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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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衣也不知該說什么了,低頭絞著手指,對她們之間的冷淡產生了溺水般的無力感。 她們之間,確實有些東西變了。 如果是三年前的周枕月聽到這些話,一定心疼得眉毛都皺起來,或許還會用很小的聲音說一句:笨蛋。 可現在 腦子里出現回不去了這四個字時,穆雪衣突然很想哭。 那種曾經擁有過、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再重現的溫情,越是在回憶里閃著光,就越是讓人淪入絕望。 周枕月把衣服烘干后就躺上了那個狹窄的床板,裹著她的小西服外套,面朝墻睡下了。穆雪衣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她的背影,揉了揉酸澀的鼻尖,在桌子邊上找了個相對舒服的位置趴下。 一開始她還無法入睡,可后來困意卷上來,她便伴著那些擺脫不掉的噩夢睡著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到了晚間十一點,郭紅霞在睡前來到這邊看看客人們還有什么需要。 房子另一頭的旅人已經開始打呼嚕,墻面上燭光隨著窗縫透進來的風輕輕晃動。郭紅霞見大家都睡了,便輕手輕腳地走近桌子,想要吹滅蠟燭。 她才走過來,就看見窄床板上的周枕月緩緩坐起身。 郭紅霞:姑娘,你要什 周枕月把食指豎在唇邊:噓 周枕月動作很輕的下了床,走到桌邊,小心地將熟睡的穆雪衣橫抱起來,放到了窄床板上。她彎著腰,很仔細地把被子的每一個邊緣都沿著穆雪衣的身體輪廓掖好。 昏黃的燭光里,長垂的黑發幾乎沒有擺動的幅度,沉默得像死水里的水藻。 掖到穆雪衣的腳踝時,她的動作頓了頓,指尖懸在被子上方,像是不敢去碰。 過了很久,她還是落下了手指。隔著被子,輕輕地、輕輕地撫了一下穆雪衣的腳踝。 郭紅霞看到她在黑暗里皺了皺眉。 然后,又聽到她用很小的聲音說: 笨蛋。 第 15 章 第二天一早。 雨還在下。 穆雪衣仍做著重生以來每一晚都做的噩夢,以離開周枕月開始,以自己撞死在周枕月的墓碑上結束。 伴著窗外一聲悶雷,她在極度的恐懼中醒來。睜開眼睛的瞬間,脫口喊出一聲: 阿月! 坐在桌邊喝水的周枕月動作一頓,輕輕地瞥了眼床上的穆雪衣。 她沉默了片刻,輕聲說: 我沒走。 穆雪衣看著近在咫尺的周枕月。剛剛還在夢境中急速下墜的心,好像忽然被一雙溫柔的手托住了,所有的不安瞬間煙消云散。 她很快發現了自己不在昨晚入睡時的位置,猶豫了一會兒,模糊地囁嚅: 謝謝你。 周枕月知道穆雪衣在謝什么,她沒有搭這個話,只是喝水。 郭紅霞從樓梯口走上來,牽著她六歲的小女兒團團。團團手里抱著兩只剛剛從水里救上來的小黃鴨,兩團淡黃色的毛球,渾身還都是沒有變硬的可愛羽絨。 穆雪衣本來有點恍惚,但那兩只小鴨子進門后,她的目光就聚焦了。 就像她看到想要的玩具時一樣。 周枕月只一眼就明白,她喜歡它們。 或許是童年沒有得到大人妥帖的照顧,穆雪衣從來都不懂得去索要自己喜歡的東西。她看見心儀的東西,只會默默地盯一會兒,眼底留戀的光很快會被壓抑住。 不曾得到過父母關愛的孩子都是這樣,生活里處處都是沒有底氣的自卑。 穆雪衣的父母 周枕月微微出神。 其實早在穆雪衣第一次靠近自己的時候,周枕月就把她的底兒查了個干干凈凈。 穆雪衣的父親是大名鼎鼎的企業家穆國丞,這不難查。難查的是她的親生母親,朱虹。 朱虹是個會所里不清不白的小姐,出身貧寒,只知享樂卻沒有足夠的家底,于是逮著穆國丞去尋歡時偷偷戳破了避孕套,想生一個有錢人的孩子改命。就這樣,才有了穆雪衣。 可穆國丞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吃這個悶虧。朱虹把小雪衣扔到穆家門口,他就叫司機再把小雪衣扔回朱虹租的破房子,隔三五天就要上演一次這樣的戲碼。 于是,幼年的穆雪衣一直充當著一個被父母踢來踢去的皮球。她的母親腦子里只想著怎么利用她撈錢,她的父親打心眼里排斥她,她就像個會臟手的垃圾,誰也不愿意收留。 后來穆國丞受到了一些來自于朱虹的威脅,才不情不愿地把穆雪衣收留進了穆家。 穆雪衣在穆家的日子當然不算好,父親對她沒有愛,jiejie把她看作外來的插足者,就連穆家的仆人也從來沒有把她當一個真正的二小姐對待。她看起來住著最豪華的房子,吃著和父親jiejie一樣精致的食物,但她本人,其實一無所有。 沒有除了食物和衣服之外的任何零花錢,沒有jiejie那樣從不缺席的生日禮物。 沒有父愛。 沒有母愛。 