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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煙雨點頭。她記得這一戰,原文甚至花了足足三章,去描寫二人如何斗法。那三天的更新因為每章都是打戲,還引起了不少讀者的抱怨。 后來,楊橫玉死在了我的劍下。黑化長昕淡淡道,廣袖在面前一拂,映入二人眼中的,便是滿地鮮血,以及兩具血rou模糊的尸體,夜遙知也死了,為她擋劍而死。那時我看著她們死在一處,竟覺得這樣也不錯。 林煙雨扒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表示自己能理解。 就目前來看,楊橫玉和夜遙知在某種程度上是兩情相悅,甚至對彼此都算得上癡情,加之上一世楊橫玉一直都帶著夜遙知奔走,雖然作者并沒有詳細描寫其中發生了什么,但林煙雨覺得她們如果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和妖,或許真會有個好結果。 我之所以會去蓮州找蕭閑易,一為算賬,二為召你回來。黑化長昕經過地上的兩具尸體,周身場景一換,轉眼就到了一座金瓦紅墻的宮城外,嘒星劍具有不屬于此世的神力,但又受到因果的制約。它既然能將你的魂魄送走,自然也有一天會將你帶回來。 其實你的目的是嘒星劍吧?林煙雨很想這么問,但她現在只是一只小貓咪,沒法說話。 只不過我為我的私心付出了過于沉重的代價。她聽黑化長昕的語氣變得低落,不等她作出反應,便看到莊靜為被一根藤蔓透體穿過,而那根藤蔓,竟出于風纖塵之手! 只見莊靜為伸著手,費勁地結印施法,一掌印在風纖塵的心口,風纖塵隨之發出凄厲的慘叫聲,手上動作卻沒有停,一條接著一條的翠色藤蔓先后自她腳邊的地里鉆出,扎入莊靜為的身體。 蕭閑易的牽絲術,讓當時在場的所有的妖族都失去自我。風纖塵是半妖之身,自然也沒能逃過此劫。黑化長昕低聲道,等我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另一個我只知風纖塵和莊師姐在蓮州那一戰中死去,卻并沒有看到具體情形。 林煙雨垂下貓爪,搭在她袖子上,嘆了口氣。 這一幕要是讓長昕看個真切,小姑娘確實會當場發瘋。 等我們將風纖塵制住時,莊師姐已咽了氣。黑化長昕繼續道,她沒有和風纖塵告別,更沒有留下遺言,只是緊緊將蕭閑易的內息攥于掌心,就這樣走了。 林煙雨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低頭看時,只見書中用幾句話帶過去的描述,正在她眼前發生 清醒過來的風纖塵,哭喊著伏在莊靜為的尸體上,抱著她的尸體坐了很久,不管旁人怎么勸,她的雙目始終無神,如同一潭死水。 直到黑化長昕抱著貓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風纖塵才有了反應,向她扯動唇角:謝謝你來救我們 節哀。黑化長昕淡淡道,聲音里聽不出是悲哀,還是憐憫。 風纖塵慘然一笑,將懷中戀人已經僵硬的尸體抱得更緊,不住地喃喃:為什么你才來?要是你能早一點來,靜為靜為又怎么會死 林煙雨看不下去,忍不住抬爪拍向meimei的手,然而爪子卻直接從風纖塵手上穿過,什么也沒碰到。 黑化長昕垂眸看了她一眼,代她緊握住風纖塵的手,道:是我來遲了,沒能救下她,對不起。隨后看向不遠處,正懸浮在半空的一團陰影,沉聲道,莊師姐的魂魄已被污染成了怨靈,即將變為厲鬼,我要度化她了。 沒有,她沒有被污染!風纖塵突然提高聲音,近乎歇斯底里,她還在??!她在看著我!還在、還在對我笑 林煙雨轉頭看去,卻只看到莊靜為的怨靈面容猙獰,從不留指甲的指尖,此時也長出了鋒利的鉤子。 黑化長昕見狀,抱著懷中貓起身,一邊走向怨靈,一邊將一柄劍喚出,緊握在手,毫不猶豫地向怨靈斬去。 不要! 下一瞬,一襲白影突然閃現在她面前,擋住了怨靈,緊接著便是鮮血飛濺。 