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月 第99節
“快!立刻命人去所有關卡將月公主攔住,快!” “不必了!” 煥春還未領命,忽然從翊坤宮外傳來一聲喝令,是徐太后來了。此刻她銀發梳的整整齊齊,年歲雖已老,氣勢卻半分不減。 她拄著拐杖走進來,看一眼姜皇后:“月兒出京,是哀家準許的?!?/br> 姜皇后倒吸一口冷氣:“母后,您?!” “月兒已經大了,你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將她拘在身邊,有何意思?!她拿了哀家的手牌,這一路,無人敢攔她?!?/br> 乾元帝此刻得到消息也趕了過來,見到太后,“母后,您怎么來了?!?/br> “哀家還不來,就要眼睜睜看著那孩子被你們給毀了!”徐太后說話不留情面,繼續道:“哀家知道,你們一直覺得哀家不喜歡月公主,但是哀家為何不喜歡?皇后,你就一個女兒,愛惜心疼都不為過,可你看看自己的方式,當初那個盛時安的事你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在霍斐淵的事也是,你總認為有你撐腰月兒就不會受委屈,可你有沒有問過她的意思?!” “如今邢北晉南戰事已起,若月兒只能在你倆的庇護下生活,她便當不起我晉南嫡公主!當不起哀家的孫女!” 姜皇后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所以您就讓月兒一個人出去冒險?!這就是您的打算?如今外頭不僅有戰亂,還有瘟疫!您讓她一個人,一個人……”姜皇后說著說著淚就流了下來。 徐太后哼一聲:“哀家比你考慮的多,還有駙馬,那孩子哀家瞧著不錯,你們真的以為駙馬離京,身邊不會給月兒留人?還有哀家的人,若是你真的為月兒好,現在就派人暗中保護,比你抓什么東西回來都強!” 姜皇后說不過太后,只好去看乾元帝:“皇上?!” 乾元帝此刻面容嚴肅,站在原地沉默良久:“兒子明白母后的意思了,兒子會派人在暗中護著月兒,請母后放心?!?/br> 徐太后點點頭:“皇帝還算明事理,你們的家事哀家原本并不想摻和,現在眼看著那孩子終于成長了些,從今往后,她的事,哀家管定了!” 第93章 云間月 委屈 夜色中, 官道上三輛馬車一直前行,宋希月出發之時都換了便裝,出了帝京城后便一路向西。她時不時的便會掀起馬車簾朝外看看, 只是此刻已入夜,瞧不清兩旁的路。 “公主別擔心, 咱們已經出了帝京,此刻在官道上, 咱們將軍府一共有十八名侍衛跟著,云驚衛還有暗衛,太后娘娘也暗中派了人, 不會有危險的?!痹迫敢娝蜗T掠行┠? 安慰道。 宋希月道:“我倒不是擔心這個, 只是現在還不知夫君具體在何處, 我心里總覺得慌得很?!?/br> “咱們的人已經先一步過去了, 若是駙馬知道您去西域了,一定會派人出來找您的,公主別想這么多, 再有半個時辰咱們就到驛站了, 夜間趕路不安全,今晚還是好好歇歇?!?/br> 宋希月接過云雀遞過來的水,懨懨的點了點頭。 出發第一晚歇下的驛站讓宋希月想到了北上時候的情形。 那一天, 霍斐淵帶著她登了山跑了馬,回到驛站后還親自打水替她洗了腳。 她此刻披著斗篷, 和云雀冰夏走進了這間驛站里簡陋的房間,秋風蕭瑟,門的窗戶還被拍的嘩嘩作響,冰夏立馬點燃了屋里的燭火, 走過去檢查門窗。 “這門窗瞧起來怎如此不結實?這是最好的房間嗎?” 宋希月看了一眼,道:“算了,出門在外能將就些就將就吧,晚上多要一床棉被,再要點熱水,挺挺就過去了?!?/br> 云雀和冰夏心疼她,立馬下去準備,孟錦則走到門窗邊檢查一番,問小二要了些工具,敲敲打打的開始加固。 宋希月笑道:“你會的還挺多的?!?/br> 孟錦也笑:“奴婢從小在云驚衛長大,什么都會?!?/br> 聽到云驚衛三個字,宋希月沉默了片刻,而后道:“孟錦,跟我講講云驚衛吧?!?/br> 孟錦將門窗加固好,總算是沒有哐哐的風聲了,她走到宋希月身邊:“云驚衛都是一些無父無母的孤兒,我們在西域的邊疆長大,由云家一手養大,在那里,我們唯一的任務就是訓練,不止武藝,醫藥、毒藥、衣食住行樣樣都得學,還會有夫子上門講課?!?/br> 宋希月睜大了眼:“這么辛苦呀?!?/br> 孟錦笑笑:“習慣了,這也只是云驚衛最基礎的訓練,若能通過層層選拔站在主上身邊,是云驚衛每一個暗衛的夢想?!?/br> 宋希月笑笑:“那你一定非常優秀?!?/br> “能到公主身邊侍奉,是奴婢三生有幸?!?/br> “云驚衛……是云家資助的吧?” 這樣的組織,霍家應該是不知曉的。 “不瞞公主,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云驚衛唯一的主子便是主上,云驚衛每年一次選拔,只有進入前七十二位的暗衛才能親眼見到主上,而只有前十二位,才能知道主上的真實身份?!?