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凌飛渡剛想要開口,就被楚棲打斷:你的鏈鞭有三丈遠,可以暫時風箏它,自己小心。 賀蘭漪又要說什么,楚棲卻再次令他噤聲:全場就你穿得最鮮艷,那怪物眼里也絕對是你最顯眼,給我好好吸引仇恨! 說罷,也不待這二人反應,楚棲瞬時跳上旁側高聳樹木,借著林木遮掩小心地繞過那怪物。 凌飛渡與賀蘭漪也只好照做。賀蘭漪果真天生能夠嘲諷,火紅衣袍分外醒目,銀槍更是剛剛刺傷了怪物,惹得它心頭火起,直直地就朝著他攻去。 凌飛渡用三丈鏈鞭在旁輔佐,時不時擊打那怪物身軀,緩解一些賀蘭漪的壓力。 趁此機會,楚棲終于到達了那怪物身后,悄無聲息地落到地上,緩緩接近著月娥公主。 噓,他覺得自己手里都是汗,但還要安慰笑道,還站得起來嗎? 第43章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4)不僅拿了起 月娥公主此時也無法逞能,落著淚搖了搖頭。 楚棲蹲下身背起她,剛站起來,就聽不遠處二人緊張至極的喊聲:當心?。?! 那怪物速度愈發變快,行動愈發敏捷,凌飛渡與賀蘭漪幾近難以招架,剛余光瞟見那頭營救成功,便見這怪物在一個側身時偏過了頭顱,恰巧看見了自己身后藏著的兩個人。 剎那間,它發出了仿佛被欺騙般的嘶吼,趴下身軀,四足飛快地朝他們襲去,象鼻率先猛掃一擊! 電光石火間,楚棲下意識護住月娥公主,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去你妹的造星系統,有本事不要以人的實力為參照物,點滿了也打不過這種怪物好嗎!然而又轉念一想,假如在奄奄一息之間騙得賀蘭漪入團,系統獎勵的生存點數也許還能讓他茍延殘喘一下,行吧,也許因禍得福呢 然而更在這千分之一秒內,一道炙熱的箭光劃破天際,生生頓住了怪物的攻勢。 預想之內的疼痛沒有到來,反而耳邊響起了暴怒的吼叫。楚棲再次睜眼看去,稍遠處的敬王手持吞陽弓,面如寒霜地射出了這一箭,他身邊的一個人卻是皇帝。 楚棲心下一松,覺得得救了,下意識朝柳戟月望去,但看清他的眼神時,卻又是狠狠一沉。 那眼神中竟是陰冷居多。 吼?。?! 楚棲猛然回過神來,怪物仍未走遠,而更讓他震驚的是,楚靜忠用吞陽弓全力射出的一箭,竟只半沒在它的腦袋中,沒有鉆出,也沒有殺死它。 可想而知有多恐怖! 這一幕不僅震驚了侍衛與北雍人,就連楚靜忠自己也有點難以相信。 他的武力不說承國,就是放眼全天下也鮮少能有匹敵之人,吞陽弓又是稀世神兵,但這怪物卻能夠一擊不死。 一擊不死,反而更加瘋狂,但它也不去找楚靜忠的麻煩,而是繼續揮向楚棲這一次,用上了雙爪似乎想率先置他于死地。 楚靜忠反應極快,迅速再抽羽箭,搭弓上弦,二次對準怪物頭顱的地方,但在放箭之時,他的眼神卻閃爍了一下。 拿來。 他看向柳戟月。 柳戟月神情沒有一絲變化,又說了一遍:拿來。 他伸著手。 楚靜忠冷笑了一聲,緩緩將吞陽弓放到他手上。 這弓重逾百斤,曾有好奇的武官求先帝一賜使用機會,卻連抬都抬不起來,更別說拉開了。跟來的將領見吞陽弓落在皇帝掌心,心里都是狠狠一緊,然而沒想到的是,柳戟月神色無異地拿了起來。 不僅拿了起來,甚至拉開弓弦。 極少有人見到皇帝拿兵器,至少往年狩獵時是見不到的。 在眾人的印象里,他就是常與藥罐相伴的傀儡皇帝,縱使如今親政了,也處處受到敬王桎梏,先帝的霸道、尚武、勤政、風流在他身上仿佛完全反了過來。 直到此時,才有人第一次察覺出他掩飾不佳的極度震怒。 但羽箭射出后,亦是所有人都發現了不對。 那箭速度太慢、力道不足,別說刺傷怪物了,甚至連刺傷人都做不到,而且它飛行的方向好像也不對! 不像是朝著怪物,而像是朝著楚棲。 楚棲也在百忙之中發現了這支箭。 他將月娥公主推遠,發現那怪物真的一門心思來搞他,還好他武力值和體力值點滿了,那怪物也還沒有到達巔峰造極的速度,暫時能周旋一小會兒,支撐到楚靜忠再射幾箭。 但下一支箭卻是柳戟月射的,還是朝著他來的。 他將箭鏃握在手中,箭勢劃傷了掌心,微微流著鮮血,心里大概閃過了八百個念頭。 給他送武器? 給他送賞賜? 給他送遺物? 好像最后一個靠譜點。 楚棲不由苦笑。 但就在這心思急轉的瞬息之間,吞陽羽箭吸收到他的鮮血,驀然憑空爆出一簇熾熱的亮光,像有火花在燃燒。 