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劍尊 第157節
惟庸老道又對狄澤道:“你這小猴兒心猿未收,賀師弟打發你來坊市,倒是一步妙棋。莫要怨天尤人,跟著你清元師伯好生修行,日后自有你的去路。你只謹記一條,練劍者劍心可孤高桀驁,但人心須得溫潤就下?!?/br> 狄澤得他指點,跪倒再拜道:“祖師金玉良言,弟子定當謹記于心?!蔽┯沟f道:“謹記不謹記不打緊,關鍵是著落在躬行二字之上。好了,你們兩個且出去,我與凌沖說幾句話?!鼻逶c狄澤當即再拜而退。 惟庸老道瞧了一眼凌沖丹田,目中辛辣似能穿透洞虛真界,直面晦明童子之本體,良久才收回目光,說道:“你身上的可是太清門的符箓法寶?” 凌沖對這位有傳藝之德、半師之宜的大師伯全無保留,說道:“正是一面符箓法寶,乃是尹濟祖師飛升之前著手布置,前次弟子于太清門靈江別府之中,無意中得在手中,一路修行走來,得其助力甚大,正亦師亦友。本該著他出來拜見大師伯,只是……” 惟庸道人擺手道:“罷了,你能得了尹濟祖師的遺澤,是你的造化。太清門的法寶又不是我太玄派的,不愿出來便不愿,不必勉強?!背烈髌?,續道:“太清門當年之事,想來你已知道的八九不離十,至于其中覆滅的因由以及背后的黑手等等,老道也不會知曉的比你更多,還不如你直接去問你師傅,讓他推算一番來的確實?!?/br> “你是郭師弟的弟子,你的修為本不該我來置喙。只是郭師弟的手段著實令我不解。洞虛劍訣原本便殘缺不全,須你自家一路修補,若是此路走通,你的功勞不亞于創出這部劍訣的四代祖師。但他又接連命你兼修了噬魂劫法與太清符法,如今是兩正一邪,還特意將你元神一分為二!” “尋常修士修習一部法門,已是難比登天,你卻一口氣修習了三部功法,每一部皆是世間最頂尖的法門??此平鹩衿渫?,實則根基不穩,我還不知郭師弟有無手段逆天修補,助你完善道基。但若是再這般下去,只怕……” 惟庸說到關節處,驀地住口不言。凌沖心知他未盡之意,是說自家所修太過雜亂,難成一體。洞虛劍訣、太清符法與噬魂劫法每一部皆是驚天動地的法門,經歷無數推演,幾乎到了改無可改的境地,其中最弱、破綻最大的洞虛劍訣,偏偏便是他的根本道法,輕易改換不得。 若是無有逆天的手段與才情,修到最后,只怕是各有精通,卻不能登峰造極。一個不好,玄魔兩道真氣相沖相突,畢生道行盡付流水,必然死得慘不可言。點了點頭,對惟庸老道道:“師伯所言,弟子亦深知此理。但事已至此,唯有戮力修行,勇猛精進,想不得其他了?!?/br> 惟庸亦嘆息道:“不錯,你能這么想,說明你道心修煉有成,堅凝不可動搖。好在你元神兩分,將噬魂劫法的魔道修為也帶了去,暫時不必擔心玄魔沖突之事。但你務要留心,陰神陽神一旦遇合,必要生出大亂,切記切記!”苦口婆心咐囑一番。 凌沖早已看淡修行之事,如今看來,乃師郭純陽果然算無遺策,一步一著盡是妙手,方能有驚無險修成今日道果。尤其他剛練成西方白虎星神法相,等若是元嬰真君的道行,更有強橫無匹的推算之能,隱隱覺得乃師尚有后手,不必自家憂心此事,也就不甚在意。 