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纏春山 第37節
讓人……上癮。 馬車到了院門口,百里息用披風將殷蕪兜頭罩住,抱著她回了內院,將她安置好后,便去院內聽厲晴回稟。 “今日在陸家都發生了什么?”百里息立于階上,眉目舒冷。 厲晴垂著眼,如實將今日發生之事說了,后又道:“當時圣女讓屬下去取果酒,所以只得離開一陣,但暗衛一直都在圣女身邊,屬下離開后陸夫人說過什么需問暗衛?!?/br> 百里息做了個手勢,一直跟著殷蕪的暗衛現身。 暗衛單膝跪地,如實將今日陸夫人的話轉述,等說完卻沒聽見百里息言語,他跪著不敢抬頭,院內一時有些壓抑。 半晌,百里息道:“都出去吧?!?/br> 他折返回屋內,見榻上的殷蕪嬌顏微紅,呼吸有些重,已然睡熟。 百里息伸手摩挲著她醺紅的頰側,眼神卻冷了下去。 殷蕪不是真想入神廟,那同陸夫人虛與委蛇便只能是為了套話,而且都是關于何貴的問題。 殷蕪似乎對這個何貴頗感興趣,只是派回京查何貴的探子尚未回來,她如今又是鋸了嘴的葫蘆,什么都不肯說。 殷蕪從出生開始便生活在靈鶴宮中,按理說是接觸不到何貴的。 無論百里息怎么想,依舊想不出殷蕪與何貴能有什么關系。 他不喜歡殷蕪有事欺他瞞他,越在意這事便越不悅,心中似有業火在燒,讓他煩躁。 明明只要她說出口,他就會幫,為什么不告訴他。 他手指微微用力,將嬌顏捏得微微變形,水潤的唇微張,一副任君為惡的模樣。 半晌,百里息才松了手,他將殷蕪扒得只余褻衣褻褲,隨手丟進了被褥里,放下帳子便不管了。 這兩日忙著冠州的事,公文都堆積起來,今日時間尚早,他要去看公文。 看了一會兒,窗外忽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聲從支摘窗傳進來,伴著床帳內殷蕪的呼吸聲,天地遼闊,他心寂寥。 百里息看不下去了。 放下公文,他起身去洗架前凈手,脫了衣衫熄燈上榻。 借著帳內的熹微光亮,他將埋在錦被中的殷蕪挖了出來,手指劃過細膩瓷白的背,便聽見殷蕪唔噥了一聲,頭又往他這邊湊了湊。 她的氣息帶著淡淡的果酒甜膩氣息,摻雜著梨花的香甜,有些醉人。 百里息以臂支頸側臥,另一只手緩緩下移,在她腰上輕輕捏了捏,惹得殷蕪氣惱起來。 她本睡熟了,又被作弄醒,自然委屈又生氣,雙手握住百里息那只作亂的手,氣呼呼地瞪著他,聲音卻綿軟得不像話:“干什么呀!” 睡了許久,那點酒勁兒散得七七八八,她瞪著百里息,見他姿態慵懶,神色雖然也是放松的,眼神卻比往日更要疏冷。 殷蕪瞬間清醒過來,她想起今日在陸府發生的事,雖然當時她支走了厲晴,難保她身邊沒有別的耳目,而且她方才睡得熟,是不是說了夢話? 胸中那點怨氣立刻散了個精光,她低頭看著被自己抓住的手,想了想松開了。 “過來些?!彼曇舻统?,身體卻沒動。 殷蕪心中忐忑,膝行兩步來到他身前,想了想,低低喚了一聲“息表哥”。 “誰是你息表哥?”他淡嗤了一聲,抬手撫了撫殷蕪的臉,鳳目輕挑。 少女跪坐著,身上只著一件純白的小衣,酥山高挺,身姿妖嬈卻又透著清純,滿頭青絲披散在潔白的肩頭,好看得很。 他正要收回手,殷蕪的手卻覆上來,用自己嬌嫩的臉去蹭他的掌心,眼中帶著些委屈,“你是……” “哦?我是?”百里息的手落在殷蕪的頸上,指腹輕輕摩挲著她頸間的細帶,“我怎么不知?” 他的手依舊很涼,讓殷蕪忍不住身子微顫。叫他表哥的緣故,她早同百里息說過,此時他也不是真的要緣由,只怕還是因前幾日的事,心中不快,所以特意奚落她。 殷蕪側頭抿唇,也有些氣惱起來,堂堂神教大祭司,怎么偏偏心眼這樣小,和她生了好幾日的氣還不算完。 “過來?!彼p聲。 殷蕪又不是小貓小狗,此時心中也有些不悅,聽了百里息那句“過來”,也僵硬著身子未動。 