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 第252節
“瞧瞧,這是什么!” “卡斯波人?這個應當是卡斯波人吧?” “你們看那黑色的皮膚,看那高高的眉骨,這就是卡斯波人!” 老男爵目瞪口呆,如遭雷殛,他驚恐地環視喧嘩起來的宴會大廳,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語,他想起等候在偏廳時仆人們異樣的眼神,又看向自己同樣困惑惶恐的兒子,最后他看向宴會的主人。 伯爵已經沉默了很久,在老男爵幾乎是哀求的目光下,他開口道:“拉姆斯男爵,你確定這就是你的繼承人嗎?一個奴隸血統的后代?” 伯爵曾經寵愛過一個卡斯波女奴。在異國商人的商品名錄中,這名奴隸的價格比她的同族高出許多,因為若非來源明確,她看起來著實不像一個卡斯波人,很多人都記得這名有些特殊的女奴,她有一頭金色的長發和牛奶般潔白的皮膚,褐色的眼睛狹長嫵媚,伯爵飼養了她很長一段時間,長得所有的卡斯波奴隸都已死去,她仍然在城堡里有一個位置,然而如此恩典她竟不知感激,反倒伙同他人盜竊了伯爵的財物逃跑,使她的主人大動肝火。雖不知她是如何逃過了層層追捕,但無論她生活在哪兒,都毫無疑問是一個低賤的、下作的、不值得投入任何感情的動物。 可憐的老男爵回到了自己的領地,那位夫人很快便與世長辭,不久后老男爵也在一場風寒中倒下,懷著對人世的萬般留戀前往了天國,只留下一個一無所長的兒子。是伯爵大人力排眾議,依例將男爵之位傳給這個血統存疑之人,雖然小拉姆斯男爵需要付出一點點代價,但那對他已經是極大的寬容,因為倘若他失去了這個爵位,那整個王國都不再有他的容納之地。若非他那位私生子兄長是個有兩分實力的騎士,又對他忠心不二…… 總而言之,拉姆斯男爵因為身世而一直過得不太如意,關于他的種種笑話時常是其他領主用餐時的佐料,比如說好歹是個男爵卻曾親自扶犁耕種之類。由于男爵的領地小而貧瘠,緊靠山邊,人口較為繁盛又不被允許發展貿易,自國歷七十九年以來的連續天災對德勒鎮造成的打擊也同樣沉重,其中對男爵來說最為沉重的是,他的異母兄長感染瘟疫倒下了。 這位已經頗有年紀的騎士病得越來越重,他最終只有一個能求助的對象,那就是外邦人。只有外邦人有治療瘟疫的藥物和醫生。 如今那位中年騎士已經結束治療,從新瑪希城回到了領地,德勒鎮也同外邦人建立起了難以脫離的關系。 拉姆斯男爵無條件地敞開了港口,允許白船停留和外邦人進入自己的領地,甚至—— 男爵和外邦人們一起走到了鎮子的盡頭。長廊般的草棚下,明亮的火苗在一整排的灶孔中跳躍,灶臺上足足八口的大鐵鍋里水花翻滾著,青煙從鐵皮的煙囪里冒出,很快隨風而散,系著草編圍裙的男人和女人搬來了一些印著明顯標記的草袋,在灶前割開系繩,打開油紙,將其中糧食連著一層米紙一同傾倒入鍋。水面很快就浮起了一層薄薄的麩皮,他們拿起木鏟大力攪拌,谷物炙烤后特有的香味隨著熱水翻滾出來,不遠處柵欄里的人們伸長了脖子,充滿渴望地看向這邊。 那些人不是奴隸。 即使他們中的許多人長著褐色的皮膚和褐色的眼睛,赤著腳,身上裹著一塊或幾塊布片,看起來十分貧困,但他們的身體和精神都沒有奴隸特有的那種印記。柵欄存在的目的是約束秩序而不是拘禁,人們雖然擠擠挨挨引頸而盼,神色卻不算困苦,每個人手里都拿著陶碗,女人和男人的一樣大。在他們身后,統一制式的草屋綿延成片,雖然建造者的技藝是一眼便知的粗糙,但規劃整齊,道路也保持得比較干凈,這是一個有秩序的地方。 