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睫毛纖長、眼瞳深邃含光，若意志不堅定的人對上這雙眼睛，怕是把持不了理智。

    盡管此時那眼睛難隱憤怒，依然不掩風華。

    不知道口罩下的臉會是如何似妖似魔的顛倒眾生。

    『身高一米八七，身體強壯，年紀26左右，有非凡留存的痕跡?！?/br>
    『預計會先攻擊他的臉，處理方式一往后退1米可避，方式二抓住對方重心未穩的剎那進行下盤攻擊?！?/br>
    『方式一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讓對方逃掉?！?/br>
    聞野做出了選擇。

    對方雖然有非凡留存的痕跡，但實力并不算棘手，頂多是普通人的巔峰戰力，不會使用絲毫非凡相關的能力。

    總的來說，不是元素序列者，好對付。

    一道布帛撕裂的脆響。

    聞野手中捏起一塊破布，他注視著對面還想擋臉的男人，對方的動作很快，但仍舊被他查看到全貌。

    對方的容貌與他意想中的一般出色驚艷。

    令人覺得不真實。

    聞野的鼻梁上干干凈凈，在片刻的時間一些信息福至心靈。

    仿佛成為全知全能的神一樣。

    和依靠系統進入戰斗模式，有稍顯差距的地方，鏡片里滑過無數數值和特殊符號，最終得出最佳答案，他只要以此行動便是，但此時聞野將手中撕下來的碎布拿到鼻下。

    裴矜昱緩步走過來，恰巧擋住這人的退路，他的注意力卻并不放在出現的陌生人身上，而是停在沉浸于某種思緒的聞野身上。

    聞野的腦海中浮現出許多難以理解的知識，最終轉變成他可以明白的，然而也僅僅是一部分。

    像是與生俱來就會的、知道的，又像是被硬塞進腦子里的。

    『黎颯，血誓之神忒希洛，這個只敢躲在暗處的老鼠的信徒，都是不足輕重的雜碎?！?/br>
    聞野眨了眨眼。

    剛才的想法，是怎么回事？血誓之神又是個什么東西？

    聞野。涼薄浸冷人心的音色傳播在流動的空氣中，喚回了他的心神。

    裴矜昱拎著被他束縛住的人，來到了聞野面前。

    聞野看了他一眼，隨之將目光注向另一人。

    黎颯。

    束手就擒的人抬眼。

    聞野：竟然是真的。

    裴矜昱開口：要設置結界嗎？

    暫時不用。聞野想到在場應該是還有兩人，而且對方發現了小車的異常，怎么沒產生半點動靜。

    他方生起疑惑，就發現軟倒在車頭的男女。

    聞野朝裴矜昱挑眉。

    常年保持著冷峻表情的男生向他投來專注的視線，聞野受不住地移開目光。

    我們先去看看，那車里是怎么回事。聞野說。

    裴矜昱無異議。

    他，不會再出幺蛾子吧？聞野遲疑地指著黎颯，矜昱，你知道血誓之神嗎？他是血誓之神忒希洛的信徒。

    在他講出血誓二字時，已經淪落為階下囚的黎颯猛地掙扎起來，發現沒有絲毫用處后，魅惑的雙眼布滿血絲地狠瞪著輕飄飄說出祂名字的聞野，恨不得啖他血rou的猙獰顏色。

    裴矜昱略蹙眉，一掌劈到黎颯的后頸，乖了。

    聞野伸出拇指，點贊。

    沒聽過。裴矜昱挑重點回答了他的問題。

    聞野也不在意，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兩人走到了小車那里，暴力卸開駕駛座的車門，里面果然躺著生死不明的女人。

    但對聞野來說，奇怪的感覺再次縈繞心間。

    『被骯臟老鼠吸食.精.血死亡的殘渣』

    聞野不得不回想起關于血誓之神的評價，總不能是神降臨現實就只害到一個女人吧？

    他望向昏迷的血誓之神的信徒，黎颯。

    這張臉多看幾秒，他就會產生一絲眩暈感，真是無法直視的妖異面容。

    矜昱，你開個結界吧，我有問題要問他。聞野道。

    裴矜昱點頭。

    外界的事情搞定，聞野專心應付起幽幽轉醒的人。

    車里的女人，你認識嗎？他問。

    黎颯連丟個余光都欠俸，消極抵抗。

    聞野微笑：啊，你是不是覺得你不配合，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有本事殺了我。黎颯的嗓子似堵著石頭，沙啞得厲害，估計是前面讓他不能說話造成的后遺癥。

