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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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室的二線值班會輪流包下值班人員的早餐,但買奶茶甜品當夜宵屬實不多見。    簡清面無表情,點點頭,表示接收到了愛意。    怕奶茶過會兒就涼了,她拿走幾杯,放保溫箱里保溫。    出來時看見趙文倩還在寫病歷,就說:早點回去,明天再寫。    好咧,寫完這份就回去。    不同的科室有不同的氛圍。腫瘤科算是氛圍比較壓抑的科室,常年和各種癌癥患者打交道,能在這個科室長久待下去的醫護人員,大多是樂觀豁達想得開,或是性格淡漠不輕易共情的人。    雖然也有事業單位的老毛病,論資排輩,等級嚴明,拉幫結派,但多數時候相處還算友好融洽。    趙文倩離開后不久,鹿飲溪從示教室回到辦公室。    簡醫生,我背完了,可以考了。    簡清把打印好的考卷遞給鹿飲溪:45分鐘。    試卷內容涵蓋了江州附一醫院的基礎介紹,腫瘤綜合治療中心的業務范圍,還有一些腫瘤基礎知識。    像是一份入職試卷。    半個小時后,鹿飲溪提前交卷,張躍給她遞了杯奶茶,笑道:給,我師姐請大家喝的,還是熱的。    張躍和簡清師出同門,還在讀博,如今正經歷最難熬的住院總醫師階段,等熬過去了,博士畢業后,就能直接考主治。    住院總醫師,大家習慣稱之為老總,是升主治的必經之路,一年365天,天天24h住醫院,負責常規會診和實習生帶教工作,以及科里的大小行政工作。    質控科醫務科下臨床督察時第一句話就是:你們的老總呢?    原本醫教科給鹿飲溪安排的帶教是張躍,后面被簡清以熟人的名義攬了過來。    鹿飲溪接過奶茶:謝謝張哥。    簡清伸長耳朵,等了會兒,沒聽見鹿飲溪感謝自己,改卷子的手稍一停頓,把98分改成了89分。    鹿飲溪接過試卷一看,氣成了一只河豚。    只錯了一道選擇題,怎么可能是89?    簡清沒理會她幽怨的眼神,低頭抿了一口咖啡,神情淡淡:不早了,去休息。    *    鹿飲溪喝完奶茶,消化了會兒,就被趕進值班室休息。    醫院的值班室又黑又狹小,沒有窗戶,床鋪是那種鐵架子式的上下床。    鹿飲溪想起很小的時候,她爸爸還沒去世,值班時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家,也會帶她來醫院。    晚上,就讓她躺在值班室里睡。    也是這樣漆黑的房間,也是這般老舊的架子床。    冬天時,她的爸爸會在床上放一件厚厚的大衣,給她當被子蓋。    她不喜歡醫院的被子,總帶著消毒水味。    如今這張床,沒有異味,只有沁入肺腑的冷香。    與簡清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轍。    那個潔癖值班時都是從家里帶床單、毛毯、枕頭套,講究得很。    鹿飲溪有些認床,睡不著,枕著手臂,在心底默默計算時間。    現在是新歷1月初,導演讓演員在醫院實習2個月,拍攝大概要3個月。    國內小演員的片酬習慣分期支付,不會一次性結清,待滿5個月左右,全部片酬到手,大概能有一二十萬。    比不上大明星的成百上千萬,但足夠讓她出國生活一段時間。    她不打算參與紙片人的恩恩怨怨,更不想干擾故事的走向,初步計劃是躲國外,遠離這些劇情人物,本本分分當一條咸魚,安安靜靜等待故事大結局。    這樣,說不定就能回到現實世界。    鹿飲溪翻了個身,又默默思索這5個月里,有沒有辦法不待在簡清身邊?    這部醫療劇將來會在附一取景,聘請附一的專家進行把關,她飾演的還是一名腫瘤科醫生,只要涉及腫瘤,就繞不開簡清。    除非不接這部戲了。    但她在這個陌生世界身無分文,舉目無親,連個信得過的朋友都沒有,要怎么存活下去?    并非拉不下身段做兼職,早些年她發傳單、當群演、當尸體、做模特,什么樣的兼職都做過。    只是性價比相對來說不高。    除了撿現成的戲拍,有什么樣的兼職,能在5個月內掙到一二十萬?    反正最終目的是活下去,茍到故事的大結局,回到現實世界。    自我疏導一番,鹿飲溪枕著胳膊,瞥了眼房門所在的方向。    房門底部的縫隙透進一絲微弱的光,那是辦公室里照進來的光。    簡清讓她進來睡覺,自己卻還待在外面。    不困嗎?    