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92節
書迷正在閱讀:難言之癮、緗帙亂(病嬌)、白桃蘇打、螺旋深井(骨科 校園)原名偽君子哥哥死活不承認愛、我家貓貓是邪神、夫人又在裝柔弱、[斗羅同人]從斗羅開始打卡(上)、穿成病嬌相公掌中歡、仙人狀、請勿觀賞[無限]
容厭目光仍然留在手里的折子上, 應了一聲。 晚晚看了他一會兒,若是往常,他露出這副不好好交流的模樣, 她向來都是懶得多說,這一次, 她直接上前, 抽走他手中早已批完的奏折, 讓他只能面對著自己。 她將話說得明白,“容容,我不知道為什么你會擔憂我和張大人,可你應該也都聽出來了, 我和張大人亦有各自不同的路?!?/br> 她和張群玉可以互相欣賞,贊頌對方的向往和意志,可以以知交相會,但兩人之間連著固執的地方也都相似了, 又怎么可能會為對方妥協? 簡而言之, 她和張群玉,不可能。 容厭抬起眼眸, 安靜地望著她。 自從他蘇醒過來, 她和他終于到了談判的這一步。 她和張群玉都不屬于上陵。 晚晚看著他一言不發的模樣,知曉他情緒復雜, 還是心生不忍,不想讓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沾上嚴肅或是逼迫,她靠近了些,抓住容厭的手握著,倚進他懷中,仰頭看他。 她靠地很近,黑白分明的眼睛這樣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雙瞳剪水,盈滿碎光,漂亮到讓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晚晚認真道:“我與張大人都曾想要自由自在,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可自由也分很多種,我想要的,和他想要的,亦是不同?!?/br> 就算沒有容厭,她和張群玉,誰也不會強迫誰,誰便也不會考慮為誰妥協,從第一步便不會邁出。 若非容厭三番兩次防著張群玉,她根本不會將自己與張群玉的關系想到這一層面上。 容厭眼中像是有千言萬語。 他沒辦法說出口,是她沒看到另一個人的心。 容厭也不敢說。 他只輕聲問,“晚晚,你怪不怪我,強留住你?!?/br> 他終于將一開始就想要問的話說出了口。 是了,張群玉絕不會想方設法強迫任何人,可他會。 他總是能贏在讓人不齒的地方。 晚晚抬眸定定地看著他,目光相接,容厭呼吸也漸漸泛起艱澀的酸意。 晚晚看得出他完美的從容鎮定神情之下,他自己都察覺不出的難過。 她忽地釋然,笑了出來,牽著他的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肩頭。 “我忽然有些喜歡這樣,你變得更笨了,想事情也都越來越片面?!?/br> 晚晚做出割舍之時,不能說不痛苦,可她同樣也越來越看得清一件事,他早就說過的。 “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兩全?!?/br> 她又直起身,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道:“我一直想要這么一個人,他能夠不計代價地愛我,不在意世俗、不計較得失、甚至不在意性命。我一直都明白,這樣的愛意太過偏執,這樣的人,我本都以為世上不會有了,可是容容,你給我了?!?/br> 她已經看到他愿意為她死去,差一點就要徹底失去他。 她輕輕笑出來,“這樣的愛意,我既然都得到了,人不能太貪心、什么都要,我也要付出這份愛意需要的代價?!?/br> “說到底,我也只是選擇了對我而言更重要的那個而已?!?/br> 晚晚也覺得自己有些相形見絀的黯淡。 她坦然,“我過去將師父對我的囑咐奉為圭璧,即便我無法成為仁醫,也應當追求醫道技法至高,為此涉遍山川、行萬里路??墒?,直到這些日子,我才發現,我其實也沒有那么堅定?!?/br> 晚晚從沒有想過她會做出如今的選擇。 可臨到關鍵關頭,她做了。 她舍棄了追逐醫道,選擇了留下。那便不會瞻前顧后,不問對錯全都只管向前。 晚晚笑容里透出一股蠻橫的無所謂態度,“我更在意你?!?/br> 她隱約能明白容厭對張群玉的在意,只是,誰在張群玉面前不會顯得庸俗黯淡呢? 但那又怎樣? 容厭凝著她,心底漫開又酸又甜的感受,混在一起,讓他止不住得難過。 她好像真的覺得自己不好。 可在他眼里,不管是過去堅定尖銳的她,還是此刻自認庸劣坦然豁達的她,她身上好像都沐著霞光,在他眼里光芒萬丈。越是坦然、越是無畏,越像是揮開塵埃的明珠,璀璨奪目。 晚晚恍然,她重新又靠近了些,好笑道,“這些時日,你難不成一直在糾結這個?” 容厭望著她,輕輕笑著,緩緩道:“晚晚,我早就說過,你用不著心疼我?!?