與此同時,正欲攻擊的怪物也猛然一震,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楚棲愣了愣,看著近在咫尺的怪物,抬高手掌湊上去。 尖叫轉變為了慘叫。 楚棲喉嚨發澀,疾聲道:它怕火,陛下,他怕火!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密林中火焰躥升,頃刻間燃燒起來,那怪物瞬間不想理會所有人,沖著還未著火的深處跑去,但也不知是事先安排還是什么,火焰仍舊籠罩了它的四面八方,它無處可逃,只能一聲又一聲地發出怒吼。 楚棲在燒著之前帶著動不了的月娥公主跑了出來,見一干人等都在外頭等候,才終于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雙腿也險些不聽使喚地軟了下去。 柳戟月適時扶了他一把。 楚棲卻神情恍惚地瞄了眼手里的羽箭,那光亮已經消退了下去,只持續了短短一瞬。 賀蘭漪想要檢查他meimei的傷勢,楚棲這時候才想起來,月娥公主仍緊緊貼在他背上。他將月娥公主放下,卻怎么也無法讓她放開揪緊自己胳膊的手。 楚棲瞟了眼周圍眾人,眾目睽睽之下,實在不太好,便硬著頭皮道:公主?沒事了,有十四皇子還、還有陛下在呢。 月娥公主渾身顫抖,顯然是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但她還保持著一絲理智,沒有做出再出格的事,薄唇在戰栗中輕啟:不要叫我月娥我叫賀蘭堇,紫堇之堇。 楚棲神色微變,只當沒有聽到。 賀蘭漪抱過她,用北雍語柔聲安慰了幾句,而后神情兀地一變,冰冷地看著柳戟月,此怪物何來? 柳戟月淡淡道:不知。 不知?陛下就是這么打發我們的嗎?賀蘭漪譏嘲地看著他,壓低了聲音,冷笑道,若是沒有世子在場,我北雍這些人豈非就要全部喪命當場了? 楚棲離他們極近,也聽到了賀蘭漪的話,驀然呼吸一窒,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十四皇子想多了,朕毀了北雍盟約有什么好處?四年貿易收入不要了嗎?邊境的太平不要了嗎?甚至天下的安寧不要了嗎?柳戟月滿不在乎地一笑,暗下黑手的恐怕另有其人吧,十四皇子其實也猜得到,搞出這種駭人聽聞的動物的,就只有西宛的巫族,或許便是他們為了離間承雍兩國,而做出來的損招。 賀蘭漪哈哈譏笑:那陛下對如何處理怪物還真是了如指掌啊。 世間野獸,大多懼怕火光,這個道理,連普通農夫都懂?;鹉颂熨n之物,縱使它們身軀刀槍不入,又如何能夠敵得過烈火焚燒?十四皇子只是一時緊張,沒想到罷了。柳戟月揉了揉眉心,朕會命人調查清楚,還北雍一個交代的。 倦了,回宮罷。 第44章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5)rap擔當 所謂的兩國比試在解決掉那怪物之后被緊急中止,也無人在意分數高低了。 禁衛軍又進密林中搜尋了一次,竟又在兩處地方遇上了相似的怪物,不得已再次縱火圍攻,又怕更深處還有,干脆連燒幾片。山林火勢蔓延極為迅速,不多時便點燃了整座后山,焰焰烘烘焚毀萬千生靈,火光沖天奪目,如同永晝整夜不熄。 幸而密林之后便是斷崖,前方又及時設了隔離屏障,沒再讓火舌波及更多地方,但一天一夜過后,林間也已經幾乎再無活物了。 北雍死傷慘重,當場便斷氣的有三人,重傷后蹬腿的有五人,還有四人要么缺胳膊斷腿、要么直接嚇瘋了。而他們又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更增添了幾分惋惜意味。不幸中的萬幸便是北雍皇子與公主只是受了驚嚇,并未真的傷到,歇養過幾日便痊愈了。 倒是柳戟月比他們歇得更久,說是被怪物駭著,整整大半月都沒恢復精神,紫微殿除了太醫內宦無人可進。 直至中旬。 厚重的擋風布被驀然掀開,吹進一陣冰涼透骨的寒風,楚靜忠裹挾滿身肅殺之氣,無視勸阻的太監,單手拎了只鐵籠子走進殿內,朝御座上的人瞥去一眼,猛地將籠子扔在地上。 咳,咳咳。柳戟月攏了攏衣襟,頭也不抬,敬王,你失態了。 這是什么?楚靜忠厲聲道。 鐵籠子中,有三具焦黑的動物尸體,約莫都如普通土犬那般大小,放平常也毫不起眼,但若是仔細用心觀察,才會發現它們仿佛既有著熊的姿態、又有著象的長鼻,竟與那日高達兩丈的怪物模樣如出一轍,不過是它們的縮小版。 