岔開話題,問道:“師伯方才所言的水仙洞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惟庸笑道:“此事你不提,我也要與你詳言,說不定你還有機會去撞大運!”頓了一頓,道:“水仙乃是一位純陽前輩的道號,算是修道界公認敬贈的一個道號,極言這位前輩在水行道法之上的造詣。水仙之名世人多無所知,但其師兄大名卻是無人不曉,便是癩仙了!” 凌沖啊的一聲,叫道:“可是留下癩仙金船機緣的癩仙?想不到他還有同門師弟?”惟庸道:“說是同門,實則二人卻反目成仇,水仙恨不能手刃癩仙以快胸臆?!绷铔_給他幾句話挑起了興趣,靜待下文,連晦明童子也伸長了耳朵偷聽,唯有珠兒這小女孩又偷跑出來,依舊爬上凌沖脖頸,伸手去玩他發梢。 惟庸道人道:“世人只知癩仙博通玄魔兩道法門,融會貫通,雖則最后仍飛升九天仙闕,卻不愧為此界第一玄魔兼修之士。其人為了求學玄魔道法,曾先后拜入五家門派,玄門三家魔教兩家。癩仙此人天資縱橫,無論甚么道法皆是上手極快,極短時間內便能修成至高境界,在每一家門戶一旦到手最高秘訣,立時破門出教,轉投別方?!?/br> “水仙便是其最后投入的玄門大派,此派主修水行道法,確有獨步之處。癩仙入門在前,水仙入門在后,二人從一師學藝,據說起始時感情甚篤,但其后癩仙學得最高秘傳,故態復萌,當即破門揚長而去。但這一回卻出了亂子?!?/br> “先前癩仙偷師學藝,多是以假死之事脫身,也無后患。但這一回卻露了馬腳,被授業恩師追趕上來,勒令其回山領罪。癩仙不從,二人當即動起手來,癩仙博通三家玄門道法,真實法力施展開來,其座師竟非對手,一個不察被其擊成重傷,好在癩仙未下殺手,當即揚長而去?!?/br> “那座師強撐著趕回山門,詳述此事,羞愧憤恨之下,傷勢惡化,當夜便即坐化。水仙自小被座師度上山來,從師學藝,視乃師為父。座師臨去之前,曾有遺命,命水仙立誓,必殺癩仙于劍下,清理門戶。由此二人反目成仇?!?/br> “那水仙資質不在癩仙之下,癩仙還要參悟玄魔兩道功法,頗耗心力,水仙卻只需精修本門道法,因此進境極快。二人也是孽緣糾結,居然前后腳證道純陽。數百年間大戰小戰不下百次,只是功力相若,癩仙對水仙所修功法了若指掌,多數倒是占據上風,最后的結局便是誰也奈何不得誰?!?/br> “之后癩仙感應天機,破空飛升,臨去前祭煉了一艘金船,將畢生搜集的道訣、法器藏于其中,澤被后人。癩仙去后不久,傳聞水仙也自飛升,臨去時將師門一座世傳洞府留下,留言道誰人有緣入此洞府,可得水仙衣缽。只有一條,須得非是癩仙金船選中的有緣之人。癩仙金船每隔百年現世一次,但水仙洞府卻至今下落不明,如今有了開光之兆,才有高手八方云集,欲爭搶氣運?!?/br> 凌沖苦笑道:“那兩位當真是冤孽牽纏,不得解脫,就算到了九天仙闕,只怕亦是勢不兩立罷!水仙洞府如今并無甚么線索,師伯為何如何篤定?” 惟庸道人道:“你師傅已然算定,只靜候便是,不日必有佳音?!绷铔_點頭,事到如今他的修煉路途已偏離了太玄派正途,也無須惟庸老道刻意指點,便告了個罪,自去后方靜室之中。 惟庸老道坐鎮劍鋪,閑來無事,便指點其清元道人與狄澤兩個的修行。能得這位老祖師親炙,正是求之不得。二人樂不可支,聚斂全副心神聽道。 