林煙雨執行任務時,早就看慣了生死,即便是風纖塵的鮮血如泉涌,大股大股潑向她,她也絲毫沒有做出任何退縮的動作,嚴肅地揣著爪子,靜候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 她算是明白,為什么黑化長昕死活不讓長昕進入這個幻境了。 現實遠比小說里的描述還要殘酷,上一世的長昕既手刃了戀人和jiejie,還將陷入瘋癲的摯友錯殺,即便是她這種見慣生死的任務者,此時心里也難受得不行。 也許是疼痛使人清醒,風纖塵的雙眼竟慢慢恢復清明。 長昕姐被覃長昕接下時,她張了張口,輕聲喚完,似乎想說些什么,可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只是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沁血白璧,遞給覃長昕,斷斷續續道,給你保管 見黑化長昕接下白璧,她笑了笑,忽然走動起來,走一步晃一下,到了莊靜為的尸身邊上,才撲通一聲跌倒下去,將她擁在懷中,將本就猙獰的傷口徹底撕裂,變成連銀曇階除妖師也無法施救的致命傷,任由自己熱騰騰的血淌在對方身上。 不冷了,靜為風纖塵枕在莊靜為肩頭,喃喃,我會暖著你的,不冷 她雖是半妖,可到底有妖的血脈在,即便受了致命傷,也沒有立即咽氣。 暖融融的陽光之下,這對璧人在血泊中相擁而眠。 林煙雨在黑化長昕懷里直嘆氣。 第81章 她的影子 聽見懷中貓的嘆氣聲, 黑化長昕垂眸看它,也不知想了什么,忽問:你最想看我是如何誅殺血豹的罷? 林煙雨原來還很好奇, 但她現在又不想看了。 其實她一直知道, 長昕取不取回記憶都是無所謂的。蕭閑易既然已經利用嘒星劍取回了前世記憶, 那他必定不會重蹈覆轍, 不管是她看過的小說原文, 還是白璧中的這些記憶, 都已經沒有參考價值了。 反倒是風扶寧留下的諸多法術和對陣策略, 成了翻盤的關鍵。 于是她搖搖頭, 爪子在黑化長昕的衣袖上扒了扒, 抬頭看她,示意她放自己離開。 也不知這場夢做了幾天,她該回到長昕身邊去了。 對上她綠瑩瑩的豎瞳,黑化長昕眸中閃過絲失望, 有些不舍地撫了撫她的背部。 也罷,你的確該回去了。黑化長昕喃喃,什么該告訴她, 什么不該告訴,你應該明白。 林煙雨點頭。 楊橫玉和夜遙知還活著么?黑化長昕問, 見貓貓再次點頭,淡淡道, 兩個都看好,她們是同路的。她們的主仆血契解除之前,不要再輕信夜遙知了。 林煙雨雖然隱隱有所覺察到這點,但聽她親口警告,才真正重視起來, 張口要告訴她,自己已經拜托雀翎島主盯緊那匹蠢狼,誰知開口就是一句:喵嗷嗚咪~ 林煙雨: 忘記還處在禁言模式了。 黑化長昕卻笑出聲,像是突然被打開了什么奇怪的開關,她抱著貓笑個不停,身體也跟著顫抖。 聽著她的笑聲,林煙雨不知怎的有點心疼她,抬爪在她臉上輕輕碰了碰,想要像對長昕撒嬌那樣往她懷中拱,卻被只手抵在頭頂。 回去罷。黑化長昕輕聲道,多謝你。 黑化長昕內斂,即便道謝,也不說多余的話。 見她手中泛起白華,林煙雨最后向她喵嗚道別一聲,只見眼前升起一片刺目的白,下意識閉上眼睛。 等她再度將眼睜開,只見覃長昕正坐于床沿,擔憂地看向自己。 我睡了多久?林煙雨第句話就問。 剛好是一日。覃長昕答,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 林煙雨還記得黑化長昕的叮囑,真話假話混著說道:其實這塊白璧里面,并沒有留下太多對作戰有意義的記憶,所以另一個你只給我看了篩選之后的記憶。 好在覃長昕百分百相信她,聞言只是驚訝地看向她,隨后小心翼翼地問:既然你看到的都是對作戰有意義的記憶,那你怎么哭了? 哭了? 林煙雨怔怔地抬起手,果然在臉上摸到未干的眼淚,顯然是剛流的,這讓她自己也吃了驚。 她從沒想過,自己竟會因為觀看他人的前世記憶而流淚。 房中的隔絕屏障還沒撤去,林煙雨坐起來,稍微整理了下在幻境內看到的記憶,忽問覃長昕:你出過門沒? 見覃長昕搖頭,她心里頓時生出一絲不安。 另一個你讓我們務必盯緊夜遙知。林煙雨飛身下床,穿好鞋襪,走,我們去看看她! 羽族的榕樹居所守衛本就森嚴,自她們來時拜托過雀翎島主后,巡邏的羽族又增加了隊。 林煙雨出門前望了眼天色,現在是晚上,換算下大概是一兩點鐘的樣子,也是巡邏隊相對來說最松懈的時候。 