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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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經歷過什么,才會在床頭擺一把匕首陪著睡覺。    鹿飲溪將目光轉到床頭柜的匕首上,試圖回憶有關簡清的更多劇情細節,卻什么也想不起來。    早知會穿進書中,昨晚就不該跳著看的,哪怕完整地看一遍,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看什么都像霧里看花,朦朧不清。    鹿飲溪嘆了一聲氣,從藥箱翻出一支化瘀止痛的藥膏,仔細閱讀說明書后,擰開蓋子,擠了一些藥膏到棉簽上,俯身在簡清臉上輕輕涂抹。    留下巴掌印主要是因為皮下毛細血管破裂,引起瘀血,短時間內冰敷促進毛細血管收縮足矣,一般不需要額外用藥。    但鹿飲溪有那么一絲心軟和愧疚扇太狠了。    她的左掌現在還能感受到一絲麻麻的痛意,更別提眼前人紅腫的右臉頰。    她也慶幸,對方是女性,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攻擊性和壓迫性比男性低得多挨了一記狠狠的耳光、被鋒利的匕首豁得鮮血淋漓后,也只是愣了片刻,然后找了條毛毯給她披好,自己默不作聲走出去敷臉    看上去,不算很壞。    至少,目前不算壞。    藥膏已抹勻,鹿飲溪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簡清的臉頰,當做小小的報復,然后收回手,正準備起身,臉頰忽然覆上一層冰涼的觸感。    鹿飲溪僵住,目光落在簡清臉上。    床榻上的簡清,摸著鹿飲溪的臉頰,嘴唇翕動,冷冰冰吐出兩個字:    陪.睡。    第4章 醫院    *    鹿飲溪甩開她的手:不陪,我睡沙發。    簡清單手撐著坐起身,半倚在床頭,斜眼打量她,淡道:客房在隔壁。    言下之意是讓她去客房睡。    鹿飲溪愣了片刻,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下,轉回身說:我把藥箱帶進來了。    簡清掃了眼鹿飲溪拎過來的藥箱,沒理會,指尖點了點身側的枕頭:你的,抱回去。    客臥是供原主休息的,上半夜原主抱著枕頭跑過來,說怕黑,怕冷,要和簡清同床。    鹿飲溪走過去,撈起枕頭抱進懷里。    在這個冰塊眼里,今晚她就是一個抱著枕頭過來蓄意勾引,臨門一腳又反悔,扇人耳光,罵人有病,出爾反爾、反復無常的女人。    鹿飲溪尷尬得想用腳趾在地上刨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簡清拿起床頭的雜志,借以助眠:不走,要留下來?    還是那副冷淡的腔調,似乎對鹿飲溪提不起半點興趣,還帶有一點嫌棄。    鹿飲溪躊躇片刻,抱著枕頭,提醒了一句:你左掌的傷口,要不要重新包扎一下?    簡清看了眼被紗布纏住的左掌,又看向鹿飲溪,沉吟片刻,試探道:我昨天教你的清創縫合,還記得多少?    此言一出,鹿飲溪怔在原地,拼命回憶劇情。    原主是傳媒學院大二的學生,經人介紹進了衛健委、宣傳部、影視公司聯合拍攝的醫療劇劇組。    由于是國家單位聯合出品的任務劇,意識形態方面不能太出格,醫療知識方面也不能錯得太離譜。    所以,導演專門組織劇組的演員到醫院實習兩個月。    衛健委牽頭拍攝的任務劇,醫院自然不敢怠慢,讓醫教科安排各臨床教研室的醫生點對點帶教。    簡清恰好是鹿飲溪的臨時帶教。    鹿飲溪看著簡清的眼睛,抱緊枕頭,弱聲說:全忘光了    她學過醫,可大二結束就輟學了。    大一大二的醫學生,只上過組胚、生化、系統解剖、局部解剖等理論基礎課,清創縫合一類的臨床cao作技能,等大三上《外科學》的實驗課時才會接觸。    簡清涼颼颼的眼神掃過來,鹿飲溪更加沒底氣,卻還是小聲反駁了句:就算記得,也不能讓我給你縫吧    她大二時被臨床技能大賽的培訓老師抓去集訓過,練過那些技能cao作,但都多少年過去了,手法早生疏了。    就算我能縫,家里應該沒有麻醉藥品,沒法局麻,總不能學電視劇里的人硬縫,那得多疼要不,到附近的診所縫一下?我可以開車,這個我會,我送你去。這會兒鹿飲溪倒沒存什么芥蒂,只把簡清當做一個左掌割傷的普通患者,盡可能地釋放自己的善意。    簡清低頭翻雜志:不用,明天再說。    看出這是在趕人了,鹿飲溪點頭喔了一聲,不忘提醒說:那你記得把傷口重新清理一下。說完,她抱著枕頭走出去,順帶關上了門。    