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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放刀語中含笑:“別怕,這地上的是我吐出的淤血,我不曾受傷?!?/br> 許垂露差點就信了——如果沒有扇形圖上占比高達99%的“痛苦”的話。 “是弟子愚魯?!?/br> “不過,你當真是擔心我才急著下來?沒有旁的了么?” 許垂露知道那種虛偽的說辭她絕不會信,便誠懇答道:“宗主先前說,你的安危與弟子的性命密切相關,我如何能不緊張。而且……我雖愿意侍奉宗主閉關,但畢竟只是個普通人,你未將鑰匙留給我,人有三急,還要飲食,弟子便想與宗主商量此事……” 蕭放刀笑意更濃:“原來你是想出去,可你怎么跳下來了?” “呃?” “你可曾想過你要如何上去?” 上…… 她傻了。 從下往上看,這地方少說有十余米高,石壁平整光滑,無可借力攀爬之處,如果她的猜測屬實,蕭放刀暫喪內力,無物可用,無人可靠,她豈不是要被困在這里了? 她懷著最后一絲希望看向蕭放刀,惴惴開口:“宗主應當……有辦法吧?” “我如今無法調用內力,幫不了你?!?/br> 完了。 “不過……”蕭放刀話鋒又轉,“此處儲放著我絕情宗千萬典籍,其中有不少輕功步法,你若習得一二,不必倚仗旁人,自能脫困?!?/br> 許垂露暗啐一口。 現學輕功?她當這是武俠游戲可以一鍵領悟一秒上天嗎! 然而,面上只能謙順微笑:“弟子剛剛入門,哪里配學如此精深的武功,我等宗主恢復功力便是。就是不知……大概需要多久?” 蕭放刀似乎真的被逗笑了,扇形圖中代表痛苦的那部分都削減不少。 “至少半月?!?/br> 半個月,行,半個月之后她的尸體都涼透了。 “這……你看,若我橫尸當場,這味道宗主怕也受不了,當真沒有別的辦法了么?” 她緩緩吐了一口氣,抬袖抹去唇上血痕。 “你為我誦讀經書,會恢復得快些?!?/br> 經書?難道她真是走火入魔了? 許垂露不敢顯露驚色,低頭應道:“好?!?/br> “西面石壁中間幾排皆是,你隨意取閱即可?!?/br> 她依言往西走去,近了才發現高及數丈的石壁里居然嵌滿了木柜,那些厚重的典籍陳放其間,密密地摞成了一面書墻。這些書似乎有新有舊,散著冷郁的墨韻紙香。 粗粗覽過書脊標題,她很快就找到了那排經書。 得益于九年義務教育,雖然對書中內容不算了解,但還識得這些道家經典的名字。她選了一本最熟悉的《南華真經》,翻開后看到首頁的“逍遙游”三字,總算找到了一點久違的親切感。 捧著書冊回到蕭放刀身邊,她發現對方又閉上了眼睛。 這人的骨相生得太好,巋坐不動時就像一座沉靜的玉塑雕像。她低嘆一聲,這極淺的嘆息居然聚起了團薄薄的白霧——暗室里太過陰冷了。 她的目光不由移向蕭放刀微敞的領口,只著一件中衣,她難道不冷么? “宗主,《南華真經》可以嗎?” “坐下念,自己尋東西墊著?!?/br> 嘶,她是會讀心術還是聽到了自己的哈氣聲? 感念于她的體貼,許垂露也不再客套,從不遠處摸了塊薄毯墊在身下,然后選了個舒坦的坐姿,將書放在腿上,開始朗讀課——經文。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 她的聲音并不好聽,也不難聽,泯然眾人的普通音色罷了,別的用處沒有,催眠倒還尚可。一刻鐘過去,蕭放刀紋絲不動,扇形圖也隱匿起來,她不知道自己耗費的唾沫究竟有沒有半分成效,只覺得大腦缺氧,昏昏沉沉,真似踏入了渾然忘我之境。 腦袋的下墜感讓她猛然抬頭,神智恢復一絲清明,然而書頁已亂,她已不記得方才讀到何處了。 還好對面之人毫無所覺。 她隨便翻開一頁,正要繼續,卻聞一聲泠泠警語。 “指窮于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br> …… 居然真的在聽么? “弟子無用,望宗主莫怪?!?/br> 蕭放刀終于睜眼看她,唇畔勾起個意味不明的笑來:“怎么無用,有用得很?!?/br> ……不好。 蕭放刀眼中的痛苦之色絲毫未減。 “我絕不會再消極怠工——” “想不到,許姑娘不僅博聞廣識,而且精通文墨?!?/br> 她一愣,總算明白蕭放刀是在干什么了。 念經書哪里能加快恢復,她又不是圣母在世,隨便說幾句話就能澤被蒼生。取書、念書,無非是在試探她究竟識不識字、識到了何種地步。 這個時代,讀書習字實非易事,若她是這樣的書香門第出身,又怎會是市井上拋頭露面的幻戲師? 圓不上了。 “……家道中落之前,粗略學過一些?!?/br> 蕭放刀不置可否,輕輕揭過了這個話題:“你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低垂的垂,露水的露?!?/br> 她的手指捏住許垂露膝上書頁的一角,將整本《南華真經》拎到了自己身邊,然后立掌一撫,合上了封面。 “怎么取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