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車上，嘉月忍不住想要往后瞟。

    言自西和沈妍坐在一起，沈妍一派沉靜，倒是言自西，似乎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向沈妍提問。

    所以你也是來參加選秀的？言自西問。

    沈妍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所以，你參加選秀但是不知道我是誰。言自西斬釘截鐵地說。

    嘉月聽到這番對話，腦子里浮現出四個字臭不要臉。

    她也沒有辦法否認言自西的話語，像她所言，她的確是一個當紅選手，也是一個當紅新秀。

    如果當真是卯足了心思要來參加這一場選秀比賽，就應該了解和清楚所有選手最大的對手：言自西。

    但沈妍的確是不知道。

    她見過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在她面前揚言要超過她的人不少，但言自西絕不是這類人。

    她是清楚自己現在的實力和名聲，有著相當大的自信，所以才會發出這樣的疑問。但在早就知曉光芒萬丈是什么的沈妍看來，的確有些小孩子的臭屁了。

    她提起興趣，柳眉一挑，頭往右側，搭在下巴上，手肘抵著車窗的邊緣，帶著挑逗意味地問，我該知道嗎？

    剛。

    真剛。

    jiejie真剛。

    嘉月在心底嚎叫。

    小西瓜們都在私底下說，就喜歡言自西那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的diva范，喜歡她身上有一股小學雞的臭屁，對自己在行的事情，十分自信。

    mama粉一樣地寵著她?？墒乾F在，嘉月看到她那張吃了癟卻無處撒歡的臉，竟然覺得更快樂了。

    所以說她不是真愛粉吧w

    抵達影視中心錄制場地，嘉月提醒她們要先去錄制廳進行賽前采訪。

    言自西拖著行李箱，回頭看了眼少女，她正笑著和嘉月道別，倒是沒有一點架子。言自西撐著行李箱，等著她，全然不顧遠處的粉絲舉著長炮攝像機正在咔咔一頓猛拍。

    沈妍走過來的時候，言自西一句話也沒說，領著她往里走。

    有別的工作人員上前來收行李，言自西和沈妍被領著走進一個等候室，那一處，就已經有人坐在位置上等候了。

    言自西和沈妍走進的時候，奪去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特別是當她們發現，言自西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女十分有耐心的時候，就更為驚訝了。

    想坐哪？言自西側身問。

    沈妍一眼看中了最角落的位置，往那看了一眼。

    走吧。言自西邁開腿，走過去，理所當然地坐下，昂頭看著沈妍。沈妍無奈，頗有一種看小孩子玩鬧的心情。她在言自西身邊坐下。

    有參賽選手在小聲地討論。

    言自西身邊的是誰??？

    你認識嗎？

    完全不認識。跟她一個公司的？

    看起來關系很好的樣子。

    好像跟言自西不是一個公司的吧？不是說這次圣心只來了兩個練習生？一個言自西，還有一個她的師妹。

    那就是她的朋友了。能跟言自西成為朋友，實力很好吧？

    言自西瞥了一眼沈妍，她對這些討論毫不在意，雖然不是正式錄制的場地，但她竟然閉目養神起來。

    神人也。

    言自西心想。

    她偷偷學沈妍，也悄悄把眼睛閉起來。

    完全睡不著??！身邊的少女的香味幽幽飄來，讓她覺得自己像個變態。

    賽前采訪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輪著沈妍的時候，言自西想要讓她別緊張，按照她的猜測，沈妍應該是個沒有任何錄制經驗的新人。

    話還沒說出口，被叫到名字的少女就睜開了雙眼，颯爽地走進了錄制室，那背影看起來，不像個新人，倒像是鏡頭前的女王。

    言自西被自己的比喻給嚇到，她心想，她腦子估計出問題了。

    錄制室里，攝影站在采訪的導演的身后，沈妍被要求站在地面上用大力膠貼著十字的地方。

    本以為還要引導她的導演，看著她自如地走過去，目視著攝像頭，一時愣了愣。

    沈妍用手捋開前垂的黑發，笑了下，問：不是要采訪嗎？

    導演：......這反客為主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眼手上的采訪單，為了挖掘出爆點，除了慣例問題，還有一些針對個人預設的問題。

