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他揪著雪兔的絨毛,瞇眼看了看腳邊焦黑的怪物尸首,不經意道:你說是楚棲找到的這些東西?也是他執意要進去搜尋吧。 楚靜忠冷笑道:你給了他一張西郊圍場的地圖,上頭有六處紅圈標記,后來又托人將這東西曲折交給了京中最善騎射的那幾人,擺明了遴選時他們會脫穎而出。他們事先被叮囑過,以為這是什么對付北雍的秘密,便總向著紅圈標記的地方狩獵,北雍人則會刻意避開這些地方,渾不知最后走向了深淵。 呼,怪不得,朕病了這些日子也不想進宮探望了。柳戟月搓了搓手里的兔毛,吹了一口,復又揚起了淡淡的笑意,做得太明顯了,但與朕猜的不錯,也只有他會在這么短時間里找出來。 西郊圍場密林大火中被燒焦的動物何止上萬,就是單獨清理出來也要花費數月時間,更別說辨認物種,雖說兩丈高的怪物是最為好找,但這普通土犬大小的尸首卻是懶得多看一眼。然而不過半月,三只都被找齊了,這便說明,一開始就有被猜到縮小這一可能。 柳戟月輕聲道:敬王,在你親眼看到之前,你會想得到世上會有隨光亮改變身量的動物嗎?你不會,朕也不會。但有人能第一時間想到,更有甚者能憑空捏造這些東西出來。 西宛巫族原來雖然也古怪神秘,卻也是近些年才出現有這種東西的傳聞。假如有人真的能夠將這些根本不存于世的東西創造出來,那么他微微一頓,唇角淺淡的笑意逐漸變得危險而詭異,那么為朕新造個心臟出來,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吧? 楚棲瞪大了眼睛翻著本老黃歷,手指尖都在顫抖。 他聲音也顫抖地問凌飛渡:你確定瀾凝冰明天可以回來吧?! 可以,屬下打探過很多遍消息了。凌飛渡古井不變的語氣里都帶了絲莫名,甚至八百年難得一見的發表了感想,主人真的很思念他,今天念叨第三十八遍了。 我是真的思念他全家?。?! 楚棲真想嘔出一口老血,子時一過,又要到他每月的扣除生存點數之日了,而現在他的生存點數,表面上是1,實際上估計是0.01。而這一切,一半拜他這些日子碌碌無為,一半拜他家主唱請假回家。 但謝天謝地,瀾凝冰總算知道回來了,這樣一來,系統明天應當不會扣他組合成員離隊的額外點數,只會扣除每月固定的一點。 然而就連這赤條條的一點,他都承受不起。 楚棲抱著老黃歷,目光渙散地碎碎念:我做人應當隨便一點。 凌飛渡: 楚棲:我不該挑三揀四,我不該追求完美,我不該暢想未來,我只要懟著一個帶把子的,按頭洗腦,把他謅信了不就行了,什么資質,什么乖巧,在效率面前,通通都是狗屁。 凌飛渡:? 明遙精致地拿著筷子挑已經剝好的瓜子仁吃,美美地十顆一小口,三十顆一大口,見狀也有點迷惑,壓低聲音問凌飛渡:棲哥哥怎么回事???前兩天不還剛從西郊圍場回來,郁郁寡歡悶悶不樂嗎。 凌飛渡回憶了一下近日經歷,覺得自己懂了,但他不是一個愛八卦的人,特別是此事有關世子與陛下,他三位主上的其中之二,便淡淡道:沒事,主人想開了罷了。 想開什么了???明遙好奇地湊過來,你們狩個獵怎么還這么多事呢?陛下病了,棲哥哥瘋了。 凌飛渡是不會告訴明遙真相的世子和陛下談崩了,大概率崩的時間不會短,于是世子突然想開,覺得自己不應該那么被動,應該主動搞事,隨便狩獵一個一看就很不乖巧、很不可能談成功的兄弟,只要快速成功了,就能證明他和陛下會談崩不是他的問題,是陛下的問題。 于是凌飛渡憐愛地看了一眼明遙。 明遙滿頭問號。 當然這一切心理活動楚棲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是過了今晚子時再沒找到新成員入團,他就要被抹殺了。 要說為什么死線會這么緊,全怪前些日子柳戟月的事占據了他腦子里所有的空間。 幸好他在鬼門關之前想起來了。 楚棲痛苦地扶額,不想管那個猜不透在想什么的男人了,再管他命都要沒了。 