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如他所愿
沈希言和季白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不遠處的地方,立著一個挺拔的身影。 五皇子負手而立,他就站在他們的身后,看著他們擁抱。那一方天地,只容得下他們兩人。 王嫣走到了五皇子的身后,輕輕開口:“殿下別看了,何必要讓自己難過呢?” 沈希言身著女裝出現,在軍營里引起了軒然大波。五皇子聽到之后也跟了出來,她的那一身裝扮,驚艷的不止季白??墒巧蛳Q缘难劾镏挥屑景?,并沒有看到他的傾慕與欣賞。 五皇子的眼神一直落在他們二人的身上,聽到王嫣的話,淡淡地說道:“我要知道我的底線在哪里,這樣我才能做好決定?!?/br> 王嫣不解地望著五皇子。 五皇子卻是沒有說話,他是希望能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里。他要親眼看著他們,看著他們在一起,才能知道自己最真實的感受。如果那樣的痛楚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他就要考慮該怎么為自己謀劃??扇绻菢拥耐闯⒉簧羁?,那么放她離開也無妨。 五皇子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們,此時季白摘下一朵花,隨手的插在了沈希言的鬢邊,弄亂了她精致的發。沈希言似乎有些不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他露出一個微笑,似乎在為自己辯解著什么。 王嫣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殿下!你的手!” 五皇子倏地回過神來,低下頭,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的五指握緊,指甲竟扎破了手心,鮮血從指縫間滴在了地上,染紅了地上的花。 而他,竟然沒有絲毫察覺。 王嫣焦急地拿著手帕為他按住了掌心,五皇子看著手心里的痕跡,嘴角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嘲弄的笑。 “我們回去吧?!蔽寤首拥卣f道。 兩人往回走,王嫣心里有些忐忑,她覺得五皇子似乎是做了什么決定,可是她不是沈希言,沒有能看穿人心的本事。她不知道五皇子做了怎樣的決定,但她卻能感覺出來,他現在的心情極其糟糕。 耶律博才要求和談換人的折子很快就送到了上京,走的是八百里加急。如眾人所料,乾正帝同意了耶律博才的請求。就算他有心讓二皇子立功,可是滿朝文武卻不答應。萬一不如耶律博才的愿,他提出更苛刻的和談條件怎么辦? 乾正帝的旨意很快就送到了寧遠城,大概是為了照顧二皇子的情緒,在里面還提到了二皇子一句,讓他在旁協助。 接到旨意的二皇子臉色難看,即使他努力做出豁達的表情,也難以控制臉上的僵硬。 倒是五皇子,就算接到旨意,也是一副榮辱不驚的樣子。畢竟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他只是在心里感嘆,沈希言的手段當真非同一般。 五皇子想到這,不由得去找沈希言的身影。她隱藏在人群里,像所有圍觀的士兵一樣,似乎只是來看熱鬧的。不會有人知道,現在的局面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季白注意到了五皇子的眼神,他順著五皇子的目光望去,只見沈希言在人群中,嘴角帶著閑適的笑。 季白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個猜測。 沈希言看完了熱鬧,轉身離開。陳安這兩天在城內看好了好幾個鋪子,他們正打算商量著做什么生意。 沈希言正在跟陳安說話:“我一直打算在這邊也開一個啤酒工坊,只是我以前擔心寧遠城打仗,局勢不穩。但是這里離大遼也近,開發大遼市場就很方便了,所以我一直拿不定主意?!?/br> 現在的啤酒工坊已經是滿記最賺錢的生意了,至于花想容發展勢頭也不錯。所以陳安覺得,那兩百萬兩銀子,并不是難事。 季白走了進來,聽到這話不禁挑了挑眉頭。沈希言現在都已經打算跟大遼人做生意了? 沈希言看了季白一眼,指了指身邊的位置讓他坐下。 陳安看了季白一眼,也沒多言,他現在可不想去撩撥季白了。 “寧遠城的位置確實是好,我覺得這件事可以做?!标惏舱f道,頓了頓,他繼續道:“花想容在上京的鋪子才剛開張,一時半會還看不到盈利,啤酒這個生意必須要支起來?!?/br> 季白聽到這,不禁若有所思?;ㄏ肴莸纳獠豁樌麊?? 沈希言點了點頭,“既然安哥也同意,那就這么辦吧,這個鋪子就建成工坊?!?/br> 陳安遲疑了一下,然后說道:“我覺得向上街的那個鋪子更適合,那個鋪子更大,也施展的開?!?/br> 沈希言卻毫不猶豫地否決了他的這個提議,“不行,向上街的鋪子我另有他用,不能動?!?/br> 陳安不禁看了沈希言一眼,她另有打算?看來是有大動作,心中不禁有了幾分期待。 