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8年前的網絡沒現在發達，有些醫院還沒開始使用電子病歷，何晉深找了些門路，但依然沒有想要的結果。

    于是他自己回了趟江州市。

    江州的冬天濕氣極重，氣溫接近10℃，但比東亭冷多了，一出高鐵站，不少中年婦女圍上來，問他住不住店。

    “看看唄帥哥……你想要的服務都有?！币粋€穿黃色羽絨服的大姐拉住他。

    “不用?！焙螘x深想走，大姐一路跟著他。

    “價格便宜，還有那種……你懂的?！贝蠼阈Γ骸翱茨氵@么帥，姐給你挑個靚貨?！?/br>
    何晉深跨出的腿一頓，他站定，看著那大姐，壓低了聲音問：“特殊服務？”

    “啊?！贝蠼泓c頭：“我這兒姑娘特漂亮，要不挑挑？”

    何晉深點頭：“走吧?！?/br>
    高鐵站附近有條村子，全部都是做這種生意的。

    大姐見他穿著不凡，皮相上佳，本以為拉不到這單生意，沒想到人就好這口，也許是偶爾想換換口味。

    “以前玩過嗎？”她問。?ò壹8ωêи.ⅵ?(po18wen.vip)

    何晉深沒搭理她，一路沉默。

    七拐八繞之后，來到一棟自建房門前，大姐掏出鑰匙開門。

    她挑的“靚貨”是個目測十八九歲的女孩，這種天氣穿著超短裙搭黑絲，化著艷俗的妝，一開口就是老煙槍了，看著還挺機靈。

    名叫小雪花的女孩跟他進了房，門剛關上她就要脫衣服，何晉深從皮包里掏出一沓錢，制止她：“我就問幾個問題，你不用脫衣服?！?/br>
    小雪花眼神一瞇：“臥底？”

    何晉深笑了笑：“你以為拍電視劇?！?/br>
    她伸手，抽走那沓錢：“什么問題??？”

    “你做這一行，應該遇到過……”他頓了頓：“如果意外懷孕了，你們會選擇去醫院拿掉孩子，還是……有別的渠道？”

    小雪花笑了出聲：“我們戴套的?！?/br>
    “你幫我打聽打聽?！彼值溃骸斑@座城市這么大，肯定有些私人診所是接這些單的?！?/br>
    “你還挺了解，怎么？女朋友想墮胎??？”

    何晉深拿過電視柜上的便簽紙，寫下他的電話號碼：“我的電話?！彼f給她，又道：“只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會給你一筆錢?！?/br>
    小雪花眼神亮了亮：“多少？”

    “兩萬?！?/br>
    “這么多……”這得賣多少次啊。

    “你記住，就兩個信息?！彼谅暤溃骸?年前的夏天，高中生?！?/br>
    “這么遠的事兒誰記得啊?！?/br>
    “這要你去想辦法?！?/br>
    “有沒有照片？”

    “沒有?！彼鬼?。

    小雪花掏出手機，把他的電話輸入，打了出去：“你也存一下我的，我們保持聯絡?！?/br>
    她說完又要脫衣服：“天兒聊完了，咱們開始吧?！?/br>
    何晉深皺眉：“這事你要保密?！彼粗謾C：“有消息隨時通知我?！?/br>
    他說完就要走，小雪花在后面大喊：“真的不來一炮嗎？”

    他開門，走了出去。

    昨晚他想了一夜，假如他是那個時候的江穗月，他會選擇去正規醫院嗎？

    她不會。

    她正要開啟美好新生活，只要留下“記錄”，那就是一輩子的污點。

    從村子出來，何晉深上了出租車，報了個地名后，他閉目養神。

    出租車在胡同口停下，之前每一次送她回家，都只送到這里，至于她住哪一間，他根本不知道。

    不過，募捐那天他見過她的父母。

    很快就找到了，最靠里面的，最破那間。

    孫蕓正在門口刷牙，她昨晚打通宵麻將，這會才回家，想著刷個牙睡一覺。

    有個男人盯著她看。

    “你找誰??？”她問道。

    “我是江穗月的同學?！彼?。

    她狐疑地盯著他看：“我不認識你，大學同學??？”

    “初中同學?！彼隽藗€謊，繼續道：“我出國多年，今年回來，想來看看她，她在家嗎？”

    “她跑咯，發達去咯?！?/br>
    “跑哪兒去了？”

    “高考考到東亭市，留那邊，很久沒回來了?！?/br>
    “她初中成績就很好，高考應該考得也很好?！?/br>
    “那可不，全國最好的大學?！睂O蕓與有榮焉，想到江穗月，又嘆了口氣：“這條胡同就她最有出息，啊不，她放整個市里都是厲害的，當年拿了他們學校唯一一個保送名額呢?！?/br>
    “是嘛?！焙螘x深笑笑：“我還記得當年我們說好高考后一起去玩的，不過那時候……聯系不上她啊?！?/br>
    “高考后她病了?！睂O蕓擦了擦嘴角的牙膏泡沫：“差點死了?！?/br>
    “病了？”他臉色微變。

    “嗯?！边@么多年，這件事孫蕓一直放在心上。

    她不愿多談：“你走吧，想找她就去東亭市?！?/br>
    “什么病那么嚴重??？”何晉深聲音略帶顫抖。

    孫蕓橫他一眼，她眼神閃爍，那種事怎么能對外人說。

    “你自己問她去吧，走吧你，我睡覺去了?！?/br>
    何晉深看著眼前的門合上。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剛要離開，又被人叫住，是一個中年女人。

    “小伙子?！蹦桥私兴骸拔矣浀媚??！?/br>
    何晉深看向她。

    “你那時候經常送穗月回來?！彼π?。

    “你好，怎么稱呼？”

    “我姓肖?！?/br>
    “肖阿姨?！?/br>
    “你跟穗月，處過朋友吧？”

    他點頭。

    “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嗎？”

    他搖頭。

    “可惜了……”

    從胡同出來，何晉深望著烏云密布的天，他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有情侶邊走邊打鬧，從他身邊走過。

    那個時候的他跟江穗月，很少這樣打鬧過，因為她性子冷，除了在床上熱情點，其他時候總愛板著臉，偶爾她笑，他都像發現新大陸般驚喜。

    他的手機記錄過很多張她的笑臉，那曾經是他珍貴的寶藏。

    為什么她能那么狠？

    他們的孩子……

    一記悶雷聲響起，暴雨即將來臨。

    何晉深感覺自己心臟驟停，五臟六腑都在疼，如果真是他料想的那樣……他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