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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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響掛了電話,嘆了一口氣。 你同桌小小年紀,要做手術? 誰知道呢他就是個實打實的悶葫蘆,反正半天也放不出來一個屁。 周響! 我掌嘴,我錯了,我又說粗話了。 周響毫無誠意地認了個錯,猶在感慨:姐你不知道他其實挺倒霉的,因為身體不好,小時候就很少跟同齡人玩,久了以后大家都以為他性格孤僻。其實我看他很講義氣,上次揍小混蛋的時候還挺狠的。 他家人也不知道對他好不好,孩子打架了家長都不去學校。 是啊,下次請他到家里來,爸媽肯定也會喜歡他。 周瑯笑了笑:可能吧。 姐你今天心情很好??? 怎么說? 你今天主動來接我放學就不說了,一路上你笑了三次,你知道嗎? 周瑯面不改色:是嗎?我怎么都不知道。 車剛好開到家。 周響就那么隨口一說,背著書包跳下車,聞著香味就鉆進廚房了。 周瑯停好車,換了鞋進家門時正好看見她媽沈珊對著苦情電視劇抹眼淚,無奈:媽,您怎么又看這種劇啊,都說了,哭多了對身體不好。 唔我,沈珊自小是個體弱多病的現代版林黛玉,弱柳扶風,天生愛哭,我知道不能哭的,就是、就是看的我 周瑯在她家太后旁邊坐下,抽了張紙巾給她:又看了什么?是婆婆磋磨兒媳了,還是大伯不給年少失怙的小孩上學? 沈珊擦了擦眼淚:都不是。是這家父母非要逼自己女兒嫁入豪門,好了,現在女兒懷著孕,丈夫出軌了,還害得女兒流產何苦呢。 周瑯心里一跳:您是覺得,她們不該逼孩子嗎? 當然了,逼她們結婚又有什么用,孩子幸福最重要嘛! 周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很平穩:所以結婚離婚,生不生孩子,都沒那么重要嗎? 沈珊還在哭,正好看見電視里老夫妻抱著女兒痛哭:當、當然了。 周瑯哦了聲,心里卻開始有個念頭在往上冒。 本來就只是個嫩芽,現在已經開始瘋長,只是她還不敢說。 再等等看。 她告誡自己,要有耐心。 國慶假期前的倒數第二個工作日。 窗外下著小雨。 紀繡年正站在花瓶前插花,新買的厄瓜多爾銀色珠光噴色玫瑰開的正好,鮮妍清美。 這花開的真好,送我一只吧? 紀繡年抬眼,看見周瑯站在門口,她語氣淡淡的:花店很多,你可以自己買。 周瑯卻像沒察覺到她的冷淡一樣,走上前去,笑著問:紀教授還在生我的氣嗎? 語氣輕柔含笑,莫名顯得親昵。 紀繡年怔愣了下,有些不適應她這么講話。 其實根本談不上生氣。 很奇怪,她很難徹底對周瑯生氣。 她自己也反思過,是不是自己脾氣太好了。 周瑯笑瞇瞇的:對不起。 紀繡年:你今天怎么了? 周瑯不接話:還生氣嗎? 不生氣了。 紀繡年把花插好,坐回辦公桌前,準備工作。 周瑯卻湊過去聞她剪的花,一邊聞一邊說:挺好看。 紀繡年才看到她肩上濕了一片,大概又淋雨了。 又淋雨了,她悄悄別開眼,心想,可別跟上次一樣說要換衣服。 你不是來上課的? 上課,第三四節 ,還有一個多小時。 那你來這么早? 早上沒別的事情了。 周瑯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地好,盯著她的耳墜問:你這幅耳墜很好看啊,在哪買的? 朋友送的。 那幫我問問? 懶得問。 周瑯點頭,說,行吧。 她沒再都說,分寸把握的好,該安靜的時候很安靜,打開電腦看今天上課要用的課件。 沒多久,她打了個重重的噴嚏,把紀繡年嚇了一跳。 周瑯卻好像沒事人一樣,把辦公室門關上,屏風一拉:我換個衣服。 紀繡年聽到換衣服三個字,就想起那個雨夜,拿著書站起來,準備先去教室??蛇€沒出門就聽見砰的一聲。 緊接著那人咬著嘴唇:嘶 她猶豫著問:周瑯? 