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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水漣是怎么回事?” “當年,算是我將他救回來的?!笔挿诺兑捕⒅紫聸]能翻起火浪便被撲滅的虛張聲勢的火焰,“他給一家富戶當護衛,這東家待他不錯,是有意要納為己用,除卻衣食用度上的大方外,還給了他義子的名分。但水漣出身不明,平日表現也矜持淡漠,雖為忠耿事,卻顯得不夠‘忠誠’?!?/br> “這聽起來不大像……” “不大像他,是么?的確,他對不熟悉的人戒備心頗重,慣常以圓通柔弱態示人,易博得好感,這也是他東家喜歡他的原因。不過,待他成了人家的義子,他便覺得不必如此偽飾,對‘家人’還要惺惺作態嗎?可惜,他的耿介在旁人看來就成了冷淡、傲慢、不上心。其實,他所為的實事比往日更多,只因態度不那么卑順,就叫人看不慣了?!?/br> 許垂露:社畜代入感太強,拳頭硬了。 “所以這家人反而疏遠了他?” “那倒沒有。水漣是個可用才,他們不愿舍棄,無非一點小毛病,治治不就行了?” 火光已消去,看上去無人傷亡,許垂露呼吸稍緩。 就是劉細草趴在木箱上干嚎的聲音太大,讓人不得不側目——這距離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但從圍觀者的哄笑和他身側青年的無奈攙扶拉扯能窺得一線端倪。 約莫是貨物有損,惹他心疼。 只是劉細草身邊除了水漣外還立著個扎眼的青年,兩人一左一右攙著劉細草,像一雙竹箸夾著塊肥而有一點膩的堆金積玉五花rou。 蕭放刀干咳一聲。 “怎么治的?”許垂露即刻回神。 “他們又收了個養子?!笔挿诺兜?,“提拔此子分擔水漣手中事務,又對他多加夸贊,以此敦促水漣勤勉上進?!?/br> “……” “水漣有所覺察,卻沒生惱,仍依照舊例行事,既沒對這養子有所不滿,也不曾討好這家主人?!?/br> 許垂露已預料到將要發生事,嘆道:“沒事找事,定要生禍端?!?/br> “這養子最初只是個被利用的棋子,后來經人吹捧幾遭,就動了別的念頭,多番構陷水漣。家主心知這些陷害愚蠢拙劣,卻想借此探探水漣的態度,可他不說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最后便不了了。有賴于這一家蠢貨的縱容,養子構陷的本領長進得很快,沒過多久,離間計成,水漣也沒解釋一句,直接與他們斷絕往來,走了?!?/br> 許垂露皺起眉頭:“這……這算是個不錯的結果,怎么會發展到要你救他?” 蕭放刀笑了:“因為水漣走得太干脆?!?/br> “哦,他毫無留戀地走了,反倒讓他們對那養子的話生疑,看來,留下來的這位日子也不好過?!?/br> “不錯,他不好過便恨水漣,嫌他走得不夠遠,還有重得人心的可能?!彼淙坏?,“于是,斬草除根,乃為上策?!?/br> 此時,劉細草已停下哀嚎,被家丁扶著慢慢踱回了客房。想來是損失已清算完畢,暫且安心了。 與水漣客氣交談幾句后,那青年也隨劉細草而去。 水漣正往后門走來,卻忽然仰頸,向上一望——既非望天,也非望月。 他對屋頂的蕭放刀頷首致意,而后入了客棧。 許垂露:……很難相信這兩人沒有鬼。 “然后呢?”她比較想知道美救英雄的細節,“那人對水漣下手了?他武功很高么?” “他頗有自知明地找了幾個打手?!?/br> “……哦?!痹S垂露點頭道,“水漣不敵,你恰好路過?!?/br> 蕭放刀挑眉:“是他找的打手里恰好有絕情宗的人?!?/br> 啊,這聽起來才是你們魔門該干的事! “我看到宗中弟子,便留下來多瞧了幾眼?!笔挿诺睹嫔珶o波,“那養子請的是打手,便宜,而且平白無故的,沒人愿為了不相干的雇主擔條人命在身上。待幾人將水漣打成重傷,那人才出面,打算一刀果結了他?!?/br> 果然,不是人人都請得起殺手,尤其要殺一個本就武功不俗的青壯年男子。 “那么,該是你出手的時候了吧?” “我為何要出手?”蕭放刀怪異地看向她,“我與他毫無瓜葛,雖無仇怨,但也沒有交情?!?/br> “?” “我只是打算把戲看完?!彼龘廴ハド系囊黄淙~,“這戲果然沒有令我失望。兩人都想要對方死,但是,怕死的那個往往是最先死的?!?/br> 即便重傷,水漣也有逃跑機,那才是最穩妥的路。 在這種時候與人搏殺,的確需要不顧生死。 “他……” “他用飲河劍割開了對方的脖頸?!?/br> 許垂露覺得脖子一涼。 蕭放刀幽幽道:“然后,我從他身邊走過?!?/br> “只……走過?” “他攥住我的衣袍,哭了?!睉浖芭匀丝奁?,蕭放刀語氣中竟含笑意,“他說,他殺了自己的兄長,是無家可歸的孤魂,求我收留?!?/br> “他知曉你是誰?” “這幾人中,唯有他覺察到有人在暗中窺伺,他不能確認我的身份,卻敢一賭?!?/br> “原來如此?!痹S垂露憬悟,“本以為是英雄救美,沒想到是伯樂與千里馬?!?/br> 她想,其實,如果沒有蕭放刀的跟蹤,水漣未必有勇氣殊死一搏,但是,若不是他奮力掙扎,蕭放刀也未必會多留一刻。誰先誰后,自救他救,很難說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