百里息的手緩緩下移,修長的手指勾住那根細細的帶子,忽然用力扯下了那抹純白。 “呀!”殷蕪氣惱得滿臉羞紅,鉆進旁邊的被子里,水盈盈的眸子瞪著百里息。 百里息依舊懶散靠在軟墊上,眼中亦無半點情欲,只是看著殷蕪,驀地,他將那件的素白心衣放在鼻尖嗅聞著,便聞到一股濃郁的梨花暖香。 “你!你!你……”殷蕪本在生氣,看見百里息這樣的舉動,一張臉“騰”地紅了,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便羞憤得伸手想要奪回自己的貼身之物,手腕卻被他抓住一拉,整個人都栽倒在他身前的軟褥上。 雪白的背脊像是一尾白魚,陷落在藕色的被褥上,欺霜賽雪的。她的手腕被百里息壓住,正掙扎著想起身,卻有一只微涼的手緩緩摸上她的背脊,沿著她背上凹陷的弧度緩緩上移,最后停在她的后頸上,輕輕捏了捏。 百里息想起今日暗衛聽到的話,雖知殷蕪不會入神廟,卻還是心中不爽快,怎么人人都垂涎她。 不……爽快。 殷蕪動彈不得,聲音悶悶的:“你放開我?!?/br> 百里息竟真的放開了,殷蕪一得自由便立刻鉆回被里,什么心衣不心衣,他愿意要就留著吧!反正她不要了! 窗外雨聲更大,百里息心中寂寥悵然之情更盛。 他仰面躺在床上,于滿室雨聲雷聲中開口:“殷蕪,這次之后,我不許你再有事瞞我欺我,否則……” 連著幾道雷聲掩住了他后面所言。 殷蕪抓緊了身前的錦被,一動也不敢動。 * 兩日后,陸夫人派車來接殷蕪,說是要請她去賞花,因早同百里息說過,倒也沒人攔著。 馬車出了城,來到城外一處別院,她才下車,陸夫人身邊的嬤嬤便迎上來,熱情道:“夫人在里面等著,快隨老奴進去吧?!?/br> 殷蕪隨著那老嬤嬤入了別院,一邊走,一邊聽那嬤嬤道:“這別院里種滿了錦葵和蜀葵,如今正是觀賞的好時節,夫人和另外幾位夫人正在園內賞花,都在等您呢?!?/br> 入了園,果見幾個年輕的夫人簇擁著陸夫人在賞花,陸夫人見殷蕪來,上來熱情拉她的手,道:“meimei你可算來了,那邊的花開得正好,我們一同去瞧瞧?!?/br> 眾夫人在園中走了一會兒,陸夫人開言:“我新得了些好茶,meimei們同我入內吃些茶果,歇一歇?!?/br> 眾人自然說好。 幾位夫人入了屋內,立刻有婢女奉上茶水果子,歇了片刻,陸夫人親親熱熱拉著殷蕪的手往內室走,道:“你們稍坐,我從汐州新得了一件東西,meimei是汐州來的,正好幫我掌掌眼?!?/br> 在場的幾位夫人都知殷蕪來自汐州,只笑笑讓她們慢慢看。 厲晴和茜霜正要跟進去,卻被陸夫人的嬤嬤攔住,嬤嬤笑道:“兩位夫人就在里面說話,若有需要自會喚你們入內?!?/br> 內室寬敞,殷蕪入內卻沒看見何貴,正奇怪就見陸夫人推開了一扇暗門,示意殷蕪隨她進去,兩人穿過一段甬道,出口竟是對向的另一間廳堂,何貴正侯在廊下。 他見殷蕪出來,眼前一亮,上前賠笑道:“我去求見幾次,皆未能見到夫人,聽聞夫人有話要問我?” 眼前這張臉和記憶中那張可怖的臉終于重合在一起,殷蕪腦中閃過他凌|辱母親的畫面,心揪成了一團,袖中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 陸夫人想著殷蕪或是要問些私隱的問題,便找個借口先離開了。 殷蕪看著何貴,開口問:“聽陸夫人說,先生來自京城?” 何貴正愁怎么自報家門,殷蕪就給他拋了一塊磚,是故也不隱瞞,面上帶笑,道:“我祖籍確在京城,十年前來到冠州,在京城略認識幾位大人?!?/br> 十年前,也就是殷臻死后不久。 “我在京城有件事想辦,不知先生在京中的熟人可能辦?” 聽殷蕪這樣說,何貴心中一喜,忙說能辦,誰知殷蕪卻露出懷疑的神色。 “先生不問我是何事,就答應得這樣痛快,倒讓我有些不敢相信了?!币笫復肆送?,似是要走。 何貴忙上前攔住,眼見到嘴的鴨子又要飛了,哪里還顧得上其他,急道:“夫人可知道天權長老?” 