    聞野：我剛學了門控制神智的技術，運用得非常不熟練，可能會讓你變成生活不理的白癡，你可別怨恨我。

    美得跟吸血鬼一樣的男人，面色變了，他最愛自己的形象，無法忍受自己可能屎尿淌一身的情況。

    聞野：你別瞪我啊，這不是沒辦法嘛。拿捏的語調格外陰陽怪氣。

    膈應得黎颯臉皮漲紅：你們是調研員？

    聞野笑而不語。

    黎颯整個人的精氣神因著這場碾壓的局面全數散去，無形中老了幾十歲的模樣：你們是來抓我的吧，我確實害死了好幾個女人。

    突如其來的爆料，聞野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節奏，做出一副盡在掌握的姿態。

    黎颯爆發出幾聲嘶啞的干笑，幽邃的眼眸閃過破碎光芒，他已經沒力氣保持站立，盤坐在臟灰的地面，喘了喘氣。

    旋即陳訴出一個故事。

    黎颯心中有一位女神，但他長得太丑，即使整容都無法拯救的丑陋，自慚形愧不敢出現在女神面前，直到偶然一天他翻閱到本古籍，里面描述了位極盡浪漫風流的神明事跡，讀著還算有趣，不知不覺便看完了，被里面信仰這位神明的信徒皆美艷不可方物吸引，他著手調查起來，知道了是血誓之神忒希洛，為了接近女神的執念，他成為了血誓之神的虔誠信徒，并且按照記錄里的信仰方式奉獻自己的靈魂。

    他堅持了一個月，漸漸容貌居然產生了變化。

    越來越好看。

    已經和身份證上的照片差距甚大，即使是家人都不能認出他。

    起初，他非常高興自己成功了，興沖沖地去見女神，憑借對于女神的性情和喜好的了解，他迅速獲得女神的好感，不久兩人交往。

    他以為會跟女神在一起一輩子，但經過更深層的接觸后，心目中關于女神的形象開始幻滅，隨著生活中不停的摩擦，感情終于被磨滅。

    最后，他們分手了。

    好景不長，美麗并不是毫無代價的。

    黎颯的容貌不停地精致，直至常人瞥一眼就會心神恍惚，而他變得嗜血、討厭陽光，簡直跟小說里的吸血鬼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不需要依靠獠牙扎進血管就能吸食人類精血。

    可他信仰的明明是血誓之神忒希洛！他害怕驚恐，但忍不住自己的欲望，有了第一次，便發展得不可收拾。

    小車里的女人是一位小有錢的富家女，很喜歡他，堅持不懈地追求了他許久，他有些被打動，打算跟人試試，但那欲望來得突然又強烈，當時神智不清，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了行動，努力地跑掉了。

    所幸，嗜血的欲望來得快去得也快。

    壓制住就沒事了。

    然而，后來幾日女人都沒來找過他

    隨之就是現在停車場內發生的事。

    你和那個女人何時來的這里？聞野問。

    黎颯的眼角還掛著悔恨的淚水，聞言愣了愣才回道：一周前。

    見過這人嗎？聞野取出俞晏的照片。

    黎颯視線觸及便點了點頭：見過，他長得很好看，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男人，印象深刻。

    第28章 刪掉

    在什么地方？聞野又問。

    黎颯反應過來：你們不是來抓我的？

    聞野：現在是了。

    黎颯心里一哽, 臉色極臭。

    怎么？聞野訝異，你以為你不說就能逃得過？

    黎颯咬牙：那我若是配合你，能不能減刑？

    這個聞野看向裴矜昱。

    裴矜昱：量刑與我們調研員無關, 但我可以給你寫份報告。

    黎颯恢復了力氣, 扒著車身爬起來：行。

    頓了片刻。

    我是在一周前的這里遇見的你照片里的人，時間應該是下午6點10分左右。黎颯，當時我和小妍正在車里他不自然地輕咳一聲, 待對方走后, 我就發了病。

    6點10分？聞野思忖, 當時芳華醉查封時間是下午六點，B停車場距離芳華醉的路程大概是15分鐘。

    芳華醉營業時間是下午3點, 3點至5點55分之間, 俞晏哥就在芳華醉，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到的，但如果想沾染花園里的香氣直到晚上10點依然不散的話，待的時間不會太短。

