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探險的背包客們追求刺激,況且進入洋屋時還背著背包,這意味著他們沒有找旅店下榻。失蹤以后,人們也只會以為這群人是去了另外的地方探險,而試膽大會的人截然不同,除非連帶著把他們入住的旅店清除,否則,哪怕只有一個人消失,都會引起關注。 乙骨憂太嗯了一聲,對,不排除這個可能。 但這么推測的話 就肯定了洋屋內的詛咒有很強的思考和辨別能力。 比起單純實力強勁的詛咒,這類會思考的詛咒更不好對付。 乙骨憂太緩緩抽出身后的刀,他出行前答應了五條老師,不可以召喚里香出手。① 他看了一眼狗卷棘,對方正把幾瓶潤喉藥分開放進衣服的各個口袋里,察覺到他的視線,抬頭,眨了眨眼。 乙骨憂太說:幸好有狗卷同學在,感覺安心了不少。 狗卷棘:? 等準備工作就緒,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推開了塵封已久的破舊大門。 少年咒術師的身影在門內消失,片刻后,樹林里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 高橋啟介和花坂彌加到了。 這就是老板娘說的洋屋嗎?花坂彌加抬著頭打量,微微泛黃的白墻上爬滿了綠藤,偶爾點綴兩朵鮮紅的小花,要不是半破不破的木制大門和二樓窗戶的蜘蛛網暴露了痕跡,她還以為進到了什么溫馨的小樓呢。 高橋啟介沒那么多少女心,他丟給花坂彌加一個手電筒,問:手機帶著了嗎? 花坂彌加點點頭:帶著的。 那就好。高橋啟介說,一會要是你和我走丟了,就打我電話,知道嗎? 花坂彌加聞言,忍不住警惕:為什么會走丟,啟介哥哥你不會要丟下我自己去探險吧? 高橋啟介揉了把她的頭發:說什么鬼話呢,我丟下你,你哥哥知道了還能饒得了我嗎?他不漏痕跡的瞥了一眼洋屋,這棟小樓給他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凡事小心為上,知道嗎?高橋啟介說。 花坂彌加連忙從他手底下搶救出自己的頭發:知道了知道了!別揉!亂了??!真的亂了??! 昏暗的洋屋里沒有燈光。 狗卷棘每走一步,長年失修的木制地板便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音,他拉下高領衣服拉鏈:腌高菜。 整條走廊立刻被回音縈繞,余音不絕。 狗卷棘點開手機屏幕保持常亮,用那一點微弱的燈光照路。他余光掃了一眼信號,還是沒有。 不久前他和乙骨憂太進入這幢洋屋,穿過一條一次僅能容納一個人通過的廊道后便失散了。按理說這幢洋屋不大,說話和行動時都會有聲音,乙骨憂太應該能容易能聽到他發出的動靜才對,可直到現在,半個多小時過去了,除了空無一人的走廊外,狗卷棘什么都沒看見。 而且 這里除了他的聲音以外,安靜得可怕。 仿佛整棟樓里只有他一個活人似的。 狗卷棘停下腳步,放緩了呼吸。他看了一眼手機的電量,昨晚忘記充電,屏幕上已經跳出來電量僅剩20的提示。 這意味著不久以后,他會失去唯一的光源。 狗卷棘熄了屏幕,視線頓時陷入黑暗。 腌高菜。狗卷棘輕聲,依舊沒有人回復他,如同置身某個密閉空間,把他和乙骨憂太完全切割開了。 咒術倒還是可以用,但是要對誰用? 沒有敵人,這幢房子就是他的天克。 狗卷棘嘆氣,突然明白了只是一級詛咒,為什么身為特級咒術師的五條悟不愿意做這個任務,還點名要他和乙骨憂太完成。畢竟,他們兩個人,一個特級咒術師、一個準一級咒術師,對付一個一級,似乎也有點大材小用。 狗卷棘不打算把手機電量耗在這里,他適應了一下黑暗,腦海中猝不及防地想起了一個人的身影。 他的動作忽然愣住。 原來看不見是這種感覺。 狗卷棘抿唇,抬眸,入目可及的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他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即便只是這樣,他都覺得難以忍受。那個人,是以怎樣的心態,在黑暗里生活了這么多年的呢? 狗卷棘想起初遇時,花坂裕也唇邊溫和的笑和他那句:前面好像有一個臺階,但我不記得在哪里了,有誰可以扶我一下嗎? 心里漫起酸澀。 第7章 神奇少年 咔擦。 距離洋屋不遠處的溫泉旅店,花坂裕也捧在手心的茶杯突然裂出一道縫隙。 老板娘正在給他斟茶,看見這幕立刻放下了茶壺,連忙道:花坂先生別動,我去給您換一杯茶來 花坂裕也也聽到了杯子的聲音,把它遞給她。 