種久違的奇妙感。 許久不見恩人,恩人身上的傷好了嗎? 昭靈飛往河流的北岸,在空中盤旋,他找到恩人住的草屋,飛落在窗上。 屋中昏暗,能聽見屋里人沉睡的鼾聲,聽聲低沉,有些年齡,是屋中男子在打鼾。恩人顯然也睡著了,他平躺在床上,無聲無息,手臂上包扎的草葉子已經拆掉,一只手臂正搭在腹部,睡姿舒適。 屋內沒有草藥和血腥的氣味,恩人的傷已經好啦! 昭靈輕輕拍打翅膀,悄悄落在恩人枕邊,因為歡喜,下落時,昭靈不由自主地發出兩聲啾唧聲。 他想不到恩人和他一樣,神識也在夢境里,恩人處于半夢半醒之間。 耳邊的兩聲鳥叫使越潛醒來,他在黑暗中緩緩睜開眼睛,眼角瞥見枕邊一個模模糊糊的小身影,正是鳳鳥。 身處林中,房子附近日夜都有鳥叫聲,但越潛立即就辨認出鳳鳥略顯獨特的鳴音。 五彩的羽冠微微泛光,它正仰起鳥頭往上看,像在端詳枕上的人。說它是鳥,有時舉止確實挺像人。 越潛垂下眼簾,假裝仍在睡,暗地里觀察。 鳥兒跳上越潛的肩膀,再從肩膀跳到他頭上,動作輕盈,兩只小爪子踩住越潛的眉毛,發出雀躍的叫聲。 昭靈不只發出叫聲,還在人家臉上蹦跳,用鳥語激動道:“啾啾啾唧啾啾啾啾……” 說得是:恩人,快醒醒,是我來啦! 越潛的手掌落在鳥兒身上,一把抓住鳥兒不放,昭靈停止sao擾,歡喜地想:恩人終于醒來了。 恩人的手勁有點大,捏得自己翅膀疼,昭靈低頭啄恩人的手,越潛稍稍松開,保持不捏傷鳥兒,又不讓鳥兒掙脫的力道。 鳳鳥在手,越潛從床上坐起,把鳥兒抓到跟前,他低頭打量鳥兒,多日不見,再見時恍惚如夢。 摸著它柔暖的身子,觸碰它發光的五彩羽冠。 真是鳳鳥,它還真來了。 越潛在夢境里剛剛撕碎一只山雀,連血帶rou吞噬,填飽饑餓的肚皮,此時見到這只投懷送抱的鳳鳥,竟有種不真實感。 本以為它再不會出現,卻在多日后又回來。 在失蹤的那些日子里它去往何處? 時隔多日,又是為什么突然來到他這間草屋,來到他身邊? 鳳鳥不喜歡被人抓住不放,再次輕啄越潛的手指,啼叫抗議,越潛用下巴蹭了蹭鳥頭,仍沒有將鳥放開的意思。 親昵的舉動,使得鳥兒不再掙扎。 鳥兒啾唧不停,像似在說話,昭靈確實是在說話,只是越潛聽不懂鳥語。 昭靈說了一堆鳥語,表示再次見到恩人很開心,還有他好幾天沒來,是因為夜里睡太沉,沒能做變成鳥兒的夢。 他今晚變成鳥兒,就來找恩人了。 鳥語越潛一句也聽不懂,他撫摸鳥兒的羽冠,聽它絮叨。 “阿潛,是不是有只鳥闖進屋里來?吵鬧不休,你把門打開放它出去?!甭牭皆綕摰膭屿o與及不絕于耳的鳥叫聲,臥在角落里的常父醒來,他睡意正濃,困乏不想動彈。 越潛爬下床,回道:“是有只鳥,我去開門?!?/br> 他手中抓著昭靈不放,把鳥兒按在胸口,用另一只手開房屋的后門。 聽到同屋男子說話的聲音,昭靈立馬閉嘴,他光顧跟恩人說話,沒意識到自己會將男子吵醒。聽不懂恩人和同屋男子的對話,昭靈猜想屋中男子大概是討厭自己啾啾叫,惱人清夢。 昭靈以為越潛是要開門帶他出去,毫無察覺,溫順地貼住越潛的胸口。 恩人的心臟在有序跳動,年輕而有力。 此時已經是半夜,昭靈也想回家了,他想下次再來拜訪。 越潛打開后門,帶著鳥兒出屋,又隨手將門關上,借著月色,他彎身從屋后的柴草堆里頭取出一只鳥籠。 他不動聲色地把鳥兒塞進籠中,籠門拉下,立即落閂。 