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犯上 第31節
思緒被酒熏著,變得滯緩而遲鈍,清醒的林痕慣會趨利避害,不去試探底線,但他現在喝了酒,就想當一回被果實誘惑得暈頭轉向的獵物,明知對方帶著致命的毒,還是要撲上去,咬一口。 林痕這樣想,也這樣做的。 他猛地從凳子上竄起來,也不繞過石桌,就直楞楞地探身,往顏喻胸前湊。 夠不到,他就用手撐著石桌,執拗地往前。 漸漸貼近,唇瓣相貼的前一刻,是目光先交匯,觸及對方眸中的玩味,林痕驟然驚醒。 他終究還是不敢。 林痕匆忙收起狼狽,邊撤身邊道歉。 “對不起……唔!” 后頸被按住阻止后退,呼吸變得慌亂,又在被觸碰時戛然止住, 林痕雙眼猝然睜大,不可置信地看著顏喻湊近的眼睛,那里面映著他。 茫然過后,唇上的觸感愈發清晰,微微刺痛,又帶著酒香與溫熱。 是做夢嗎? 不是,林痕告訴自己,畢竟他連做夢都不敢想,顏喻會主動吻他。 一吻并沒有持續多久,淺嘗輒止。 顏喻松手退開,抬手抹去唇上的水痕,饒有興味地打量雙臉憋得通紅的林痕,這孩子身體已經僵住,嘴唇卻在止不住顫抖。 “顏喻……”林痕心跳又快又重,好像下一秒就要沖開胸腔,喃喃卻是細微發顫,“你剛吻我了?!?/br> “嗯?!鳖佊骰氐寐唤浶?。 話音未落,就見林痕沖了過來,因為太著急,被石凳絆了一下,要不是顏喻接著,八成會摔個狗啃泥。 林痕絲毫不覺,只緊緊抱著顏喻,眼睛注視著,眸光跳躍,驚喜難掩,像閃著星辰,他再一次重復:“顏喻,你吻我了!” 顏喻無奈,又“嗯”了一聲,問:“醉了沒?” “沒有?!绷趾蹞u頭。 “怎么證明?”顏喻問,他話音還沒落地,就被林痕堵住了唇。 林痕有樣學樣,但不止于淺嘗。 楞頭小子第一次,輾轉廝磨不得章法,顏喻倒是挺受用,大度地配合著少年探索,不催促也不嫌棄。 氣喘吁吁間,有片刻的分離,林痕抱著顏喻,啞聲道:“回房,證明給你看?!?/br> 顏喻失笑,卻也縱著。 …… 云雨后,林痕趴在顏喻頸邊溫存。 透過窗紙,能看見模糊的冷梅樹影,斑駁交錯。 時近臘月,枝丫上已經開始萌生花苞,用不了多久,便會紅梅盛開,冷香四溢。 若是碰上一場大雪,又是另一番雅致景色。 “等梅花開了,我想尋個落雪天折幾枝,熏幾壇梅花酒,可以嗎?”林痕問,這一夜,在一次又一次的呼吸交融中,他已經將梅花酒的味道刻進骨rou,再也忘不掉了。 顏喻懶散地點點頭,回:“行,懸花的技法有點難,改日我找個師傅教教你?!?/br> “那我想埋兩壇在梅花樹下,等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取一壇出來共飲,行嗎?”林痕又問,頗有幾分得寸進尺的意味。 顏喻想了想,問:“怎么,你這是把這梅花酒當定情物了?” “不行嗎?”林痕反問。 “行?!鳖佊鳠o奈,閉著眼應了。 月光滲進來,在顏喻臉上描摹出淡淡的陰影,林痕癡迷地看著,目光一寸寸挪動,將眼前的面容一次又一次刻進記憶。 四周靜極了,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急促而熱烈,頓了良久,久到他不確定顏喻是否還醒著,說:“另一壇要埋得盡可能久些,十年或二十年,越久越好,到時候我們把它挖出來,一邊共飲一邊回憶從前的時光……” 喃喃自語帶著奢望,林痕聲音漸漸小了,不敢高聲妄談往后,卻又執拗地說完。 林痕黯然,垂下睫毛。 恰在這時,顏喻一條手臂搭過來,攬住他,聲音滿是倦意,明顯是強撐著才沒有睡著:“嗯?!?/br> 林痕心神一顫,又問:“若我說要再久一點呢?” 顏喻怎會聽不出其中含義,他睜開眼看他,眸中暈染著溫柔,笑得無奈又寵溺:“好,都可以,一輩子都行?!?/br> -------------------- 看在親親的份上,賞點海星可以啵? 第36章 “和小男寵吵架了?” 林痕是真的稀罕半路撿的那只丑貓,幾日來不是粘著顏喻,就是守著貓,有時甚至想兩全其美,抱著貓湊到顏喻身邊。 顏喻剛開始還有點嫌棄,后來便任由林痕折騰了,反正不過一只連牙都還沒長齊的貓,又翻不了天。 奶貓小小一只,的確翻不了天,卻能把他順滑的衣角抓出無數細碎的線頭。 現在就是如此。 顏喻扔下筆,面無表情地垂眸,打量腳邊那只把他衣裳當爬架的貓,這才短短幾天,這貓就已經膽子大到如此地步了。 