洞虛真界之中,虎首人身、周身無窮兵器閃爍不定的白虎星神巍然而立,此相與蕭厲修成的星宿魔宗正宗白虎星神略有出入,生具人身,卻別有一番微妙之處。 凌沖陽神嘆道:“如今總算修成了白虎星神,可先將洞虛劍訣推演起來,等后續三部星神齊聚,再正式下手推算?!睂⑹忠粨],洞虛劍訣化為一道流光,鉆入西方七宿星域之中。西方七宿無數符箓星辰當即閃耀不定,一股亙古而來的星辰不滅之意搖蕩開來,已是開始推演這部殘缺劍訣。 洞虛劍訣是凌沖根本道法,日后還要靠其成道,萬萬馬虎不得,陽神緊盯推算之事,絲毫不敢松懈。數日之后,西方七宿星域吐出一道靈光,正是洞虛劍訣。陽神接在手中,略一查探,嘆息一聲,這部劍訣比先前多了些妙用,但離推算出法相境界的道法還差得遠,自語道:“看來非得修成四靈星神合一,才能推算劍訣了?!?/br> 想了想,又將兩條如龍精氣送入西方星域之中,正是到手的乙木庚金兩道先天之氣,他想的也甚是簡單,洞虛劍訣的元嬰境界須得參悟先天五行之妙諦方能成就,不如現下開始,能推算出一分也是好的。 太乙飛星符法的微妙之處便在于一旦修成,皆可自行運轉,不必過度關注,凌沖陽神歸位,出關來看,卻見短短數日清元道人面上道氣昂然,連狄澤也脫去幾分桀驁之意,有些溫潤的意思,暗暗點頭,惟庸道人傳道之功確有奇效,連帶他也想尋此老討教些劍術上的難題了。 清元道人卻告知惟庸道人已然出門赴約,據說是太倉三子之首的笑書生終于趕來,見和事堂滿目瘡痍,暴怒非常,聽聞惟庸在此坐鎮,便出面相邀,共商報仇大計。太倉三子雖是散修,但各有驚人手段,正是對抗魔教的好幫手,因此惟庸道人欣然赴約。 木清風回神木島一番布置,岳白石與木千山次日便返回坊市,非但如此,這幾日分明有許多修士趕來,一個個目中精光四射,俱是聽聞水仙洞府出世的消息,前來碰機緣的散修。 第707章 六九四 水仙機緣 東海海眼! 散修野修討生活不易,其等并無大戶門派庇護,更缺少上乘道訣功法,更莫提歷代師傳的法寶法器,一切只能靠自家打拼。因此散修之輩大多好勇斗狠,有甚好處便一哄而上,鮮有顧忌道德天理之輩,似先前圍攻太玄劍鋪,被凌沖悍然斬殺者便是例子,在正統練氣士眼中,其等比魔道妖人強不到哪去。 坊市中多了許多散修,岳白石立時如臨大敵,每日親自坐鎮,先前出了央波襲殺凌沖之事,被木清風一通臭罵,不敢再出甚么幺蛾子,用了鐵血手段,只要膽敢生事,立下重手打殺,尸體扔到海中喂魚。在十幾位散修被殺之后,坊市終于迎來了難得的平靜。 這些時日凌沖倒是悠閑的很,他將洞虛劍訣扔到西方七宿之中,任其演化推算,順手將庚金劍訣關于煉劍成絲的法門也一并投了進去,恰如爐中舉火,鍛冶原礦。自家則取出三昧心爐把玩。幸好此寶被凌沖帶了出來,不然被曹靖四靈星宮狠命一擊,不知要受多少重創。 如今白虎星神成就,可下手修復祭煉這尊寶物。三昧心爐被他收入洞虛真界,沉入西方七宿星域,以周天星光淬煉精純。這尊寶物飽經磨難,殘損之極,被精純星光滋潤,漸漸而又復蘇之意。 凌沖隨賀百川煉劍,已算煉寶的行家里手,在星光浸潤之下,三昧心爐漸漸褪去銹蝕,露出內里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材質,凌沖沉吟道:“煉制此寶的太清長老乃是煉器的宗師,道行只怕還要高出賀師伯一線,這三昧心爐的材質大抵是以太乙元金、首山之銅,混以先天五行精氣加以調和,方能成就法寶級數。