談完了公事,陳安便拉著秦風離開了,這一次他連看都不想看季白了。 沈希言這才看向了季白,含笑著問道:“你怎么來了?是出了什么事?” 季白回過神來:“你在上京的鋪子碰到什么問題?有什么我能幫得上的?二皇子在上京也有一部分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我也可以請他幫忙?!?/br> 沈希言望著季白不語,季白到現在都沒有放棄拉攏她加入二皇子陣營的打算?;蛟S他是察覺到了什么,可是他卻什么都沒問過她。 見她不說話,季白忍不住說道:“你不用覺得為難,也不要有任何顧慮?!?/br> 沈希言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遞上了一封信。季白打開信,這是蔣凱寫的信,他知道這個人,是沈希言派去上京的人。 這封信寫了蔣凱在上京的遭遇,花想容開張以后生意并不順利。并不是花想容的東西不好,而是和靜公主去找了麻煩。在開張的第一天,和靜公主就派人鬧了事,讓上京的人都不能去花想容買東西。 除此之外,上京還有人造謠,說花想容的東西會讓人毀容。在蔣凱的調查之后,發現流言是從忠勇侯府傳出去的,而且是忠勇侯府老太太的手筆。 季白看完信:“……” 他和二皇子在寧遠城,費盡心力的想要將沈希言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中來。結果他祖母和二皇子的meimei在上京拼命拖后腿,用一個詞兒來形容季白此時的心情,實在是太難。 季白這么不余遺力的想要拉攏沈希言支持二皇子,除了自己的私心之外,也是他認為以二皇子的資質想要當上太子,還是有些難度的。不過現在看來,影響二皇子大業的,除了他的腦子,還有別的元素。 季白皺起了眉頭,良久才說道:“我不知道這件事?!?/br> 沈希言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隨手地將蔣凱的信放在了桌子上。 “其實你也不用在意這件事,做生意碰到任何阻礙和麻煩都是正常的?!鄙蛳Q哉Z氣淡然地說道。 沈希言是真的不在意,她說的也是實話。她甚至都快忘了和靜公主這個人了,對她來說忠勇侯府的那一段日子,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季白望著沈希言,她的臉上帶著事不關己的淡漠。她并沒有把和靜公主看在眼里,他們的電腦她不在意……他的感情,她似乎也不在意。 季白皺起了眉頭,他冷聲地說道:“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br> 季白說完,轉身就走。沈希言并沒有攔他,她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嘴角卻露出了一個冷笑。 和靜公主敢找她的麻煩,那就要做好惹怒她的準備。不著痕跡告狀這種事,她做起來很熟練。和靜公主就讓二皇子跟季白頭疼就好,她懶得親自教訓這種人。 不過……沈希言眼中閃過了一抹冷笑,和靜公主怕是沒那么容易乖巧聽話呢。 季白去找了二皇子,將和靜公主做的事跟二皇子說了。二皇子的眼神閃了閃,他明白和靜公主這么做的原因,完全是了為了季白。 二皇子不禁說道:“你也別太生氣,和靜這么做,也是對你一往情深。庭楨,你應該知道母后和姨母都希望你們能親上加親?!?/br> 季白并不意外二皇子想要息事寧人的態度,他冷靜地說道:“現在正是殿下的關鍵時期,殿下剛剛失去了和談的資格,本就落后五皇子一步。如今公主還不知收斂,在上京如此胡作非為,最后敗壞的卻都是殿下的清譽?!?/br> 二皇子頓時一驚,臉色都變了,“庭楨,還是你考慮的周全。沒錯,絕對不能讓和靜如此胡鬧,我這就寫信給母后,讓她好好管教和靜?!?/br> 季白想到沈希言的生意被和靜公主攪合,心里對和靜公主實在膩味的很。 “公主是皇后的掌上明珠,只是一般的警告公主怕是不會放在心上,殿下言辭不妨嚴厲些?!奔景酌娌桓纳卣f和靜公主的小話,一點羞愧之心都沒有。 二皇子想了想,覺得季白說得很有道理。于是二皇子修書一封送往上京,皇后娘娘收到兒子的信,再如何疼愛女兒,也沒有兒子的前程重要。 于是皇后娘娘將和靜公主叫過來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所有的刁蠻公主都有一個特有的屬性,那就是攪蠻任性。公主如果能那么容易聽話就不是刁蠻公主了,和靜公主被教訓了之后,心中很是不滿。她將這一切都歸咎到了花想容的身上,她本能的認為如果不是花想容她也不會被教訓。 所以就算被警告,和靜公主也沒當回事,轉過頭就又去花想容找麻煩了。 蔣凱又寫信給沈希言了,托五皇子的福,他們的信件可以走軍情快件,往來速度很快。 沈希言給蔣凱的回復是:“按兵不動?!?/br> 明日,耶律博才就要來寧遠城和談了。為了和談能夠順利進行,五皇子、季白、忠勇侯還有二皇子一起商討這次的和談問題。 二皇子派人去請五皇子到了忠勇侯的營帳內,這是他的小心思,想利用自己的主場優勢給五皇子一個下馬威。 五皇子來了之后,二皇子表現的很積極:“這次和談關系到寧遠城的和平,我們只能成功。