或許對于這樣的穆雪衣來說,依附著穆家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周枕月其實能理解穆雪衣三年前做的決定。畢竟在她二十多年的生命中,穆家都是她唯一可以握住的救命稻草。 她只是很難過,自己拼了命地去彌補穆雪衣缺失的所有關懷與庇護,可穆雪衣自始至終都不肯把自己的脆弱與苦衷講給她聽。 她難過的是,穆雪衣一直把她當一個外人。 郭紅霞突然開口,打斷了周枕月的思緒: 雨小了好多,也不打雷了,你們著急走的話可以下午走,不著急再住兩天也行。 周枕月想了想,說:我公司那邊還有事,下午就走。 郭紅霞:行。村口那輛車是你的吧?要不先跟我去看看車子?要是泡出什么問題,我趕緊叫隔壁阿大幫你修,免得耽誤你走。 周枕月:也好,謝謝您。 郭紅霞帶著周枕月下樓,周枕月走下五個臺階時瞥了眼床的方向。 穆雪衣正彎著腰趴在床沿上逗那兩只小鴨子。 來到村口,這里的積水已經很淺了。 周枕月試了試車子,一切都沒問題。郭紅霞便帶著她往回走。 路經農作的田地時,郭紅霞忍不住嘆著氣自言自語:唉,這雨玉米地全泡爛了,今年冬天難辦吶 周枕月問:您家里就靠這片玉米地過活么? 郭紅霞搓了搓黢黑的手指,難為情地笑:前兩年團團她爸還在的時候還接點木匠活,她爸沒了以后我就種點玉米,咱也沒啥文化,普通話也不會說,沒辦法。 周枕月想到郭紅霞家里那些簡陋至極的家具與擺設,皺了皺眉。 郭紅霞又說:沒啥的,姑娘。去年收成也不好,現在人家都有大棚了,菜都不值錢了。我多幫人洗幾件衣服,咋都不會餓肚子。 周枕月撐著傘沉默地走著,目光微斜,看著郭紅霞那雙粗糙皸裂的手,滿是創口和凍瘡。 過了一會兒,她說:我分公司缺一個保潔,回頭介紹你過去。 沒等郭紅霞說話,她繼續說:公司給分配公寓,你可以帶你女兒一起去。工資一個月三千,不是很多,但包吃住,冬天也有暖氣,你不用洗衣服。 郭紅霞愣住了,反應過來后連連說謝謝,眼眶都紅了。 姑娘,我真不知道咋謝你,謝謝,真的謝謝她看上去很想要握住周枕月的手,但她多少感覺到不合適,于是黑糙的手只是顫抖地舉著。 周枕月說了不用謝,但郭紅霞還是一個勁想報答她。 郭紅霞說,要是玉米地沒被淹還能給周枕月帶點玉米回去,現在家里什么都沒有,她覺得非常抱歉??吹贸鰜硭娴暮芟虢o出去一點東西來表達感激。 周枕月:我真的不缺什么。她忽又一頓,不過,如果您一定要送 郭紅霞搓著手看她。 下午吃過飯,周枕月開始收拾東西。穆雪衣坐在一邊默默地看著她,因為不知道周枕月會不會帶她一起,所以也不敢做什么。 周枕月穿上大衣,彎腰去拿穆雪衣身邊的充電器時輕聲說:別等我收拾完了再讓我等你。 穆雪衣眼睛亮了起來:要帶我嗎? 周枕月沒有看她,只是低頭整理,先帶你回分公司那邊,過幾天和我一起回岸陽。 穆雪衣忙答應下來,找鞋子來穿。 她的腳被凍傷了,腫得很厲害。穿鞋碰到那里的皮膚時,忍不住嘶了一聲。 雨雖然沒在下了,但村里仍然有沒及小腿的積水。 走到門口臺階,穆雪衣拎起衣擺,看著外面的積水做了一下心理準備,腳趾下意識蜷縮起來。 周枕月先一步踩進積水里,轉身把郭紅霞給的一些干饃饃塞到穆雪衣手中。在穆雪衣愣住時,背過去彎下腰。 上來。 穆雪衣反應過來周枕月這是想要背她,忙說:阿月,其實我不用 周枕月沒有打斷她,只是回過一點頭,等她把話說完。 穆雪衣卻不往下說了,她克制住自己習慣性不愿麻煩別人的本能,不再說推諉客套的話,輕輕地爬上周枕月的背。 天色漸晚,烏云也還沒散去,路都看不清。 穆雪衣趴在周枕月的肩頭,手里拿著閃光燈常亮的手機幫她照明。兩個人都不說話。 這是難得的親密時候,穆雪衣整個人繃得很緊。她很想緊緊地抱住周枕月的肩,但手指卻只敢淺淺地搭在她的胳膊外側,袖子都不敢捏進掌心。 或許是不甘心浪費這樣獨處的時光,穆雪衣搜腸刮肚地找了個話題,硬和周枕月搭話:阿月,你那個車,沒壞吧? 周枕月沉默片刻,答道:沒有。 穆雪衣:郭大姐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說如果車子半路拋錨就給她打電話,她會找鄰居來幫忙。 周枕月:嗯。 穆雪衣:我還記得,好久以前你也這樣背過我。就那天,你帶我去參加商業晚會,我穿高跟鞋站太久了腳痛,你就背著我走回家。 周枕月: 穆雪衣:可那天你也穿著高跟鞋呢,你一直和我說不痛,結果回家后一起泡腳時才發現你腳后跟都腫起來了。睡覺的時候,用抱枕把腳墊高后你才睡著。 穆雪衣低下頭,把臉埋在自己的臂彎里。 許久,她小聲說:阿月,你是第一個背我的人。 周枕月在穆雪衣看不見的角度里,極輕地彎了彎唇角。 穆雪衣又輕笑道:雖然只在這里待了兩天,但我會很想念這兩天的。這里的人都很好,郭大姐很熱情,團團也很乖,她家的小鴨子長得也好看,還會在我手上吃掰碎的饃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