這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般,越潛手不顫氣不喘,冷靜到可怕。 昭靈還沒能反應過來,已經身處鳥籠,它被恩人做出的這番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越潛提著鳥籠,不慌不忙朝屋后的梧桐樹走去。 任由籠中的鳥兒拼命的撲騰,發出激烈的叫聲,越潛不為所動。 越潛來到梧桐樹下,他舉起鳥籠察看,見掙扎一路的鳥兒此時已經不再做抗爭,也停止啼叫,而是把渾身的羽毛蓬起,整只鳥像顆球般,做出面對敵人時的警惕姿態。 鳥兒明顯受到不小的驚嚇,保持著炸毛的樣子,一雙鳥眼睜得滾圓,不可置信地看向越潛,像似在質問為什么。 它通人性,也許在問:為什么你受傷時,我辛苦帶桑葚給你吃,你卻這樣對我;為什么要把我關起來,我長著翅膀,本該自由翱翔。 越潛沒有給予回答,他提上鳥籠,麻利地爬上梧桐樹。 雙腳踩住粗實的樹杈,越潛的手向上攀,把鳥籠掛在樹杈一根分枝上,他沒有立即下地,而是坐在上頭,與鳳鳥相伴。 在激烈的抗爭無果后,鳳鳥像似呆傻了,始終把頭縮在蓬松的羽毛里,縮成一團,一動不動。 越潛撫摸鳥籠,像似在撫摸鳥兒,他看著籠中鳥不言不語。 茂密的枝葉遮擋住月光,黑漆的樹蓋下,唯有鳥兒的羽冠微微發光,越潛看著那團微光,微光仿佛就點亮在他心中。 那微光映著少年的臉龐忽明忽暗,使得他的神情似陰鷙似憂郁。 少年的心思,就連自個也捉摸不透。 ** 昭靈確實是嚇壞了,剛被關進鳥籠時,他驚慌失措,瘋狂地撞擊鳥籠,以至折傷羽毛,撞疼身子。 不管它如何掙扎都無濟于事,它竟真得出不去了! 那男孩竟把它囚起來,關在籠中,高懸于樹上。 在變成鳥兒的夢境里,只要昭靈愿意,他可以自由地穿越竹籬笆,枝葉交錯的灌木叢,按說鳥籠關不住他。 可是這個鳥籠,就將它囚禁了。 四周黑暗,夜風呼呼直喚,昭靈戰栗不安,他當然認得這棵梧桐樹,并覺得危險的氣息始終環繞周身。 那條咬傷他的壞蛇,或許就盤踞在樹枝上,在黑暗之中虎視眈眈。 他害怕極了,不知道要怎么逃離。 被帶到梧桐樹前,他一路在鳥籠里大叫著,撲騰著,渴望能夠被放出來,可是男孩根本不予理睬。 他怎么能這么做,他為何要這么做! 被掛在梧桐樹上,已經嚇木的昭靈,腦中一片空白。 不只是恐懼,沮喪,懊悔,昭靈悲傷極了。關在這小小的天地里,他不能飛翔,不能回去家人的身邊。 昭靈用翅膀抱著自己的頭,在惶恐不安中漸漸睡去。 睡了不知多久,昭靈醒來,把鳥頭從羽毛中探出,又厭乏地縮回去。 天亮了,自己還在籠中。 自從關進這只鳥籠,周身就有一份始終纏繞不去,令他聯想到天敵的危險氣息。 但是那條壞蛇并沒有出現呀,顯然也不在附近。 天亮后,昭靈才看清楚鳥籠,發現編制鳥籠的竹篾上有斑斑點點的殷紅,那是血跡。 鳥籠被涂了什么奇怪的血液,昭靈直覺是天敵的血液,引起他強烈的不適。原來,是這些血液將他囿于籠中。 陽光穿透枝葉,照在身上,帶來一股暖意。 昭靈不清楚是什么時辰,他透過鳥籠望向籠外的山林,嘰嘰喳喳飛舞的鳥類,不禁又難過起來。 鳥籠里頭多出兩顆新鮮的野杏子,那男孩不知道什么時候來過,他過來時,昭靈顯然正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