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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感覺不是蕭放刀故意甚至單獨給她的。蕭放刀好像生來就是這樣的人——她的孤獨漠然并不妨礙她將身邊之人安置妥帖又不橫加干涉。 “嗯?” “沒什么,趁他們還沒來,我去收拾一下屋子?!?/br> 蕭放刀難以理解的事又多了一樁——這人為什么會欲言又止然后突然傻笑。 許垂露放下解語,決定認真履行一下自己身為半個一家之主的職責,比如打掃堂屋,收拾出一派喜慶吉祥的新年氣象。然而她從院中提了笤帚回來,卻發現屋內不說是纖塵不染,但也沒有此物的用武之地。她先環視四周,再以手撫驗,確定桌椅陳設、梁柱地板皆已被清理過,若不是田螺姑娘造訪,便盡是蕭放刀的功勞了。 她以帚拄地,半晌未動。 蕭放刀做這些事也如此得心應手么? 是了,她若不做,又有誰來替她做?梁不近死后,她一個年幼孩童是如何從陶縣走到地處赤松的明離觀的?入李拂嵐門下之后,除了修習武功,她更要盡到一個弟子的本分,她既曾為碧須子煮粥,便是在離了梁不近的照拂后學會了從前毫無興趣的庖饌之藝。她也許做過更多自己不喜歡而不得不為的事…… 許垂露把笤帚立于一旁,快步走向閉目凝神的蕭放刀,忽地伸出雙臂環住對方的脖頸,形成一個熱情而突兀的擁抱。 “?” 蕭放刀蹙眉睜眼,正要質問這突然的投懷送抱有何企圖,許垂露卻已迅速松開了手。 “啊,我忘了——貓毛全都沾到你身上了,我幫你弄掉?!?/br> “……” 白色貓毛在蕭放刀的深色衣衫上分外顯眼,她也著實沒考慮到這一點,于是兩手并用,邊拍邊拈,及時補救。 然后她力挽狂瀾的雙手就被緊緊鉗住了。 許垂露抬眼看她,心虛而誠懇地道:“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蕭放刀卻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許垂露從這反應中讀出幾分不妙的意味,某些糟糕的回憶讓她當機立斷作出掙扎:“有、有人來了?!?/br> 這也不是她信口開河,自勤練忽忽步后她也能分辨出武人的腳步聲了,只要對方不曾刻意掩藏,一般人的接近她基本都能覺察到。 她的確聽到了不止一人正在往這邊走動。 蕭放刀稍斂慍色,手上力道放輕了一些,即便如此,許垂露抽回手時仍要費不少氣力,整個過程像是被她完完整整摸了一遍。 許垂露:……嘶。 那數道腳步聲并未往同一方向去,很快,最近的輕捷步伐停在門口。 “宗主,我可以進來么?” 是風符的聲音。 “嗯?!?/br> 風符推門而入,她今日著一身鵝黃短襖,嬌妍若桃,甚是打眼,她眉梢眼尾的笑意更為這份美麗增添一分動人生機:“玄鑒已去膳房忙活啦,我來替她請許姑娘過去試菜,不知宗主愿不愿放人?” 蕭放刀神色冷淡:“問我作甚?問她自己?!?/br> 風符又看向許垂露:“那許姑娘……” “愿意愿意,我這就來!” 見蕭放刀未置可否,兩人才安心闔門而出。 …… 膳房內堆了兩大籮筐食材,玄鑒正在分類陳放,在這囤積如山的菜品面前,她愈發顯得嬌小,蓮菜長如她手臂,蘿卜粗得手不能握,而群貨環伺之下,她仍應付得游刃有余。玄鑒的動作兼武人之驍悍、農人之熟稔、少女之靈逸,不僅利落迅捷,更是賞心悅目。 許垂露每見此情此景,都很難相信玄鑒是蕭放刀的徒弟。 她與風符站在門旁,沒去攪擾玄鑒一番準備。 “風符,現在可以說了?!?/br> 風符愕然望向對方:“說什么?” 許垂露淡笑:“灶火都沒起,就要我來試菜?既然早早喚我過來,定是有別的事了?!?/br> 風符臉上果現猶豫之色:“你……” 許垂露也不催促,只脫去氅衣掛在門后,用襻膊摟起兩袖,又用木盆接了清水,端來槽前木凳旁,坐下道:“也不用急,我們邊洗菜邊說。我知曉,你還不能接受我與宗主的事?!?/br> “沒啊,我沒有不接受?!憋L符懊惱否認,然后又按著腦袋原地打轉,“我是……我其實是……” 她不知道水漣為什么要她來關心許垂露,而且還特意叮囑要委婉提及、旁敲側擊,切不可直言,亦不能在宗主面前問。 但如今許垂露好像誤會了她的意思,她若不說實話,又該怎么解釋? 風符苦思無果,許垂露見她為難,不再言語,彎腰將玄鑒挑出的薺菜放入盆中清洗。她這一低頭,后頸一片肌膚便從領口露出,風符瞥見那幾點紫紅淤痕,如渡苦海,頓時大徹大悟。 原來如此! 她挪了木凳在許垂露身邊坐下,抑著興奮小聲道:“宗主她是不是打你了?” “?!”許垂露手中薺菜猛地滑入盆中,“噗咳咳咳……咳咳……” 且不說風符是從何得出這見鬼的結論,問題是她聽說自己挨打為什么會是一副很高興的模樣?! 風符以為說中,忙安慰道:“不過是一點輕傷,又沒流血又沒斷骨的,可比我那時強多啦!” ……原來高興是因為找到了受害者同盟啊。 許垂露沒有急著解釋,而是皺眉問道:“她何故對你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