房門合上,室內重新陷入寂靜,簡清低頭翻看雜志上一篇關于多重人格障礙的文獻。    她根本沒教過鹿飲溪清創縫合,何來忘光一說?    *    第二天清晨,簡清直接收拾行李,帶鹿飲溪從鄉下別墅趕回江州市區。    倒不是為了手掌縫針,而是組上幾個病人情況危重,下級醫生有些應付不來,一晚上打了十來個電話,明面上咨詢匯報,實則在發求救信號你快回來,我承受不來。    元旦假期就此泡湯。    工作以來的常態,簡清早已習慣,稍一思索,把鹿飲溪也抓到了醫院。    簡清在醫院的形象向來是冷漠嚴肅,不茍言笑,忽然帶著一道淡淡的巴掌印和一道5cm的口子出現在醫院,同事看到都在揶揄地偷笑,想問又不敢上前問。    簡清視若無睹,指著一個娃娃臉的女醫生:魏明明,來縫針。    魏明明連忙拿上縫合包,感動不已:嗚嗚嗚老板你真好,那些病人看我掛著研究生的胸牌,都不要我動手,連自己人都不待見我,上回趙醫生被劃傷了我主動請纓,她都不信任我話鋒一轉,忍不住八卦,話說這么大道口子,咋弄的???還有臉上,誰這么膽大包天    鹿飲溪低著頭,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到最小,在心底呵呵冷笑:那都是好色的代價。    切水果割的。簡清斜睨魏明明,沒回答臉上的巴掌印怎么回事,反問她,喜歡縫?那下個月去急診科輪轉。    不喜歡不喜歡,我只喜歡鞍前馬后伺候老板你。魏明明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生怕被發配到急診科,一個勁地拍馬屁,瞧這傷口,處理得真及時,一點都沒感染,一看就是    閉嘴。    魏明明瞬間噤聲。    *    傍晚,簡清和別人換了值班。    她值的是二線班,可以在家聽班,也可以在醫院的值班室睡覺,有一線醫生和住院總醫師解決不了的問題再出面。    今天搭班的一線醫生懷有5個月的身孕,病區也有危重病人,她就在醫院守著。    腫瘤科的夜班相對平穩,但也只是相對外科系統而言,不用手術,不怎么需要處理門急診病人。    腫瘤病人會出現各種危急值,有時還會碰上棘手的搶救,倒霉一點的值班醫生,晚上根本沒得睡。    危急值一線值班醫生大多能應付,還有住院總醫師協助,魏明明打下手,簡清安靜地在電腦上查文獻,制定病人的治療方案。    鹿飲溪被簡清塞了厚厚一疊的資料。    她離開醫療行業已有五年之久,如今莫名其妙到了這個陌生世界,回到了熟悉的醫療環境中,心底還有一種茫然的不安感。    她忍不住再次懷疑,這是不是一個離奇古怪的夢?    她穿到了一個書中的世界,重返20歲,重返醫院,重新學習醫學知識。    鹿飲溪曾在無數個日夜做過類似的夢,但從未有過如此真實的體驗。    她用力咬了自己手腕一口,手臂傳來鉆心的疼痛,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牙印。    鹿飲溪看著那道牙印,險些又要紅了眼眶。    欲哭無淚的茫然與無力,再度激起內心的惶恐不安,偏偏還不敢表露。    簡清似有所覺,轉過頭來,看著鹿飲溪,神情冷淡。    她的氣場太強大,不說不笑,面無表情時幾乎壓迫得人不敢大聲喘氣。    鹿飲溪低下頭,不敢和她對視,試圖把惶恐不安的情緒塞到角落,不讓任何人察覺。    簡清盯著鹿飲溪看了幾秒,沉吟片刻,從自己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顆奶糖,一聲不吭,塞到鹿飲溪的口袋里。    鹿飲溪愣住,抬起頭看了看那張漂亮冷淡的面孔,又低頭看了看口袋,猶豫幾秒,伸手拿起,剝開,放進嘴里。    甜意自口腔蔓延開。    簡清又掏出一顆,放到她口袋。    鹿飲溪驀然想起小時候,她的外婆背著她走親戚時,也喜歡在口袋里放幾顆糖。    路途遙遠,她在外婆背上悶得無聊,癟嘴想哭,外婆也是這樣,一顆一顆投喂糖果。    便又剝了一顆,放進嘴里。    奶糖帶來的童年回憶驅散了些不安感,鹿飲溪向簡清低聲道謝。    簡清從口袋里掏出第三顆奶糖。    這回,鹿飲溪伸出手心接。    兩人右手、左手一冷一熱,短暫相碰。    簡清給了糖,收回手,繼續在電腦上敲敲打打。    鹿飲溪嘴里含著糖,一點點平復情緒,目光落在桌上的資料堆里,試圖轉移注意力。    無論是不是夢,她都應該冷靜下來,盡快熟悉這個環境,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    江州大學附屬第一醫院,是A省首屈一指的省會三甲醫院,也是全省規模最大的教學醫院。    醫院建設了專門的腫瘤綜合治療大樓。    