他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心想幸好風光樓里還有幾個對他忠心的伶人,雖說總體資質一般,之前也沒有在他考慮的范圍內,但這種時候他們便是雪中之炭、暗室之燈、沙漠里的一汪清泉。 而正在他這么想的時候,柴斌匆匆忙忙從外頭跑進來,擠眉弄眼給他打手勢,那個誰來了。他看了眼明遙,明公子,你要不躲一下? ???明遙沒太明白,下意識驚道,難道我爹來了? 本皇子二探風光樓,本以為會被侍衛揍,沒想到招待如此豐厚,一聲爹把我叫得心酥透;但寶貝不該這般放縱,大庭廣眾即便是為夫也有些害羞,等成完親咱們床上有的是時候,門一關再親親你的細皮嫩rou。 楚棲: 明遙: 凌飛渡: 賀蘭漪掛著他招牌式的欠揍表情,大搖大擺入內,好久不見啊,小遙,世子,還有這位蒙面小哥。 楚棲聽到了身后明遙快要氣到暈倒的喘息聲,艱難地從給自己計算倒計時的腦子中勻出一星半點關心,小凌,你安慰一下明遙。 凌飛渡:確定要讓他安慰? 楚棲再次艱難地勻出一點客套:十四皇子心情還不錯啊,看來恢復得挺好。 賀蘭漪自來熟地找位置坐下,哈地一聲笑了,拜你們陛下所賜,沒受什么大傷咯。 是混入京中的西宛jian細干的。楚棲啞聲道,覺得說話實在是太艱難了,有事嗎?沒事散場。 噯,別別別,西宛干的,西宛干的。賀蘭漪笑了笑,但不管是誰的安排,都要多謝世子救命之情,若沒有你,阿堇肯定活不了,就連我也多半不能全身而退。他看了眼凌飛渡,也多謝你。 凌飛渡點了點頭,繼續鎮定地捂著明遙口鼻。 楚棲勉強笑道:小事。月娥公主沒事吧? 還好,身上也沒有大礙,就是連做了幾日噩夢。賀蘭漪道,不過不會推遲入宮的日子。 那便好。 入宮前,她想單獨找世子道謝一敘,不知世子可否賞臉? 楚棲微怔:不太好吧?一敘可以,單獨就說不清了。 賀蘭漪淡淡笑道:可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宮里,就能夠說得清了? 楚棲覺得自己胸口積郁著一口濁氣,從圍獵結束那天開始就愈來愈沉,現在賀蘭漪所說的每句話也都是在加深它的重量,他重重喘了口氣,臉色難看地沉默了。 這場與北雍的聯姻,柳戟月、賀蘭堇、明遙、賀蘭漪,會有一人得到快樂嗎? 就連楚棲自己,也是深沉的壓抑。 楚棲這么想著,就看見賀蘭漪成竹在胸般翹著腿笑了笑。 不,他真是想錯了,他覺得賀蘭漪還挺樂在其中的。 楚棲一聲冷笑,隨手掏出紙筆墨,在字條上刷刷寫下幾行字。 六號佳麗,你好像挺喜歡那種作詩方式的哦,組織決定栽培你。 賀蘭漪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楚棲如沐春風般微笑:意思就是你的詩還有提升的空間,可以變得更sao更浪。 賀蘭漪摸了圈下巴,來了點精神,百年難得一見的虛心:請組織栽培。 楚棲繼續微笑:你還挺喜歡我們遙遙的吧? 那頭明遙被捂著嘴巴,無力地發出死豬般的抗議嚎叫。 賀蘭漪笑道:我的靈感來源。 太慘了,連新未婚妻都不說了,直接就是靈感來源了。 楚棲:對我們小凌同志也印象不錯吧? 那端凌飛渡神情正直嚴肅。 賀蘭漪微斂笑意,點頭道:那是自然,救過我一命,武功不俗,鏈鞭使得帶勁,而且這蒙面裝扮讓我有種親切感。 謝謝,親切感倒是不必了。楚棲道,還有一位小瀾同志不在這里,不過也不像是你能欺負得動的角色所以大概可以相安無事我就不管了。 他遞給賀蘭漪那張紙條,保持著溫柔和善的笑容:動用你的誠心與真摯,然后念念看呢。 賀蘭漪展開紙條,只見上面寫著: 我叫賀蘭漪,是亂舞春秋的第四位成員,擅長說唱、撩漢和釣妹,在團中是rap擔當,我會努力練習,不辜負大家期望,讓我們的組合成為世界第一男子天團! 他不動聲色地推了回去,露出迷茫的笑容:我不認識承國的字呢。 