    聞野想到自己和裴矜昱、張沐靈在芳華醉兜轉了許久, 尤其是花園，卻連對方半點身影都不曾遇見。

    俞晏哥在躲著他們，或者改頭換面了，就像李琳扮成沐靈姐想欺騙他失去防備，若不是假扮的人叫的裴矜昱的全名, 而真正的張沐靈喚的是小裴，他約莫還不能即刻發現不對勁。

    聞野：沒了？

    黎颯沉吟一瞬：不, 我要舉報。

    ？聞野環著雙手，倒想看看這人會整什么幺蛾子。

    黎颯拿出手機，向他們展示：我在一周前突然進入了一個群里，里面的人非常奇怪, 神神叨叨的。

    聞野心說，我就講個血誓之神，你就要發瘋，也沒好哪去啊。

    他們好像各自有信仰的神明。黎颯不屑，血誓之神才是最厲害特殊的，這些人真是有眼無珠。

    聞野瞄了眼他的手機屏幕，視線滑過某個名字時，微微一頓。

    姜哭？

    那不是原主所在自殺群里的群主嗎？怎么跑到這個群來了？

    聞野也不客氣，直接拿過對方的手機。

    黎颯表情略顯不爽，但瞅到旁邊冰冷無情的少年，愣是不敢有任何動作。

    聞野看了ID叫姜哭的資料，與記憶中的姜哭相同，他立馬朝無言的裴矜昱道：可以查IP嗎？

    嘗試過。裴矜昱。

    聞野：被干擾了嗎？

    裴矜昱稍稍頓首。

    沒其他辦法了嗎？聞野不甘心。

    裴矜昱：破解中。

    聞野皺了下眉，又看向表現得極乖巧的黎颯：你在哪里查到神這些的？

    青沅圖書館。黎颯非常配合。

    H市第三區最大的圖書館，位于碧汕高中不遠，剛新建完成幾個月而已。

    裴矜昱：書名。

    黎颯：其實內容不多，描述的也多是像傳說故事一樣，根本沒什么用，不過你們如果想成為我神信徒，我可以和你們聊聊怎么獲得我神眷顧。他卻是忘記了自己的立場，開始宣講起信仰忒希洛以后的各種好處，妥妥的神棍模樣，忠誠的血誓之神傳教使。

    聞野聽他絮叨個沒完，忽然笑著插了聲：既然你如此推崇祂，可曾收到過神諭？

    僅僅是無心的一句話，聞野面頰的笑意略略僵滯，無形中的空間里似是破開了條口，顯露出背后的虛無。

    仿佛是佇立天地的大門正在打開。

    從那條縫隙中，似乎能夠窺見到什么，只是產生這個想法，就有種心驚rou跳的感覺，視線里穿射虛空，漫天的血玫瑰盛開。

    一只手覆蓋住他的眼睛，背部貼上一具溫熱的軀體，熟悉的安全感攏住他。

    聞野，不可直視。

    耳畔掠過濕濕的熱氣，沾染絲寒霜的表皮冷熱交替，覆上一層水霧。

    跟我回去。

    聞野拿下捂住自己雙眼的手，半響，放到唇邊輕輕烙下一吻，那手因為他的動作像是被燙到般顫了顫，他握得更緊了些不讓這手抽離開。

    他睜開雙眼。

    黑色的瞳孔隱隱浮現粘稠的鮮血，構成一朵朵正在盛開的玫瑰。

    轉瞬，恢復了沉靜。

    無中生起的旖旎心思頓時消散，卻是這份古怪影響到他的行為，否則絕不會突然調戲起別人來。

    吾神。

    聞野默然，看著跪在地上虔誠跪拜自己的黎颯，臉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你有毛病吧。一開口，就破壞了現場詭異的氣氛。

    吾神選中了您。黎颯抬頭，飽含虔誠，您是吾神的信使。

    聞野：洗洗腦子。

    黎颯表情變了變，令人作嘔的順從姿態蕩然無存：你以為我很想要你這信使嗎？我侍奉了吾神一個多月，吾神不選我，選你個不敬祂的玩意。

    嫉妒要不得。聞野撫下巴，信使不信使我半點興趣都沒有，送給你。

    黎颯眉眼中的瘋狂暫且壓制住，悶悶不樂：有用嗎？

    而且，你憑什么覺得祂就選中了我??？聞野，我誰都不信仰，祂哪來的資唔。

    裴矜昱捂住了聞野的嘴，袖角半露，顯出手臂上的紋路，正流淌起艷麗的顏色，經脈時不時鼓動。

    噤聲。平淡的冷調柔緩地落進聞野耳中。

    聞野側低頭，瞥到站在自己身后的男生，對方像是要把他攏到懷里般，但并不是故意占便宜。

    這會兒，他才發現自己仍然抓著對方的右手，讓人唯余左手可用，為了方便行動，只好來到他背后，從后捂住他的嘴。

    你看。裴矜昱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