男爵和外邦人的到來將這些部落人和農人的注意暫時地吸引了過來,男爵的面孔已經為這群災民所熟知,人們并不特別關注他,反而是那些新面孔的灰衣人,看到他們成群結隊地從鎮中走來時,柵欄前數以百計的人們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他們面面相覷,然后齊齊站直身體,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仿佛一下子變寬了不少,有些人連伸到背后撓癢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放了下來。 這種反應并非全然出于害怕,這些異族的災民沒有蜷縮起身體,然后避開眼神,反而近于直白地打量著這些外邦人,看男爵引著他們來到火灶前。這些新外邦人先是打開鍋蓋看了看鍋里的食物,又看了看地上已經空了的草袋,編織細密的草袋沒有一個被損壞的,抖摟干凈的油紙也被平整地展開放到一邊,等待曬干后分割成細條,再制成易于使用的引火繩。在對面無數眼睛的注視下,這些外邦人低聲說了一些話,然后他們便走開了。 篤篤篤的刀剁聲一直在流水案板那邊的棚子下傳來,食堂工從水渠邊抬來了一筐筐水淋淋的蔬菜,鍘成條后又投入鍋中,食物的氣味飄得更遠了。沒過多久,食堂工們抱著一個又一個的藤筐走過來,血水沿著他們的草圍裙滴下,他們掀開了鍋上的木蓋,將紅白相間的rou糜成筐倒入。 rou粥攪拌的時候,柵欄邊的人們簡直急的要跳腳——連食堂工都在明顯地吞咽口水,等待在這個時候對任何人來說都如同酷刑!但即便這樣難耐,也沒有一個人跨越柵欄,那用樹枝扎成的墻壁好像磚頭一樣堅固,牢牢地將他們擋在粗疏的門后。 然后……碼頭上的卸貨人終于回來了。他們兩兩分開,站到八條通往灶桌的柵欄門前,另一些人則走向另一邊,將聚集在那兒的孩子放進棚廊里,指揮他們長凳下的泥土上一一坐好。 拉姆斯男爵來到鐵鐘下,第一聲開放的鐘聲才被敲響,卸貨人剛剛打開柵欄門,門后的人就像野馬一樣沿著通道跑向火灶,將陶碗墩到窄窄的木桌上,桌后灶前舉著大勺的食堂工在鍋里攪了攪,提起來給他們倒了平平一勺,差一個指節就將他們的陶碗完全裝滿,然后高聲道:“慢點!” 災民們來時跑得有多快,捧著碗離開的時候就有多慢,他們小心翼翼地捧著碗,沿著彎曲的走道回到營地中,解下腰間的系著的木勺,他們蹲在地上一邊呼著氣,一邊吸吸嗦嗦地吞吃起來。那些在廊棚下的孩子看著食堂工抬著木桶走過,給每個人的碗里都裝得快要滿溢出來,也笨拙地抄起了勺子。 世界一時間似乎只剩下了對食物的贊美。 幾乎在鍋底只剩下一層時,那些新外邦人才和常駐德勒鎮的舊外邦人一起來領取食物,這些人托著碗離開后,就近找了一個涼棚站定了,就這樣開始用餐。 兩名隊長很快就吃完了這頓午餐,用半干的葉子擦了嘴后,扎著短馬尾的雀斑青年對黑發的遺族女性說:“這一批一百二十人是三天前來的,他們適應得很快?!?/br> “不是災民?” “是災民?!背qv隊長說,“也是雇傭兵?!?/br> 他對面的人微微皺起了眉。 “他們沒有雇主了?!背qv隊長說,“山那邊同樣受災嚴重,過往積攢的金錢已經買不到多少糧食,路上有危險,他們折了二十多人?!?/br> “他們想要什么?”紅問。 “糧食毫無疑問?!卑⒗锟苏f,“除此以外,他們還想要些別的——別的只有我們能給的東西。晚上男爵會帶他們的頭領來同我們開會?!?/br> 紅轉過頭,看向草檐陰影下的那些已經將陶碗舔得發亮,靠在墻上露出愜意神情的男人們。許多人身上有舊傷的白痕,腿骨有些向外彎曲,虎口處的繭子明顯。