敬王花費半月,就是在那片焦土中搜尋這些?柳戟月淡淡道,誰知道呢,許是怪物生的小崽子吧。 楚靜忠冷笑一聲:這些是楚棲找到的。 不奇怪嗎?三只龐大至此的怪物從何而來?若是一開始便在西郊圍場,那過去一段時日狩獵的人怎會發現不了?若是從別處移動過去的,如斯巨物又怎會毫無風聲! 楚靜忠眼中團著寒冰:這一點其實完全不難想到,只是絕大多數人被嚇破了膽,進而忽略了心中的疑問,但有人不會。我問過楚棲,他說賀蘭漪告訴他,那些東西是在轉身之間憑空出現,如何憑空? 柳戟月不慌不忙道:恐慌之下,胡言亂語,大抵北雍皇子被駭住了,記憶出現錯亂,說話也夸張了罷。 這番話,你可以去向楚棲解釋,也可以去質疑北雍人亂言,在我這就不必裝了。楚靜忠壓低了聲音,卻無法壓下語氣中的厭惡與憤怒,它們從何而來? 柳戟月于御座中抬起頭,涼薄地瞥了一眼楚靜忠,而后宛若久病無力般費力地站了起來,慢慢在殿中走著,他懷里抱著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單手給雪兔順毛。 敬王手下的青黎衛應當已經在京中抓到幾個西宛混進來的jian細了吧?這些怪物就是他們放進來的。 它們畏懼光亮,無論是火光還是太陽。白日里只會保持這般大小,夜里只要燭火通明,也不會發狂。而一旦陷入黑暗,便會如猛獸蘇醒,拔長躥高,肆意攻擊,如那日見到的一般。不過要是被火焰圍繞,倒也算不得特別難纏。 柳戟月無甚感情地嘆了一句:這還是西宛巫族手底下中等強度的怪物,可單是一只,就已經連你也無從下手了。 哼,那再來千百來只上等怪物,豈不就足以踏平我承國邊境,西宛要真有這般能耐,還不即刻一統天下?楚靜忠盯著那三只模樣怪異的東西,發自內心的感到惡心,巫族怎么弄出這些鬼東西的? 敬王,可以拷問西宛jian細得知的事情,就不必來問朕了,何況朕又如何知曉呢?柳戟月道,朕只是希望西宛既然也在向我承國示好,就應該也付出相應的籌碼。北雍是一對皇室與不菲的歲幣,西宛就是這三只怪模怪樣的東西,要朕掂量這二者的份量呢。 這二者北雍是美人與錢兩,西宛則只有駭人的怪物,本來怎么看都覺得二者不可能有一較之力,甚至認為西宛是在恐嚇示威。但若按照現實來看,北雍一行人可險些被這東西逐個毀滅,也完全不像形勢占優的樣子。 楚靜忠冷冷道:你將這東西放在那里,任它殺光北雍人,之后用火燒毀,查出幕后真兇是西宛jian細,目的是為了阻止兩國姻親,再將此事交代給北雍單于,他多半會信,就算不信,除了質疑與憤怒,北雍也不會有別的動作;至于西宛既然敢拿這三只怪物出來作為籌碼,它們也不可能是便宜貨色,興許比三兩個皇室都還要珍貴。怎么,陛下借了刀殺了人,又禍水東引,還想兩不相幫,拍拍屁股賴賬? 柳戟月不置可否:無論有沒有這一出,北雍和西宛都早就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了,玄武血脈微薄,白虎血脈稀缺,不然何須將身段放得如此之低,來承國尋求幫助?而按常理來看,看他們兩虎相斗、作壁上觀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不是嗎? 短視。楚靜忠緩緩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說得好。柳戟月輕笑出聲,可惜當年敬王隨先帝推翻前朝的時候,又何曾想到今日呢。 今日之困,北雍與西宛皇室都在懼怕發生的事情 那是當初誰也不曾預料到的結果。 楚靜忠沉默不語。 良久后,他慢慢開口:西宛不值得合作,與北雍聯姻是最好的選擇,不用再試探了。臣已擬看過,十二月初五是吉日,現在趕制一切也都還來得及。新年過后,立太子,正月過后,陛下駕崩,新皇登基。 嘩啦,御案上揮落一地奏折書冊,雪兔一驚,蹦跶著跳了下去。 楚靜忠面不改色:陛下若有什么未了心愿,這兩月間隨意,臣也不來管你了。 那朕還真該多謝敬王體恤了。柳戟月突兀笑了一聲,又一揮手,將剩下的東西掃到地上,緩步踢開礙事的東西,重新捉回那瞪大紅眼睛的無辜兔子。若朕說,想找人陪葬呢? 除了臣不行,其余人,臣會想辦法為陛下送下去的。 噢又該多謝敬王的好能耐了。柳戟月不咸不淡道,到那日,朕再告訴你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