以我如今的法力,要盡復舊觀幾乎不可能,只能用周天星力與太清玄始之氣慢慢滋養?;廾?,咱們去瞧一瞧內中那尊域外天魔法身罷!” 晦明童子猛然叫好,凌沖借他之力,喝一聲:“開!”三昧心爐爐蓋開啟,凌沖牽著晦明小手,一路走入,漸漸由實轉虛,進入其核心禁制之中。光芒一轉,面前天地改換,已來至一處遼闊空間,有無良星辰循著不可名狀之軌跡運轉不休,星辰中央矗立一尊頂天立地的魔神,不知其高,亦不知其歲。 這尊魔神竟與人身一般無二,只是頭生雙腳,宛如老牛,身披玄袍,與凌沖先前瞧見的噬魂道所煉諸般魔君、魔神大不相同,若非太過龐大,簡直就是一位有道之士。那魔神并無猙獰兇惡之相,反而有些仙風道骨,凌沖也是瞧得一愣?;廾魍悠沧斓溃骸斑@有甚么,域外天魔隨心顯化,依人心種種貪嗔癡三毒之欲,顯化無窮妙相,你若是瞧過偽裝成仙帝佛陀的域外天魔,便不會這么大驚小怪了?!?/br> 凌沖抬眼望去,周天星辰各有無數星光傳出,變化鎖鏈穿透天魔之身各個xue竅,那些鎖鏈居然有幾分喬依依天星神鏈的妙用。那具天魔法身由虛轉實,雖然高大,但全無氣息,內中元神早被煉化了去,成了一具空殼。 晦明童子道:“這廝果然沒了靈智,你瞧他頭頂那道符箓,便是斬虛定魂符了!”凌沖見天魔頭頂果有一道符箓高懸,超脫星群之上,化為一團金光烈火,熊熊而燃,瞧不分明,當即飛身而起,落在天魔肩上,細細望去,烈火之中無數符線浮光游走不定,似乎下一刻便要穿破虛空,到達另一處未可知之地。 這團金光烈火懸于天魔首上,定住其天靈,不問可知正是那位長老下的厲害手段。凌沖嘆為觀止,說道:“太清符法,果然厲害!”晦明童子大是得意,忽然懊喪道:“可惜這道符箓空余其形,無有半分靈性,若是全盛之時,已不亞于一件法寶!” 凌沖瞧了半天,心知此符非是眼下自家能惦念的,飛身下了天魔之身,晦明童子凝望天魔之身,嘴角悄然留下兩行口水也不自知,凌沖給他一個爆栗:“此寶我留著有用,可不許你打這天魔法身的主意!” 晦明童子叫道:“我若能吞了這家伙,便能元靈穩固,說不定還能超脫法寶之上,所謂貴精不貴多,你有我在手,還貪墨這塊破丹爐作甚!” 凌沖笑道:“若是真給你吞了這域外天魔,你可斷言定然晉階么?我有此寶在手,給陰神之身使用,正是相得益彰,這可是你說的,此寶妙用直是為我量身定做一般,不許你打它主意!” 一番話正是當初晦明童子告知凌沖此寶真性的話語,被凌沖用來反擊晦明童子,那童兒腸子都悔青了,驀地蹲在地上大哭起來,哭天搶地道:“你這廝沒良心,虧我一心為你好……”凌沖忍住笑,一把將他抱起,笑道:“你一個法寶元靈,能有甚么眼淚?還是跟我出去,免得你眼饞吃不著更心疼?!被廾魍哟罂薏恢?,被凌沖抱出了三昧心爐,留此寶在西方星域中沉沉浮浮。 閑來無事,凌沖便思先回轉金陵一趟,將閻王敵送與家人服用,畢竟此藥也算仙家丹藥,自家須得在一旁看護,不可隨意服食,但惟庸道人數日未歸,倒不好不辭而別。 到了第七日頭上,凌沖正在運煉法力,忽然心頭一動,啟門望去,就見西南幾萬里之外一處海域陡然傳來驚雷震動,一道水柱沖天而起,又自轟然爆散,飛珠濺玉一般,有數十道靈光矯矢如龍,四下飛散開來,一部分飛入天穹云層不見,大多卻沿著海水散播出去,眨眼無蹤。 