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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聲的笑在悄然無聲中有些瘆人,即使是恨不得將宋宴山撕碎的王儲也打了個寒顫,宋宴山收回了腳,道:“總算死了?!?/br> 他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轉身如常地往外走去,絲毫沒有弒君殺父的罪犯的需求。大抵是他這樣異于常人的表現太過駭人,那些侍衛紛紛讓了開來,有懵住的不敢相信宋宴山當真殺了國王,也有不敢出頭招惹宋宴山的,于是所有人都在給他讓道。 他往外走去。 姜愿道:“宋宴山?” 宋宴山的瞳孔略縮,像是被迎面照來的陽光迷住了眼,但與此同時的,他腳下步伐未停,像是尾魚很快游走不見。 他一走,禁制被除,王儲氣得大踏步走來,指著侍衛罵:“你們這幫沒用的廢物,竟然把罪犯放走,個個都等著吃子彈呢!” 那些侍衛如夢初醒,慌忙轉身去追宋宴山,而眨眼間,王儲走到了姜愿面前。他在看她,目光幽沉,雜糅著太多復雜的情緒,像是把鐐銬把姜愿鎖在原地,姜愿不快地偏過頭去,他喉間發出了聲輕笑,然后朝著門外大吼:“來兩個廢物,把她,他,他,統統給我抓起來!” 他的手指依次在姜愿、戚非、戚魏的臉上狠狠指過:“都是同黨!” 戚非長臂一伸,兜住姜愿的肩膀,將他往戚魏處帶去,戚魏抬了眼看他們:“沒走啊?!?/br> 戚非道:“老爺子,你動手削人不提前打聲招呼,看來我們爺兩默契沒到份上,我不知道你沒有后招,剛才能走不走,現在只能身陷囹圄了?!?/br> 他說這話,卻沒有任何的擔憂,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眼睛斜睨著首相,姜愿才剛擔起的心現在也懸在空中,猶猶豫豫的也不知該放回肚子里還是繼續懸著。 首相瞧著涌入的侍衛,欲言又止,及至看著這幫廢物端著槍指著戚魏,真把他當作犯人逼他就范,終于忍不住了:“殿下三思啊,邊疆還離不開戚老將軍?!?/br> 他這話算是逼起了王儲體內的一口惡氣。都說帝國集權,但其實是分治,宋家與莫家共分政權,而軍權則由戚家獨大,先不說戚非是上尉,戚魏本人還沒有退位,單看還在邊疆帶兵的戚成,王室對付起來也夠嗆,更何況這么幾百年下來,軍中長官多受戚家提拔,他們是認將而不認王,一旦戚家出事,他們要反,王室也真夠嗆。 虧得國王之前還將王權比喻為懸崖上的宮殿,看似搖搖欲墜,實則固若金湯,請問他那雙狗眼看出來是固若金湯了? 王儲只覺得他接了一個爛攤子,他頂著怒氣道:“所以剛才戚魏公然幫助叛賊殺害國王的行為也能被放過嗎?法律是干什么吃的?”他轉過頭對著戚魏,“老將軍,我與你素來無仇,今日抓你也是因為年底犯了法,不是公報私仇,我相信只有大眾知道真相,他們也會站在我這邊,希望你能理解?!?/br> 他揮揮手,執意要將人帶走,此時戚魏方才沉聲道:“我剛才不阻止首相,首相就能把三殿下殺了嗎?” 倘若國王所言非虛,自然是不能。 戚魏道:“若我剛才不阻止首相,首相現在還能活著嗎?” 王儲怔住了。 他和首相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宋宴山不是個濫殺無辜的人,他殺了國王就是報了仇,犯不著手上再添條性命。但若方才首相插手了,那他勢必會被宋宴山視為敵人,被一殺了之。屆時,能支援王儲的力量就更少了。 王儲沒說話,倒是戚魏抬了眼掃了下那幫不成器的侍衛:“還要抓我嗎?” 才剛氣哄哄地把戚魏視作敵人,一番話慷慨正義的喊得十分響亮,現在卻要把戚魏當作恩人好好捧著,王儲渾身難受,只能對士兵吼:“怎么,都沒聽到戚上將的話?聾了不成?都給我滾下去!” 侍衛們壓著帽檐,被罵得狗血淋頭地跑了。 首相與戚魏的目光短暫地相接,但很快錯開了眼,只當沒有看到。 * 姜愿在車上知道了所有的來龍去脈,由戚非口述。 戚非不是個很好的講述者,他幾乎講一句就要罵國王是個傻叉:“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傲慢自大的蠢材,他毫不在意說的話會多傷害我們,當然,可能這正是他的目的。他要殺人誅心,他當著老爺子的面把小姑當年的事一五一十都說出來了,一個劊子手向受害人的家屬炫耀自己是多么有能力地在喪心病狂,他是真的不要命!相信我,老爺子動手攔首相那下,絕不是為了保護首相,他壓根就沒看的起過莫家人,才不在乎莫家人的死活。更何況,要真是為了阻攔,屋里又何必打成這樣。老爺子唯一遺憾的絕對是他不能親手殺了狗皇帝?!?/br> 姜愿邊聽他講,邊額頭抵著舷窗,很吃力地往底下的海面看去,意圖在上面捕捉到一個身影,可茫茫大海無邊無際,身影再大也只如豆,這又何其容易。 戚非還在罵人:“真就逮著弱者欺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王位坐太穩,還是覺得真沒人敢動手殺他……”他咂摸了下,反應過來,“可能還真是因為這個原因,你看我們這兒最恨他的宋宴山也一直沒動手,宋宴山這樣大的仇他都不動手了,還會有誰去動手呢?沒準這個傻叉還以為是我們懼怕他所以才不動手,所以他才這么肆無忌憚,甚至還說,也要讓你嘗嘗小姑當年的滋味,當然流放到地上城市肯定不算數,怎么也要把你往荒星送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