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纏春山 第36節
百里息走到小榻前,殷蕪茫然抬起頭,看清來人,唇角扯出一個笑,喚了一聲“大祭司”,隨即雙臂纏上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的腰間。 她今日未出門,身上穿了件藕色的寢衣,因才沐浴過的緣故,頭發披散著像是一匹油亮的綢緞,頸部的肌膚潔白似雪,百里息伸手撫上她的頸,將她拉開一些,垂眼看著她,輕聲問:“蟬蟬這是想入神廟祈福去?” 他聲音依舊清冷,鳳目中帶著淡淡的不悅,殷蕪急忙搖頭,“不是的,不是想進神廟祈福,只是……” 殷蕪本想同他說何貴的事,誰知話到嘴邊,又變了心思——若何貴真的欺辱過母親,她定要親手報仇,百里息若此時知道何貴的事,必然也要派人去查何貴,到時她就不好動手了。 見殷蕪欲言又止,百里息松了手,神色微冷,轉身去屏風后更衣。 殷蕪咬了咬唇,還是決定將何貴的事隱瞞住,低頭繡起那件寢衣來。 過了一回兒,百里息從屏風后出來,眼神再未落在殷蕪的身上,他取過白日送來的公文一份份看,屋內便只有翻閱公文的聲音,殷蕪覺得心里有些難受,有意想討好,觸及百里息冰冷的眸光,便又退縮了。 很快到了就寢時間,殷蕪想了想,還是軟聲開口:“早些安寢吧?!?/br> 燈下的男人輕袍緩帶,渾身鍍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卻依舊掩不住眸中的冷色,他抬眸看著殷蕪,聲音依舊淡淡:“到底什么事?” 他冷了殷蕪一個晚上,此時再次發問出乎殷蕪的預料,她怕自己越想隱瞞越要越露馬腳,只能垂眸掩住神色,凝了片刻,低聲商量:“別問了好不好?” 百里息幾乎要被氣笑,看著垂頭不語的殷蕪,半晌輕聲道:“好,好得很?!?/br> 不過一日,就有秘密了,還不肯告訴他。 當真、是好得很。 百里息未上榻,轉身去尋厲晴,再次聽她細說了一遍今日之事,一字一句都未遺漏,聽罷喚了辰風來,吩咐他看緊院子,回房時殷蕪已經睡了,他熄了燈上榻,耳邊傳來她清淺的呼吸。 即便此時賬內漆黑,他依舊能察秋毫之末,殷蕪那截白嫩的頸子露在外面,像是在勾引人去摸一摸。 百里息沒摸,只是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指尖,視線緩緩下移,落在殷蕪的耳垂上,她的耳洞上了藥,此時已經消了腫,那根小小的耳棍兒插在里面,耳洞邊緣還是有些紅。 他冰涼的指端輕輕滑過白嫩的耳垂,殷蕪哼唧了一聲,頭歪了歪轉過臉來。 鴉羽似的長睫微微顫了顫便不動了,青絲披散在軟枕上,粉唇輕抿,寢衣翻起,露出一截膩脂纖細的腰,再往上酥山聳然,香|艷得過分。 帳內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像是入了雨后的梨園,旖旎清新。 這樣的珍寶,別說劉升青,誰見了都會心生貪念吧。 他心底生出絲絲熟悉的燥熱,卻很快被壓制下去,自從兩人變成這樣的關系,他體內的如毒蛇的欲念似乎平靜了許多,雖然日日都會作亂,卻不再似之前那般難以忍受,那蛇似乎被她柔軟的身體馴服了。 百里息進門時殷蕪并未睡著,只是不知如何面對,便只能裝睡,誰知裝著裝著竟真睡熟了,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殷蕪又夢見了殷臻,夢見她在榻上痛苦求救掙扎,夢見何貴拍著她的臉笑稱“還會再回來找你”,夢見她抱著自己流盡了一身的血,殷蕪哭醒了。 