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劍尊 第175節
其實當時長景道人要赴云闕飛宮中簽押金榜,收回萬鬼煉魂幡以壯聲勢,金榜簽押之后又將此旗賜了下來。惡尸道人大喜,恰巧左懷仁前來游說,當下一拍即合! 惡尸有萬鬼煉魂幡在手,信心爆棚,以為前次失利乃是蕭厲未能完全煉化仙都之門,發揮不出其真正威能,日月五行輪無人掌控,單打獨斗,才被凌沖與碧霞禿驢鉆了空子。萬鬼煉魂幡中熔煉了一具玄陰鬼祖,rou身強橫之極,又有長景道人一縷分神坐鎮,定必萬無一失。 五蠱神君雖是玄陰老祖,但他的成道之法太過依賴蠱蟲,煉制身外化身,若是培植不出強橫的蠱母,道統就要衰敗,不似玄魔兩道大派各有精妙傳承,不大依靠外物,就算噬魂道這等煉器大宗,不過是將煉器當作輔助修煉的手段。因此魔教之中長老甚是瞧不起五蠱神君,平日極少交接。 勾波心頭一動:“魔教中人向來瞧不起老師,更瞧不起我苗疆修士,倒可借此機會,多多結好這些魔教弟子,日后也是一份臂助!”他也非是傻子,當下與惡尸交接起來,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左懷仁道:“可惜玄陰老祖不能出手,不然一招之下便能助本帥拿下彭澤!”惡尸道人搖頭道:“玄魔兩道有名有姓的長老剛在清虛道宗的一座云闕飛宮中簽押了金榜,長生老祖不可出手參與大明皇位爭奪,違者共誅之,誰敢出頭?不過有我等這些高手,又有各門戶鎮壓氣運的法寶在,倒也相差仿佛,左大帥不必憂慮,現下兩軍絞殺,必有無數尸身,待我入夜之后作法,喚醒僵尸之靈,定可一舉攻破彭澤!” 左懷仁大喜叫道:“我聽聞天尸教煉尸之術天下無雙無對,那些兵士戰死不足為惜,那便有勞惡尸真君了!”勾波奉了五蠱神君之命,前來襄助靖王,不愿天尸教獨自出彩,淡淡說道:“天尸教的太陰煉形之術妙則妙矣,但我苗疆所傳巫蠱之術更善能殺人于無形,我只要略施小計,明日便可令彭澤城一城上下盡數死絕!” 左懷仁大喜,撫掌笑道:“我得兩位仙家,乃是天賜我成事也!”惡尸道人雖則不爽勾波搶了他的風頭,也自附和笑了幾聲。左懷仁又坐了一會,便即告辭,出了大帳面上露出冷笑,心下忖道:“有他二人出手,其他魔教高手絕不會坐視,只要我將麾下高手盡數掌握,何愁大事不成?靖王啊靖王,你的江山遲早是左某囊中之物!” 戰場之上廝殺之聲依舊不絕,左懷仁喚來偏將問道:“戰況如何?”那偏將滿身浴血,稟道:“大帥,郭達依托彭澤城防,我軍將士死傷慘烈,依舊不曾攻破城門!”本以為左懷仁必要大怒,誰知其忽然一笑,輕描淡寫傳令道:“鳴金收兵!明日再做計較!”那偏將心頭疑惑,不敢多言,忙自去了。左懷仁對部下嚴苛之極,軍法如山,若敢違反,動輒斬首,因此麾下諸將十分懼怕,只知聽命行事,從不敢多言一句。 左懷仁也不去前陣坐鎮,徑自回至帥帳,屏退左右,笑道:“烏先生何在?”烏老自后帳轉了出來,手捧一方金匣,笑道:“烏門山拜見左大帥!” 左懷仁以手相攙,笑道:“烏老不必客氣,若非你為我出謀劃策,豈能那般容易便令勾波與惡尸兩個俯首帖耳?”