/br> 宋希月明白了,霍斐淵在晉南的身份,對于大部分云家人或者云驚衛來說,也是謎。 不過孟錦的一番話倒是提醒了她,她連忙問道:“孟錦,你方才說云驚衛在西域哪里訓練?!” 孟錦愣了愣:“西域邊疆,云家在那里有一棟主樓?!?/br> “你還記得地方嗎?” “奴婢記得?!?/br> 宋希月眼睛慢慢亮了起來,她怎會忽視了這一點,霍斐淵要回西域,很大的可能便是在此處,那里有他的人,有他的權勢。孟錦此刻也反應過來:“奴婢明白了!待到了西域地界,奴婢就帶公主過去!” 宋希月笑著點點頭:“好?!?/br> 在驛站休息的這一晚,宋希月幾乎沒有怎么睡著。醒來的時候看著空蕩蕩又冷清的房子,鼻尖一酸——她委屈。 才帝京出發后,宋希月已經從那種失落和難過中走了出來,因為知道自己每走一步都是在靠近他,讓她心里慢慢安定下來。但同時,她巨大的!委屈!撲面而來,終于在此刻洶涌而出。 憑什么呀! 他就可以一言不發的走開! 帝京短短十日發生了這么多事,她一個人好害怕好無措?;綮硿Y,大壞蛋,壞的徹底??! 宋希月執拗的擦了擦淚,然后氣咻咻的下床自己穿好了鞋子和衣裳,推開門,“早些出發吧?!?/br> 她要早一點兒到西域去,然后也得讓他體會體會這樣的滋味。 她這次可是很難很難很難哄的! * 從帝京到西域的路上的確要經過一段兒水路,宋希月一直有一個不好意思開口的秘密——她暈船。 但是若走水路,只需要五日,若走陸路,時間是一倍。 糾結過后,宋希月還是決定登船。 云雀聯系到了一艘單獨的船只,本想跟船夫直接包下來,可船夫抱歉的告訴他,已經有另一戶人家先了,不過對方只用了兩間屋子,若是不介意,可以拼一拼。 云雀有些猶豫的征詢宋希月的意見,宋希月點頭:“就這樣吧,問問那戶人家的意思,船只不多,盡快趕路要緊?!?/br> 于是云雀交涉一番,這艘船就被他們兩戶給包了下來。 孟錦做事很周到,上船前特意打聽了對方的身份,得知對方只是去西域做生意的商販后也打消了疑慮,但還是安排了四五個貼身的侍衛假扮成小廝暗中保護。 第一天的時候,宋希月還好,有冰夏替她準備的酸酸甜甜的糖果還能壓一壓胸口的惡心。 可到了第二天…… 冰夏急匆匆的從房里往甲板上跑,碰上孟錦:“快,公主,公主!” “公主怎么了?!” “公主吐了!” 孟錦心一涼,“怎么會吐,公主得什么病了??。??怎么才說!” 冰夏喘氣:“暈、暈船——” 孟錦緊繃的神經一送,原來是暈船,不對,公主暈船?!她立馬嚴肅的道:“等我?!?/br> 她得想辦法找個大夫。 孟錦剛準備讓船夫靠岸,一個軟軟的聲音在后面叫她:“你是要找大夫嗎?” 孟錦回頭,看到了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 “對,我要找大夫?!?/br> “我哥哥就是大夫?!毙」媚锟雌饋泶蟾攀龤q的模樣,模樣嬌俏。 “你哥哥?” 此刻甲板上出現了一個男子身影,一襲青色衣衫,站立在不遠處:“小夢?!?/br> “哥哥!”少女歡脫的朝他跑過去。 孟錦認出來了,是這船上的另一戶人家,同時,那男子也朝她望過去。 “哥哥,她們在找大夫?!?/br> 孟錦之前探聽到的消息,他們的確是去西域做藥材生意。 她走過去:“請問公子可是醫者?我家姑娘有些暈船,公子若有妙方,在下愿出十兩金?!?/br> 那青衫男子倒是很隨和:“在下姓顧,單名一個舒字,這是我的meimei,小夢?!?/br> “原來是顧大夫?!?/br> “患者在何處?可確定是暈船?” 孟錦剛要回答,卻想到冰夏也不懂醫,萬一公主是別處難受并不是暈船呢?還是請大夫上門看看比較穩妥。 “那顧公子有時間嗎?可否上門診脈?” 顧舒點頭:“醫者仁心?!?/br> 宋希月躺在床上,只露出了手腕,民間的大夫沒那么講究,也不會像太醫一樣墊上帕子,不過,顧舒在看見那只手時還是懂得了避嫌,讓自己的meimei上前診脈。 小女孩雖然小,卻已經能將脈象描述的清清楚楚。 她認認真真一字一句的說完,顧舒獎勵的摸了摸她的頭:“做得很好?!?/br> 然后轉向其他人,道:“姑娘的確是暈船之癥,不過還有憂思過慮,氣虛不足之癥,需要調理?!?/br> 冰夏一聽就急紅了眼:“能開藥嗎?” “當然?!?/br> 顧舒提筆就準備開始寫方子,宋希月這會兒也緩了過來,隔著床幔,向他道謝:“謝謝公子?!?/br> 她身體有些虛,聲音也很輕,顧舒的筆尖一頓,“姑娘不必客氣?!?/br> 顧舒繼續提筆,不過終究還是猶豫了片刻,道:“方才察覺,姑娘體內似乎有種殘存的毒,不知……之前是否已服過解藥?!?/br> 宋希月一怔,她自然知道顧舒所言是什么——殘留的情花毒。 她和霍斐淵已經分別這么久了,而她也忽視了這件事,那毒……竟還沒解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