老板娘接過,見上面只是裂了道縫后小小松了口氣。 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裂開了?幸好沒有燙到人,她看了一眼花坂裕也的手,手指白皙,骨節分明,要是在這么漂亮的一雙手上留下什么痕跡,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老板娘動作利索地給他換了個新茶杯。 花坂裕也低聲道謝:對了,老板娘,那棟洋屋離咱們旅店遠嗎? 他用的是咱們,無形中把自己和旅店劃為了一撥存在,老板娘聽得心里舒服:不遠,步行的大概十來分鐘就到了。只是山上嘛,又是條路,有一點難走。 老板娘繼續說:我們旅店附近還好,越往洋屋那邊走,雜草啊、樹叢啊什么的就越多。誰叫那一家人都不回來呢,也就沒人打掃了。不然好好的一個房子,也不會變成試膽大會的玩具。 原來是這樣?;ㄛ嘣R颤c點頭,抿了一口熱茶,起身。 老板娘見他拿上了導盲棒:您要去哪?我帶您去? 花坂裕也柔聲:沒關系,我就在圍著旅店轉一轉,不用陪我。 但老板娘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有些猶豫。 沒事的,花坂裕也笑,只是散散步,很快就回來。 好,好吧。 花坂裕也杵著導盲棒出了門,山里的空氣清新,他輕嗅了嗅,在風中聞到了腐舊的味道。 他循著氣味往前,雙目仍是閉著的,卻準確地避開了所有路障。 花坂裕也不是先天性失明。 彼時,年幼的他不堪詛咒侵擾,花坂家的咒術術師也早在一代一代傳承中凋零,所有人都對他的體質束手無策,最后是族里的大人從倉庫里找到了本手冊,上面寫著,千年前花坂家也有過類似的體質嬰兒出生,為了保護那個嬰兒長大,家族自創了一種封印術。 見花坂裕也被詛咒侵擾的情況日益嚴重,花坂家也顧不得別的,幾個僅剩的擁有咒力族人按照手冊上的步驟,依葫蘆畫瓢,勉強封印了他的體質外泄,也因為cao作不得當,讓花坂裕也失去了視力。 但花坂裕也從小的五感就比別人強,比起過去備受煎熬的日子,失去視力這十幾年,除了生活偶有不便外,他沒覺得有什么不好。 直到今年 他視力恢復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能看見了,他瞞著所有人進到了倉庫,翻開當年的那本手冊。 千年前那個和他一樣體質的嬰兒長大后,成為了那一代赫赫有名的瞳術咒術師,花坂家在他的帶領下輝煌一時。 原來封印術只是封印他們這類人的體質外泄,等被封印人的咒力成長到了一定程度,足以和厲害的詛咒對抗時,封印術才會自動解開。 花坂裕也看完,把手冊放回原來的地方。 他當瞎子當習慣了,也沒有什么特別想看的東西,于是跟著上面的封印術改了改,明亮的世界驟然黑掉,重新陷入了黑暗。 從這以后,雖然看不見擋在面前的具體東西,但只要花坂裕也想,他可以靈活避開任何障礙。 和看得見幾乎沒太大區別。 花坂裕也很快來到了洋屋前,腐朽的味道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尸體和詛咒的臭味混在一起,完全蓋住了彌加和啟介身上的氣味。 洋屋內。 乙骨憂太揮刀,又祓除了一只四級詛咒。 這棟樓就像一個大型的詛咒飼養場,不斷有三級四級詛咒冒出來,一路上他已經祓除了不知道多少只這樣的小詛咒,可連boss的影子都沒見到。 還弄丟了狗卷同學。乙骨憂太嘆氣,這可怎么辦啊。 憂、憂太一直跟隨他的特級詛咒里香浮現身影,里香幫憂太把這個屋子毀掉~毀掉。 不可以哦,里香。乙骨憂太說,我的同學還在這里,會傷到他的。 里香:哦,哦都聽,憂太的 咚咚咚咚咚咚。 年久失修的木地板上傳來有人快速奔跑的聲音。 乙骨憂太一愣,從他和狗卷走散后,別說是腳步聲,就連一個正常屋子該有的聲音都沒有聽見,現在怎么有聲音了? 他打開手機調出手電筒,聽出來奔跑聲離自己不遠:走吧里香,我們去看看。 發出這么大動靜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被詛咒追了一路的花坂彌加。 她回頭看了一眼,瞬間就被身后的一大群詛咒嚇了個正著,捏緊了手機,頭也不敢回了,加快腳步沖刺??伤龑嵲谂芰颂?,雙腿都已經酸軟,身上更是像被卡車碾了一遍似地疼,只要一呼吸,身上每個器官都在叫囂著罷工。 花坂彌加不敢停,但她的速度越來越慢,眼睛被劉海滴下來的汗糊成一團,她沒有空擦。 