烏老笑道:“魔教中人心浮氣躁,最喜奉承,只要略施小計,便可令其不顧一切出手。那時玄門必有反擊,只要雙方互有死傷,就誰也收手不得,到最后必是長生之間的大戰!此事須徐徐圖之,待烏某為大帥謀劃!” 左懷仁嘆道:“烏家一門,何等忠烈!可惜那烏桓在兩軍陣前死于凌沖之手,本帥思來,長自扼腕嘆息!烏老要報此仇,本帥必鼎力相助!” 烏老自不會對左懷仁明言是貪圖凌沖手中的太清道統,恨恨道:“烏桓是我烏家最杰出的后輩,本是寄予厚望,豈料他福薄命薄,死在凌沖之手,此仇必報!我已去聯絡那蕭厲再度出手,可惜其不見了蹤影,不知去向?!?/br> 左懷仁道:“那蕭厲我見過幾面,乃是十足的反骨之相,不可委以重任。也不知星宿魔宗是瞧上他甚么了!”世間之人,哪個不想長生久視?左懷仁野心無邊,自也想長生不死,但數度開口,想要拜入一家魔教門戶,學得長生妙法,卻都碰了釘子,自詡文采武功絕不在生性偏激的蕭厲之下,連其都能拜入魔道第一大派中,難免有怨懟之意。 烏老撫須笑道:“大帥有所不知,玄魔兩道曾有密約,世俗皇帝繼任,絕不可是修煉道術之輩,縱使入道修行,境界也不可高于法相之上。就是怕一旦世俗皇帝修道有成,不愿退位,手握大權不好cao控?!?/br> 左懷仁目中一亮,低聲喝道:“烏老之意,難不成本帥……”烏老點頭:“據我所知,云闕飛宮簽押金榜之時,諸位老祖分為四派,支持四位身具龍氣之人,大帥便是其中之一。魔教不肯收大帥入門,為的是免去麻煩。大帥只要精心經營,定有坐擁江山的一日!” 左懷仁大喜之下,將不能拜入魔教修道之事拋在腦后,在大帳中興奮的來回踱步,喃喃自語不已。烏老目中閃過一絲冷意,嘴上笑道:“我烏家亦愿投入大帥麾下,為大帥驅馳,魔教雖好,其法皆是殘害眾生之道,大帥倚重其力爭奪皇位無妨,但萬不可立為國教,你看那北方蠻國之君,有萬乘之尊,卻活的戰戰兢兢,生恐哪一日被掀落寶座。大帥來看!” 將金匣開啟,內中平平整整疊放許多金黃符箓,笑道:“匣中便是我烏家歷代珍藏的寶符,一曰金甲符,只需以鮮血為引,便可激發起威力,如披金甲,等閑刀兵盡皆無可奈何!二曰破銳符,一經祭起,可化千萬劍氣,威力約當得一位凝真境修士全力一擊,亦不可小覷!金甲符一萬,破銳符三千,權作烏某晉身之禮,請大帥笑納!”這兩道符箓數量如此之多,烏家可謂下了血本,再加被凌沖毀去的困劍符等符箓,烏家千年積攢的家底已然耗費極多,但烏老仍是義無反顧,只要擒住凌沖,逼問出太清道統,一切皆是值得! 左懷仁大喜,帶兵打仗多年,深諳仙家符箓之妙用,有這一千三百道符箓在手,麾下大軍戰力憑空倍增,爭奪天下也更有底氣,當下大手一揮,喝道:“皇天在上,今日烏家如此相助,本帥感激不盡,只要本帥手握社稷神器,必冊封烏門山為國師,總理天下教派!” 烏老大喜,他也會湊熱鬧,忙即跪倒在地,低聲道:“臣烏門山謝恩!”左懷仁扶他起身,二人相視一笑,烏老道:“今夜惡尸與勾波動手,大帥可靜觀其變,不可輕舉妄動?!?/br> 左懷仁道:“為何?”二人作法,必然引動彭澤城中大亂,不趁亂取之豈非暴殄天物?烏老道:“彭澤城中有玄門高手坐鎮,皆非易與之輩,大帥不可輕敵。依我看,勾波與惡尸兩個未必斗得過,只要星宿魔宗不曾出手,便壓不下玄門之徒?!?