也是凌沖道行日益精深,方能瞧見那一番異象,正不知何事時,卻見數道金光居然直直向坊市飛來,凌沖心頭一動,當即沖天而起,探手向一道金光捉去,冷不丁一旁又有一只手掌抓來,帶起數重幻影,招式凌厲。 凌沖嘿了一聲,另一掌圈轉,使了一招劍術,以指作劍,后發先至,正點在那人掌心之中,嗤的一聲輕響,那人痛哼一聲,忙即縮手,那金光便到了凌沖手中,陡然消散不見,同時腦中卻有一個聲音如洪鐘大呂吟道:“水仙機緣,東海海眼!” 第708章 六九五 長生之下,有禍莫怨! 那人不過是一介散修,凌沖也懶得尋他麻煩。金光中蘊含一種信息,而非甚么了不得的寶物,就算沒能到手,也可從別人耳中聽聞。他飛回太玄劍鋪,清元道人與狄澤擁上來,忙問端倪,凌沖只道:“水仙機緣,東海海眼?!比堑枚嗣婷嫦嘤U。 未過多時,惟庸道人忽然回轉,召了三人入內,封閉了劍鋪,問道:“方才東海有金光出世,可是你得手了?”凌沖道:“確有數百道金光亂飛,弟子僥幸搶來一道,卻是一道信息,乃是‘水仙機緣,東海海眼’八個字?!?/br> 惟庸笑道:“那便是了。沒想到水仙會有如此后手,這一下喬依依那娘們偷雞不成蝕把米,反為我等作嫁裳了?!绷铔_忙問端倪,惟庸道:“水仙與癩仙一般,是飛升仙界,并非是死了。其人神通廣大,就算身在九天仙闕,亦能降下神通。水仙洞府既到出世之時,那噬魂道的妖人才會千方百計潛入敖意金船,盜取水仙洞府之秘。如今此秘密被水仙大白天下,也就不成其秘,凡有緣者皆可入內求取緣法?!?/br> 凌沖道:“如此說來,水仙洞府該是在東海海眼之中?這可如何去得?”惟庸道:“你只得了讖語前半段,我這里還有后半段八個字,乃是‘長生之下,有禍莫怨!’” 清元道人沉吟道:“水仙洞府,東海海眼,長生之下,有禍莫怨?此是說水仙洞府在東海海眼之中,卻只能長生老祖之下的修士前去求取機緣,便是遇有禍端也莫生怨憤之意?” 惟庸頷首道:“便是如此了?!绷铔_道:“這讖語畢竟太過籠統,長生之下,是金丹之上或是胎動的修士亦可前去?再者東海海眼在海面萬丈之下,深入地殼,時刻吞吸無量海水,其重何止千萬億鈞?恐怕唯有長生老祖或是駕馭法寶,方能進入。只此一條,足以擋住九成九的修士?!?/br> 惟庸道人點頭嘆道:“掌教師弟命我來此,便是料定此事。我可傳你一門避水延氣之法,此法并非本門嫡傳,而是我未成道時無意中得來,專能在水中閉氣,十分靈異。我另有一件法器,喚作辟魔神梭,學會此法再駕馭此寶,自能輕松入得東海海眼之中,至于能碰到甚么機緣,便看你自家造化了。清元與狄澤兩個乖乖在此,非是我偏心凌沖,你二人并無異寶護身,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不如不動?!?/br> 凌沖再拜謝道:“弟子謝過師伯成全?!蔽┯估系罁犴毿Φ溃骸安槐刂x我,此是掌教所命,不敢不從。再有你日后莫要對老頭子拔劍相向,就算領了我的恩情了?!鳖D了一頓,對清元與狄澤道:“那避水延氣之法甚是有用,索性也傳了你們罷!”二人大喜,當即謝恩。 惟庸道人遂傳了三人此法,末了道:“爾等可先修煉起來,我瞧瞧進境如何?!