不遠處,拉姆斯男爵在食堂的流水案板邊上,一邊吃東西一邊同人大聲談笑,他似乎感應到了紅的視線,抬起頭來看向這邊。 兩人的目光相遇了,片刻之后又各自移開。 精靈全程安靜無聲。 麗達覺得德勒鎮的食堂工有點不太會調味。太淡了,她想,那位男爵有種讓她熟悉的感覺,他們此前確實從未見過面,所以她熟悉的是他身上那種“貴族”的味道,即使他的外表看起來不太像一個真正的貴族,可他有種骨子里的地方像。 他不會想對我們做點什么吧……但想到停在港口的白船,她又覺得自己不害怕了。 工作隊能夠不帶任何防御武器地來到人群中,不只是因為“以善換善”,也因為白船就是他們的武器。 午餐豐富但簡單,午餐后的休息也同樣短暫,船上的物資只是被德勒鎮的卸貨工簡單搬運進了倉庫,工作隊還要同拉姆斯男爵去再度確認一遍,通過這位領主的名義這些物資進行必要的安排,剩下的時間,他們將用來深入了解此地駐扎了一個月的二十七名同伴已經完成和正在進行的工作,以此確定他們接下來的工作方向。 在這互相溝通的過程中,工作隊走遍了德勒鎮。 這確實不是一個繁榮的城鎮,災厄之年前,鎮上的總人口不到八百人,這些居民在災厄之年中死了一些,逃了一些,剩下那些在數以千計的德勒災民中只是不起眼的少數,不僅鎮民是少數,領地農民也是少數,在那片災民安置區中占多數的,都是“山那邊”的人。 山那邊的卡斯波人。 這些跨越了群山阻隔來投奔的異族人數量超過了兩千,數字已經夠得上一個比較大的部落。不過這些人不是來自同一個部落,也不是在這次影響廣泛的災荒中一齊逃過來的,在這些人逃難前,有一部分人已經在拉姆斯男爵的領地生活了幾年時間,男爵似乎是把他們一視同仁當做了自己的子民,以至于他接受了這么多超出個人能力的災民。為了讓這些人活下去,男爵甚至向外邦人出讓了部分土地的長久租權。 現在至少在名義上,男爵三分之一的領地在將來的五十年里都只能由“外邦人”來使用了。這對任何一名地主來說都是重大損失,但男爵看起來對此并不太可惜,因為他居然連異族雇傭兵都放了進來,沒幾個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至少在德勒鎮上工作的開拓者們不知道。 不知道并不太影響他們的工作,就實質來說,同外邦人合作這件事比雇傭兵的事嚴重得多得多,若非瑪希城吞沒十萬人依舊穩固如鐵城讓布伯平原上的所有領主都陷入了某種精神錯亂,“叛國”的拉姆斯男爵早被他們聯合起來消滅了——干不掉外邦人,難道我們不能干掉你嗎?所以附近的領主們只是嚷嚷著懲戒的話語,卻沒有一個人敢派出一兵一卒,在確認外邦人入駐德勒鎮之后,領主們連這種話語都少了。 因為他們已經在清點家財,準備后路了。 工作隊用腳步丈量過了鎮子,又去看過了河邊的三架水車,水渠和被水渠灌溉的大片農地,他們檢查了安置區的防火物品,清點了衛生室的常用藥品,還觀察了安置區五個公共廁所的使用狀況,最后才算結束今天的工作。而此時的災民們已經完成了今天指定的勞作事務,歸還了工具,拿起了他們清洗干凈的陶碗繼續在柵欄前等候。 今天的晚飯是牛骨rou湯粥,同樣受到了人們的一致好評。晚餐后,人們成群結隊地去水渠清洗身體,因為天氣炎熱而且再沒有別的活兒要干,一些人在水中長久地玩耍了起來,因為在來到這片領地前,他們一生都不曾享用過過如此豐沛的水源。 太陽落下了,星辰在天邊閃爍,晚霞余暉下,人們趿著草鞋,拖著疲累但舒暢的身體回到茅屋中,很快就睡著了。 在蟲鳴及蛙聲的包圍中,德勒鎮漸漸沉入了安眠的黑暗,只有一盞盞的風燈掛在路邊,用如豆的燈火為人們指明道路,鎮上唯一的教堂在夜色中敞開了大門,明亮的燈光自門內傾瀉而出,人們從不同的方向偕伴而來,魚貫而入。 