都是林痕和劉通寵出來的。 顏喻挑眉,動腳踢了小玩意一下,對方當即在地上滾了半圈,翻出吃得格外圓潤的肚皮,張著嘴伸著爪子朝天瞎比劃。 顏喻:“……” 好蠢一只貓。 “怎么了?”正在看書的林痕察覺到這邊的動靜,放下書問道。 “無事,”顏喻收腳,若無其事地端正身子,又問,“劉伯說,你想給它取個名字?” 林痕把貓抱了起來,回道:“嗯,一直都有這個打算,只是前兩天它的情況有些糟糕,就沒提,現在可以了?!?/br> “哦,聽你的意思,是已經想好名字了?”顏喻問。 “是,”林痕揉了揉小貓背上的灰毛,道,“叫金烏?!?/br> “金烏?那個三足烏鴉?” 顏喻懷疑自己幻聽了,特意求證一遍,卻見林痕堅定點頭,他又看向林痕懷里的貓,生死關走過一遭,又瘦又小一只,此刻正把林痕當爬架,顫顫巍巍地往人肩頭爬。 顏喻搖頭,說:“給一只貓安上神鳥的名頭,你就不怕它壓不???” “壓得住的,我相信它,而且,我不信那些東西?!绷趾壅f。 顏喻無奈,倒也不至于逼著林痕改變主意,只好點點頭表示同意。 得到允許,林痕當即就笑了,他抱著貓喊了兩聲“金烏”,試圖讓一只還沒斷奶的丑貓接受它的新名字。 顏喻看了一會兒,雖是有些不忍心打斷這樣有趣的場景的,但還是道:“你離宮太久,為防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今日便回宮去吧?!?/br> 林痕一怔,意識到自己離宮太久,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 這么多天被刻意壓下的恐慌開始生長,他比誰都明白,只要自己還是質子一日,與顏喻的身份隔閡就始終存在。 他根本就不可能以質子的身份和顏喻走完一輩子。 更悲催的是,他渴望和顏喻并肩而站,卻沒有能力改變現狀。 林痕神色黯淡下來,抱緊金烏,沉默著點頭。 顏喻并不知林痕心中所想,只當他舍不得小貓,他嘆了口氣,掏出一枚腰牌推到林痕面前:“這個,你拿著?!?/br> 腰牌是銅制的,帶著肅殺的光澤,林痕放下貓,拿起查看,才發現腰牌背面刻著繁復的紋路,紋路正中間,是一個“顏”字。 他不解地看向顏喻。 “這是我名下的腰牌,拿著它,你便可自由出入皇宮?!鳖佊鹘忉尩?。 他以前只當林痕是個隨叫隨到的小男寵,并沒給對方聯系自己的機會,可那天他已經給出去了一輩子的承諾,自當認真履行,這腰牌,是該給出去的。 林痕摩挲著腰牌上的紋路,感受指腹傳來的冰涼觸感,心中泛起苦楚,卻也滿足,他問:“大人就這樣信任我嗎?就不擔心我拿著腰牌做出背叛你的事?” 這問題的出現明顯不合時宜,顏喻卻笑了笑,道:“你安心收下便是,這點信任,我還不至于吝嗇著不給?!?/br> 林痕聞言挽起嘴角,真心地笑了,他說:“謝大人?!?/br> 林痕收了腰牌,卻沒隨便使用。 他一直惦記著要做梅花酒的事,日日盼雪,卻不見雪來,好不容易等來一場,還是雨夾雪。 再等下去怕是會錯過花期,林痕只好退而求其次,拿著腰牌出宮。 看守宮門的侍衛見是顏喻名下的令牌,也不過多盤問,利落放行。 雨雪交加,落地幾乎成冰,天地皆是慘淡的冷灰色,濕寒一片,凍得梅花都變得無精打采。 林痕小心折下幾枝開得正艷的紅梅,按著步驟親力親為,終于在除夕之前釀好兩壇。 封壇埋酒時,顏喻也在。 年關將近,顏喻一直忙得腳不沾地,這天,他費了好大功夫才終于騰出小半天的時間來陪林痕。 因著實在拿不出精力陪林痕一同勞作,顏喻就讓人搬了個凳子,坐下來。 腿上蓋著厚毯,身側燃著炭火,難得的愜意自在。 埋酒之法多有講究,光是深度都至少要在三尺以上,足有半人之深,林痕不愿假手他人,一個人吭哧吭哧地挖。 自打入冬以來,就沒有下過一場像樣的雨,土地很干,挖起來格外費力。 顏喻見林痕額角滲滿了汗珠,出聲提醒:“累了就歇歇,時辰尚早,不必急于一時?!?/br> 林痕卻搖搖頭:“就快好了,挖過上面一層,下面就簡單多了?!?/br> 顏喻沒試過,不知道林痕說的是真話還是單純執拗地想一口氣干完,他沒有問,點點頭讓林痕繼續。 過了會兒,林痕開口:“今年真是奇怪,這馬上就要入春了,竟然一場雪都沒有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