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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無論是火把、煤油還是動物油,燃燒照明都會在上方留下煙熏的炭黑痕跡。 “殿下可別告訴我們,一萬多年前的人類和我們一樣用電燈呢?!?/br> 他幽默地一攤手,會場里的人們果然非常配合地笑了。 這屆考古學家可真愛笑啊,喬伊心想。 她轉過頭,沖安東尼奧眨了眨眼。 “關于這個問題,我樂意為您解答?!?nbsp;安東尼奧提著一盞小油燈懶洋洋地站了起來,滿臉寫著——不,我并不樂意。 “呃,抱歉,”卡泰爾??艘粫r摸不清狀況,“高迪先生,我以為您是一位建筑師?!?/br> “沒錯?!卑矕|尼奧不耐煩地點點頭,“建筑學是一門綜合的學科。所以我至少懂得在一個領域無法得到答案時,要尋求另一個領域的幫助?!?/br> 作為有完美主義傾向的建筑師,油燈燃燒的黑煙早就被他研究過了。 畢竟他一點也不想自己設計出的珍珠白天花板被熏黑。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嘲諷的笑:“考古學家難以解決的難題,對化學家來說并不復雜?!?/br> 他“嚓”地引燃了油燈,把一只白瓷小碟子放在上面,開始百無聊賴地等著火苗燃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只小碟子身上。 過了一會兒,安東尼奧將碟子翻了過來——嶄新潔白,毫無痕跡。 “哦,天哪?!睍隼锏目脊艑W家和人類學家們此時都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對化學的興趣。 “呃……”卡泰爾??藵M臉震驚,“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煤油里都有少量水分,點燃時會受熱汽化,水蒸氣隔絕空氣,所以燃燒不充分形成碳黑?!?/br> 安東尼奧面無表情,言簡意賅,“所以只要加點鹽,解決燃燒不充分的問題就行?!?/br> ??? 這群頂尖學者們頭一次覺得自己要么缺乏智商,要么缺乏常識。 “他的意思是,”喬伊善解人意地解釋道,“在油里加點鹽,鹽不溶于油但會溶于水,鹽水的密度比煤油大——水分沉在底層,就不會影響煤油燃燒了?!?/br> 原來如此! 眾人恍然大悟。 不知不覺間,所有人都坐直了,目不轉睛地看向講臺。 難道這幾個業余人士真的能駁倒卡泰爾???? “……好,我承認你們的解釋?!笨ㄌ柡?四樕行╇y看,“但我也得指出,這只能證明我的一個論據無效,但并不能證明壁畫的年代?!?/br> “正好您提起這個了,”喬伊微笑起來,“其實我還想祝賀各位朋友?!?/br> 她拿起了一張紙。 會場里一陣sao動,眾人忍不住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她到底要展示什么。 “我最初的想法很簡單——這些人能畫出如此精美的壁畫,應當已經具有一定規模的文明。他們一定不只生活在阿爾塔米拉一個洞xue?!?/br> “于是,我請了一支法國搜索隊,沿著法蘭克-坎塔布里亞地區發現過史前人類活動痕跡的地帶搜索,聚焦在多爾多涅省和阿爾代什省。對此,組委會主席坎特先生是知情的,組委會也有隨隊專家?!?/br> 眾人都看向主持席,白發蒼蒼的坎特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我原本沒有報很大期望,畢竟這無異于大海撈針?!?/br> 喬伊也只知道除了阿爾塔米拉洞xue以外,法國也曾發現過著名的拉斯科巖洞和肖維巖洞等等,前者位于多爾多涅省的韋澤爾河谷。 經過多年的考古發現,人們發現法國西南部和西班牙北部的法蘭克坎塔布利亞地區可能是世界上舊石器時代洞窟藝術最集中的地區,那里發現了數百處洞窟,大多是南歐馬格德林文化的遺跡。 “很幸運,昨晚我收到了好消息?!?/br> 喬伊忍不住笑起來,“在多爾多涅省的韋澤爾河谷,搜索隊發現好幾個石灰巖洞xue中也有栩栩如生的彩繪壁畫?!?/br> “我還沒能看到畫的模樣,但據搜索隊說,那里的巖洞中有數百幅彩繪和數以千計的巖刻,畫的動物都處于動態——這倒是和阿爾塔米拉洞xue的靜態動物不一樣?!?/br> 場內頓時一陣驚呼。 當初阿爾塔米拉洞xue的發現已經引起了學界震蕩。 如果確實是真的,這些巖洞大概是史前人類學史上最令人激動的發現! 畢竟,人們已經知道遙遠的祖先擁有謀生的智慧,但這些壁畫有著全然不同的意義。 它們告訴生命短暫的人類——數萬年前,那些和他們行走在同一片土地上的祖先,已經擁有了眾生中獨一無二的藝術智慧。 那是地球漫長而寂靜的黑夜中,人類點亮的第一顆星辰。 喬伊停頓了片刻,環視著場內激動的喧鬧聲,心里有些感慨。 其實,這些學者們何嘗不希望更近地觸碰歷史呢? 考古學是個多么寂寞的專業。他們永遠在與死去的生命對話,試圖從中還原那些永遠逝去的真相。 “除此之外,我想還有另一個更大的好消息?!?/br> “不知道大家是否有關注,不久前巴塞羅那大學和巴黎理工大學的聯合研究團隊發現了鈾的放射性?!?/br> 眾人露出了茫然又好奇的表情。 這個大新聞十分轟動,他們當然聽說過——但從未想過這和考古學有什么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