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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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一動不動地側頭望著內室,鼻梁淚珠兒滾過,顯然剛剛氣絕。 楚鏡緩緩站起身,順著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去看,血紅的腳印一直往前,停在一雙鮮紅的腳上,順著腳往上,是丑陋的疤痕,與滴血的衣服下擺。 楚鏡渾身巨震。 他兩步走了進去,對上了一雙干凈的眼睛。 所有人在看到楚棲的第一眼,都會覺得他干凈,甚至是單純的,無害的。他就像是一面鏡子,靜靜擺在那里,清透地映著千人千面,你做什么,他便跟著做什么。 楚鏡忽然紅了眼睛:楚 二哥哥。楚棲眼睛溢出光來,他高興地緊跑了幾步過來,一直沖到他面前,將一個東西捧到了他面前:二哥哥,你看,玉璽。 楚鏡的目光落在他沾滿鮮血的手上。 楚棲低頭看了一眼:哦,弄臟了。 他左右看了看,一把抓過桌子上的宣紙,用力擦了擦上面的血跡,差不多了才重新隔著宣紙捧起來,重新跑回楚鏡面前,重重將玉璽往他胸前一推,道:送給二哥哥。 這 父皇死了,以后就你做皇帝吧。 楚鏡整個愣住了。 楚棲認真地祝福,雖然他不得好死,但二哥哥一定會壽終正寢的。 你楚鏡艱難地啞聲道:你殺了那么多人,給我這個,你覺得,我敢要么? 為什么不敢,人是我殺的,又不是你殺的。 你殺了父皇!楚鏡驀然后退一步,呼吸急促:楚棲,你怎么那么可怕,你看看,你怎么能,這樣對他?你怎么能 楚棲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天子,道:我只是在報仇。 這是報仇嗎?楚鏡近乎崩潰地說:你這是屠殺!你看看宮外,全是赤水! 楚棲將眼珠轉到他臉上,臉上已經失去了笑意:我想讓二哥哥開心的。 你殺了父皇,殺了那么多人,你覺得我會開心,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楚棲,你真的瘋了嗎,還是你練功走火入魔了?我問你 砰 楚棲雙手一松,玉璽重重砸向了地面,規整的四角被崩出缺口。 包著玉璽的雪白宣紙無聲地散落。 楚棲緩緩收回雙手,淡淡道:你不要,就算了,但你沒有資格指責我。 楚鏡看向地面,又重新看向他,神色泄出不安。 楚棲移開視線,徐徐經過他身邊,道:讓你的人退下,我不想殺他們。 小七 二哥哥不用擔心,你不傷我,我不傷你。沾血的腳跨出中殿高高的門檻兒,楚棲說:我會一直記得二哥哥的好。 宮殿的臺階也已經被血染得紅紅白白,楚棲走下去,兩旁的人神色不安地舉著長槍,防備著,驚恐著。 楚鏡來到中殿門前,凝望著他纖瘦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楚棲一路暢行無阻。 所過之處,無人敢攔。 一只陰郁的眸子躲在暗處,毒蛇般死死地盯著他。 楚棲忽然停下了腳步。 楚冀下意識縮回了身體,下一秒,卻聽到一聲低喚:五哥哥。 他渾身一僵。 我不喜歡你看我的眼神。楚棲說:請你也去死吧。 楚棲五指收緊,又緩緩松開。 角落里抓著自己的領口,張大眼睛倒了下去。 楚棲行出了宮門。 洪水泛濫,血海尸體浮沉。 紅色的血水上面,立著一個纖塵不染的人。 楚棲停下腳步。 朱門白壁黃漆鎖,巍峨高大的建筑下,紅衣少年靜靜佇立。 那一刻,他想了很多。 為什么那邊沒有得到師父會來的消息,哦,師父也會分身術。 現在怎么辦? 二哥哥都接受不了的事情,師父會怎么想? 他也會責怪自己。 他一定會說,楚棲,你真殘忍,你怎么可以搞屠殺。 站在已知的結果去推斷事實的過程,是人類的天性。很多時候,他們是不會顧及當事人為什么會這樣做的。 就像二哥哥一樣,他忘記了楚棲在邢臺上,被火焚燒的時候,凄厲的慘叫。 他只知道,你殺了父皇,那就是你不對。 