腫瘤科、放射治療科、介入科、血液腫瘤科、腫瘤中心實驗室都設立在這里,統稱為腫瘤綜合治療中心。    腫瘤科設有三個病區,簡清是腫瘤二區的副主任醫師,主攻肺癌、食管癌的診治與研究,也會涉及胃、肝、乳腺等部位惡性腫瘤的診治。    鹿飲溪默默記憶這些信息點,看到一半,她拿出手機,悄悄搜索簡清過往發表的論文,主看第一作者,以及SCI一區、二區的文章。    她父母都是醫生,她在醫院的家屬院長大,也曾立志投身醫療領域,對這一行再不熟悉不過。    腫瘤是醫學界的研究熱點,相對來說容易出論文。    但論文數量多少不代表科研水平高低,一個好的研究起碼要兩三年的時間才能出成果,有些人在SCI四區換湯不換藥地灌水,不懂行的媒體也跟著胡亂宣傳,什么醫學天才年紀輕輕發表20余篇SCI。    看得業內人士拍斷大腿竟有如此驚才絕艷的少年?    一查,都是水刊,水漫金山。    鹿飲溪點開簡清的論文,一篇篇仔細看過去。    懷疑我學術不端?    耳畔傳來一道清冷的嗓音,鹿飲溪繃直了脊背,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頭。    彼此鼻尖堪堪擦過    差點親上。    第5章 相處    *    鹿飲溪本能地后仰。    簡清站直身子,指尖在桌上敲了兩下,桌面發出清脆的篤篤聲響。    她看著鹿飲溪,唇角微勾,罕見地笑了一笑。    并非洋洋自得的嘲笑,而是一個年輕學者成竹在胸、氣定神閑的微笑。    宛如小孩做出了幼稚的挑釁行為,而大人在無條件包容。    鹿飲溪驀然漲紅了臉。    她確實覺得這人私德有些敗壞,連帶論文也想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學術不端。    被這么一笑,倒像是她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簡清低頭卷白大褂袖口:我去會診,你慢慢查,待會回來打印一份考卷給你做。    羞意和慚意瞬間被考試的恐懼掩蓋,鹿飲溪抓住簡清的手腕:你剛剛可沒說要考試    她懷疑這人在蓄意報復。    簡清慢條斯理回應:現在說也不晚。頓了一秒,撥開鹿飲溪的爪子,冷道,在醫院,沒洗手,不要碰我。    鹿飲溪悻悻收回手,收起手機,不敢再查簡清的論文。    她看出來了,這人就是在公報私仇。    死潔癖,小心眼。    *    會診結束,簡清沒有返回科室,轉身出了腫瘤大樓,脫下白大褂,走進醫院南門口的一家飲料店。    適逢期末月,店里幾乎都是醫學院的學生,面前放著厚厚的藍皮書和白皮資料,一個個愁云慘淡,埋頭苦背。    讓簡清想到了辦公室里委委屈屈背資料的鹿飲溪。    年輕的女店員笑著招呼:歡迎光臨,有什么需要?    簡清低頭看菜單。    菜單上的名詞都很陌生,她問店員:銷售量前三的是哪些?    噢,這幾款,四季奶青、波霸奶茶、波霸奶綠,都是附近學生愛喝的。    各來兩杯,少糖,熱的,配料隨便搭。    好的。結了賬,店員笑瞇瞇打量簡清,寒暄問,您是附一的醫生吧?    簡清點頭嗯了一聲。    店員繼續猜測:請科里的實習生喝奶茶呀?    簡清猶豫了一秒,繼續點頭。    那小孩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像一只被捉回家的貓,惶惶不安,極度不適應陌生環境。    她要安撫一下。    店員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面前的醫生穿著白色羊毛衫,臂彎掛著白大褂,淡藍色口罩掩蓋住口鼻,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清冷斯文的氣質,與飲料店青春洋溢的氛圍格格不入。    像是一個沉穩的學者,突然闖進了零食店,來買小孩愛吃的糖果。    打包時,店員額外贈送了一些甜品。    簡清道謝接過,拎著奶茶甜品,回到腫瘤二區的辦公室,沒看見鹿飲溪和自己手下的研究生魏明明。    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住院總醫師張躍和進修生趙文倩。    她放下奶茶甜品,問電腦前的趙文倩:她們呢?    詢問的語氣很平靜。    因為辦公室剩下的兩人張躍正抽出空閑和女朋友視頻聊天,趙文倩在安靜地敲打病程。    不是劍拔弩張的氛圍,說明她離開的這段時間,病區沒有出現特別緊急的情況。    兩位meimei去示教室里面背書了。埋頭寫病歷的趙文倩抬起頭,看見奶茶和甜品,開心地一蹦三尺高,連忙跑去洗手,領導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