周瑯回她:我頭發卡在拉鏈上了,摔了一跤,你來扶我一下,好痛啊。 紀繡年:我去找別人 方尋?她看見我怕的跟個鵪鶉一樣,你以為她敢嗎? 還有別人 還有誰,你難道非要找個陌生人來嗎?你要讓人看到我這么狼狽嗎,扶我一把,你緊張什么。 快來,我膝蓋好像磕破了,真的好痛。 紀繡年想起剛才砰的一聲巨響,也不知道她剛才到底跌的多厲害,還是走過去,正好看見周瑯發絲散在肩上,露出半塊如白玉般的雪白背脊。 她伸手拉了她一把:好了,我走了。 別急,我頭發卡住了,扯得好疼,幫我一下。 你來都來了,再順手幫個忙唄。 我試一下。 紀繡年慢慢將她的長發攬到了肩上,認真地給她解起了繞在拉鏈上的發絲。 紀繡年? 嗯? 周瑯笑:跟你說話呢,你想什么? 沒想什么。 紀繡年抿了下嘴唇。 她努力將自己的目光聚焦到小小的拉鏈扣上,可似乎總是不自覺的發散又強迫自己收回。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蹭到周瑯的背脊,是絲綢般光滑柔和的,似乎隱約能感受到那人的脈絡。 咚咚,咚咚。 連心跳似乎也漸漸連在了一起。 她溫熱輕柔的鼻息都落到周瑯的后頸處,激起一陣酥麻的戰栗,明明知道該回避,卻又充滿著某種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好了,周瑯語氣清清淡淡,似乎根本不在意的樣子。 紀繡年察覺到被扯住的發絲松掉了,終于松了一口氣,只可惜松懈的太快,拉鏈一個沒握住,差點順著腰背弧線滑下去。 幸好周瑯自己有所察覺地往后伸手一接,似笑非笑:你手滑??? 紀繡年沒說話,溫柔秀美的眼眸低垂著,很快將她的拉鏈反拉上去,那如玉似瓷被衣服完全收住。 好了,我走了。 還沒等周瑯轉身,紀繡年拿起桌上的書就往外走,甚至連一句謝謝都不想聽。 可周瑯這次看見了她發紅的耳尖。 她還跟以前一樣,周瑯心想,依舊會為我臉紅。 而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副曾淋過風霜雨露,走過萬水千山,染上時光痕跡的身體里,依舊有一顆跟二十歲時一樣的,會為心上人怦然跳動的心。 第23章 紀安揚的手術做的很順利。 術后休息兩周,除了不能進行劇烈運動外,已經可以正常生活學習。 紀繡年請了一周假,才到學校去,正好見到高啟芮。 那是她最后一次見她。 高啟芮的辦公文件和私人物品還在學校,由警方陪同來取,她見到紀繡年時站定了,眼神刻毒而怨懟。 紀繡年的目光則是清清淡淡的,跟看路邊的野草沒什么區別。 高啟芮最受不了她這種神情,張口想說什么,可是又想起那天被周瑯打的那巴掌,至今都心有余悸,硬生生忍住了。 紀繡年繞過她,正好進會議室,里面傳來一陣掌聲,是方尋沖過來恭喜她:紀老師,你評上今年的十大優秀導師啦! 高啟芮怔怔地聽著。 為什么她明明一心想要往上走,想要高高在上,要擁有尊嚴,還掉落到泥坑里呢? 會議室的門已經關上了。 可她還是聽得很清楚,聽見郝書游提議紀繡年擔任教學副院長。那一刻她整個人都瘋了,幾乎是不管不顧的撞開門。 其他人以看瘋子般的神情看著她。 唯有紀繡年依舊目光清淡地看著她。 仿佛是屹立于碧海青空上的白云,平靜地看著她在泥潭里翻滾。 那一刻高啟芮如遭雷擊,整個人往地上一癱。 她后悔了。 她渴求的高貴和尊嚴,其實早在她失去做人的原則和底線那一刻起就徹底碎了。 很快,警方工作人員將她帶走。 方尋將門關上,特別捧場地繼續剛才的話題:紀教授分管教學工作,一定很靠譜。 紀繡年也沒想到郝書游會來這么一個提議。 上一任副院長已經遞了辭呈,但她無心這種競爭,也早知道高啟芮對此虎視眈眈,可沒想到這件事會落到她頭上 郝書游神色溫和卻堅定:不是我一個人的提議。方回老師在國外發的郵件,他是學院學科建設委員會的會長,他先提議的,其他老師也都同意了。 是啊,紀教授不用謙虛。 