沒有人會去想,當無數人在對一個人施展傷害的時候,那無數個人其實也一樣過分,只是因為他們的死亡,比一個人的死亡,看上去更可怕一些。 因為他們人多,死后匯成血海,所以他們便無罪了么? 楚棲忽然覺得無法忍受。 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 在我無辜的時候,為什么沒有人說,他們不對。 我終于有能力可以報仇了,我殺了他們,我不再是無辜了,所有人都要來指責我。 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 天空陰云密布。 神君緩緩上前:小七 楚棲抬手捂住了耳朵,他盯著神君,一字一句地說:我什么都不想聽。 神君的腳踩在地面,衣擺沾染了鮮血。 他看著楚棲,楚棲也在看著他。 他不知道神君要說什么,他也不在乎了,沒有人可以教訓他,師父更更不能。 滾雷劃過蒼穹,神君忽然抬頭,臉色微微一變:是司惡天神的懲罰軍,想是你今日行事過于駭人,驚動了他們,你快過來 他回頭,楚棲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楚棲逃了。 光是想到師父也會和二哥哥說一樣的話,楚棲就已經想要再捅他一刀了。 他分不清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情緒,但,他再也不想聽師父說一句不好了。 他怕自己會失手,把師父也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510 00:47:20~20210511 22:54: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云心水心 3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心水心 15個;我與山月分兩樽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云心水心、老臉一紅 10瓶;夜笙 8瓶;芥末蝦 5瓶;夕顏 2瓶;涼執、阿竹、cielless 1瓶; 第48章 事情已經敗露, 楚棲便將分身收了回來。 不知道神君什么時候出來的,但他站在血海之上,纖塵不染的身影, 卻讓楚棲第一次覺得,雙手沾滿鮮血的自己, 去接近他或許真的是一種褻瀆。 在決定復仇之前, 楚棲想的是,能瞞一時是一時,如果被發現了,那就撲上去,把血染在他的身上,將他褻瀆的徹徹底底。 如果他敢說不好聽的話, 那就再捅他一刀,再關他一回。 但當神君出現的那一刻, 他忽然發現, 光是想想他會說什么, 就變得很生氣,除了生氣, 還有其他一種很奇怪的情緒在蔓延, 像是委屈,像是難過, 又像是傷心。 他捧著全天下都想得到的玉璽與皇位, 去討好的二哥哥都不能接受這樣的他, 一無所得的神君, 只怕會說出更加難聽的話。 楚棲跑出了鄴陽城,沖到山上,蹲在了一顆巨大柳樹的后面。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血浸染的更加丑陋的腳, 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想起什么似的,幻出小鏟子,在地上挖了個坑,把小小貂的皮毛放了進去。 再用泥土將白色的皮毛遮蓋的嚴嚴實實。 天空烏云壓頂,雷聲近在耳畔。 耳邊傳來動靜,然后有人嘆了口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楚棲沒有回頭。 黑色衣擺出現在他的面前:我們又見面了。 楚棲不予理會。 衣擺曳地,對方在他面前蹲了下來,那聲音似贊賞又似嘲諷:你真狠吶。 楚棲終于給了他一個眼神,清澈的眸子里映著男人俊逸的容顏,他道:這般小場面,也能嚇到魔域二當家? 幺索跟他對視片刻,才道:我沒有參與過屠殺。 是么?楚棲嘴角上揚,直勾勾地道:那你們魔域,或許該換個人當家了。 