/br> 此時大戰方歇,左懷仁大軍退兵,城樓之上郭達之下眾將士才松了口氣,叛軍攻勢之猛,出乎意料,若非有城防地利之功,說不得就要節節敗退。 郭達向下望去,見叛軍雖退,卻徐徐而動,頗有軍紀,又有數萬精兵橫刀跨馬殿后,當下息了出城趁勢趕殺之念,嘆道:“左懷仁深通兵法,又有如此虎狼之師,如之奈何!”這一役廝殺了半日,雙方俱是損失慘重,叛軍扔下兩萬余具尸身敗退,郭達所部亦有上萬將士戰死,凌康見城下滿目瘡痍,叛軍只顧退逃,連戰死的同袍尸身也不收殮,嘆息道:“兵禍之烈,乃至于斯!” 凌沖望著城下滿地尸身若有所思,望了上官云珠一眼,卻見上官云珠恰也看來,二人對視一處,上官云珠冷笑一聲,徑自下城而去。凌沖搖了搖頭,護著凌康回轉縣衙,悄聲道:“若我所料不錯,今夜左懷仁必有動作!大哥瞧見方才與我說話的道士了么?那人乃是平帝新封的國師秦鈞,出身正一道,可以信任,今夜我會請他護佑你周全,你只固守縣衙,莫要出去一步!” 凌康道:“你要去何處?”凌沖呵呵一笑,殺機四溢,說道:“殺人立威!”上官云珠、烏門山等輩,拿他當了軟柿子,誰都敢來捏上一把,看來不殺幾個廢物,天下也不知他凌二少爺是何等的兇暴之輩! 夤夜,天過三更,左懷仁端坐大帳,密令麾下偏將收攏兵士,把守大營,謹防彭澤守軍前來劫營。惡尸與勾波兩個卻是信心滿滿,惡尸道:“大帥只看我等施法便是!”勾波道:“我苗疆蠱蟲之術天下無雙,定能殺盡城中之輩,大帥只讓兵馬準備接手彭澤城便是!” 二人互望一眼,火藥味十足,開始別起苗頭。惡尸道人將萬鬼煉魂幡搖動,一道黑氣裹身,出了大營,落在白日戰場之上,入目間皆是尸身,血流成河,有滾滾怨怒之意升騰,滿意笑道:“此處正可為本座施法!”他是元嬰真君,本難與勾波斗法,但借用萬鬼煉魂幡一點神通,則又是另一回事。 他將萬鬼煉魂幡搖動連連,幡中隱隱有鬼祖嘶吼之聲,惡尸道人低聲祝禱:“弟子求借萬鬼煉魂幡一點威能,請長景祖師顯威!”將幡一豎,眨眼變為一道高有三丈的大幡,夜色中招展不定。 惡尸伸手一指,幡面上尸氣滾滾,被他一口吞入腹中,跟著大嘴一張,噴出萬道細細黑氣,分別鉆入死尸之中,大喝一聲:“呔!還不速速醒來!”只聽一片令人牙酸的筋骨脆響之音,受了黑氣滋養,地上有上萬具死尸上生出了長長白毛,低沉嘶吼此起彼伏,跟著竟接連爬了起來! 惡尸道人神色委頓,僵尸之物是天生地養,憑胸中一口怨怒之氣生成,他一次“點化”這許多僵尸開竅,耗費元氣巨量,總有煉魂幡之助,也感有些吃不消! 第769章 七七六 十二弦音波劍術 天尸教法門所載,將僵尸分為八大層級,乃是旱魃、靈尸、金尸、銀尸、紫僵、白僵、綠僵、毛僵等。最低等的乃是毛僵,頑骨不化,手足僵直,不能扭動,法力低微,一把明火都能將之燒成灰燼。等到了紫僵境界,已然相當于凝真境修士,靈智初成,越往上修煉越是通靈,法力也更廣大。 至于旱魃已然是最頂級的僵尸妖魔,薛蟒手中的九只旱魃便在此列,尤其修為最高的一只已然堪比玄陰老祖,可惜被薛蟒尋到,抹去了靈智,不能真正蛻變。 惡尸道人下了大本錢,借用萬鬼煉魂幡之力,“點化”萬只僵尸,皆是紫僵境界,堪比凝真修士,匯聚起來威力極大,攻破彭澤也不在話下! 