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纏春山 第87節
“只是送去的人,崔同鋮未必會留,到時……”郁宵似乎有些猶豫。 “大小姐這不正巧回來了,您和她可是堂姐弟,只要大祭司去和崔同鋮說一句話,崔同鋮哪敢不收咱們的人?”馮鼎道。 郁宵還是猶豫,清俊的眉眼滿是愁緒,道:“族中青年雖多,可多半沒有行軍打仗的經驗,送去了只怕也不中用?!?/br> 一聽這話,馮鼎憋不住了,唉聲嘆氣一番,才裝模作樣道:“馮嶠早年和我一起在冠州營救族人,是經歷過大事的,他人也聰明好學,更重要的是他真心敬服你,先前也是因他在人前維護你,被謝暉打了一頓,此時正是心灰意冷的時候,若是你需要人去頂替謝暉……我倒是能去勸勸他?!?/br> 馮嶠是馮鼎的大兒子,為人很是混賬,之前郁宵派他照管族中生活困難的老弱婦孺,他不但敷衍懈怠,還從分給婦孺的物資里私藏了好多,被謝暉發現后自然得了一頓好打,又逼著他將私藏的物資吐出來,于是馮家和謝暉算是徹底結了怨。 見郁宵依舊遲疑不決,馮鼎決定下猛藥,他做出痛心疾首之狀,道:“賢侄,你如今是我黎族之長,接掌族中事物不過兩年,若是放縱謝暉這樣忤逆,將來他成了氣候,你該如何服眾?我說這些,若日后被謝暉知道,必然與我結下大仇,可我都是為了你,為了咱們黎族的將來??!” 郁宵似乎終于被說動了,他挑了挑眉,道:“那你讓人去叫謝暉回來?!?/br> 終于得到了想要的結果,馮鼎便又編排了一些謝暉的“罪狀”,這才滿意離開。 第二日傍晚,謝暉回了芮城。 他被帶進議事廳時,見廳內坐滿了族中耆老,主位上坐著郁宵和百里息,殷蕪坐在百里息旁邊。 還未等謝暉開口,馮鼎已站出來大聲斥責道:“謝暉你可知罪!” 謝暉拱手一禮,聲音平平:“我實不知?!?/br> “族長召你回來,你為何違逆?” “我不知族長召我回來,你派去的人只說‘閑時回來一趟’?!?/br> 馮鼎見謝暉渾然不知,心中冷笑,面上卻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樣,“老族長去世之前,叮囑你要好好輔佐新任族長,可你是怎么做的?你竟然不敬重族長,只此一條,便能將你逐出去!” 謝暉一身半舊的長袍,這兩年身材魁梧不少,只站在廳內便生出一股壓迫感。 他為人公道,性子也沉穩妥帖,族中和他關系好的人不少,甚至還有不少人追隨他,只不過他從未生出此念,這些事馮鼎卻十分留心,平日總在郁宵面前編排謝暉的瞎話,日日復日日的,想要讓郁宵與謝暉生出嫌隙來。 這次更是趁殷蕪他們回來,想要徹底鏟除謝暉,即便不能將他趕出去,也要狠狠把他打壓住,日后想要再對他動手,郁宵便不會攔著了。 一山不容二虎,這個道理馮鼎深有體會,原本他也有自己的勢力,可郁岼一回來,不但將他手下的人都籠絡過去,更是只給他留了些清水差事,日子那是過得一日不如一日。 “我并未不敬族長,確是你昨日故意隱瞞,想要害我?!敝x暉掃了馮鼎一眼,又看向郁宵。 馮鼎也看向郁宵,見青年陰沉著臉,心中越發的有了成算,正要張口,忽聽見外面亂糟糟的,接著便見寶生快步進了廳內。 “外面怎么鬧哄哄的,不知道我們在議事?”馮鼎雖是這樣問,心中卻知道事情成了。 謝暉回來之前,他特意讓馮嶠放出風聲去,說因謝暉不敬族長,今日要被治罪,為的就是讓支持謝暉的那些人來鬧事。 “我們聽說族長要治謝大哥的罪,所以來看看謝大哥犯了什么錯,”未等寶生說話,忽沖進幾個青年來,為首一人說話很沖,一雙虎眼瞪著馮鼎,“族長別是受了被人挑唆,冤枉了謝大哥!” 馮鼎今日本還沒有十分的把握,這些人一闖進來,他卻有十二分的把握了——族中有這么多人支持謝暉,即便謝暉此時沒有二心,難保這些人沒有自己的打算。 郁宵的胸懷再寬廣,也不可能容得下謝暉這尊大佛了。 謝暉按住王宗祥的肩膀,對他搖了搖頭。 議事廳內一時落針可聞,所有人都看向郁宵,等著他的裁決。 馮鼎繼續火上澆油,道:“族長你看看!