殺氣蔓延,幺索猛地抽身后退,堪堪躲過這一刁鉆的突襲,楚棲已經重新恢復了漫不經心的姿態,他一臉無辜地望著對方,隨口道:開個玩笑而已,你跑那么遠干什么? 幺索摸了一把被劃出血痕的脖子,心有余悸:你把這個當成開玩笑? 我的確是在開玩笑。楚棲轉身,懶洋洋地走開,道:但若你技不如人,一不小心給我殺了,也是你倒霉。 我是看懲惡天軍就在附近,考慮到你喪盡天良,無處可躲,所以想帶你回魔域避避風頭。幺索跟他保持著距離,黑著臉道:你怎么不知好歹。 哼。 楚棲嗤之以鼻。 幺索抬頭望著越來越黑的烏云,目光落在他纖瘦而單薄的肩頭,忽然抬手,將一把傘狀的法寶撐在了他腦袋上。 他遠遠地握著傘柄,胳膊伸的直直地繼續與楚棲保持距離,見他來看,便板著臉道:看我干什么,這是遮天傘,可以保你不被他們發現。 楚棲停下腳步,目露疑惑。 怎么,被感動到了? 為什么幫我? 幺索沉默了一下。 其實楚棲被架上刑臺的那日,他也在。他也無法明白,那些人的惡意究竟從何而來,但事不關己,他只是遠遠地看著。 可今天的楚棲,卻叫他難以忘懷。 他從未見過像楚棲這樣,將干凈與血腥,天真與殘忍糅雜的如此極端的人。 他看到對方地坐在船頭晃著腳,笑靨如花,船后勾著的幾條大魚血流如注,在漫漫洪水之中拉出紅色的弦。 也看到對方挽著長劍,行入神廟,慘叫是最動人的歌,每一個倒下的身影都跳著最曼妙的舞,就連那飛濺的血雨,紛紛落下的時候,都成了最瑰麗的點綴。 而這一片被無數人的生命涂抹的笙歌曼舞的畫卷中,楚棲的笑容是暢快的,雀躍的,甚至是純良的無害的。 他仿佛看到了一朵潔白的嬌嫩的花,被浸入了濃稠的血湯之中,不得不在血湯里扎根,花莖因為吸滿了血而變得瘋狂與猙獰,可那綻放在濃稠血湯之上的花朵,依舊晶瑩剔透,肆無忌憚地向世人宣示著他的干凈與純粹。 那一瞬間,他甚至在想,如果當時在楚棲被綁上刑臺之前,將人救走,是不是一切會變得不一樣。 不是為了那些被復仇的人。 只是單純地覺得,那青嫩的花莖本應自由地生長在透明的水中,慵懶而愜意地舒展著花葉,從頭到腳,從怒放到凋零,都保持著徹徹底底的天然與無辜。 拉攏你。幺索說:看你實力不錯,想帶你回魔域,做三把手。 楚棲眼珠漆黑,在他臉上短暫停留,道:這個東西真的那么管用? 那是自然。 楚棲看了一眼前方壓頂的烏云,然后一把將傘奪了過來,霸道地道:從現在開始,它是我的了。 他往前走,幺索急忙追:憑什么? 你打得過我么? 從楚棲下手的狠辣程度來看,這一點真不好說。 打不過,就是我的。 我們可以交個朋友,法寶之事,又不是非得鬧個你死我亡。 那你就把它送給我好了。 你怎可如此理直氣壯要別人的東西? 你不給,我就把你殺了。 幺索無言了一會兒,嘟囔道:真打起來,我也不一定輸給你 楚棲瞥了他一眼。 幺索舉手投降:我說了,我不是來跟你打架的,我想帶是請,我想請你去魔域,當三把手。 我不當三把手。楚棲說:若要我去,我便要做老大。 幺索沒忍住笑了一聲,道:憑你?我不擅打斗,你打得過我,可不一定打得過我大哥。 魔主臨淵。楚棲說:多給我幾日時間,我與他不定誰生誰死。 我說你怎么老是生生死死,打架也可以點到即止,不必傷及性命。 楚棲的人生里面沒有不傷及性命這一條,和野獸打是這樣,和人族打也是這樣,和明澹打,更是如此。 沒有生死,何來成敗。 萬一敗方懷恨在心,要尋他報復呢? 但如今懲惡軍在,楚棲也不好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他道:愛打不打,反正要么我做老大,要么就請我去當座上賓,想讓我聽命于你們,做夢。 那你是打算與我一同回去了? 楚棲垂下了睫毛。 血衣未干,穿在身上其實并不舒服,但他沒有換下來的打算。 大仇得報,的確痛快,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去哪里。他不想回神殿了,回神殿面對師父,勢必要聽他訓誡,師父那樣的人,是不會理解他的。 他當然可以將自己洗的干干凈凈,然后回去找師父,繼續掩飾自己的惡毒,編造一個謊言繼續哄騙他,告訴他自己錯了,以后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