絕望窒息之感襲來,殷蕪緊緊抓住身下的床褥,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一只手臂伸過來將她攬進懷中,微涼的手摸上她的臉,百里息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夢到什么哭成這樣?” 第34章 “夢到什么哭成這樣?” 殷蕪抱住他的手臂, 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卻始終不發一言。 之后幾日,何貴又來求見了幾次, 卻都被攔在外面,并未再見過殷蕪的面,他想著劉升青那邊日日急催, 心中也跟著急,卻又沒法子接近殷蕪,不免生了怨憤,想了一遭,只得去尋了別的門路。 很快,冠州主官陸文荀親自來拜訪, 說百里息要的那批奴隸已經準備好, 請他去過目。 這些年陸文荀和劉升青共同販賣奴隸, 雖掙了不少銀子,卻因劉升青自恃大神官的身份, 對他素來高傲粗暴而心生怨懟,再則劉升榮又時常橫行惹禍,就又增加了陸文荀的不滿, 只是劉升青在京城有人護著, 陸文荀便只能忍著。 如今從汐州來了門路, 這些人是送到礦上的, 日后也不會與外人有接觸,即便不用奴隸買賣文書,也是無礙的, 若這條路走得通,以后汐州的買賣他便可以甩開劉升青暗暗的做, 是故對百里息多了幾分恭敬。 百里息隨他去驗看過奴隸,陸文荀又說在府中設了宴,請百里息和殷蕪過府宴飲踐行,百里息想探陸文荀的底,自然要去,只是他去了前廳,殷蕪卻被陸夫人請去了后院敘話。 陸夫人年紀四十上下,雍容華貴,見了殷蕪心中訝異不已,只覺這位小夫人容貌實在太過出挑,別說冠州,就是放眼整個旻國,只怕也尋不出幾個這樣好模樣的女子來,難怪大神官撒不開手。 她收了何貴送來的好處,那大神官又答應幫她胞弟尋個好差事,只需要她傳一句話,這樣的好買賣她自然不會錯過,自然這事她并未說與陸文荀知曉。 陸夫人故作親熱拉過殷蕪的手,笑道:“他們男人在前面談事,咱們只管消遣,meimei你放松快些?!?/br> 殷蕪點了點頭,陸夫人便拉著她入座,給她斟了一杯果酒,打量著殷蕪的身姿,問道:“我看meimei年紀輕,不知可生育過了?” 殷蕪自然否認,陸夫人笑了笑,又拉著殷蕪熱絡說了一會兒話,抬眼看見站在殷蕪身邊的婢女,心想得將這婢女支開,便道:“我見妹子喜歡這果酒,讓你那婢女取一些帶回去,這雖不是什么貴重東西,卻是冠州特有的野果子釀的,別處沒有呢?!?/br> 厲晴自然不肯離開,殷蕪暗中拍了拍她的手,道:“這酒味道確實不錯,你跟著府上的人去取些,回去也好給夫君嘗嘗這冠州特色?!?/br> 此時她們在陸府,殷蕪又說了話,厲晴若不聽難免惹了懷疑,又想著暗處還有人保護殷蕪,便跟著府中的丫鬟出去了。 陸夫人見厲晴離開,又親親熱熱握住殷蕪的手,道:“今日雖然第一次見meimei,我卻覺得極投緣,因一件事對meimei有許多好處,若不說恐妹子你錯過了……” 她一邊說一邊觀瞧殷蕪的神色,見她只無措地看著自己,便覺這姑娘空有美貌,實際卻是個沒主意的,心中更加安然,繼續道:“咱們冠州的大神官瞧你很有修行的緣分,愿送你千兩黃金,并且讓你入神廟祈福一年,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事,不知meimei你是什么想法?!?/br> 最近殷蕪一直在讓郁宵查何貴,但郁宵才回冠州勢單力薄,何貴有官府庇護,又有劉升青撐腰,一時竟未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看了一眼陸夫人,心思一動,想從她口中套聽何貴的底細,便未直接拒絕,面上帶了些驚慌無措,道:“我……我夫君只怕不肯?!?