/br> 她若真的再狠心一些,撇開他,最后這些事情都不會有。 他靜靜道:“你我的今日,畢竟是我逼迫你,讓你無法實現理想,終究遺憾。一日兩日還好,一年兩年或許也不會變,可若長久難免會生怨懟?!?/br> 待到那一日,他還有什么可以抵去這怨懟? 晚晚皺起眉,道:“不會。我自己選的,我分明可以一走了之,只是我舍不得你了。我不會后悔,更不會虧待自己,你也只能和我好好在一起??傊?,不會有那些不好的結果?!?/br> 容厭有些不一樣了,他也會這樣憂郁婉轉愁腸百結,患得患失就像是寫在了臉上。 晚晚卻有些難過。 她怎么沒有意識到呢,一個人若是習慣了被傷害,再讓他拾起自信,同樣難如登天。 容厭輕松地笑了笑,偏了偏頭,看她,“這就不耐煩我了?” 晚晚眉頭舒展,被逗得笑了出來,“是嘛,這就算了么?那我還不要哄哄你???” 容厭將身子稍稍后仰,依舊是靠在靠背上,做出等待的模樣。 晚晚好笑地看著他,心中酸軟,抿出一個笑來,沒有說話,而是忽地湊近過去,親了親他臉頰。 她輕輕道:“我心悅你?!?/br> 他想聽的,無非這句,她可以說很多遍。 所以,不要再多想了。 春色長,光陰轉。 綿長的午后,羅漢床上晚晚枕在容厭腿上小憩。 他看著膝上她的睡顏,面上笑意早已消失,那雙眼中的情愫轉為翻滾的掙扎。 她選了他,她說絕不后悔,她對他的承諾是一輩子。 只是,那么久的單方面窮追不舍,他其實都已經認定了,就算他的喜歡有十分,她能給的,最多也就兩分。 可宮變那日,他倒下前,回憶起前世今生對她的逼迫,他心中最后的念頭,居然是后悔。 是啊,他想要她愛他,想要她低頭、退步,他謀算布局,性命也不過是他手里一顆決勝的棋子。 到頭來,直到悔意遍及殘留的意識,他才恍惚認清自己的心。 他千般算計,其實只是想要確認她的心意。 他想要確認,她愛他,不管有幾分,只要不是施舍、不是可憐、不是無奈之下的隨波逐流迫不得已,只是她發自心底愿意給予他容厭的愛意。 可那么久的一番謀算,何謂謀心? 讓她自己都分辨不清。 所以敏感不安是他,患得患失是他,日日煎熬也是他。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答案了。 - 三月過了,桃花次第開謝,上陵城中雪白梨花滿城,依舊紛紛若雪。 又到了夏日蟬鳴時,晚晚見過了今日進宮來的命婦,在小花園中撿到幾只蟬蛻,一時興起,去找綠綺講完了蟬蛻的妙用,授完今日的課,又回歸無事一身輕閑。 后宮穩定有序,呈現一片悠閑的欣然之象。只要她愿意,她也可以是一個很好的皇后。 容厭這些時日還在養身體,但朝政上繁雜冗多的事也不能拉下。 可晚晚總覺得,容厭似乎在借此躲著她。 與太醫令共同會診商議下一步如何調理他的身體時,太醫令無數次抱怨,“幸虧陛下年輕,還算經得起折騰,不然這哪撐得住?!?/br> 抱怨完,這位長者還會擠著眼睛努力暗示,“陛下總歸是聽娘娘的話的?!?/br> 晚晚承諾不了什么,只掀起唇角假笑了下。 確實,容厭表面從不對她說一個不字。 他只會前頭答應了她休息兩日,后面還是該上朝會上朝會,前朝那邊運轉一刻不歇,熬狠了染上風寒才會真的歇下來養兩日。 以至于他如今解了毒,身體正在調養的虛弱狀態之下,還三天兩頭染上些小病?;鼗貧獾盟那闊┰?,只能狠狠往藥里加黃連。 若他不是容厭,晚晚絕對不會再看這種病人一眼。 反反復復三令五申之下,甚至她只能整日整日地親自盯著他,這幾日他身體才總算大為好轉。 送走太醫令,天色已然入夜,晚晚重新坐回窗下,皺著眉。 容厭今日傍晚有行程,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 心煩完容厭的不配合,她還有些事想不通。 張群玉臨走前的那幾日,她與他坦誠聊過之后,容厭才總算是能舍棄一些心底的憂慮,也會時常抵著她擁吻。 好像再正常不過的甜蜜夫妻。 可他身體好轉的這些時日,他與她到今日,還是不曾圓過房。 晚晚算不上在意這事,可總歸,她還是覺得不對。 天幕完全被墨藍色染透,星光明亮閃爍。 容厭在夜深后終于回來,就寢之后,一如往常,年輕的夫妻二人擁抱著纏綿了一會兒。 夜間寢殿的燈臺熄滅,晚晚窩在容厭懷中,月光之下,輪廓依稀可見。 她抬起面容,仰著臉頰面對著他,眼眸卻垂著,神情淡淡,手指勾起他身前一縷長發,烏發在她纖細的手指間纏繞,時不時扯到發根。 容厭頭皮處傳來的癢意便酥酥癢到心底。 皎潔的月光之下,她的肌膚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柔潤的珠光,眼波隨著被微風拂動的帷幔瀲滟晃動,幽幽香氣勾扯著人心神。 她仿佛化作了夜間誘人上鉤的仙靈妖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