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他想開了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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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抬起手,送至薛放離唇邊,薛放離皺了一下眉,神色頗是厭倦,江倦慢吞吞地問他:“王爺,你真的不吃嗎?” 薛放離沒搭腔,江倦又幽幽地說:“反正我也不想王爺老是抱著我,不吃的話,以后抱不動剛好?!?/br> 說完,他放下調羹,“咚”的一聲,與碗壁相撞,當真不再喂了。 薛放離眉頭一動,低頭望著他,手指也輕輕捏上江倦的臉,“威脅本王?” 他語氣又輕又緩,這句話從他口中吐出,本該象征著一種危險,可偏偏他神色又溫和至極,而江倦也點點頭,應得很是干脆,“嗯,威脅你?!?/br> “這么兇?”薛放離輕輕一笑,“那本王只能好好用膳了?!?/br> 江倦把蓮子羹推給他,“給你?!?/br> 薛放離問他:“不該是你來喂?” 江倦眨眨眼睛,“不想喂,王爺,你自己吃吧?!?/br> 薛放離輕笑幾聲,倒也沒說什么,只是把江倦攬得更緊,又順勢握住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揉捏著指尖上的牙印。 此情此景,薛朝華看得無語凝噎。 還要他王妃喂,老五是自己沒長手嗎? 哦,長手了,但這只手只能再桌下玩他王妃的手指。 rou麻,真是rou麻死了。 薛朝華摸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只覺得薛放離這個樣子比他動輒打殺更為驚悚。 他渾然不覺有人已在殿外站了許久,直到侍女前來送酒,發出了一聲驚呼。 “侯爺,您怎么在這兒?” 聲音不大,卻還是讓人聽得清清楚楚,連江倦都抬起了頭,結果猝不及防地與他對視。 安平侯渾身濕透,狼狽不已地站在外面,腳底滿是水漬,正目光狠毒地盯著江倦。 江倦毫無防備,被嚇了一跳,把他抱在懷里的薛放離自然在第一時間發覺,撩了一下眼皮。 安平侯? 他怎會在此? 把玩幾下江倦的手指,薛放離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薛朝華。 難怪連番邀請江倦散步。 他大哥,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這次宴請,薛朝華所為何事,薛放離再清楚不過。按照往常,他根本不會搭理,但因為那枚刻有“華”字的玉佩,薛放離本就要來找薛朝華,便應了下來。 至于江倦,薛朝華特意提及,他本不打算帶來,只是見江倦沒什么胃口,才又臨時改了主意。 薛放離一個眼神投來,薛朝華手上一抖,滿杯酒差點晃了出來。 私下再怎么安排,也不能放到臺面上,何況這事情又不光彩,薛朝華故作驚詫道:“侯爺,你怎么來了,還淋了一身雨?” “快進來,喝點酒暖暖身子,免得染上風寒?!?/br> 安平侯卻沒說話,只是死死盯著江倦。 他坐在一人懷中,腰際被人環過,深色的廣袖中,伸出一只骨節明晰的手,這只手正抓著江倦的手指把玩,江倦好似早已習以為常。 不論是被抱坐在懷,還是舉止親昵。 實際上,安平侯來得比這更早,他連兩人相互喂食,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說之前安平侯還心存希冀,在目睹完全程之后,他便只有憤怒。 他在雨中等了這么久,江倦在做什么? 他不知廉恥地坐在離王懷中,吃著離王喂來的食物,任由離王當眾褻i玩他。 自己替他找了這么多理由。 離王尚在,他脫不開身。 雨下得太大,他寸步難行。 現實卻狠狠地打了安平侯一巴掌。什么脫不開身,什么寸步難行,他大抵自始至終都坐在離王的懷中,享受著離王的寵愛。 江倦的愛慕,怎會如此廉價? 昨日尚且對他滿眼癡戀,嫁入離王府以后,便好似前塵盡忘,與他不過是一對陌路人,使盡渾身解數與他脫清干系。 為什么? 是因為離王嗎? 圣上對他最為縱容,世人畏他懼他,唯獨江倦一人,從離王眼中獲得了一絲愛憐,他便沉溺其中,自認為特殊,在紙迷金醉中迷失了自我。 可這份愛憐又能維持多久? 離王當真是良人? 真蠢。真是愚不可及。 安平侯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惱怒更怨恨——惱江倦的癡傻,怨江倦的無情。無盡的憤懣涌出,安平侯覺得不甘心,更覺得不可思議。 無論如何,他怎能讓自己在雨中空等。 看見蓮葉上的刻字,他便是不來,竟也未讓人帶來只言片語,任由他在雨中空等? 思及此,安平侯怒極,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入殿中,“見過殿下、見過王爺、見過——”“王妃?!?