惡尸道人將萬鬼煉魂幡一搖,叫道:“殺!”萬余紫僵齊齊吞吐尸氣,就在頭頂生生造出一大團黑灰之氣,充滿死寂之意,紫僵齊齊怒吼,手足并用,往城墻之上攀去,還有那性急的,居然騰空而起,越過了城墻,落在城內。 這一下驚變猝起,城樓上兵將慌亂成一片,有人大叫:“放箭!快!鳴鐘!請將軍定奪!??!”話音未落,冷不防一只蒼白手掌探來,一把將他頭顱擰斷! 城墻之上警鐘之聲大作,郭達在大帳中得知消息,大驚失色,叫道:“快請幾位仙師!”“不必了!”上官云珠幾人已入大帳,面色皆不好看,卻不見秦鈞蹤影。方凝罵道:“竟敢催動僵尸殘殺凡人,當真喪心病狂!” 上官云珠面色如鐵,向易靖道:“還請易師兄出手,誅殺僵尸,免得城樓失守!”易靖看她一眼,木然點頭,轉身便走。喬淮清隨他而去。上官云珠又道:“此次有魔教高手屠戮俗世兵將,我等不可坐視,請方師妹隨我去城上一觀?!?/br> 方凝性子冷淡,上官云珠一句“方師妹”也懶得回應,點了點頭。郭達忙道:“咱們同去!”等登上城頭,見密密麻麻的僵尸攻城,倒吸一口涼氣。 半空之上正有一人凝立,正是易靖,冷冷注視身下無窮僵尸,腦后漸漸升起一團金光,金光之外又有一圈赤紅真火搖蕩不定。烈火金光劍的聲音傳出:“這是天尸教那群魔崽子的手段!” 易靖點頭,緩緩道:“請老祖出手!”烈火金光劍不滿道:“為何你不動手,卻要勞煩我老人家?以你手段殺幾只小小紫僵還不是手到擒來?” 易靖嘴角咧開一個笑容,手指惡尸道人道:“我去殺他!”烈火金光劍一瞧,叫道:“他手中亦是一件法寶,怪哉,天尸教何時又多了一件法寶我老人家還不知道?罷了,先解決了這些紫僵,再去瞧瞧那件法寶!” 易靖腦后金光烈火陡然一震,分出千百道細若牛毛之光線,俱是劍絲所化,勁力十足,嗤嗤嗤嗤!連聲輕響,如穿螞蟻,每一道劍絲皆穿破一只紫僵天靈,隨即烈火引動,吱吱啦啦將紫僵焚成了灰燼! 烈火金光劍出手,果然不凡,先是分化劍絲,再攻以烈火,全是克制僵尸之道。萬余僵尸殺死城上守軍不費吹灰之力,但烈火金光劍這等法寶殺死萬余紫僵亦是不費吹灰之力。眨眼之間,方才還兇威四射的無窮僵尸都化為一堆堆灰燼,連頭頂一大片死寂陰云也自消散,現出姣姣銀月。 惡尸道人本擬在左懷仁面前露上一手,誰知被易靖一攪,苦心“點化”的紫僵一股腦被燒成灰燼,只氣的七竅生煙,大叫一聲,將煉魂幡搖動,就有一雙筋rou虬結的大手探出,狠狠向易靖抓去! 易靖目中一亮,烈火金光劍已化為一道金光劍光,流火生輝,迎了上去,與那大手戰在一處。上官云珠瞧在眼中,默然不語。惡尸與易靖相斗,不過是出自烏老的謀劃,不必分甚么生死。 但惡尸道人與易靖兩個身在局中,卻不知道,還在狠狠交手。左懷仁在大帳中飲酒靜候,聽手下回報戰況,笑而不語。惡尸道人早已飛身而起,以萬鬼煉魂幡護身,駕馭一雙大手與烈火金光狠狠拼斗。烈火金光劍不過想瞧瞧這桿魔幡的妙用,只用精妙劍招不斷引逗,造成一副僵持不下的景象。 勾波早已等的不耐煩,要施展蠱術最好是避人耳目,他悄然躲在一處營帳之后,取出一枚小小葫蘆,正是他隨身攜帶的三枚大葫蘆之一。三枚葫蘆早被他祭煉的大小隨心,方便應用。