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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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干脆沒有起身,繼續臥在他膝上,低聲道:“不是的。我那么怕死的人,怎么可能是尋死?!?/br> 她腰間還疼著。 應當是他將她拉起來時,握住她腰身的手沒有控制力道。 晚晚輕聲道:“只是心里不舒服,很難受,那樣我還可以好受一些?!?/br> 容厭抿著唇,下頜繃出的弧度也顯得比平日冷硬。 沒有聽到他說什么,晚晚繼續道:“陛下不要在意我方才胡說的話。接下來要做什么?晚晚讓陛下不高興了,陛下要罰我嗎?會打我嗎?會殺我嗎?” 容厭將她從他膝上扶起來,扯開自己身上的腰帶,脫下浸透了水的衣物,直到只剩下一件中衣緊貼著身體。 他從一旁柜子中取出一摞干燥的衣物和棉巾,握著她的手臂將她提起,直接解開她身上的宮裝。 濕透了的金紅色宮裝被隨意扔到地上。 晚晚閉上眼睛,任他并不溫柔地扯開她的衣物,直到連貼著身體的里衣都被解下,只剩一件心衣,身體幾乎沒有遮蔽地暴露在他面前。 隨他要做什么好了。 微微的清風還沒吹到她身上,一塊干燥而寬大的棉巾便罩到她身上,將她身體上的水珠吸去。 他……不是要對她做什么。 容厭手按在她肩上,往側邊跨出半步到她身側,看了看她背后的箭傷。 幸好在水底的時間也算不得很長,深褐色的硬痂沒有被泡軟重新加深傷口。 他拿著棉巾將她背后擦干,小心避開了傷口周圍,視線往下,她腰間已經有了明顯紅腫起來的幾道指印,襯著她雪色的肌膚,觸目驚心。 還是弄疼她了。 他閉了一下眼睛,很快又隱忍地睜開,拿起一件他的中衣,先行裹到她身上。 “不會動你。不過,就算你讓裴成蹊先走,孤要懲治他,他也逃不過?!?/br> 晚晚低著頭,配合著他的動作,將手臂伸到袖中,過分寬大的衣衫垂在地上。 容厭很快將自己身上草草擦了兩下,背對著她換上干燥的衣物,隨后又拿出一塊棉巾裹住她的長發。 他一下下攥出她發間的水,語氣不算好。 “再不痛快,折騰自己做什么?世上那么多人,不夠你發泄的?不高興可以殺人,折磨別人,一樣能痛快?!?/br> 晚晚愣愣地抬眸看他,神色有些琢磨不透。 容厭低眸對上她的眼睛,“葉晚晚,孤是什么人,你應該知道的。孤是屬意于你、放不下你、甚至這個時候也舍不得動你,可孤共情不到你這些情緒?!?/br> 晚晚仰頭看著他,眼眸依舊濕漉。 容厭捧住她臉頰,看了一會兒。 他眼眸冷淡時,身上那股血與權為基石的氣勢也萬分迫人,實在讓人忍不住生出微微的懼意。 晚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等著他最后宣判。 容厭卻只淡淡道:“這次算了,不要有下次?!?/br> 晚晚著實愣了下,唇角不自覺翹了翹。 怎么會那么輕易? 容厭再次將她抱起來,大步流星往外走。 晚晚抱著他脖頸,還沒反應過來,往前看了看路,這次,是回關雎宮的。 她慢慢緩過神,有些想笑,又有些累地將頭顱靠到他身上。 到了關雎宮,容厭直接走近寢殿,將她放到床榻上,對紫蘇道:“照顧好她,夜間注意著,看她會不會燒起來?!?/br> 說完,容厭便出了門。 一出關雎宮,便有暗衛現身。 “陛下,裴將軍與人交接下了職,便回了相府?!?/br> 容厭走在宮道間,提燈的小黃門戰戰兢兢。 晚風將他身上沾染的屬于女子的香氣吹散,容厭眼眸沉沉地看著前方,慢慢走回宸極殿。 他冷靜地在腦海中謀算。 今晚這事,葉晚晚就算了,他不追究,裴成蹊…… 片刻后,他嗤笑了一下。 “裴成蹊而已?!?/br> 裴成蹊,算得上什么。 至于她那個師兄…… 若沒有這個人還好,若有這個人,那也已經死了。 - 第二日,晚晚一醒來,便立刻走到書案前,提筆快速寫著。 一味味藥草被行云流水寫下。 容厭…… 可真是她的藥師佛。 晚晚看著寫完的藥方,在腦海中反復推導藥效,輕輕笑了出來。 第37章 彩云易散(三) 晚晚自從醒來, 便一直琢磨著,想要制出一味藥,藥性要和駱良罰她的那藥相似, 毒性卻要更強一些的方子。 當初駱良決定要用藥來馴戒她, 也就一兩日, 便制得了那藥, 而她想這方子,想了那么久,才終于見到了曙光。 她的醫術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不過沒關系,她和駱良之間的距離, 她早晚能填平。 晚晚這回多挖了幾株蕙蘭搬入殿中各處, 又找人要了幾只兔子。 只需要再試一試藥性。 她仰頭去看白日的天空, 湛藍如洗。 可始終有一只手,牢牢地遮在上方,壓制掌控著整個皇朝,將她也握在手中。 試藥格外順利。 晚晚觀察各株蕙蘭的長勢, 以及那幾籠兔子的反應,這次的方子,她應用地越發得心應手,即便聽到裴成蹊被調離金吾衛的消息, 她也沒能從這次的方子上分神。 從關雎宮移居椒房宮后, 那幾株蕙蘭枯萎,兔子被解了毒, 萎靡地在籠子中嚼著喂給它們的草葉, 晚晚徹底確定下來這方子,也想清楚了再調整的思路。 容厭這一晚終于又宿在她宮里。 晚晚熟悉了新的宮殿, 寢殿中,她點上他時常用的安神香,微微思索了下。 她的醫術,他應當也清楚。 論起外傷病痛,她不如太醫令,可若論起疑難藥毒,她自信不會比太醫令差。 可他卻沒提過,讓她為他再診脈調理。 他染瘟疫那時,脈象被瘟疫之征覆蓋著,并不能準確讓她分析出他的身體狀況,只能大致摸得出,他身體非常不好,更多的便模糊不能確定。 他今晚依舊沒有讓她除衣侍寢的意思,晚晚枕在他手臂上,捧著他一只手在眼前看著。 容厭的身體著實無可挑剔,他的手也是,手指長,指甲也好看,關節處是淡淡的粉,肌膚白皙,筋絡既不過分突出,也不過于秀美,是剛剛好一個恰到好處的好看、極為有力的漂亮。 容厭隨她把玩著他的手,看著她偶爾捏一捏他指腹,按一按他手背的筋絡血管。 這幾日,他總是會想起她在湯泉說出的那些話,想起她自己跳入池底,躺在底下一動不動…… 她在想什么? 一直以來,她的情緒都很淺顯,真正觸及她內心的情緒……除了湯泉這次,還有過嗎? 或許還有他試藥的最后一晚。 能讓她在意的,只有她的師父、師娘、師兄。 容厭一句句在腦海中回想著她的話。 珍重和疼愛是嗎? 想到末了,他忽地無聲笑了一下,略含了些許諷意。 她師兄很是疼愛她,于是她想要借著有一張相似的臉的裴成蹊,去懷念她死去的師兄. 她那晚的做法,知道別人對她會是哪種心思嗎? 他居然還在想著,日后如何待她,如何給她她想要的。 晚晚沒有看他,也沒有察覺他的情緒,隨口問了問:“陛下將裴成蹊調去哪里了???” 容厭淡淡道:“兵部?!?/br> 晚晚揚起臉頰,“這可是個好地方,陛下居然會告訴我?” 容厭垂下的眼眸平靜而冷淡。 “孤隨時都有無數個法子弄死他,和去哪里無關?!?/br> 現下,若真有那個師兄,在他找到干凈清白的人之前,裴成蹊的命對葉晚晚還能有一點用,只要她聽話,他也不是要逼著她一點念想都不能留。 晚晚愣了愣,忽然笑了下。 也是,裴成蹊,在容厭眼里算得上什么? 他寫幾個字說一句話就能弄死的人,根本不值得他生出更多的情緒。 晚晚忽然理解了他的態度,心里生出幾分好笑。 他真的是一個很驕傲而自負的人。 也確實,在他面前,沒有幾個人不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