/br> 最后兩個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出來的,江倦有點茫然,不知道安平侯對自己哪里來的怨氣,只好假裝沒聽見,低頭玩起蓮葉,企圖降低存在感。 他胡亂地卷起蓮葉,結果手指突然掠過不平處,江倦再重新展開蓮葉,這才發現上面劃出了一個“照”字,江倦有點奇怪,“蓮葉上怎么還有字?” 薛放離掃了一眼,再抬起頭時,容色頗是嘲弄地開了口,“倒是巧了?!?/br> 江倦問他:“什么巧了?” 薛放離淡淡地說:“有人名字里有這個字?!?/br> 江倦:“皇妃嗎?” 他看小說從來不記名字,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蓮葉是皇妃讓人送來的,江倦就下意識以為是皇妃名字里有這個“照”字,殊不知這句話一說出來,安平侯的臉色變得難看極了。 江倦怎會不知他姓甚名甚? 婚書上寫得明明白白! “不是她,”薛放離似乎對江倦的反應極為滿意,他悠悠然地說,“侯爺啊。若本王沒記錯,侯爺姓宋,名照時?!?/br> 江倦:“???” 安平侯? 蓮葉不是皇妃送他玩的嗎? 江倦震驚不已,連忙推開蓮葉。 他只是不想和安平侯沾上關系,怕再被主角受記上一筆,可看在安平侯眼中,就是江倦迫不及待地與他撇清關系。 讓他雨中空等便罷了,現在先是佯裝不知他名姓,又這樣避之而不及,饒是安平侯一再告誡自己保持分寸,理智也有些崩塌,他一字一字地質問江倦:“你心中若存有怨恨,大可直言。本侯也一再與你說,本侯對你始終心存愧疚,也愿意彌補,你又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本侯?” 江倦:“?” 他疑惑地問:“我什么時候羞辱過你了?” 安平侯說一而再、再而三,江倦只覺得自己好冤,他想了一下,除卻上次在書肆一事,他真的什么也沒干,江倦說:“如果你覺得我羞辱你了,可能是什么誤會,你說出來,也許我能解釋。不過——”每回碰見安平侯,他都在說什么彌補,江倦覺得這樣不行,他再一次認真地對安平侯說:“我對你沒有怨恨,也不需要你來彌補什么,真的?!?/br> 怕安平侯不信,江倦又補充了一句:“就算真的要彌補什么,為什么要你來彌補,王爺才是我的夫君?!?/br> 離王,又是離王。 他離了離王,就不得活了嗎? 安平侯血氣上涌,江倦越是不在意,他就越是惱怒,安平侯沉聲問道:“倘若本侯始終心懷愧疚,想要為你彌補一二呢?” 江倦想也不想地說:“那你就愧疚著吧?!?/br> 安平侯以后會是皇帝,江倦一點不想得罪他,可他總這樣黏黏糊糊的太討厭了,江倦實在忍不住了,他對安平侯說:“愧疚的是你,又不是我,你愿意愧疚就愧疚吧?!?/br> “反正……我不想要你的愧疚,更不想要你的彌補?!?/br> “你變了?!?/br> 江倦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好似狠狠甩在安平侯的臉上,他沉默了很久,才又艱難地開了口。 過去的種種,原來江倦真的迅速抽離了。 他感到愧疚,他想要彌補,江倦卻并不想要。 江倦當然變了,他連殼子里都換了個人呢,不過這件事情江倦當然不能說,他偷偷和薛放離抱怨:“王爺,他話好多?!?/br> 薛放離垂下眼,淡淡一笑,“確實很吵?!?/br> 頓了一下,他狀似漫不經心道:“本王倒是頭一回聽你喊夫君?!?/br> 江倦本來沒反應過來,聽他這樣一說,才回過神來,他連忙解釋:“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江倦有點詞窮,他連忙低下頭喝水。 薛放離望他幾眼,低笑著說:“還不錯?!?/br> 江倦:“???” 薛放離卻未再說什么,只是姿態矜貴地飲了口酒。 安平侯把他們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連他自己都覺得狼狽,可他一想到過去,又覺得不甘心,他不甘心到了極點。 江倦真的對他沒有一絲眷戀了。 他怎么能對自己沒有一絲眷戀了? 倘若他當真再沒有一絲眷戀,又為何要保留那枚玉佩? 是啊,玉佩還在他手中。 想到這里,安平侯心中又燃起了隱秘的希冀,江倦表現得再無情,與他界限劃得再清,只要玉佩在他手上一日,他們兩人之間,就尚存瓜葛! 安平侯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還要再說什么,薛朝華不動聲色地撞了他一下,過來打圓場,“照時,有什么話晚點再說,先喝點酒吧?!?/br> 薛朝華用了些力氣,才把安平侯他扯過來,侍女連忙斟酒,薛朝華卻在心里暗罵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