他將葫蘆塞拔開,口中念念有詞,伸手一指,葫蘆中飛起一大團黑影,密密麻麻,細細望去竟是無窮無盡的鐵甲黑蟲,每一只有小指指節大小,口器猙獰,蟲眼血紅,六足插翅,最詭異的是這許多飛蟲聚集一處,竟無一絲聲音外泄。 勾波森然一笑,這鐵甲血蟲是他手中三大蠱蟲之一,花費了百年功夫才培育出來,每一只皆相當于胎動境的修士,一身鐵甲不畏刀砍火燒,口器鋒利,最喜生靈血rou靈氣,他曾經cao控這群蠱蟲一擁而上,將一位同級的法相修士生生啃成了渣滓,足見此蟲之兇殘。 “可惜這鐵甲血蟲還是比不上老師手中那一群金線銀蟲,更遑論百毒金蠶與那只蠱王了?!蔽逍M神君一脈,唯有飼育出強橫無匹的蠱蟲,方能晉級,勾波畢生心血,也只培育了三種蠱蟲,雖極有威力,還不足以支撐他脫去劫數,更遑論沖擊玄陰。 他將雜念拋去,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出,化為一團血霧將鐵甲血蟲包裹,那蠱蟲見了血,頓時瘋狂扭動起來,一股股躁動不已的心情傳遞至勾波道心之中。 勾波與蠱蟲早已心神相連,笑道:“我的孩子,去,到那城中,將一切生靈啃成枯骨!”一指彭澤城,那一團鐵甲血蟲當即往城中飛去。 城樓上剛被紫僵肆虐,殘肢遍地。那紫僵喜食血rou,大半軍士尸身都被其啃食的不成模樣,肝腸散落,鮮血橫流。烈火金光劍出手慢上一步,城上守軍就要被屠戮一空。唯有郭達所在,有上官云珠幾人出手,才保無恙。 鐵甲血蟲悄無聲息飛來,被上官云珠瞧在眼中,面色一變,喝道:“有蠱蟲,大家小心!”蠱蟲之物在正道人物眼中可謂深惡痛絕,雖非生死大仇,但一經碰上,非要殺個干凈才算稱心。 方凝瞧了一眼,冷聲道:“是苗疆五蠱神君一脈!”暗中勾連無形劍劍靈,請起出手。無形劍劍靈卻懶懶道:“金榜簽押雖不限我們法寶出手,但也不好一點小事就大動干戈,你們還是自家動手,我只等魔教中法寶來!”無形劍劍靈孤傲,方凝也無可奈何,只好熄了心思,轉為自家想辦法,將自煉的無形劍祭起,一道無形劍光往來沖突,向鐵甲血蟲群殺去。 養蠱之輩,皆有cao控蠱蟲之法,何況勾波這等法相大宗師?鐵甲血蟲群滑溜之極,一分為三,一部纏住方凝,一部向郭達殺來,最后一部則沖入城中。 方凝運用無形劍,周身劍氣四射,但鐵甲血蟲悍不畏死,疾飛沖來,如長槍大劍,叮叮叮接連聲響,狠狠撞在劍氣圈之上。雖被劍氣斬殺或是震死,但一道道撞擊之力令方凝真氣浮動,壓力如山。只能咬緊牙關,維持劍氣運轉,不令血蟲侵入劍氣圈中。 郭達將一團猙獰血蟲飛來,嚇得面色慘白,只好拼命往上官云珠靠去。上官云珠暗自著惱:“烏門山那廝太沒信義,這苗疆的蠻子分明是要將彭澤城滿城之人殺光,對我等也敢動手,看來不給他一個厲害,還不知我清虛道宗的手段!” 一拍頂門,一團姣姣白光升起,清輝遍灑之間,竟連天上的太陰星光華也遮蓋了下去。那一團白光看似柔和,卻散發無盡無匹陰寒之氣,就在眾人頭頂,無數白氣寒意勾連成網,雖有上官云珠法力隔絕,郭達等一干俗世武將眉睫之上還是結了一層細細薄霜,足見寒氣之烈。 蟲豸之類,最怕陽火陰寒,上官云珠祭起的是她得自癩仙金船中的一顆雪魂珠,是她前世所留法寶,取自大雪山萬丈之底的一團冰魄菁英,以法力煉過,森然陰寒,她前世之身便是仗著此寶橫行天下,如今物歸原主,又經拂真老道再行祭煉,更是妙用無窮。 