鹿飲溪盯著那束光,若有所思,半晌,慢慢爬起來,躡手躡腳打開門走出去。    辦公室里,簡清穿著單薄的白大褂,趴在桌子上,枕著右臂,雙目緊閉,濃密的長睫投下一片陰影,遮蓋了淡淡的黑眼圈。    這人不是不困,似乎只是不想在黑漆漆的值班室睡覺。    她好像習慣在光底下睡。    亮堂堂的月光,臥室明亮的燈光    鹿飲溪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沒吵醒簡清。    她去換衣間取下簡清的大衣,輕輕蓋在簡清身上,然后重新回值班室休息。    *    一夜天亮。    鹿飲溪早早醒來。    她想到簡清的左掌昨天縫了針,不能沾水,洗漱時應該會有些不方便。    可又不太好意思主動幫忙,顯得像無事獻殷勤,她就倚在洗手間門口,看簡清刷牙,等簡清開口請她幫忙。    簡清從頭到尾沒看她一眼,纏著紗布的左手負在身后,單手完成刷牙cao作。    鹿飲溪心說刷牙可以單手,洗臉總要用雙手擰毛巾吧?    簡清無視鹿飲溪的存在,右手撩起清水,打濕面孔,抹洗面乳,拍洗干凈,然后抽出架子上的一次性洗臉巾,擦拭水漬。    依舊全程單手cao作。    洗完頂著一張白凈的面孔,走到鹿飲溪面前,居高臨下打量她:干站著不動,等我幫你洗?    被冷冰冰嘲諷了,鹿飲溪輕哼一聲,走進去洗漱,心想刷牙洗臉你可以單手cao作,等你洗澡時看誰幫誰!    她一邊刷牙,一邊在腦?;孟?,高高在上的簡醫生到了晚上低聲下氣懇求她幫忙洗澡、幫忙擦頭發擦身子的畫面,用精神勝利法安慰自己。    *    昨夜值班,上午還得在醫院熬,下午才能休息。    腫瘤科屬于內科系統,沒有外科系統的大型手術,早交班后,開始教學查房,查一兩個小時,剩下的時間開醫囑、看病人、寫病歷。    下班后,鹿飲溪和簡清回到家,共處一室,沒有多余的交流。    鹿飲溪猜想,也許簡清本身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工作原因,需要在醫院和患者、家屬、同事進行大量的溝通交流,回到家后,自然就不想開口多說話了。    很多醫務工作者都有的毛病    臨床上見慣生死與掙扎,情緒被反復刺激,情感閾值變得很高,只要不涉及生死,對身邊人的病痛和情緒反而更冷漠,安慰與陪伴都留給了陌生的患者。    如同她的母親顧明玉。    冷漠就冷漠。    鹿飲溪根本不在乎簡清的態度,也對簡清提不起半點興趣。    她甚至沒把簡清當真實的人看待,只看作是虛擬世界里的紙片人,宛如游戲世界的NPC,可以利用通關游戲的工具人。    需要在意工具人的態度嗎?    當然不需要。    *    昨晚沒睡幾個小時,鹿飲溪困得眼皮直打架,中午扒拉了幾口飯,就回房間睡覺了。    等午休醒來,迷瞪著眼走出臥室,客廳沒有人。    這間公寓在27層,四房一廳,復式結構,裝修簡潔,簡潔干凈到不像是有人住著的地方。    沒有一點煙火氣息,像是嫦娥住的廣寒宮,還真應了字面上的高處不勝寒。    和公寓主人如出一轍。    鹿飲溪走了幾圈,沒在室內發現人,就轉悠到客廳外面的陽臺。    陽臺上,日光正盛。    鹿飲溪走過去,看見躺椅上的女人,裹了一身白色浴袍,身材窈窕,面容姣好。    她閉眸仰躺在長椅上,露出白皙的脖頸,柔軟的胸脯隨著呼吸節奏微微起伏,濃密如海藻的長發未擰干,自然垂下,水珠自發梢滴落,砸在地上,碎成一片。    金黃色陽光打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朦朧的濾鏡,恰似東風解凍,冰雪消融,融露出她的萬種風情。    鹿飲溪呆在原地,欣賞片刻,搬了張小椅子,坐下,戳了戳簡清的肩膀,輕聲開口:哎,我幫你把頭發吹干吧。    躺椅上的人睜開眼,冷淡地看過來。    第6章 戰爭    *    鹿飲溪用毛巾裹住簡清的發尾,輕輕拍打,和她分享護發小技巧:擦頭發不要太用力,像這樣,先用毛巾按一按,拍一拍,擠走多余的水分,然后再用吹風機吹,最好買瓶護發精油,吹到半干的時候抹一抹    簡清閉目養神,沒有回應,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鹿飲溪理解她的疲倦,把吹風機調到最低檔,降低噪音,以便她入睡。    醫療這一行向來過勞過累,不在勞動法保護范圍內。    且不僅是身體上的疲倦,還有精神,必需時刻處于高度專注狀態。    沉甸甸的人命壓在肩上,稍不注意,一個小失誤就可能造成難以挽回的后果。    吹到七八分干,鹿飲溪留頭發自然風干。    