    做個自我介紹吧。導演說。

    沈妍沉默了下，說：我叫沈妍，今年十七歲。

    別的她也不知道了。

    站在一旁的導演舉起一個巨大的牌子，上面用紅色水性筆寫著巨大的夢想二字。

    沈妍看了眼牌子，又看了眼導演期待的眼神。

    夢想......是退休。

    這是真的。

    任誰努力了十幾年，攀上高峰，居然要用別人的身體重來一次。

    好累。

    如果說聲名利祿都是體驗，那她已經體驗過了。知道萬人追捧是什么感覺，也知道人在低谷時分，是什么感受。

    人生這一遭，她已經走過了。真的，想退休啊。

    有個大房子，養一只小狗，每天守著日落，喝一杯茶。

    導演實在是沒想到是這個回答，因為在之前海選采訪里，沈妍的答復是：夢想是成為世界第一的偶像。

    中二是她的標簽。

    怎么這才多久，居然就跟變了性一樣。

    之前準備好的問題全都不能用了。

    導演干脆順著她的回答往下詢問：如果要退休的話，為什么來參加選秀呢？

    被問到這個問題，沈妍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種悵然若失的神情來。

    她說：簽了合同，不來違約金太貴。

    導演：......。

    無話可說。

    他覺得他遭遇了此生采訪歷史上的滑鐵盧，

    見導演沉默，沈妍好心地詢問他，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導演現在只想擦掉自己額頭的冷汗。

    導演：沒了。他心想，趕緊走吧。

    祝你比賽順利。導演心中其實有些可惜，沈妍的履歷上顯示出她并沒有經過太久的訓練，而她的性格，也有些沉悶，長得倒是很好看，但卻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背后也沒有資本的支撐。

    他嘆了口氣。

    坐在他身邊的女導演卻在沈妍的資料上打了記號，她對于她，有了一個新的點子。

    沒野心的廢物偶像，倒是能引人注目。

    第6章

    這一批次采訪結束后，工作人員就放各位少女們回家了，給定了明天早上八點來此參加正式拍攝的消息。

    沈妍坐在座位上，似乎在沉思。言自西好奇地問她，不回家嗎？

    沈妍坦蕩地看著言自西，對她說：我在想該去哪里。

    酒店，民宿，哪里都行。

    只要有錢。

    可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她沒錢。

    就連從橫店飛來此處的機票，都是找遍了各張銀行卡，勉勉強強湊出來的。

    節目組說了，提供比賽期間的食宿，沈妍想著能把這段時間當做一個緩沖時間，用以調整和思考，如果不演戲，她這輩子還能做什么。

    上輩子她十四歲出道，演賣花的少女，導演說她天生就是吃口飯的，于是咬咬牙，就堅持了下來。人人稱她是戲癡，卻不知道，她除了演戲，別的也不會。

    這輩子是別想她再演戲了。

    她還以為一下機場就能入住節目組了，但沒想到普采結束以后，居然還要等一天。

    這一天她去哪里呢？

    言自西似乎看透了她的困擾，沒訂酒店？她問。

    沈妍補充道：沒錢訂酒店。

    言自西很多年沒聽到有人說這兩個字了。

    沒錢。

    她重新打量沈妍，發現她穿的衣服的確看不出牌子，身上也沒有過多的裝飾，光看穿搭的話，的確樸素得像個一般人。但那張臉，完全不是一般人的概念。

    住我那吧。言自西說。

    她講出來的片刻其實有些害羞，但內心里想著，總不能讓沈妍流落街頭吧。

    沈妍當然不介意，好啊。她回應得太快，太理所當然，反倒讓言自西愣了片刻。

    你不擔心？她好奇地問。

    沈妍覺得好笑，你一個女孩子，我需要擔心什么？這一口老阿姨的語氣。

    倒是言自西聽了，明白過來，沈妍是直女啊。

    她心里沉了片刻，卻又重新牽出笑容來，沒什么。

    走吧。她率先領著沈妍走出去。

    當天，言自西粉圈幾近崩潰，首先是大粉moo疑似脫粉，被大規模關注她的粉絲挖出來發的照片屬于參加《創星404》的一個素人，那條微博之下，不乏討伐她的人。

    moo：一見如故，眉目成書。[圖片]

    小西愛吃瓜：不合適吧月姐，刪了吧。

    生來為西：爬墻了？

    西西我來啵你啦：這圖誰??？不得不說，生圖很能打。/拇指

    有人發微博在言自西超話諷刺。

    西升：現在大家都知道這是什么緊要關頭，有的人爬墻就算了，沒必要拿大號發出來。全娛樂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我們家等著看我們家笑話，現在是還沒開播，錄制都沒正式開始，就有人脫粉？自己想當笑話，也沒必要拉所有西瓜下場。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不代表你自己。你是大粉，就應該擔起大粉的責任。