雪魂珠一出,幽然放射光華,輪照百丈之地,幾乎將整座城樓都籠蓋了進去。寒氣氤氳之間,凡是被寒氣侵染的鐵甲血蟲六爪僵直,狠狠摔在地上,眼看是不活了。 上官云珠放出寶物,顯出法相境界的道行,居然悄無聲息之間破關入境,看來十幾年面壁苦功亦是非同小可。大片白霧揮灑之間,鐵甲血蟲被凍死無數,勾波驚怒的聲音傳來:“雪魂珠?怎么會在你手上!” 五蠱神君修煉蠱術,自然對天下克制蠱蟲之道了若指掌,雪魂珠數百年前早已湮沒無聞,誰知竟于此時此地出現,勾波第一個念頭就是強奪此寶,但上官云珠與他道行相若,又有許多玄門高手把守,殊無把握,唯有忍著憋屈,一聲號令,幸存的鐵甲血蟲繞開城樓上郭達一行,一股腦往城內鉆去。 上官云珠在雪魂珠光華映襯之下,更顯得雪膚花貌,見蠱蟲四散而逃,冷冷一笑,也不出手阻攔,任由其闖入城中。郭達見狀,說道:“仙師,若被那些蠱蟲闖入城中,怕是十分不妥!”上官云珠全不理會,郭達碰了個釘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方凝被蠱蟲困住,有無形劍氣護身,暫時無礙,見上官云珠有克制蠱蟲之寶,卻只護住自家,放任蠱蟲入城,她人雖冷淡,心腸卻良善,喝道:“上官云珠!你這是甚么意思?難道放任百姓生靈被蠱蟲吞吃么!”不顧危機,架起劍光往城中闖去。 勾波本擬蠱蟲一出,無往不利,誰知連碰釘子,居然連??诵M術的法器也已現世,氣急敗壞,就想在城中大肆殺戮,喂飽鐵甲血蟲,再繁殖一些,彌補方才的損失,耳邊忽然傳來左懷仁之聲道:“勾波大師,殺害令師弟央波的兇手凌沖,就在彭澤縣衙之中!” 勾波聞聽,當即命令蟲群掉轉方向,向縣衙殺去。郭達見黑壓壓一片蟲云竟往縣衙落去,欲提醒上官云珠,卻見其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不由心頭一突,將話語生生咽了下去。 縣衙之中,凌沖與秦鈞相對默坐,秦鈞手托一方龍虎天印,此寶乃是正一道中那件法寶的仿制之品,但歷經秦鈞兩世祭煉,威能之強不可測度。 秦鈞耳根一動,嘆道:“果如凌師弟所料,上官云珠將蠱蟲放入城內了!”凌沖淡然一笑,說道:“上官云珠也不敢放任蠱蟲吞吃凡人,不然有大罪過,但因勢利導,由得其來殺我,卻是樂見其成。我兄之安危,還要靠秦師兄回護,我便先行一步?!陛p輕起身,雙袖一展,向秦鈞稽首作禮。 秦鈞忙即還禮,凌康問道:“你要去哪里?”凌沖一笑說道:“我去轉轉,稍后便回,大哥不可切不可離開此處!”微一頓足,已騰空而起,飛至空中,迎面就見一片蟲云黑壓壓殺來,竟無絲毫聲息,詭異到了極點。 蟲云之中勾波之聲傳來,恨恨道:“你便是殺害我央波師弟的凌沖?納命來!”蟲云疾撲而上,化為一道洪流,要將凌沖沖垮。凌沖傲然一笑,說道:“我正要殺人立威,你撞上門來,當我不敢下手么?”五指慢捻之下,條條劍氣憑空生出,卻又不投射出去,就在身前豎立,共有一十二道劍氣,盡皆小指粗細。 