教堂內部的空間不算大,幾根條凳環繞著一張木桌,燭火燃在四墻上。工作隊來了五名代表,同卡斯波雇傭兵的五人相對,其余數人分別是拉姆斯男爵,他的兄長魏爾達騎士和教士羅登,教士作為德勒鎮的代表之一,也承擔著見證及記錄這場會面的職責。這場會面本不必如此正式,但這是“外邦人”的要求,并且這種形式對另外兩方都算有利,所以他們并沒有反對。 三方已經到齊,開始正式會談前,他們首先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宣誓儀式,然后卡斯波雇傭兵代表用不熟練的通用語發言:“我們的部落遭了很大的災,死了很多人,我們的雇主舍棄了我們。我們不能再死下去,我們要一個新的主人?!?/br> “你們選擇了誰?”阿里克問。 “你們?!惫蛡虮^領說,“我們想要外邦人做我們的主人?!?/br> 阿里克看向拉姆斯男爵,男爵說:“我不是他們的主人。從來都不是?!?/br> 阿里克又看向那名首領,“你要我們雇傭你們?” “我們想加入你們的城市?!笔最I說。 片刻的安靜,阿里克呵地笑了一聲。首領又說:“你們雇傭我們五年,我們會為你們殺死任何敵人,奪取任何東西。除了糧食不要別的報酬?!?/br> 拉姆斯男爵和他的兄長對視了一眼,他們又看向工作隊。 “多少人?”紅問,“你們有多少人?” 那名首領看了她的短發和黑色眼睛一會兒,最后目光落到她胸前的牌子上,回答道:“我們有五個部落?!?/br> “從哪兒過來?” 拉姆斯男爵站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張削得很薄的皮紙,拉開繩子,將它展平在桌上。這是一張地圖,男爵指著圖上一處說:“這里有一條小路,只有我們知道它?!?/br> 第391章 罪無可赦 拉姆斯男爵看著工作隊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后,卡斯波人比他們走得更快,那五人已經從另一個方向無聲沒入了黑暗。教堂的門也關上了,男爵站在夜風中,低聲問道:“他們是接受了嗎?” “如果他們拒絕,”他的異母兄長魏爾達說,“一開始就會堅決拒絕?!?/br> “雖然我早已下定決心,”男爵說,“卻在此時感到有些畏懼。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正在成長的怪物?!?/br>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實際上,就像第一個卡斯波人來到我們面前那樣,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其他選擇?!蔽籂栠_說,“如果新瑪希城的統治者舍棄了我們,我們馬上就會陷入最可怕的境地,死無葬身之地。哪怕那位閣下不愿接受我們的忠誠,只要他們仍然愿意維系同我們的聯系,至少我們能夠生存下去,只要生存就有希望?!?/br> 男爵點了點頭,這些話他們在過去無數次談過,現在不過是在這里復述一次,他遲疑了一下,又說道:“那個遺族女人,她讓我覺得……” “她和阿里克一樣不是容易對付的人?!敝心牝T士說,“但我們的目的也從來不是對付她或者他們,我們只是不愿……錯過良機。領地需要這個良機,卡斯波人也需要這個良機,這是難得的一個對所有人都有利的機會?!?/br> “是的?!蹦芯糨p聲說,“災難亦是機遇?!?/br> “百年難遇?!蔽籂栠_說。 “還有那個精靈……” “她只是個過客?!蔽籂栠_說,“別太過關心她,她很快就會離開了?!?/br> “但她同外邦人站在一起?!蹦芯魡?,“他們的種族幾乎隔了一個世界,可是他們看起來如此熟悉,這說明了什么?” “……也許我們想要依附的對象比我們想象的更強大?!?/br> “越是強大,我們可能得到的越多……”男爵突然問,“那我能找一個外邦的女人做我的妻子嗎” 魏爾達停頓一下,有點一言難盡地看向他。 “孩子,雖然現在已經是夜晚,可在做什么夢呢?” “她們又不在乎卡斯波人還是洛森人,她們之中還有遺族呢!”男爵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難道我看起來不是個好小伙兒嗎?瞧瞧!” “雖然在我的眼中和的子民眼中,確實算得上一個好小伙兒,但——” “在過去,我確實想過娶一個貴族的女兒,可現在我發現外邦人的女孩比貴族的女兒們可愛多了,聰明!能干!而且溫柔——誰不想要這樣的老婆?”男爵一邊走過街道一邊興奮地說,“而且她們沒幾個有了相好!” “但為什么這些好姑娘沒幾個相好呢?”魏爾達騎士說,“她們身邊的男人難道是瞎子嗎?” “說不定他們真的是瞎子呢?”男爵幻想著說,“瞧他們對女人那不懂得殷勤的樣!或者他們只想娶公主或者貴族的女兒之類的呢?” 騎士給了他的后腦勺一下,“因為他們要過了二十二歲才被允許結婚!” “這可真是個不近人情的規矩……”男爵捂著后腦勺嘟囔,“他們連十六歲的姑娘都派來這樣的偏僻的地方干活了,卻要求她們二十二歲以后才能結婚?真奇怪,就算女人能忍受,男人們也能忍受?他們又不允許找本地的姑娘們‘玩?!?,他們晚上能干什么?難道他們睡覺之前什么都不想干?” 騎士又給了他一下,“他們在學習!” 男爵震驚地看著他。 “沒錯,即使他們已經有這樣的財富和力量,”騎士板著面孔說,“他們晚上仍然在學習?!?/br> “好吧?!蹦芯魢@息著說,“學習讓人變得無聊。我明白他們為什么對男人和女人都不太感興趣了?!?/br> “……讓沒有一點基礎的人開始學習語言和數學,他們把這種教學稱之為‘掃盲’?!彬T士說,“我要請求他們也給來一個‘掃盲’?!?/br> “不,騎士閣下,您不能對我這樣殘酷!您不知道他們是在學習多么可怕的東西!”男爵嚷嚷起來,“多看幾眼那些文字和數字都讓我頭暈腦脹,難道也想讓我像他們那樣斷情絕欲嗎?” “那不是很好嗎?” “那我能讓一個圓臉蛋姑娘手把手地教我嗎?” “現在是晚上,做什么夢都可以?!?/br> …… 兩人一邊拌著嘴,一邊慢慢走進了夜色深處。 星辰在如紗的薄云后閃爍,大地沉沒在夜色的海洋中,起伏的丘陵接連著寬廣的原野,夜風仍帶著白日的一些熱意,人煙仿佛已經在這片土地上消失了很久,微光鬼火隨風飄蕩,無可捉摸的軌跡短暫地映亮了一些奇怪的影子,但那一閃而過的短暫影像卻帶來了更多的未知。夜晚從來不是靜寂的,即使如今萬物皆因無盡之災凋敝,仍有許多生命在此游蕩。星光之下,一些陰影在潛伏、移動、起落或者跳躍,間或響起一兩聲銳利的慘叫,而后被迅速扼斷。在這仿佛已經不屬于人類的夜晚中,一條筆直的道路利刃般地劃開了原野,那嶄新得沒有一點坎坷的路面一直延伸直到黑夜的深處,但黑暗的盡頭不是更深的黑暗,而是一大片光。光明的源頭在大地的弧度背后,但天空倒映出了它的影子,璀璨的燈火點亮了天上的云層,在這無月之夜,給夜行的人們在天地間掛了一盞朦朧的燈。 有人在路上看著這片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