他們這些人竟這樣的囂張跋扈,完全沒有將你放在眼中!這些人哪個不是謝暉帶出來的?只怕將來是要另起爐灶,要翻天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郁宵終于開口,“進來吧?!?/br> 他話音一落,門口便走進來一個少年,馮鼎一愣,正要開口,郁宵卻先一步問道:“昨日是你給謝暉傳話?” “是我?!鄙倌甏?。 “馮鼎讓你怎么說?”郁宵問。 馮鼎這才察覺出不對勁來,張口便大喝一聲,想唬住那少年,誰知少年根本就不理他,徑自開口道:“族長本說讓謝暉同我們一起回芮城,族中有大事要商議,但馮鼎讓我隱瞞了原話,只說有空閑時再回來?!?/br> 議事廳內“嘩”地一聲炸開了,所有人都看向先前得意的馮鼎。 “他騙人!他污蔑我!定是謝暉收買了他,讓他這樣說的!”馮鼎大喊。 郁宵一拍桌子,揚聲道:“把證據拿進來?!?/br> 立刻有人端著一疊賬冊之類的東西入內,郁宵拿過,一一展示在廳內眾人面前,肅然道:“這些都是馮鼎馮嶠父子私貪銀錢,克扣繡娘的賬目和口供,之前謝暉和我商量,說馮鼎畢竟曾在冠州營救過族人,若為貪銀這事將他處置了,實在是于心不忍,幾次勸我放過,誰想到馮鼎卻心懷不滿,如今反而陷害謝暉?!?/br> 議事廳內,指責怒罵之聲如山如海,馮鼎一下子傻了。 謝暉走到郁宵身旁,兩個青年并肩而立,親如兄弟。 “義父臨終之前,叮囑我們二人要保護好族人,讓族人過上溫飽安穩的日子,我們二人銘記于心,可若縱容蠹蟲作惡為禍,便是我們愧對義父之托?!敝x暉朝議事廳內的諸人一揖,神色莊重,“我謝暉今日在此盟誓,此生忠于黎族,絕不會做損害黎族之事,若違誓言,天地共誅,還請諸位,做個見證?!?/br> 郁宵亦是面對眾人,鄭重道:“黎族為奴百年,幾代人舍命相搏,叔父更是一生殫精竭慮,才有如今的形勢,族人更應團結一心,才不算辜負黎族先祖?!?/br> 他握住謝暉的手腕,將兩人的雙臂舉起,朗聲道:“我們二人雖非血緣兄弟,卻志道一同,天地為證,此生絕不背棄!” …… 殷蕪和百里息從議事廳出來時,已是深夜,郁宵和謝暉尚在廳內。 馮鼎一家被驅逐出冠州,那些想趁亂滋事的人也被懲治了,郁宵和謝暉想趁這個契機,將族中的幾股勢力擰在一起,所以將那些人都留在廳內,開誠布公談一談。 殷蕪相信他們兩個可以做到,只是她和百里息已不便留下,于是拉著他出來。 “黎族好不容易才獲得自由身,如今族人過得安穩,馮鼎這壞蛋怎么非要鬧事,若不是郁宵和謝大哥他們深信對方,恐怕還真要被他鉆了空子!”即便馮鼎最后被當眾揭破趕了出去,殷蕪依舊覺得生氣。 “世上小人太多,哪里非要有原因呢,不過這次他還算做了件好事,以后黎族人會更加團結,輕易不會被挑唆了?!卑倮锵科鹨笫彽氖?,拉著她往家里走。 兩人到家時,歲歲早已睡熟,殷蕪親親歲歲的額頭,才同百里息回房。 這處宅子不算大,可郁岼買下之后仔細修葺了一番,院內重鋪了鵝卵石,新種了十多棵花樹,墻邊又種了一叢叢的忍冬,既清雅又有生氣。 兩人踩在鵝卵石上,明月皎皎,殷蕪問:“你知道海外什么樣嗎?” “不知道,但阿蟬放心,夫君不會讓你和歲歲有危險的?!卑倮锵⒊蛩谎?,伸手攬上她的腰肢。 小心思被戳破,殷蕪微微窘迫,卻很快調整好心態,為自己辯解道:“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萬一,我是說萬一那里的人都是高手,那豈不危險?” “不管是哪里的人,只要是人,阿蟬就不用怕?!卑倮锵⑾右笫徸叩寐?,忽彎腰將人抱起來往浴房走。 這宅里的浴桶比京城的小,殷蕪進去之后,便沒有地方容納百里息。 “你先等一會兒,等我洗完出去了,你再進來?!币笫徿浡暽塘?。 百里息已褪了中衣,聽了這話,傾身靠近殷蕪,啞聲問:“和阿蟬一起洗不行嗎?” “浴桶太小了,你……裝不下你!”殷蕪別過臉,不看他那雙染了情|欲的眸子,心下卻顫顫害怕。 