殷蕪停住腳步,面露驚訝之色,何貴心中不免得意起來——他身后是百里家,別管她有什么事,都能辦成,只要這小娘子有事相求,還怕她不肯入神廟? “神教的天權長老?”她似有些吃驚。 何貴越發的得意,冠州買賣背后的主子便是百里家,這樣滔天的權勢誰能不敬畏,他故作謙遜地笑了笑,道:“正是,不知夫人想要辦何事?” 殷蕪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猶豫了半晌才道:“那事事關生死,此處確實不方便與先生說,想請先生今夜去找我?!?/br> 與何貴這邊約好了時間地點,殷蕪便同陸夫人回到內室,眾人說說笑笑,一直到傍晚才散。 出門上了馬車,陸夫人又送了殷蕪一些自己釀的花蜜,端的是十分熱情。 馬車走了一會兒忽然停下,厲晴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前面的路被沖毀了,奴婢去看看?!?/br> 殷蕪想著何貴的事正心中煩亂,卻忽然聽見外面傳來幾聲滿是譏誚的笑聲。 “大哥,那小娘子可同意了?” “那小娘子夫家雖不缺錢,可心中也崇拜大神官,加上她有事相求,只怕入神廟祈福,她自己也歡喜得緊?!笔呛钨F的聲音。 殷蕪皺了皺眉,掀開車簾見并排停著一輛馬車,里面的交談聲并未刻意壓低。 “我才在門口瞧了一眼,那小娘子的確長得美,難怪大神官惦記著,我活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美的小娘子呢!” 何貴沉默了片刻,隨即道:“那小娘子確實美,不過稍顯稚嫩,哥哥我可見過更美的,身份又高貴,睡起來那才叫銷|魂?!?/br> 他有意在自己的小弟們面前炫耀顯擺一番,故意賣個關子等人問。 果然有人搭腔,紛紛詢問他究竟睡了哪位又高貴又美貌的女人。 何貴被恭維得有些暈暈乎乎,壓低聲音道:“我說我睡了圣女你們信不信?” “睡了當今圣女?大哥你快講講!”小弟們不知何貴的話有幾分可信,但這事實在香艷,就當是聽故事也覺刺激。 “不是如今的圣女,是前任圣女,”何貴聲音中滿是輕蔑,隨即又在小弟們的催促聲中開口道,“你們不知,前任圣女又嬌又美,在榻上承歡時才叫銷|魂?!?/br> 小弟們驚呼不已。 殷蕪隔著車簾,聽著何貴如此不堪的言語,只覺得渾身發冷,心底那股怨氣殺意再也壓制不住。 “那段日子我想怎么睡她就怎么睡她,睡妓女還要給銀子,睡圣女可不用!”何貴被捧得得意忘形,笑得越發放肆輕浮。 那些小弟將信將疑,覺得可能只是何貴隨口瞎編,但還是忍不住想聽更多的細節。 殷蕪聽著他們用“yin|蕩”、“下|賤”去形容殷臻,這些詞混合著那些畫面,讓殷蕪渾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她恨不得現在就去殺了何貴,卻知道此時必須要忍住。 可她實在難受得厲害,只覺天地旋轉想要吐,好在厲晴很快回來,馬車繼續上路。 半個時辰后,馬車終于停住,厲晴掀開車簾,見殷蕪慘白著一張臉,心中嚇了一跳,正要詢問,百里息已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他視線落在殷蕪蒼白的臉上,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殷蕪覺得惡心難忍,卻不想讓百里息看出來,強壓下腹內的翻絞,扯唇笑了笑,輕聲道:“可能坐車時間有些久,我緩一會兒就好了?!?/br> 努力將何貴說的那些話驅散,許久腹內才稍稍好些,她握住百里息遞過來的手,下車進了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