边@道法門倒無甚奇異之處,難在真氣搬運之時,在xue竅經脈中循環往復,繁雜不已。凌沖領悟最快,清元道人次之,狄澤又次。清元與狄澤當即興致勃勃下手修煉起來。 凌沖卻多了個心眼,將此法依舊化為一道靈光,扔進西方七宿之中。果然星光揮灑,接連閃動,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又將靈光吐出,凌沖默默存思,見僅改動了三處,但微調之后,真氣運行更加順暢,同時他也是為了試演一番,對晦明童子道:“你可發現了甚么端倪?” 晦明道:“運用太乙飛星符陣推演之時,需以周天星力為真力,驅使陣法發動,你之前推演之物要么品軼不高,要么大半早已完善,才不甚耗費元氣星力。若是現下推演洞虛劍訣純陽境界的法門,只怕一瞬之間太乙符陣便能將你周身真氣抽干,死得痛快無比?!?/br> 凌沖皺眉道:“正是如此,天地之道陰陽平衡,有借有還,乃是正理,看來日后唯有廣聚元氣,再動用這符陣了?!北芩託庵纫淹蒲萃戤?,凌沖當即修煉,不過數個呼吸,周身已現出一圈薄薄漣漪,將虛空中游離的水霧之氣俱都隔離開來,反觀清元與狄澤,不過將將入門而已。 惟庸瞧在眼中,暗暗嘆息:“郭師弟慧眼如炬,這凌沖怕是真是應劫而生,日后太玄派的道統還要著落在他身上?!遍_口說道:“好了,此法非可一蹴而就,你們可留待日后細細參詳?!蓖渲腥×艘患锸?,攤開掌心看時,卻是一只小巧飛梭,一寸長短,首尾尖尖,中間鼓腹,十分可愛。但細細望去,此梭全身披掛鱗甲,一層層如同烙印,煉制的手段精妙到了極點。 凌沖瞧了一眼便挪不開目光,良久嘆息道:“不想大師伯煉器的手段方是本門第一!”此梭既是惟庸道人所煉,其煉器的功夫已然遠超何百川,當之無愧的太玄煉器第一人! 惟庸道人搖頭道:“我這點微末道行算得甚么?你師傅才是煉器的大宗師,只看那一座太象五元宮便知。你既隨賀師弟學過祭煉飛劍的手段,此寶我只傳你煉化與御使的口訣,剩下的你自家參悟去罷!”口唇微動,將煉化口訣暗中傳了凌沖。 凌沖不過聽聞一遍便即記住,自惟庸手中恭恭敬敬接過此寶,先存思口訣良久,忽然噴出一口真氣,喝一聲:“去!”那辟魔神梭陡然迎風便漲,眨眼間已化為長有一丈,遍生倒刺,通體幽幽的碩大黑梭。 凌沖又想了想,手掐靈訣向外一分,那黑梭嘩啦啦陡然分解為無數鐵甲,或圓如龜殼,或緣生勾鉤,形貌不一而足,凌沖再一喝,無數鐵甲又紛紛攘攘重組起來,眨眼恢復了一艘黑梭的模樣。清元與狄澤兩個早已瞧得呆了,惟庸老道卻不動聲色,吩咐道:“你只有一夜功夫,熟悉那避水延氣之法,與辟魔神梭的妙用,明日天明入海,不可耽擱了?!绷铔_躬身領命,帶了辟魔神梭跑到靜室之中鉆研去了。 第709章 六九六 各路神仙 東海之外孤島之上,大行神君等人正自面面相覷,一臉頹喪之色。喬依依牽引星光垂落,身周星光斑斕,五色十光,煞是好看,就這么大咧咧修煉起來,也不虞有人膽敢前來打攪,忽然冷笑說道:“奪魂那廝的手下,皆是這等貨色,離噬魂道滅絕也不遠了!還有你殷九風的天欲教,再耽于享樂,怕是亦要在魔教六宗之中除名!” 大行神君魔相如鐵澆筑,也有些羞惱,不敢回嘴。大幽神君更是垂頭不語。殷九風身披大氅,手搖羽扇,風流倜儻,聞言臉色一變,嘿嘿一笑,掃了自家姬妾一眼。 