/br> 陸夫人拍拍殷蕪的手,道:“白公子不肯,自然是舍不得離開你,但是你入神廟是為全家祈福,這對整個白家可是大功德,相信只要給他一些時間,他定然也會同意,只是我還要聽聽meimei你的想法?!?/br> “想我入神廟祈福一事,先前有位叫何貴的先生也曾同我提過,只是我與他并不熟,所以也沒答應他……”殷蕪身穿石綠束腰長裙,身材裊娜,臻首微垂,一副羞怯難當的模樣。 陸夫人一看有戲,加上這話本就是何貴托她傳的,便替何貴吹捧起來:“何貴先生可是大神官的心腹,他可是京城來的人,在京中認識許多大人物呢?!?/br> 她頓了頓,為了讓殷蕪對何貴信任敬畏,便又道:“他所倚靠的貴人在神教里地位極高,上次見過你后,幾次求見都未能如愿,所以才托我同妹子說,這事兒本與我無關,不過這機會實在珍貴難得,不愿妹子錯過?!?/br> 陸夫人以為殷蕪一介平頭百姓,若聽說何貴身后之人是神教里的大官,必定敬畏不已,所以將自己知曉的事情都透露給了殷蕪,心中已覺此事十拿九穩了。 陸夫人知道若殷蕪入了神廟,這一年必會被劉升青強占,到時她叫天天不靈,又無法脫身,勢必會遭受難以忍受的痛苦,不過她這都是為了自己親弟的好差事,哪管殷蕪未來如何。 殷蕪垂著頭,手指絞著絲帕,似在猶豫,陸夫人也不催,半晌才聽她小聲道:“能入神廟祈福自然是求不來的好事,只是我實在沒有想好,若能私下見一見何貴先生……” 聽她這樣說,陸夫人自然滿口答應,說兩日后會安排她見何貴。 這時厲晴也取了果子酒回來,陸夫人便又親切拉著殷蕪用了些果酒,等前面的宴席散了,才送殷蕪出來。 陸文荀叮囑了辦事的下屬幾句,便往內院走,進了臥房見自家夫人心情頗好,不禁皺了皺眉——前些日子為了她弟弟的差事,她鬧了好幾次,怎么今日又是這樣一副模樣。 陸夫人自覺辦成了一件大事,也不再和陸文荀置氣,主動上前給他更衣,道:“白公子那小夫人容貌身段實在出挑,難怪大神官惦記上了?!?/br> “你在這胡說些什么?”陸文荀皺了皺眉,對她有些不耐煩,他早看不慣劉升青在神廟內做的那些腌臜事,如今終于搭上汐州的生意,自然不想出什么岔子。 陸夫人擰著眉將他的外衫摔在衣架上,才壓下的火氣又升了起來,指著陸文荀的鼻子道:“我胡說?何貴都找上門了,讓我勸那小夫人入神廟祈福,哪里是我胡說?” “何貴來找你?”陸文荀皺了皺眉,警告道,“他的事你別瞎摻合,和汐州的生意還要靠白家牽線,若他那小夫人真入了神廟,會埋怨咱們?!?/br> “別瞎摻合?我不摻合行,你倒是給阿成安排個好去處,每次求你都推三阻四的,你堂堂一州主官,就這么點小事都辦不成!我若不為阿成謀算,還能指望你不成!”陸夫人大罵。 那孫成整日到處闖禍,是扶不上墻的爛泥,陸文荀素來看不上他,自然不肯給他安排什么差事。 但如今聽陸夫人所言,陸文荀只覺心頭火起,一揮手掀翻了桌上的茶盞,怒道:“你個無知婦人!可是摻和進這事里了?販賣奴隸的買賣是我同劉升青一起做的,可他背后有京中人,每次都拿大頭,我忙里忙外,做最臟、最cao心的活兒,最終也不過是拿了一點辛苦錢,且我在冠州任主官的時間不短了,只怕很快就要離任,若不趁此時多撈些銀子,日后你就跟我吃糠咽菜吧!” 陸夫人本想同他撒一回潑,誰知陸文荀反應竟這樣大,一時被鎮住,哪里敢承認自己收了何貴的好處,再說還牽涉了孫成的前程,便更不能說,只嘴硬道:“我沒摻合,只不過何貴托我給那小夫人帶句話,可她身邊一直有丫鬟跟著,便沒能說出口?!?/br> 陸文荀稍稍松了一口氣,又罵了她幾句,才算作罷。 * 回去的馬車上,百里息和殷蕪對坐著。 