第45章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6)我終于又看 裝,你就接著裝。 楚棲渾然不信,因為他分明看到賀蘭漪在看到紙條上的文字后抽了抽嘴角。 他道:沒事,我讀一句你跟一句。 賀蘭漪摸了摸下巴:好吧,單獨拎出來我看得懂,合起來就不明白了。這是什么意思? 他手指向rap一詞。 楚棲解釋道:rap,是西邊某神秘部落的符號,意思便是靈魂詩人,是我贈予你的稱謂,表彰你在我們團隊中的獨特地位。 賀蘭漪受寵若驚:這樣啊,長見識了,他們也有類似的稱謂嗎? 那端明遙兇神惡煞地瞪他,凌飛渡眼含無語地轉頭。 他們沒有,你是獨一無二的,不過我有。楚棲一本正經地寫出來,dad,你可以這么叫我。 賀蘭漪笑道:聽起來有點像爹。 楚棲:沒有的事。 不過最終賀蘭漪還是沒有念出紙條上的文字,但他凝神研究了很久,久到仿佛在研究什么細作密函。 楚棲不得已扯了扯紙角,考慮夠了嗎?不想讀就還我。 你等等,賀蘭漪道,努力練習是要練習什么?男子天團又是什么意思? 楚棲心道,沒想到北雍皇子還這么刨根問底呢,之前凌飛渡、明遙入團時問都沒問,瀾凝冰雖有疑惑,但也不甚在意。 他正想扯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解釋,卻聽賀蘭漪收斂了笑意,微微肅容道:之前在北雍,我也聽到過類似的奇怪言論。 ?楚棲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類似的言論? 嗯,是巴爾庫勒部首領的小兒子,他父親去大都議會時帶上了他,便碰巧與我撞見幾次,口中也時常手舞足蹈著,要人念什么努力練習世界第一的話。 楚棲: 他顫聲問道:你可還記得那人的具體話語? 賀蘭漪本只是覺得耳熟而隨口一說,可當他抬起頭,看到楚棲剎那間變幻莫測的神情,和從未有過緊張在意時,又把重新升起的玩笑心思壓了回去。 不管怎樣,楚棲確實是救了他們北雍數人的。 賀蘭漪沉思道:前面的一串我聽不懂,所以記不清了,后頭一串到與你這紙條上寫的差不多,所以我記起來了我會努力練習,不辜負大家期望,讓我們的組合成為世界第一女子天團。 楚棲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驀地提高了聲音:女子天團?! 賀蘭漪點頭道:是啊,因為那人幾次三番求見阿堇,叫嚷著什么四一位非你莫屬,后來又去結交其余部落的女子,所以讓我印象挺深的。 楚棲: 不用再問了,這件事不可能是賀蘭漪為了逗他玩而捏造的,因為賀蘭漪是瞎編不出C位這個詞的。 而事實證明,出現在北雍巴爾庫勒部的奇怪人士,極有可能是和他一樣擁有造星系統的人,只不過他接受了多半是女團造星任務。 怎么會這樣楚棲有點茫然,雖然他之前就猜測過,既然他開的是男團,理論上也應該有開女團的任務。但在前世今生都沒有遇見過,他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這種極小概率的事件應該是不存在的,然而現在就這么猝不及防的遇上了?對方聽起來也不像是當前時代的人,也多半是穿越過來的,咋咋呼呼得可以。 楚棲深吸了口氣,揉了把臉,謹慎問道:那現在這個人過得如何?還在北雍嗎?還是說也跟來承國了? 賀蘭漪打量了他一會兒,啟唇輕聲道:不,他在我們來之前就死了,聽說是病死的。 楚棲又沉默了。 假如那人的造星系統和他是同一個批次,那他完全可以用置換術治愈傷病。但既然他死了,要么是不知道置換術有這功效,要么就是生存點數不夠用了。 不管是不夠用被抹殺,還是不夠用而病死,總之都是因為缺少點數。 而事實上他現在的狀況也是萬分危急了。 賀蘭漪仔細觀察著楚棲的表情變化,古怪道:你認識這個人?你們都在進行什么古老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