寶璣娘娘被他眼光掃過,如遭雷噬,渾身僵直,訥訥的說不出話來。她與大行、大幽三個奉命前去鮫人一族寶藏的所在,搜尋水仙洞府的線索,并無人阻攔,順順利利尋到藏寶的所在。三人眼光極高,鮫人一族的所謂寶貝皆不放在眼中,搜了半日,終于在最核心的一塊地方尋到一方玉匣,上有符箓封禁。 寶璣娘娘得殷九風面授機宜,認出那符箓正是水仙師門的神通路數,當即大喜,不敢擅專,欲將玉匣起出,交由兩位長生老祖處置。大行大幽自然不敢多言,誰知寶璣玉手甫一碰觸玉匣,那符箓陡然放出無量光彩,足有上百道金光游魚般亂鉆亂竄,倏忽逃出海底,四散無蹤。還是寶璣娘娘手快,勉強收了十幾道金光,卻見玉匣已化為了一蓬沙礫,這才明白玉匣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機關就在那張符箓之上。 寶璣娘娘自然知曉了水仙所留十六字讖語,三人無計可施,只得垂頭喪氣回來復命。原本機密之極的事情,卻鬧得眾人皆知,滿城風雨,喬依依出言譏諷,殷九風也感下不來臺。 殷九風面容如玉,竟已是真身來此,雖然忌憚喬依依這位天市垣星主,卻也不甚懼怕,冷笑道:“水仙其人早已飛升仙界,又非死了,他布下后手誰也算計不到,有何大驚小怪!如今只看如何能入得東海海眼,方是正理!” 喬依依卻不理他,別過頭去對曹靖說道:“將你的四靈星宮取出來?!辈芫赣煮@又喜,忙一拍頂門,放了四靈星宮出來。喬依依伸出一指,指尖放射無量星光,絲絲縷縷不絕,一氣涌入四靈星宮之中。曹靖與此寶心神相連,只覺此寶禁制在喬依依無窮法力灌注之下,接二連三被祭煉成熟,不禁大喜! 四靈星宮是他糅合仙都門與星宿魔宗兩大道訣所創,可謂傾盡畢生心血,融入了無數天財地寶,是要作為成道之寶祭煉的。喬依依此舉等若省卻他數百年苦功,短短數息之間,此寶連破禁制,一氣沖入第七重天才趨于穩定,竟已相當于脫劫境界大圓滿的法力! 喬依依微不可覺吁了口氣,縱然以她法力神通,短短時限助此寶突破桎梏,也吃力非常,面上仍就一無表情,冷冷道:“你憑了此寶,再有蕭厲手中日月五行輪之助,當可入得東海海眼,你入水仙洞府后,見了水仙遺寶,不可貪多,有一件物事務必為我取到手中,不可稍有差池!”將一縷神念傳過,告知是何物事,又對蕭厲一指,蕭厲驚叫一聲,一串星光自頂門噴出,落在曹靖后腦虛懸,正是日月五行輪被喬依依逼了出來。 喬依依道:“水仙與癩仙勢不兩立,若有得了癩仙機緣之輩,便不可去水仙洞府碰運氣,不然無福有禍。蕭厲去不得東海海眼,暫將日月五行輪借你,好自為之,去罷!” 蕭厲到手日月五行輪,還未捂熱,又被奪去,心頭之失落可想而知,但半點不敢露出怨懟之色。曹靖忍住心頭狂喜,叫道:“弟子定然不辱使命!”一拍四靈星宮,人寶合一,化為一道驚虹,投入東海中去了。 殷九風嘿嘿一笑,伸手一指,一團烏云也似的輕紗落入寶璣娘娘紫府,說道:“你持了本教主這六欲玄陰天羅去,未必便比那曹靖差了。先前與你所說之物,務要到手,去罷!”寶璣娘娘媚然一笑,身與寶合,化為一朵冉冉烏云,飄然去了。 喬依依冷冷道:“你倒舍得,居然連護身之寶都賜了下去!”那六欲玄陰天羅是天欲教主成道之寶,威能極大,素不離身,不想今日竟借與寶璣,足見水仙洞府中有天欲教主勢在必得之物。 