確實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 紀繡年很有些意外,心里在想是不是大哥的安排,可又覺得不太像,沒立刻答應。 等出了會議室,她單獨找郝書游聊天:郝院長,我對這件事 紀老師,是這樣的。你也知道學院內部是有派系斗爭的,除了寧大嫡系,就是永州大學調過來的幾個老師,還有以方老師為首的南方學派?,F在我空降過來,高啟芮又停了職,寧大一派的老師很受打擊,論資歷,論能力,都只能捧你上去。再說了方回老師點頭了,其他人也都沒有意見 紀繡年笑了笑。 原來這是學院內部權力爭斗的結果,所以她算白白撿了個便宜? 紀老師,你不用擔心,你分管教學任務,主要還是接觸學生。我知道你經常跟學生打交道。 我沒有擔心,紀繡年笑了笑,我只是,嗯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天性安靜恬淡,是不喜歡站在燈光下的人。 郝書游好言好語地說:你不是一直想搞課程改革嗎?只要你當了副院長,你想怎么改,都可以。 真的? 紀繡年眼睛一亮,她每年給學生上課都會發放問卷,讓學生填寫課程意見,這件事確實在她的興趣點上。 那你是答應了? 答應了,紀繡年笑,郝院長,您勸人簡直一針見血。 郝書游大笑起來:那也是你想法簡單,有的人我可看不透。 紀繡年聊完回來,正好遇到方尋來給她道喜:紀老師恭喜啦!不對,以后該改口叫紀院長了! 打住,紀繡年拍拍她肩膀,還是叫紀老師就行了。 方尋跟她并肩往前走:我可真替你高興,十大優秀導師和副院長都當之無愧哎呀你以后是不是可以單獨一間辦公室啦? 她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一件事 現在紀繡年是副院長的話,那不跟周瑯平級了。這是什么并肩為王的情節她磕到了! 紀繡年沒注意到她在發呆:單獨一間辦公室還要等整個學院換一棟教學樓吧。 方尋憋著笑:其實我看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您打算跟周院長說一下嗎? 不說了。 正說著話,紀繡年手機竟然震了起來。 周瑯打來的語音聊天。 方尋:臥槽! 她很乖覺地溜了。 紀繡年盯著手機屏幕一會兒,把電話掛了,打字問她:什么事? 聽說你要就任分管教學的副院長了? 嗯是。 對話框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好一會都沒有反應。 紀繡年沒多想,把手機放進口袋里,去上課了。 周瑯感冒了,難得在家休息一天。 為了掩飾自己一個人住的事實,她大多時候都一個人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有事才回家,今天還是被她媽叫回來的。 沈珊極其夸張地噓寒問暖:你這個孩子,怎么回事啊,這么大人了,也不好好照顧自己。 周瑯像沒聽見似的,盯著手機發呆。 看什么呢! 沈珊受不了了,一把將她手機奪過去,看清對話人姓名時臉色一變,也沒說話,只看著周瑯。 周瑯也靜靜看著她。 等待著母親的質問。 可沈珊什么都沒說,只是悠悠的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發頂,很不忍心地看著她:你這孩子 說完她眼圈就紅了,轉身跑上了樓。 媽 周瑯心里也不是滋味,當年因為紀長宏的手段讓家里差點破產,沈珊懷著二胎,差點嚇到流產,這也確實是事實。 她心里既愧疚也不安,可是又升起一種僥幸。 所以沈珊剛才那個反應好像不是完全接受不了的樣子。 她還沒想清楚,正好周響從外面回來,看見她很意外:姐,你在啊。我叫紀安揚來家里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