一十二道劍氣便是一十二道琴弦,共分黃鐘、大呂、太簇、夾鐘、姑冼、仲呂、蕤賓、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十二道音律,正是凌沖新近領悟出的一套天音劍術,又稱十二弦音波劍術! 第770章 七七七 逐血蟲殺飛蝗 十二根劍氣矗立,凌沖身在劍氣之后。這門十二弦音波劍術是他新近體悟出來,草草創設,也只有金丹境之前的修煉之法。洞虛劍訣能推演一切法門的破綻所在,再加上太乙飛星符陣,推演出一門劍術不算太難。 他生平所知的音波法門極多,有龍鯨一族的龍鯨天音法,亦有化自儒家心法的喝天功,糅合自身所創的劍音劍鳴之術。音律之術為儒家君子必修之道,焚香鼓琴乃是大雅之事,能澄凈心神,誅殺外魔心魔。 凌沖取此真意,創設此法。十二弦分為黃鐘、大呂、太簇、夾鐘、姑冼、仲呂、蕤賓、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每一種皆有妙用,眼下只補全了前六種音波劍術,用來對付那些蠱蟲卻是正好。 凌沖十指就在劍氣弦上輕攏慢捻,第一根劍弦黃鐘一震,一道音波飛去,當真有黃鐘撞擊之聲,滾滾如雷!勾波培育的鐵甲血蟲共有上百萬只,接連被斬殺,還剩下五六十萬只,全數調來攻襲凌沖。 先頭鐵甲血蟲被鐘聲音波滾過,撲棱棱掉落一地,全是被生生震死。蠱蟲雖然數量驚人,一擁而上令人難以防備,但凌沖卻尋到了其致命破綻,便是蠱蟲本身太過細小,以至元神孱弱,經不起音波之類的道術神通攻擊,一擊之下,果然奏效! 一道黃鐘劍波足足滅殺了上萬只蠱蟲,將勾波心疼的死去活來,他cao控蠱蟲已是如臂使指,心念動處,蠱蟲驀然分開,兩路進襲。一路正面直闖,另一路則往縣衙中落去。魔道中人行事,沒有那許多道德之念,只要生擒了凌康,再來要挾凌沖便可,也能為央波報仇雪恨。 秦鈞見一大群猙獰蠱蟲飛來,大笑一聲,喝道:“中原之地,何時輪到你這蠻子撒野!”龍虎天印飛起,一龍一虎兩道碩大虛影飛起,龍吟虎吼之間,當者披靡!龍虎真氣垂落,將秦鈞與凌康護在其中。有蠱蟲悍不畏死沖來,被龍爪虎掌狠狠一拍,當即死了一大片! 凌沖見對手如此狡詐,也自動怒,十指一翻一抹,大呂之弦發動,如編鐘齊鳴,幽然不絕,又震死一大片血蟲。兩度出手,地上已是結了厚厚一層蟲尸,俱是外表無損,內中元神卻已被震散! 勾波怒不可遏,再也忍耐不住,伸手一指,第二只葫蘆驀地躍起,葫蘆塞掀開,從中飛出一片黃云!嗡嗡振翅之聲夤夜聽來更是巨大,這片黃云全由一只一只土黃色飛蝗組成,足有千萬之多,俱是手指頭長短,口器亦是鋒銳到了極處。 勾波放出飛蝗,喝道:“去將那小子給我啃成白骨!”大片黃云掉頭便走,黑壓壓傾覆于彭澤城上,宛如黑云壓城一般。就算上官云珠見了,也自變了顏色,雪魂珠狠狠照去,寒氣近乎無窮無盡,狠狠噴在黃云之中,只聽咯嚓咯嚓連聲,寒冰真氣竟然被飛蝗張開大口吞吃了下去! 勾波哈哈大笑,這窩飛蝗是他師傅五蠱神君費盡千辛萬苦,才培育出來,僅有三葫蘆,賜給了他一個葫蘆。傳說上古之時有六大奇蟲,各有無窮異處,縱橫天地之間,但時光流逝之下,六大上古奇蟲再也不復聽聞。 