殷九風呵呵一笑,轉頭對大行與大幽兩個道:“大幽得過癩仙遺澤,倒是大行還可去碰碰運道,不知奪魂道友可曾賜下甚么法寶給你護身么?” 大行神君明知他在揶揄自家,硬著頭皮道:“教祖只吩咐我等查探水仙洞府的所在,至于取寶之事想來另有安排?!币缶棚L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奪魂道人老jian巨猾,說不定已然潛伏在側,殷九風與其明爭暗斗千百年,早將此妖脾性摸頭,也不多言。 東海之上已然吵翻了天,金光亂舞,不少有緣人得了那十六字讖語,以訛傳訛之間,又被更多知曉。一時之間,無數修士蜂擁趕往東海,只為將這樁千年難遇的福緣捉到手中,更多者不過是瞧個熱鬧,但修士們個個興沖沖的沖進東海,或駕馭靈獸,或cao控異寶,卻又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起來。原因無他,大家伙要么壓根不知東海海眼的所在,要么就算知曉,也自忖自家的七斤八兩絕難潛入海眼,一時之間氣氛尷尬了起來…… 凌沖靜參了一夜,勉強將辟魔神梭的妙用掌握,能令其隨心意變換大小,倒是避水延氣之法修煉個七七八八,已能純屬運用,便拜別了惟庸道人,將辟魔神梭祭起,將自家罩入其中,一氣扎入海底。 辟魔神梭內部空間不大,凌沖為節省法力消耗,只將神梭變為勉強容納自身的長短,徑往海底駛去。海眼的所在不必問惟庸道人,只跟著晦明童子這位識途老馬便可。畢竟其可是在靈江水府之中孕育元靈,得靈江水眼滋養,靈江與東海相連,自無問題。 第710章 六九七 穿破海眼 晦明童子指點路徑,凌沖駕馭神梭而行,漸漸入海極深,四周壓力也自大了起來。數十丈水下還不覺甚么,到了幾百丈之下凌沖覺出呼吸有礙,便轉為龜息之法,等到千丈之下,四周無量海水擠壓過來,如一座座山岳逼擠,饒是凌沖rou身經過真氣淬煉,骨節xue竅也給壓得咯咯作響,運起惟庸所傳避水延氣之法,才稍稍解去一點水壓,透了幾口氣出來。 “還只是千丈便已如此,真到萬丈海水之下,我怕是要被壓成一團血rou了?!绷铔_暗忖,極目所見,大日光芒已透不下來,周遭漆黑一片,偶有生就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生物從眼前飛過,才帶來絲絲光線。 好在凌沖的辟魔神梭能自發光華,照亮數丈方圓之地,不虞有差。到兩千丈時,辟魔神梭之上無數鱗甲紛紛立起,卸去幾分水波壓力,方能勉強下潛。到了三千丈時,連辟魔神梭也有幾分不支,有數處鱗甲接連被壓得變形,凌沖身在其中,壓力更大,但還不想動用晦明童子,只默然將五金飛劍祭起,借劍氣之力抵擋水壓。 勉強到了五千丈之下,已是而不聞聲、目不視物,連五感六識都被壓得盤踞在內,釋放不出,凌沖試過自家法力極限,便是五千丈,再向下絕難應付,這才叫一聲:“晦明!” 晦明童子十分開心,笑道:“早些叫我不就得了?何苦遭罪!”借由凌沖分來的一股太清玄始之氣,生死符發動,一圈黑白二色交雜的光華自辟魔神梭中綿延開來,吞吐不定,周遭海水登時被排擠在一旁,絲毫不能欺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