掀起的上衣外套像是被什么東西勾了勾,花坂彌加腳下一個踉蹌,知道這是被詛咒追上了,當即也不要什么衣服了,雙手一抽就從外套里掙出來。 乙骨憂太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到我這里來!他往前一邁,把花坂彌加扯到了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揮刀,詛咒們眨眼間被祓除得干干凈凈。 終于安全了。 花坂彌加脫力地跌坐在地上,不斷地喘氣。 乙骨憂太看了她一眼,走出去撿起少女丟下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你還好嗎? 花坂彌加接過外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乙骨憂太在隨身的包里摸出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喝一口吧。 身上實在是太難受了,花坂彌加來不及道謝,連忙喝了幾口水才慢慢緩過勁來。 謝,謝謝你她癱坐在墻角,從外套口袋里找出手帕擦了擦汗,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乙骨憂太沒有回答。 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的話,少女的結局不言而喻。 他等她平復了幾口氣,問:你是來探險的嗎?知道剛才跟著你的東西是什么嗎? 花坂彌加借著手電筒的的光看清楚了乙骨憂太穿著的衣服,點點頭:嗯,是詛咒。她猛地想到了和自己分開的高橋啟介,連忙拽住乙骨憂太的袖子,我和一個哥哥一起來的,他和我走散了,說不定也遭到了襲擊 乙骨憂太眉目一凜:我知道了,你還能走嗎? 身上一抽一抽的疼,花坂彌加咬牙:可以! 是個堅強的女孩。乙骨憂太心想,他扶起花坂彌加,一邊和她尋找高橋啟介,一邊問她問題。 那群詛咒為什么要追著你?乙骨憂太問,四五級的詛咒還挺怕人的,聚集在一起追一個小姑娘是為什么? 花坂彌加搖頭,自嘲道:可能我比較吸引詛咒吧,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乙骨憂太眼皮一動:對了,我叫乙骨憂太,你叫什么呢? 花坂彌加。 花坂啊 難怪他看這個女生有點眼熟,不就是上次在咖啡店里,和狗卷同學坐在一起的meimei嗎? 那她說的走失的哥哥豈不就是 乙骨憂太記得兄妹中的哥哥是盲人,一個盲人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會遇到什么。 加上五條悟之前和他們說過的,跟著meimei的詛咒,其實目標是哥哥的說法,乙骨憂太現在只希望狗卷同學那邊遇到了哥哥。 不然,結局可能真的不太妙了。 他加快了腳步,見少女還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安慰道:不要擔心,有我在你很安全。他想了想,我是狗卷棘的同學,你認識他吧,之前我有看到過他和你們在咖啡店里。他今天也來了,你哥哥會沒事的。 花坂彌加果然被他的話吸引了注意:狗卷君也來了嗎! 嗯。乙骨憂太說,我們會救出你哥哥的。 我哥哥是盲人,現在應該正在旅店休息,和我走散的是他的朋友,高橋啟介?;ㄛ鄰浖诱f,她聽到狗卷棘的名字后安心了不少,有狗卷君和乙骨君在,啟介哥哥一定會沒事的! 乙骨憂太頓了頓:嗯,會沒事的。 果然。 或許是因為里香特級詛咒的存在,洋屋里的一級詛咒雖然沒有現身,但不敢為難乙骨一行人,他們很快在一個廢棄的男廁所里找到了高橋啟介。 對方身上干干凈凈,看上去神情也很鎮定,沒有受到什么驚嚇。 看到跟在乙骨憂太身邊的花坂彌加,終于松了口氣似的:太好了,你沒事。 乙骨憂太看著兩人團聚,有點糾結是先要送他們離開,還是找到仍然處于失聯狀態的狗卷棘。 不過現在這個樣子 乙骨憂太目光幽深,好像也找不到出去的門了。 洋屋的另一頭。 狗卷棘逐漸適應了在黑暗中行走的感覺,他發現這棟屋子里有許多低級詛咒游蕩,不僅如此,這座洋屋還會吃人。 他靠著墻壁休息時,堅硬的墻面忽然變得松軟泥濘,一眨眼就吞噬了他的半條手臂,要不是他動作快及時抽身,可能整個身子都陷進去了。 看來之前的背包客們也是這樣消失的。 就是不知道除了墻壁以外,別的地方會不會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