雀翎島并不像妖界那樣,有著完全禁止出入的屏障,夜遙知要是想趁她們不出門時潛行離島,也不是不可能。 二人首先來到夜遙知的住處,敲門之后等了會兒,無人應,林煙雨探進去的靈氣也沒感應到活物。 不在這。林煙雨嗅了嗅氣味,立即轉身,邊趕路,邊低聲道,這個時辰不睡覺,怕是真跑了。早知道就該給她下個強行的束縛!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殘留的氣息很新鮮,估計是剛走。她沒有清除氣味的習慣,我能找到她! 覃長昕懸著的心稍稍松了些,跟著她一起順著藤梯來到榕樹居所下方,順著氣味一路追尋。 她會逃去哪里?覃長昕輕聲問。 不太清楚,得先弄明白她離開的動機。林煙雨答,不過她應該不會回去找楊橫玉,除非她真是在裝失憶。 覃長昕嗯了聲,沒有繼續說話,跟在她身后抓緊時間趕路。 夜色之中,她們漸漸走向雀翎島的邊緣,借助月光,甚至可以隱約看到鄰水的毒霧。 濃郁的水氣擾亂了林煙雨的嗅覺,不過她大致已經確定夜遙知就在這附近,于是用馭靈術控制周圍靈氣,直接鋪開去,開始了地毯式搜尋。 沒多久,縷靈氣忽然傳回了夜遙知的氣息,林煙雨一喜,然而剛邁出去沒幾步,就聽見了重物落水的聲音。 快救狼??!林煙雨貓耳朵一豎,剛邁開步子,卻見覃長昕先她一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掠去。 夜遙知被打撈上來時,面色慘白,吐出的水里還帶著血。 二人忙起將她搬到遠離白霧的地方。覃長昕給她喂了枚解毒丸,林煙雨則給她烘烤濕透的衣服。 什么事不能好好說,非投水自盡干什么?林煙雨嘆氣道。 夜遙知坐在樹根下,耷拉著耳朵,抱著濕乎乎的大尾巴,聲不吭。 你是怕引來血豹之后被他所控制,繼而連累我們么?覃長昕溫聲問,畢竟你和楊橫玉尚有主仆血契在身。 是。沉默良久,夜遙知才道,對不起,是遙知草率,竟和這樣的人族定契 也不必自責,哪怕你沒失憶,也是因為楊橫玉母親的蠱毒,才和她定下主仆血契。林煙雨安撫道,好了,咱們回去吧,洗個熱水澡,然后睡上覺,不要想太多。 夜遙知又不吭聲了,把臉深深埋入了尾巴之中。 對不起,少主她悶聲道,其實遙知遙知并沒有您想的那樣忠心。將遙知留在身邊,早晚會害了您 林煙雨拍了拍她的肩,認真地詢問:你是不是發現自己總辨不清好歹,又毫無原因地想要傷人?并且還有點享受被虐待的感覺? 夜遙知的耳朵瞬間支棱起來,愕然看向林煙雨。 你的腦子被蠱毒侵蝕了,它現在得了病。林煙雨篤定道,你只是生了病。只要你想,咱們可以請專修精神類法術的除妖師給你加個良性暗示,慢慢地幫你糾正,你看這樣可好? 聽罷,夜遙知的眼神卻有點木,她忽然抱住自己的頭,埋在膝間嗚咽起來。 她的影子楊橫玉的影子還留在我記憶里夜遙知哭著道,哪怕已經模糊了,可我做夢時,主仆血契的烙印仍在一遍遍提醒我,可我怎么也想不起具體的!只知道、只知道自己很想這個人,也想見她??伤质悄銈兊臄橙?,我也該與她敵對 林煙雨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些,愣愣地與覃長昕對視眼,不太確定地問:所以,這就是你所說的對我不忠嗎? 夜遙知沒敢抬起臉,點了點頭,又道了句對不起。 如今楊橫玉已被捕獲,關押在風家,時半會兒還不會處刑。覃長昕道,你若當真想見她 我不想!夜遙知卻打斷話,我不能再次背叛少主了!少主!您一定有辦法把我的記憶全部抹去,您 可主仆血契不解,你仍然會覺察到她的影子。林煙雨說到這,猛然醒悟過來,心情復雜地嘆了口氣,我明白了,你自盡其實還想求個解脫吧? 她雖然從未有過這種經歷,但能理解背負罪惡繼續在恩人身邊活下去,大概是什么感受。 夜遙知輕輕點頭,又蜷了蜷身體。 您為何定要讓我活著呢?她喃喃,像我這樣的罪妖,分明應該處死,方能絕了后患 呸,你是少主還是我是少主?林煙雨沒好氣道,罪妖罪人,只要沒有觸及該死的罪,認錯態度良好,并且真心悔恨自己的所作所為,為什么就非死不可,而不是改正重來?你不能總腦補一堆我壓根不會做的事,然后自顧自去尋死,這才是給我添麻煩,你能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