這窩飛蝗便是五蠱神君無意間得了一枚蟲卵,其中竟蘊有上古六大奇蟲之一戊土飛蝗的一絲血脈,當下如獲至寶,前后花費百年功夫才將之孵化,再用其他飛蝗異種與之配對,幾代之下產出這一種飛蝗出來。 這種飛蝗體內上古戊土飛蝗的血脈已然微不可見,但兇性不見,能吞噬萬物,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口器連開之下,連修士的真氣法器亦能嚼吃干凈。五蠱神君自家留下兩葫蘆,還指望能培育出生啃法寶的飛蝗,足見此蟲威力之烈。 勾波猶豫半天才放出飛蝗,只因此蟲固然生猛,卻有一樁弱點,便是極難cao控,稍有不慎便會將種于其腦宮中的cao控靈識吞噬,一旦不受控制發飆起來,便是一場災難。但被凌沖逼的暴怒非常,不得已放出飛蝗來! 飛蝗之陣將雪魂珠陰寒之氣吞吃殆盡,就要一擁而上,連上官云珠也吃進肚中,勾波一心要殺凌沖,懶得多生事端,取了一面木牌,上以陽文手法雕刻一只蟲怪之形,人頭蛇身,背生蝗翅,人首口中一口鋼牙口器。 這尊神像邪意隱隱,勾波一口真氣噴在神像之上,暗運法力,喝一聲:“疾!”一股無形波動發散出去,飛蝗群中一只碩大蟲王忽地一動,抬起小小頭顱,發出嬰兒啼哭一般的聲音,余下飛蝗聽聞,當即舍了上官云珠,往城中殺去。 這一次連喬淮清也瞧出不多,喝道:“那批妖蟲性子兇狠,只怕要將滿城生靈啃光!”當先駕馭劍氣飛起,將手一揚,道道真陽神雷發出,落在蟲群中便是震天價一聲巨響,將蟲群震散開來。 但隨即引發了飛蝗之兇性,數十萬只飛蝗口器翕張,三下五除二將神雷之氣吞吃,縱使神雷純陽之氣能克制蟲類,也不過在其腹中發作,當下又震死了上千只。 喬淮清見狀,又放出一條劍氣來,他奉命來此,協助郭達守城,力拒左懷仁大軍,用心倒是不錯,拼盡全力斬殺蠱蟲。身后上官云珠想了想,亦自飛起,素手一揚,便是一大片寒氣,撒空成冰,縱然飛蝗之物能吞吃真氣,也絕不能無窮無盡的下口,被寒氣一凍,便有上百只飛蝗生生凍死。 飛蝗前仆后繼趕來之時,鐵甲血蟲群便有幾分sao動,這時忽然齊齊飛在半空,舍了方凝這塊“肥rou”,掉頭投奔勾波去了。這卻是勾波的手筆,飛蝗太過兇殘,無物不吃,發起瘋來說不定連他自家也被吃了,何況鐵甲血蟲?還是先將血蟲召回來的妥當,免得被飛蝗當點心吃了,悔之無及。 鐵甲血蟲一去,方凝周身一松,見又一股黃云橫沖直撞,二話不說,身劍合一,往蟲群中撞去。只聽叮當之聲,如砧打鐵,無形劍氣沖入飛蝗陣中,吃飛蝗連番撕咬,片刻間竟被啃去不少。 無形劍劍靈好整以暇道:“此是異種飛蝗,有上古奇蟲戊土飛蝗的絲絲血脈,無物不吃,傳聞上古戊土飛蝗曾成群結隊,將一座大千世界生生啃成了廢墟,靈氣消散,最后連地火水風四大也未放過。如此兇殘之種,還是上古大神通者聯手惡戰連連,才將那族群滅去。你這點無形真氣的修為可經不起他們一啃,還是先暫避鋒芒為好!” 方凝一驚,佛經有云,三千小千世界方為一座中千世界,三千中千世界方為一座大千世界,其廣袤無垠可想而知,佛經中極稱空間之大,才會用三千大千世界的說法,戊土飛蝗竟能將一座大千世界生生啃成了廢墟,果然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