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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能上幽篁山、敢入絕情宗的皆已非泛泛之輩。 蕭放刀反問:“他們喜歡的不是我,我又為何要喜歡他們?” 水漣不解。 “東山派少主喜歡的是我的武功,被我打得多了,方知這功夫兇戾狠辣之處,也就不敢妄想了;那侍郎之子喜歡的是我的名頭與權勢,小小年紀就開始盤算怎么把江湖勢力摻入朝野,再長幾歲豈不是要造反?若不讓他爹娘把他領回去好生管教,往后不知要惹出什么大禍?!?/br> “那孤塵公子呢?他可是拋棄一切來……投奔宗主的?!?/br> 蕭放刀毫無波動:“他本就不想待在修月樓,拿我當理由,便無人敢sao擾他?!?/br> “……” 水漣掛上虛假的微笑:“那宗主以為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歡呢?” “不知道?!笔挿诺洞鸬秒S意,“我娘說她很喜歡我爹,可她還是殺了他?!?/br> “?!” “喜歡上旁人是一件危險的事。誰想與我在一起,武功最好不弱于我,但也不能強于我,如此可避免殺傷,能過得長久些?!?/br> 蕭放刀說此話時,宛如一位深諳情|事、透徹老練的風月老手,水漣看她篤定自信的模樣,欲言又止,止了之后就再沒提過。 宗主平等地漠視每一個追求者,她能看透每個人的不誠之處,然后把他們表達喜愛的舉動歸到其它門類,遂繼續安然地活在“無人愛我,我也誰都不愛”的錯覺里。 即便真的有人誠心待她,她也有法子把這人變成對手、朋友、從屬……總之不會是戀人。并且雙方都不覺得哪里有問題。 她把與人相處當作一場交鋒,絕不退讓躲避,即便先出手的是對方,她亦能后發制人,穩cao勝券。 這正是水漣感到不妙之處——宗主在并不打算放棄許垂露的時候“退”了。 往常,當她與人產生矛盾,必會盡快解決、鏟除……或者直接斬斷。而現在,她似乎是等對方做出反應,自己則謹慎躑躅起來。 水漣不明白宗主在猶豫什么。 許垂露是個簡單的人,她不像風符那樣桀驁難馴,也不像自己這樣敏感多疑,若想留用,方法多不勝數。 “三哥,我們去教二姐武功吧?!毙b忽然扯他袖子。 “?” 水漣:你不會是想通過展示武學的高深精奧吸引許垂露回頭吧? “不妥,行路途中易生變故,習武動靜太大,而且……”水漣堅定地拒絕了,“武功學來的確枯燥累人,恐怕及不上蒼梧教的那些東西有趣?!?/br> “會嗎?” 會的,并不是每個人都是你和宗主那樣的武癡。 玄鑒稍顯沮喪,又問:“那我能和她們一起去嗎?” 水漣笑容一僵:“你是擔心二姐?” “有一點。何況,我在此處也沒什么事可做?!?/br> 水漣心道,那就更不能讓你去了,待會兒宗主見你與許垂露皆跟著蒼梧跑了,還不得找我麻煩? “若嫌無聊,我用草編幾只蚱蜢給你玩?!彼w身摘了把棕櫚葉回來,靠在馬旁剝起了葉子。 玄鑒頓了頓,抬頭看他:“三哥,你曉得我今年幾歲嗎?” “十三?!彼疂i微微瞇眼,“認為玩具只有孩童能玩才是小孩心性,你不會覺得棕編蚱蜢幼稚罷?” “沒有?!毙b果然一噎,悶聲道,“可我不想要蚱蜢,我想玩環蛇?!?/br> 水漣蹙眉:“環蛇要編許久,你愿等也是可以的?!?/br> “自然愿意?!彼止郧?。 “好罷,想不到你竟喜歡這種東西?!?/br> “因為它和三哥很像?!?/br> 水漣后牙一酸。 少女并不總是天真無邪的,尤其是宗主教出來的小徒弟。 …… 涼風習習,天幕如墨。 走了三日山路,車隊終于抵達山下小鎮——醴城。 這鎮子完全不及蒲州繁華,能找到個可供歇腳的客棧已經不易,但醴城乃水陸貫通的一處要道,帆檣如云,車馬輻輳,客棧內多的是風塵仆仆的外客。 許垂露想一行弟子有百余人之眾,雖然大多數隱匿在暗處,但夜里應也是要住店休息的,這客棧不大,她們再各占一屋,實在浪費。 所以她已做好了與蕭放刀同屋的準備。 結果到了廊道,堂倌把她引入了蕭放刀隔壁的屋子。 “?” “客官有何吩咐?” 她見蕭放刀關門入屋的背影格外冷漠,終于覺察出一點不對勁。 “燭臺借我一下,多謝?!?/br> 她從堂倌手里接過燭臺,屈指敲響了隔壁屋門。 一道勁風撲滅燭火,門應聲而開。 一看就是被蘊藏內力的一掌呼開的。 蕭放刀剛剛進屋,才脫去外袍,只著一件單薄的窄袖交領,在輕曳的昏黃火光下回頭看她。 “那個……你是不是舊疾發作了?”許垂露自覺猜測無錯,開門見山道。 “什么?”她眉頭一皺。 隨蒼梧學習了幾日,她也被白英菖蒲熏出幾分醫者的脾性,語重心長道:“就是閉關時就有的那個,雖然我不大清楚病因,但你若身體抱恙萬萬不要諱疾忌醫,至少……” “你以為我患病了?” “……?” 許垂露發現扇形圖好像沒有出現表示痛苦的紅色,只有一片緩慢增長的惱怒,頓時明白自己的判斷恐怕有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