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謝豐年道:“他倆一起上,能扛住葉一的劍?!?/br> 顧山青肅然起敬。 飛馬奔速極快,說話間,兩隊騎士在歡呼聲中繞城歸來,刀兵相碰,交錯而過,又調過頭來,在問君殿前正正停下,相對而立,其間空出了十丈的距離。 就在這時,原本就震山的歡呼又翻了一番,聲浪沖天。 謝豐年道:“正主來了?!?/br> 顧山青抬頭望去,問君殿里一個高臺浮起,似輦非輦,四角有白熾火焰在烈烈燃燒。高臺上立著五彩華蓋,蓋下一人一身白底繡了胭脂色牡丹的袞服,頭戴冠冕,端正而坐,遠遠地看不清楚面目,不消想,便是念君了。 仲文仲武將手中大旗交給副官,腳下一點,從馬上飛身躍下,一并向念君行了一禮。接著向面而對,一個拔出背后銀槍,一個亮起雙刀,微一點頭,拉開了架勢。 未幾,只聽一聲悠悠鐘鳴,金戈交碰的刺耳聲響瞬間劃破天際,兩人身影相接,在須臾間便過了幾十招! 仲文的銀槍攻勢連綿,勢不可當,仲武步步格擋,又間或伺機反攻,雙刀幾乎舞成了殘影。兩人時近時遠,兵器間爆出刺耳的刮擦之聲,火花四濺。 忽地,仲武在對戰中尋到了一個間隙,在呼吸間壓下槍桿,借力躍起,翻身劈向仲文的面門! 底下的觀眾猛然吸氣,顧山青卻知這兩人平日定然早交手不下萬次,絕不會誤傷。果不其然,仲文偏頭一閃,兩指輕輕一彈,一聲錚鳴,把仲武的刀彈開,又揮槍一掄,迅速拉開距離。他踏在空中,槍尖仍直指對面,等待再次出手的時機。 剛剛那一下讓仲武的刀幾乎脫手,他卻順勢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讓刀翻轉,重新擺出了起式。如此雙刀一個向前,一個后,顯然是要換一種刀法了。 “好!”一瞬間緊張的屏息之后,人群中爆發出轟然的叫好聲,連綿不絕。 兩人的武藝無疑十分高強,但比起他們的武藝,顧山青更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問君殿的這些護衛,都會浮空之術?” 謝豐年嘲笑道:“你以為浮空術是路邊的大白菜么?哪哪都能見到!除了這兩人,好像也只有三四個會。否則你以為念君囤這么多飛馬做什么?” 顧山青:“……拉車?” 又過不久,再換了一套身法打過之后,天上的二人刀槍蓄力相擊,發出一聲震天脆響,嗡鳴不絕。底下離得近的人甚至不由捂住了耳朵。 兩人僵持一會兒,就勢向后一翻,各退一步,對抱一拳,算是作了和局,退回到隊列里。 謝豐年精神一振,用力拽了拽顧山青的衣袖:“該到不空他們了!” 他話音剛落,天上似有妙音傳來,隱隱約約間縹緲又神秘。四位窈窕神女不知從何處飄然而降,高髻云鬢,玉臂輕舒,手挽飄帶,吹笛撫箏反彈琵琶,如仙樂般空靈,連日光都柔和地折射出七彩佛光。 四周的人發出陣陣驚嘆,謝豐年卻忍不住笑罵一聲:“死和尚凈會裝模作樣!” 旁人看不出來,他們卻看得分明,這神女不過是張文典折的紙人,而烘托氛圍的樂聲和佛光則顯然是不空的手筆。 謝豐年在懷中掏了掏,遞了個一面鏤空的小木盒給顧山青。 顧山青問道:“這是什么?” 謝豐年嘿嘿一笑:“你以為我沒做準備么?我一早就吩咐包打聽跟著那三個家伙了。你往里看就是!” 顧山青啞然,在謝豐年連番的催促下貼眼往小盒子里看去:問君殿外設了結界,包打聽往里沖了幾回,都給彈了回來,還彈得飛出老遠,到最后才長了教訓,盤旋幾圈,落在了殿外的樹上,正好俯瞰殿前白玉階上的不空三人。 張文典規規矩矩穿了禮袍,不空一身燦金袈裟,木清卻紅衣似火,站在兩人身邊格外奪目。 謝豐年也注意到了,舉著另一個盒子哧道:“這丫頭,臭美臭到問君殿里去了!” 顧山青想了想謝豐年最愛穿的那一身紅色紗袍,決定還是閉上嘴巴。 在仙樂之中,張文典雙手合十,夾一頁薄薄符紙,嘴里念念有詞,而后揚手往天上一拋,白袍寬大的袖擺在風中招搖。在他身邊,不空一手扶腕,一手握筆懸空,雙目微闔,面色肅然。 顧山青抬起眼,只見一張雪白宣紙從張文典處飄起,急急變大,直到橫豎有城墻之寬方才停下,豎立在空中,隨不時吹起的微風悠悠蕩蕩。 一直在持續的喝彩聲漸漸低下來,不知這是要做什么。 突然間,訝異的呼聲響起,一抹如血艷麗的紅如墨般潑在紙上,緊接著,幾道抑揚頓挫的濃黑粗枝快如閃電,將這點點殷紅連起。不過幾個起落,一樹冬日里傲雪而立的梅花躍然紙上,力透紙背。 然而這無形之筆卻沒有停止,揮灑間毫無停頓,勾擦染點,春日玉蘭、初夏牡丹、深秋淡菊……,環繞著中心一圓玄妙的空白,世人所能想到的千百種花在片晌間盡數收于這薄薄紙上,真真是花滿人間! 按理說這不同時節的繁花聚在一處,該顯得雜亂。這畫卻不知怎的,只讓人覺得春去秋來中萬物輪回,各自有時,生機流轉不息。 沒多久,有人認出不空的筆觸,驚叫道:“不空大師!是不空大師!”又帶起一片驚呼。只是這呼聲比之前來得更柔和尖細,全是女子,幾乎能教人想象出一群活潑的鶯鶯燕燕激動地用手帕捂住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