    一時之間，討論無數。

    嘉月看了眼手機，罵她的人不在少數。

    moo這個賬號起初是她的個人號，飯上言自西以后，她開始做一些調色和剪輯，逐漸成為了別人口中的大粉，擁有萬余的粉絲量。

    每一次發物料，都會有人夸大大厲害，大大牛逼，愛她的人不少，但沒想到只是順手發了一張圖，就有這么多人罵她。

    好像只是這一條微博，就讓她之前做過的打投和集資還有付出，都打了水漂。

    西升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西瓜粉圈的死對頭，此人粉絲量是她的兩倍，但用戶活躍度遠遠不如她，曾經因為嘉月手撕她盜用別家素材而和嘉月吵架，后來為了言自西粉圈的寧靜，而保持著表面上的平靜。

    本來是沒想爬墻的。

    喜歡言自西一年，沒理由這么容易爬墻。

    抱著分享美人的心態發了張照片，卻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的反饋。

    說實話，有點受傷。

    跟她關系好的粉圈的朋友私信她，知道她來節目組，問她是不是脫粉了。

    嘉月心中五味雜陳，她問那個朋友，你覺得我有這么容易脫粉嗎？

    朋友說：你那個微博真的有點奇怪誒。

    嘉月苦笑，不再回復她消息，利用年費會員的五次改名特權，給自己給了一個id。

    從moo到moonnight，她回到了粉言自西之前。

    她發了條微博。

    @言自西，認識你這一年，我很快樂。學會了之前完全不會的技能，從小白到熟練，每一刻都有你的功能。是對你的愛支持著我走到今天，我很感激與你相伴的日日夜夜，接下來的日子里，我也會喜歡你，但，這個微博，不只是為你而存在。祝你好。想要取關的請隨意，今后此號還會爬墻，唯一能承諾的是不會回踩。你們不認我粉籍，也沒關系。我沒那么需要。

    豆瓣直接起了一棟樓。

    #速報，某家大粉脫粉了??！

    dddd，精彩。

    天后粉也有今天。

    我一個大笑。

    1l：今天的第幾個帖了？我家一個粉絲的動態都能引起這么多討論。我還能說什么？我家實紅，糊逼勿cue。

    2l：樓里天后粉kkk把我笑死。一邊罵別人大粉一邊還要替別人挽尊，氣都氣死了吧。

    3l：之前就覺得天后家粉絲太霸道，現在可好了，直接把大粉氣走了。我記得那是個富婆粉吧，每次都幾萬幾萬地下手，而且聽人說還打入了內部，要是留下，不知道能出多少物料呢?，F在天后家覺得擠走了毒瘤，我看日后非得把腸子都悔青。

    5l：是我我也不喜歡看大粉夸別人啊，什么叫大粉？大粉就是你只能喜歡我擔一個啊。

    6l：雖然但是，發的那張圖真的很美！沒有人討論嗎？

    豆瓣樓里討論不斷，微信小群也閑聊不止。

    #西西今天回家了嗎#

    一言九鼎：糙，猜猜我在酒店蹲點的時候看到誰了？

    涼皮要干拌：別說是那個誰，拜托。

    處處吻：干？今天爬墻那個？

    一言九鼎：......是啊。

    有姬佬拉我褲鏈：這么頂，直接帶回酒店？

    有姬佬拉我褲鏈：是1吧是1吧是1吧，切拜切拜切拜？

    涼皮要干拌：能不能有點事業心啊大姐，自己粉絲吵得天翻地覆，她倒好，直接把人帶回酒店。是嫌不夠傷人嗎？

    一言九鼎：你別說，真人是挺好看。

    涼皮要干拌：？

    處處吻：別為了美女昏頭啊，說好的要站在頂點當偶像呢？承諾都當屁放？

    有姬佬拉我褲鏈：有多美啊，好看我也爬墻。

    涼皮要干拌：滾！

    第7章

    粉圈動蕩，言自西卻全然不管，將人帶回了公司提前給她訂下的酒店，套房，在二十八層，往下能俯瞰全層，夜景盡收眼底。

    言自西本想著帶沈妍進來，她必然會吃驚地望著周圍，卻沒想到她面容平靜，似乎對這壯闊景象不為所動。

    她哪里知道，沈妍上輩子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別說這二十八層樓的酒店套房了，她風華正茂時分，有人一擲千金在寸土寸金的香港為她買下一整棟樓，以她的名字命名，金玉滿樓，榮華富貴。

    對方嘴上說著沒向她要求什么，但眉宇之間，眼波所到之處，字里行間，無一不透露出自己的渴望。

    男人總是這樣，為你一擲千金，要你諂媚回報，卻根本無心過問，這千金，你是要或者不要。

    沈妍說不上有多討厭男人，但戲里來，戲里去，十多年，演過盛寵一時最后喪命馬嵬坡的貴妃，也演過叱咤風云的商界奇女子，男人在她的表演生涯里來來去去，叫她看遍了眾生萬相，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男人抵不住誘惑，又不想受這疼痛。于是虛偽，片面，使人發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