自從百里息再次開了葷,比之前還要嚇人,幾乎日日都要,每次還沒有節制,似乎要將之前那一年多沒吃的,都吃回來,殷蕪實在是吃不消,又是騙又是哄,才能偶爾將他勸住。 今日若是讓百里息進了這浴桶,只怕又要有的折騰。 她尚在想該如何糊弄過去,百里息已穿著寢衣擠進浴桶,殷蕪下意識就想出去,腰肢卻被牢牢禁錮。 他稍稍用力,殷蕪便被拉著坐到了他的腿上,她嚇得立刻不敢動了,只軟聲商量:“夫君今日饒了阿蟬吧?” 百里息垂頭嗅了嗅她的后頸,鼻音微重:“不饒?!?/br> 殷蕪有無數次的前車之鑒,如今也不心存妄想了,只得退而求其次,主動親親百里息的唇,哄道:“那回房好不好,阿蟬不喜歡這里?!?/br> 百里息很喜歡在浴房,喜歡讓殷蕪躲無可躲,攀無可攀,于是只能顫顫可憐去摟他的頸,水會浸濕她的長發,長發貼在她的身上,濃麗妖嬈,讓人欲罷不能。 殷蕪又使了些手段,才總算讓百里息松了口,沐浴之后,百里息抱著殷蕪回房,將人放在錦褥之上。 才沐浴過的肌膚泛著一層粉膩柔光,人也濕漉漉的,看起來像是一顆水靈靈的鮮桃兒。 百里息捉住她的一只玉足,將人拉向自己。 “阿蟬今夜可不許說累?!?/br> 殷蕪抿了抿唇,囁嚅道:“可我現在就累了啊……” 百里息一揮手,沉沉床帳落下來,帳內昏暗,愈發顯得殷蕪肌膚瑩白,仿佛是個玉雕的人。 他欺身上來,握緊了那細細的足腕,將人拽到身前,聲音繾綣溫柔,卻又透著一股危險意味: “阿蟬哪次不累?所以不能聽阿蟬的?!?/br> 殷蕪的嗚咽聲被他吞下,帳內的響動漸漸大了起來。 被翻紅浪,鴛鴦交頸,魚游蛟戲…… 殷蕪被折騰來折騰去,一會兒看著床頂,一會兒看著錦褥,一會兒伏在枕上,最后又困又氣,竟嗚嗚哭了起來。 “你欺負我!你天天欺負我!” 百里息將人翻過來,見那張嬌嫵的玉面上都是淚,蟬露秋枝,更添幾分羸弱可憐之態。 簡直……讓人發瘋。 百里息的指腹輕輕揩掉殷蕪臉上的淚,眸色暗了暗,見殷蕪漸漸停住哭聲,竟再次將她按在了軟枕之上。 床上銅鈴鐺一聲聲響,殷蕪話也說不出,如同浮萍迎風浪,眼前模糊一片。 事罷,百里息將她抱起來,見人已癱軟得不成樣子,便又忍不住心疼得去親她的唇。 殷蕪艱難睜眼,便看見一雙微紅的鳳目,那眸里是滿滿的貪婪、欲|望,非但不混沌,反而清明一片,是無比清醒的墮落,是焚燒一切的灼燙。 她不敢看了,想別過頭,后頸卻被他抓住,唇舌都被他侵占,他要她的身子,更要她的心。 許久,帳內終于恢復平靜,百里息給殷蕪穿上寢衣,將人抱在懷中。 殷蕪終于緩過一口氣,咬著牙道:“百里息,你是混蛋?!?/br> “只對阿蟬混蛋?!彼麥芈暤?。 殷蕪閉了閉眼,忽然覺得有些委屈,嚶嚶哭了起來。 “你怎么……怎么總是欺負我……” 今夜殷蕪確實被欺負狠了,身體極度乏累,情緒極為脆弱,越想剛才的事就越委屈,這才哭了出來。 她正委屈著,卻被百里息壓倒在榻上,那張絕嗜禁欲的臉近在咫尺,青竹的冷香直侵鼻尖,那雙眼里并沒有愧疚后悔之色,反倒黑沉沉的嚇人。 他擒住殷蕪的下頜,力道雖不大,卻也不算輕柔。 他說: “阿蟬,我愛你、貪你、迷戀你,我要你的身體和心都完完全全屬于我,我要你眼里心里都只有我,要你和我水rujiao融,要你和我共赴巫山之樂,要你,時時刻刻、無時無刻都愛我,要你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要你沉迷我帶給你的歡愉?!?/br> 殷蕪忍不住顫了顫,她忽然有些怕。 百里息看出了她的怯,“嘖”了一聲,將額抵在她的額上,聲音如同嘆息,“我是什么樣的人,阿蟬最清楚,我不要你因歲歲而愛我,不要你因我對你好而愛我,不要你因愧疚彌補而愛我,我要阿蟬最純粹最熾熱的愛,沒有原由的愛,徹徹底底的愛,阿蟬若不這樣愛我,我會死?!?/br> 殷蕪顫抖得愈發劇烈。 他輕笑一聲,問:“阿蟬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