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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拉正要說什么,大門忽然被敲響了。 “費爾南德斯小姐,我替巴特羅先生給您帶個口信?!闭驹陂T口的男仆彬彬有禮,“巴特羅小姐住院了?!?/br> “怎么回事?”喬伊連忙站起來。 “她在今早抗議的時候中槍了?!蹦衅驼f得十分簡潔,“傷有些重,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請您不必擔心?!?/br> “她在哪里?我馬上過去看她?!?/br> “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巴特羅先生請您不要去看他的女兒?!?/br> 喬伊敏銳地察覺了什么,抬頭看向來人。 他非常禮貌地微微一鞠躬:“過去這些天,巴特羅小姐給您添麻煩了?,F在她出了事,巴特羅家族絕對不想再麻煩您,另外也希望小姐能在醫院好好養傷?!?/br> “所以,請您不要再去醫院找她了?!?/br> “哦,上帝啊……你真的放棄我了!”勞拉捂著胸口長嘆一聲,扶著沙發緩緩坐倒了下去,又忍不住哭起來。 喬伊沉默良久,對來人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還請轉告我對巴特羅小姐的關心,如果有什么需要,請盡管告訴我。 ” 送走了巴特羅家的人,客廳里的氣氛更加沉重。 喬伊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壁爐里微弱的噼啪聲被勞拉嘶啞的哭聲所掩蓋。 一直沉默地蹲在壁爐旁邊的盧卡忽然抽出了一根木柴。 六七歲的小男孩氣勢洶洶地將棍子舉過頭頂,發狠道:“別哭了!” 勞拉猛然變了臉色。 在喬伊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一把奪下盧卡手中的棍子扔到地上。 “啪!”響亮的一聲耳光,緊接著是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你要打人?你要像那個魔鬼一樣嗎?” 她死死拽著兒子的手腕,面容猙獰:“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你怎么敢?” 喬伊連忙起身拉住她:“勞拉,別激動!他還小?!?/br> 貝倫也嚇得從旁邊跳起來,將弟弟拉到一旁。 小男孩下意識地抬起手捂住浮現出指印的臉,睜大的眼睛里滿是驚恐和委屈:“mama,我是想說,你別哭了……我去幫你打死爸爸……你就安全了……” 勞拉的手痙攣地一抖。 她腿一軟歪在了沙發邊,忍不住捂住臉痛哭起來:“是我沒用……我連我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她的孩子想要打死自己的父親。而她,打了她的孩子。 她的一切都已經毀了。 貝倫把弟弟緊緊地摟進懷里,親了親他的額頭,一行淚痕在她蒼白的臉色上閃著光。 “mama,讓我來吧?!彼鋈徽f。 “什么?” “你不喜歡我看書,所以我從來沒有告訴你,我其實從去年起,就一直在看法律相關的書籍?!必悅愋÷暤?。 “你……”勞拉看著自己的女兒,仿佛第一次認識她。 貝倫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微笑起來:“mama,我來為你辯護?!?/br> “等勝訴了,我們就離開這里,到新大陸去?!?/br> 咚咚咚,門突然再次被人捶響,仿佛十分激動?!百M爾南德斯小姐嗎!德莫夫人是不是也在?” 喬伊警覺地看過去。 “勞拉,我們支持你!”遠遠傳來吶喊。 “喬伊,我們支持你!” 喬伊驚訝地站了起來,湊到窗邊—— 燦爛的晴空明亮得幾乎令人落淚。 晴空之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高的、矮的。 穿著昂貴的絲綢和粗糙的麻布的。 長發的、短發的。 年輕的,年長的。 她們在吶喊。 她們在落淚。 她們從未如此直白地,袒露著自己的憤怒。 溫水煮青蛙已經太久了,久到太多人以為,這就是天經地義的模樣。 但當鮮血刺痛人們的眼睛,她們才會發現,最極端的情況,隨時可能發生在自己身邊。 門打開了?!皢桃?!給你一份,我們自己出的報紙,首刊!” 米拉小姐就站在門邊,不由分說把一份報紙塞進喬伊手里。她金黃色的帽子在陽光下閃爍著明亮的光芒,仿佛一朵向日葵。 《玫瑰報》。 “這是第一份屬于我們女人的報紙——我們拒絕再沉默?!?/br> “我們要再次發出百年前女性第一次發出的聲音:男人,你能公平嗎?”* “這是寫給男人的話。但更重要的,是寫給我們女人的話——” “今天我們不為勞拉的離婚訴求站出來,明天,你就會喪失選擇自己的配偶的權利?!?/br> “你的孩子會從你身邊被強行帶走,而你則被扣上‘瘋子’的帽子,永遠失去說話的權利?!?/br> “今天我們不為奧蘭普受的傷討回公道,明天,他們就能任意地對你開槍!” “你可以選擇沉默——這是你的權利?!?/br> “但是,當我們最后一個抗爭的人也死在黎明之前,你就不要再問我們,為什么你不配得到更好的明天!” 喬伊看著這張幾乎滿版加粗的報紙,一時說不出話來。 “眼熟嗎?這個設計和你的玫瑰家奶茶鋪一個樣——當然是獲得過原作者授權的?!庇浾呃锟ǘ嗪鋈粡呐赃吤俺鰜?。 “文字是我寫的!雖然我覺得吧,我也是個男的,支持女權運動的也不只我一個男的,寫得太絕對了似乎不好;但是吧,眼下這個情景,我覺得還是這樣寫更有號召力。你覺得呢,喬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