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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鑒當即明白,那時他便已注意到自己。他在臺下已用雙眼摹盡自己的武功,方才又用言語試探自己的性情。 她不該聽他說那么多的。 可后悔也用,他以棄劍作誘,便是為奪得這把劍,一旦這神兵為人所奪,勝敗幾乎不言而喻。 那手掌覆來之時,她已作好掙扎準備——-若掙扎不脫,她便要設法將劍擲出臺下,兩人赤手空拳,總好過敵有我。 然而他握住其腕,正要施力,卻神色一變,驀然松手。 玄鑒一面驚于他的愚蠢失誤,一面抓緊機會揮劍逼退對手。 “原來……”左書笈喃喃自語,“你不是男人,怪不得對那些話毫反應?!?/br> “?!” “你根本沒有資格參與招親,還打什么?” 玄鑒渾身一僵。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若左書笈挑明她的身份,違規者自然是不能取勝的,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徒勞。 那是,滿盤皆輸。 她的目光忽然飄向遠處,她以為自己會去看蕭放刀,可她最先捕捉到的是何至幽的面孔,確切來說,是她的眉——一雙愁眉。 那道柳眉既似新月,也似鐮刀。新月動人,鐮刀懾人。 擂臺上的一舉一動自然牽引著她這待嫁之人的心緒。 自己的遲疑和軟弱令她發愁了么? 那抹黛色作一道沉沉黑云壓在玄鑒心頭,巨大的窒悶和駭殫之下,一個怪異又合理的念頭悄然萌生了。 殺了他,不就行了? 殺了他,才是絕除后患的上上之策,殺了他,他便法道出她的秘密。 她不能殺人嗎? 只要殺了他,是輸是贏都所謂。 她感到胸臆中被恬然的充實填滿,她不再迷惑,不再躊躇,解法是如此簡單而清晰,她產生了一種撥得云開見月明的歡欣,這令她的肌rou和血液都滿溢著興奮的力量。 可對面的人卻露出古怪的神色—— “你……” …… 那人倒下時,她心中殺意消退,外界的聲音終于取代了腦內的休嗡鳴。 “你瘋了?!?/br> 他這么說。 玄鑒不以為意,從來沒有人用這個詞形容她,她是乖巧、沉穩、質樸、謙遜的,她一向都虛心接受這些評價并為之努力??墒?,左書笈是個有風度的溫雅之人,他為什么要對自己吐露這么粗魯的字眼?難道輸家都這樣氣急敗壞么? 他不該罵人的。 玄鑒想要開口反駁,可她的喉嚨像是遭到損傷,竟擠不出能讓人聽清的詞句。 她困惑又迷惘地望向四周,許多人都在看著她,他們的目光很奇怪,是因為贏的人是自己嗎? 她看到了絕情宗的人圍了上來,宗主、許jiejie、風符、水漣……他們是正常的,他們正關切地注視著她??墒?,這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嗎?他們怎么不笑? 玄鑒有點勉強地扭過頭,何至幽的面孔雖然有些遠,但還是能看清楚的。 只有她一個人在對自己微笑。 這說明……事情沒有弄砸。 玄鑒長舒一口氣,終于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絕情宗祖傳藝能—— 第122章 .他棄自棄 玄鑒與左書笈均無大礙, 這是招親勝者被認可的前提。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不可預計的變化,左書笈落敗之后,葉窈派人確認兩人安危, 最終宣告了何至幽期待的結果——婚約有效,但因何至幽孝期和玄鑒年齡之故,婚期暫延, 三年后再議。 竹風雖有不甘, 卻未反對, 技不如人已十分難堪,何況, 葉窈顯然還沒接受那個孩子, 將來之事,尚未可知。 不過, 左書笈從未認為自己“技不如人”, 彼時境況,他若起來再戰, 恐怕不是兩敗俱傷這么簡單了,葬送兩條性命亦是有可能的。清醒者只有一個,他必須做出那個委曲求全的選擇。至于那位小姑娘……他想到了幼時父親對蕭放刀為數不多的形容——拿劍時和平日是兩個人。他后來也見過蕭放刀,只看外表, 是一個美麗女子, 并不可怖,也沒有那么夸張的令人膽寒的氣質?;蛟S,父親只是還未從兄弟慘死的陰影中走出, 才會這么說吧。 直到今日,玄鑒站在他面前,矮小、木訥、寡言, 和自家新入門的小弟子沒有分別,甚至顯得更稚拙一點。但那瞬息之間迸出的強烈而狠決的殺意…… 他終于相信,父親的說辭并無虛假。 他將目光從青瓷藥碗上移開,習慣性地牽動唇角,欲以幾聲輕笑排解那股異樣的不安,然而冷氣吸入肺管,刺得他一陣銳痛,咳嗽不止。疼痛似乎激怒了他,他拿開按住胸口的五指,任兩臂垂落在身側,片刻靜默之后,再無避忌地縱聲大笑。 笑聲沖上房梁,四壁彈回的卻是一種似是鬼魂低語的混濁不清的聲響。 “我已當了何成逸的狗,但竹風永不能做斂意附庸?!?/br> 說出這種話的父親、奉行此道的自己,有什么資格說別人是瘋子? …… 正月十四。 許垂露才醒不久,盥沐過后,正于鏡前櫛發,鏡中忽閃入一道人影,那身影將她的烏發與昏暝的屋舍隔開,令這墨色垂展在更襯其顏色的深赭布料上。 是蕭放刀。 她與葉窈密談一夜,此時方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