他今日換了一身靛藍長袍,難掩身上清貴之氣,只是兩人這幾日鬧了不快,上車后便沒人開口說話。 今日席上陸夫人殷勤勸酒,殷蕪飲了不少,那果酒初喝只覺甘甜,此時卻有些醺然,她呼吸有些重,頭也昏昏沉沉的,又因想著何貴的事,便有些失神。 車輪壓過一塊碎石,殷蕪沒坐穩向前倒去,直直沖進了百里息的懷中。 鼻間是淡淡的青竹氣息,其中還參雜著些酒氣——百里息也飲了酒。 殷蕪手腳發軟,身上沒有力氣,雙手撐在百里息胸前,身體往后退了退,抿唇道:“我不是故意的?!?/br> 百里息鳳目沉寂如潭,并未開口。 殷蕪這幾日也曾服軟求和,可百里息偏就像是吃了倔藥一般,她不說緣由,他就油鹽不進。 她飲了酒,心中又因何貴的事有些愁悶,不免生出絲絲縷縷的委屈來,伸手扶住身后的軟墊坐回去,偏偏渾身發軟,越急越錯,腳下一軟,跪進了百里息懷中。 此時已入了夜,車內昏暗,兩人身上有帶了酒氣,一時便有些曖昧,殷蕪頭腦有些混沌,渾身燥熱,便想尋個東西扶住,伸手隨意一摸,便感到百里息身體一僵。 殷蕪茫然抬頭,粉唇微張,還不知發生了什么。 百里息身體微微前傾,孤清的眸子里似有火在燒,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看著殷蕪那只手,聲音異常平:“摸夠了嗎?” 殷蕪的頭越來越暈,聽了這話依舊沒反應過來,只是覺得自己按著的地方似乎有些奇怪…… 她搖了搖頭,努力想看清眼前的狀況,等看清自己的手放在哪里時,驚得瞬間清醒過來! 她連忙縮手,身體后撤跪坐在地上,臉“騰”地一下紅了,“我不是……不是故意的?!?/br> “嗯,”微涼的手指撫上她的頸,絕嗜禁欲的臉一點點逼近,殷蕪終于看清了他眸中的欲念,聽他緩聲道,“可是,碰到了?!?/br> 他聲音低沉,又因飲酒而帶了些醉意,莫名蠱惑撩人。 殷蕪的耳洞已經恢復好,今日依舊戴了他送的那副耳墜子,白嫩小巧的耳垂上綠光粼粼,他伸手撥弄了一下,綠耳墜晃動兩下,十分靈動好看。 酒勁兒又上來了些,殷蕪反應遲鈍,頭腦昏沉,車壁冷硬不太舒服,正要解釋卻覺天旋地轉,人已坐在百里息膝上,手被拉著探過去…… 第35章 馬車內光線昏暗, 殷蕪仿佛置身于浮沉潮水之中,頭腦昏沉得過分,可她知道百里息在用她的手做什么。 自娛, 瀆神。 “蟬蟬乖?!彼穆曇羧旧狭饲橛?,殷蕪忍著羞恥抬眸看過去,只看見一雙清醒又嗜欲的鳳目。 只一瞥, 殷蕪移開眼不敢再看,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后脊生出一層薄汗…… 回去的路仿佛沒有盡頭,殷蕪從未感覺時間這樣漫長,她的感官變得異常靈敏,能聽見馬車駛過驚起路邊樹上停憩的雀鳥, 能聽清遠處小販的叫賣聲, 這些聲音一齊向她襲來, 卻依舊讓她無法忽視掌心的guntang。 不知過了多久,百里息似低低嘆了一聲, 垂頭親了親殷蕪的耳廓,聲音微微沙?。骸跋s蟬……乖?!?/br> 殷蕪仰頭抿唇看他,眼底像是蓄了水汽, 水汽之下是難掩的委屈。 百里息用帕子給她擦手, 殷蕪唇瓣顫了顫, 低頭去看自己的手心, 半晌將手從百里息掌中抽走,然后將手心在自己的裙子上使勁蹭了蹭。 只是那觸感依舊揮之不去。 她今日飲酒不少,這樣一折騰, 頭便越來越昏沉,最后實在支撐不住睡著了。 車內光線忽明忽暗, 百里息握住她那只手,用指腹在她掌心輕輕蹭了蹭,眸光微沉。 他鮮少飲酒,今日為了套話飲了不少,上車又被殷蕪一碰,竟一時情起,忍不住拉著她做了那事,他并不覺于晃動車廂之中行事有何羞恥,事后他甚至覺得體驗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