我們一定要拿出我大乾的誠意來,大遼人向來蠻橫不講理,最會挑刺,絕對不能讓他們挑出絲毫的不妥當來?!鳖D了頓,他憂心忡忡地對著五皇子說道:“五弟,到時候你還要壓著點脾氣,千萬不要搞砸了才是?!?/br> 五皇子態度良好,微微頜首:“多謝二皇兄提點,弟弟記下了?!?/br> 二皇子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忍不住說道:“五弟也不要怪我多言,我為這次和談做了不少的準備,已經有了很健全的計劃,所以難免多說幾句。不過我也都是為了和談成功,想來五弟不會見怪的?!?/br> 五皇子輕輕一笑:“我知道二皇兄都是為了我好?!?/br> 二皇子矜持地一笑,一邊的忠勇侯跟著說道:“殿下,云北三城一直在大遼的手里,如果殿下能夠將云北三城要回來,才是我大乾之福??!” 二皇子連連點頭說道:“侯爺說的不錯,五弟,父皇將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你,是對你寄予厚望,你可千萬不要讓他失望才是。這云北三城是父皇的心病,來之前他還念叨著此事,五弟,最好的結果就是要回云北三城?!?/br> 五皇子心中冷笑了一聲,真當他是好捏的軟柿子了? 五皇子看向了二皇子,臉上一派孺慕之色,“我也希望能為父皇排憂解難,二皇兄既早有計劃,還請二皇兄不吝賜教弟弟才是。我想以二皇兄的才能,對于要回云北三城一定是有了計劃才是!” 五皇子說完一臉期許地望著二皇子。 二皇子臉色一僵,然后才說道:“父皇將這次和談的事交給五弟全權負責,我只是從旁協助,怎好越俎代庖?” 二皇子轉過頭去,又去跟忠勇侯談起了招待問題,絕口不提要幫五皇子去和談的問題。 “招待也要重視,絕對不能馬虎。大遼人最喜歡在這種細枝末節上挑毛病,到時候影響和談就不好了?!?/br> 五皇子也懶得跟二皇子計較,他這個二皇兄,從小被皇后娘娘寵壞了。他算是有點小聰明,可卻是總是把別人當傻子。 季白一直沒有說話,他也覺得二皇子的做法有些上不得臺面。 五皇子走出忠勇侯的營帳,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個嘲弄的笑。 五皇子并沒有回自己的營帳內,而是直接去找了沈希言。這才是他真正為了要和談商議的事情。 沈希言正在吃烤地瓜,天氣暖和了,她還是讓秦風支起了一個爐子,秦風熱的滿頭是汗,依舊無怨無悔地烤著地瓜。 這是五皇子在去過油菜花花海之后,第一次見到沈希言。她拿著地瓜,燙的手忙腳亂,顯得有些笨拙的樣子。 可是她明明是那么聰慧的姑娘。 沈希言看向了五皇子,臉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殿下來了,這地瓜烤的可好了,來點???” 五皇子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過了地瓜,猝不及防地被燙了一下,手忙腳亂的用兩只手不停地換手去拿。 沈希言哈哈大笑。 陳安一臉無奈地上前去解救了五皇子,“殿下別跟她計較,還一副小孩兒心性呢?!?/br> “可不是嘛,幼稚死了?!蔽寤首尤滩蛔≌f道。 陳安一聽這話,又不樂意了,不由得瞥了他一眼,心里嘀咕,什么幼稚,希言那明明就是童心未泯,這五皇子的文采也不怎么樣。 幾人做定,沈希言還拿著烤地瓜吃了一口,隨口問道:“殿下跟二皇子商量的怎么樣?” 五皇子便將事情給說了,沈希言挑了挑眉頭,“云北三城?這目標定的挺大啊,他們這是多擔心你立功,才要給你定個這么完不成的任務來?!?/br> 五皇子眼里閃過了一抹嘲弄的笑意來,“他們要算計我也沒那么容易,我們的目標還是促成這次的和談?!?/br> 沈希言咬了一口地瓜,燙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后才不甚在意地說道:“為什么要換目標?難道殿下不想收復云北三城嗎?” 五皇子愣了一下,愕然地看向了沈希言。 她咬著地瓜,形象全無,問出的這句話就像是閑談一樣的隨口一問,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問出的話有多重要。 五皇子甚至都不知道沈希言是不是認真的。 沈希言見五皇子不說話,又說道:“殿下身為大乾的皇子,應該也不愿意看到大乾的國土落入別人的手里吧?殿下肯定也希望能夠收復云北三城吧?” “這是自然!我大乾國土絕不分割寸土分毫!”五皇子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是每一個大乾子民的底線與期望,五皇子自然也不例外。如果能收復云北三城,他當然會不余遺力。 只是五皇子也認為這件事還不成熟,當務之急更重要還是和談。 沈希言卻是說道:“那就做嘛?!彼Z氣輕松隨意地說道:“既然二皇子都將功勞擺在我們面前了,我們如果不去爭倒是顯得我們無能似的?!?/br> 五皇子一愣,沈希言又繼續說道:“收復云北三城,此功無與倫比,我便要如他所愿,看他要怎么與你爭!” 她神色堅毅,眼神堅定,她說的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