現在日頭正盛,可過了14點就會弱下去。    鹿飲溪起身去沙發上拿了條毛毯,給她披著,然后坐回她身邊,拿了紙筆,一筆一畫勾勒她在陽光底下晾頭發的模樣。    傍晚時分,簡清出了一趟門,回來后,鹿飲溪發現家里多出各種護發用品,還有許多左撇子專用的工具。    鹿飲溪習慣用左手,但很多日常用品,如剪刀、鼠標、吹風機,都是貼合右手手型設計的,左手用起來很不方便。    從小到大,她都是將就著用。    從沒人察覺到她的將就。    鹿飲溪拿起新剪刀,比劃了兩下,十分順手。    她看向簡清,眼神變得澄澈柔軟。    簡清沒看她,一如既往沉默地做自己的事。    鹿飲溪收回視線,低頭一笑,把工具整理歸類。    她頭一回覺得,這個腦子有病的人,有那么一絲絲的體貼。    *    第二天是周日,但醫院沒有周末,只有輪班。    工作狀態的簡清更加六親不認,多數時候會忽略鹿飲溪的存在。    鹿飲溪也不是時時刻刻待在她身邊,偶爾會去幫醫生護士跑腿送東西打印材料。    腫瘤科二區走廊上有一塊心愿墻,鹿飲溪路過,會停下看幾眼。    墻上貼滿五顏六色的標簽,寫著一些鼓勵性的話語。    【我一定能戰勝腫瘤,我還要讀書,還要考試,還要喝奶茶,我還沒交過女朋友!】    【希望我的爸爸能夠好起來,我要帶他去看長城和□□?!?/br>    這些是患者和家屬寫下的愿望。    【所有病友都是我們的戰友!】    【加油,加油,不可以倒下,不可以氣餒,病人和家屬都在看著你!】    這些是醫護人員寫下的留言。    這里的人都在互相鼓勵安慰。    鹿飲溪一條條看過去,忽然有人輕輕扯了扯她白大褂的衣角:jiejie。    她低頭一看,是一個光頭的小女孩,眉目清秀,左手戴有腕帶。    她蹲下,和小患者平視,柔聲問: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小女孩眼里全是無措:我找不到我的mama了    鹿飲溪聞言一驚,下意識做了最壞的聯想。    醫院里有陪伴安慰,也少不了放棄遺棄,人性的光輝面和陰暗面,隨時隨地上演。    鹿飲溪站起來,牽過小女孩的手,帶她往醫生辦公室走:住幾床呀?    小女孩走路一瘸一拐:8床。    鹿飲溪低頭看著她的小腿,再次蹲下身:要抱抱嗎?    小女孩搖搖頭,掀起褲腳,露出假肢給鹿飲溪看,稚聲稚氣道:上個星期剛有的新腳腳,我想多走一走,很久沒有走過路了。    鹿飲溪沒有露出憐憫的眼神,也沒有安慰,只是摘下自己的口罩,露出一個笑容:好,我陪你走。    一邊走,一邊打探她最后一次見到mama在何時何地。    走到醫生辦公室,簡清看見小女孩,和面前的患者說了聲抱歉,稍等一下。    然后看向小女孩:桑桑?    怎么又偷跑出來了?    名為桑桑的小女孩顯然有些害怕,抱著鹿飲溪的大腿,躲在身后,用黑黢黢的眸子看簡清。    鹿飲溪摸了摸她的小光頭:8號床的,找不到自己的mama了,病歷上應該有家屬的聯系方式。    簡清和桑桑說:你的爸爸昨天摔傷了腿,你的mama去骨科給爸爸送晚飯,待會就回來。又告訴鹿飲溪,送她回病房,我今晚要加班,你先去吃點東西。    鹿飲溪在心里松了一口氣,點點頭,牽著小女孩的手離開辦公室。    還好,歷史沒有重演,這一次,她遇到的不是被遺棄的病人。    *    加班到晚上8點,簡清從工作中抽開身,想起鹿飲溪送桑?;夭》亢?,一直沒回辦公室來。    她起身去8號床找人。    8號床的桑桑是簡清手上年齡最小的病號,骨癌截肢術后復發轉移,今年才10歲。    發現惡性骨腫瘤那年,她才8歲,某段時間一直喊腿疼,父母沒在意,以為是小孩玩鬧時磕磕碰碰,貼了幾片中藥藥膏了事,后來看她疼得一瘸一拐了,才帶到醫院檢查。    當年,醫生給她做了截肢手術,鋸去左小腿,防止癌細胞擴散。    腫瘤領域有個重要指標叫5年生存率,只要5年內不復發,就可以看作達到了醫學上的治愈標準,5年以后,復發的概率大大下降。    桑桑沒有熬過那5年,截肢術后第2年,復發轉移。    癌細胞轉移到了肺部,這次已經不適合手術,經過MDT(多學科會診)討論,從骨科轉到了腫瘤科。    腫瘤患者在夜間會感受到更明顯的疼痛,有時桑桑半夜被疼醒,看不到mama,會害怕得溜出病房,走到醫生辦公室里找人。    簡清第一次看見她進辦公室時,難得流露了一絲溫情,讓她在自己身邊坐著,等mama回來。她不敢拒絕,像是被壞人綁架,一臉委屈坐在她身邊,害怕得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