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唉”她嘆口氣,拿起一旁的澡豆往他身上摸:“是你爹娘把你送進來的嗎?” 小孩點點頭,頓了頓,又搖搖頭。 這是什么意思?她再問兩句,小嘴巴依然抿得緊緊,像個蚌殼,點頭搖頭也沒有了。 他不愿開口,她也不勉強。畢竟才認識世界的時候,接受的都是殘酷,所以敏感又自閉,還能給予回應就已是萬幸。 她能理解,只能自己在那里絮絮叨叨。 “在沒想好怎么安排你之前,你就先呆在我這里……等我看看有沒有人缺兒子,給你找個好人家,你長得這么好看,……” 她一邊說,一邊把人撈起來,拿布巾擦干凈:“應該有人愿意收養……” 這小孩兒太臟了,換了三次水,才徹底洗凈。為了不露餡兒,她在丫鬟進來換水的時候都用棉布裹著他站在一邊。 有些地方有些隱隱的淤青,她都不敢下重手。連大腿內側都有掐痕。 她的手頓了頓,不動聲色地問:“有人知道你是男孩子?” 小孩兒想了想,點點頭。 她想一定是有人發現了他,出于某些不為人知的癖好,以此作為威脅…… 但她不能露出異樣,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如果沒有人提醒,很快就會遺忘。但旁邊的人憐憫的目光,會讓他明白自己經歷了怎樣的難堪…… 那些人只能偷偷找出來…… ********* 身上洗干凈了,她看著頭發犯了難。 她知道那些爬行小動物住在里面,可有些地方已經打成死結,普通梳子都疏不通,何況能梳出蟲卵的密梳。那么一梳子下去,恐怕整個都要連根拔起,比剃度都要干凈。 她滿屋子找了一圈,找出一把剪刀來。 她生怕小孩子接受不了自己要變成光頭的事實,哇哇大哭引來別人的注意。 小孩子也是要臉面的,她曾見過一個小女孩為了方便醫生抹藥(為什么要抹藥已經忘記了)被剪掉了一只辮子而嚎啕大哭。 雖然她覺得對方哭是因為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對稱了。但她的父母見她那么傷心,就不敢再動另一只……于是不能照鏡子,照一次哭一次。 可見頭發關乎尊嚴。 “你不要擔心,只要臉還在(她在說什么?),有沒有頭發完全不是問題。我可以找人給你做一頂帽子,像克洛墩那樣的,整個頭都包起來!(她其實想說像阿凡提,但恐怕這里沒有)” “只是要把你頭上的小動物趕走,它們是不好的,會吸血,讓你生病?!?/br> 她沒有和小孩兒相處的經驗,記憶里他們不是在病房里打鬧,就地蔫噠噠地窩在家長懷里,她恐嚇他們不要把她的輪椅當玩具車的經驗比較豐富。 只能笨拙地安撫。 結果小孩兒只是看她一眼,就點點他的大腦袋。(沒辦法,身體太細,就顯得腦袋很大,很有點小蘿卜頭的既視感。) 這也太乖了吧。 于是她cao起剪刀,用她不怎么好的手工(這點她真不想承認),一點點把稻草,她是說頭發,剪下來。 對于久病在床有大把時間的人來說,手工其實是很好的消遣。但這不包括她,鄰床女孩分享給她的毛線,在她來這里之前還纏成一團塞在床頭的柜子里。 都說上帝讓你瞎了一雙眼就會給你一雙靈敏的耳朵,可是她的腿殘了,手也沒有靈巧多少。 女孩看著她與毛線糾纏不休的手指,捂嘴笑道:“你這水平,還不如我男朋友?!?/br> 這簡直是戳傷她的自尊,她一點也不相信。 結果下午人家男朋友來了,踩著人字拖,叼著煙,被姑娘指使兩句,就那么翹著二郎腿織了起來,那真是十指翻飛。 她:“Σ(д|||)” 女孩在一旁吃吃地笑:“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在精品店和老板娘學手藝。我以為他有女朋友,他說陪哥們兒來的,想著以后有用,就一起學了?!保ㄊ聦嵶C明果然有用?。?/br> 這年頭男孩子已經這么不容易了嗎?追個女孩還得十八般武藝……她頓時肅然起敬。 言歸正傳,交股式的剪刀(很早之前她奶奶鞋籃子里見過)也不如支軸式的順手,即使是光頭,也這么凹凸不平。 沒有推子,有她也不敢用,怕推出個血窟窿。這里可沒有抗生素什么的。 好不容易剪完。她把人裹了,讓人仰躺在榻上,用梳子梳剩下的那點少的可憐的短毛。確保沒有蟲卵什么留下來。 小孩從頭到尾依舊一言不發,讓做什么做什么,讓她大大松了一口氣。 等整個人弄干凈了,大棉布從頭到尾擦一遍,才拿起她小時候的衣服往他身上套。(這里只有她一個人留著小時候的衣服。不然誰會把小時候的衣服帶進宮來?大都傳給家里的弟妹。) “只能先扮作小女孩兒了,等有時間,讓他們定兩套新宮裝?!保偞┧囊膊皇鞘聝海?/br> 小孩兒也沒有反抗,伸著小胳膊小腿讓她套好。 等好最后一顆扣子扣好,她不由一陣氣悶,都說光頭才是真絕色……同樣的衣服,人家哪怕沒有頭發,也比她好看。 她若是剃光頭發,算了不敢想,巨型巧克力豆嗎?她拒絕思考這個問題。 為了防止交叉傳染,她自己也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 杜鵑是在晚上的時候發現的異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