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幾萬里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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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紹至今還沒敢看自己的傷處, 除了知道要死過去一般的疼, 具體傷的如何他還不清楚。聽他爹說還有希望,滿是血絲的眼里不由亮起光,傾著上身, 顫抖著問:“真的?真的還有希望?” “嗯,總要試試?!蔽倪h侯看著向來寵愛的孩子這副模樣,心有不忍,沒有再提,而是問,“你告訴我,是謝延齡告訴你重陽節陛下會舉辦賞花會,也是他告訴你,二皇子找到了一個江南來的養花人?” “對!”羅紹重重點頭,語氣激動道,“我記得清楚,是這樣的沒錯!爹,這次是不是那個二皇子設計,故意引我去花鋪?說不定那個金雀兒就是他的人!是他故意放在那里的誘餌!” 文遠侯搖頭:“比起二皇子,我反而覺得謝延齡的嫌疑更大?!?/br> “謝延齡?” “沒錯。我直覺此人在這件事里,脫不了干系。如果真的是他故意引你和大皇子去花鋪,再利用金雀兒使你二人反目成仇,也不是說不通?!?/br> 文遠侯想了一夜,臉上有明顯的疲態,“我只是想不通,以他一人之力,是怎么知道當年大皇子和吳瑤的舊事,又怎么確定,大皇子就一定會對金雀兒動心,甚至不惜為了一個平民女子而傷你的?他不可能有這么大的能量,也不可能算計得如此準確?!?/br> 羅紹因為疼痛,已經許久沒有入睡了,太陽xue正突突地疼,聽完這番話:“可是,爹你之前不是說,這個謝延齡是投向我們這邊的嗎?” “此人城府極深,現在想來,初時在文華殿替你說話、向我表達投效之意,都是他有意為之。他的真正目標,是博取我的信任,或者,以我為跳板,入大皇子的眼?!?/br> 文遠侯不得不承認,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初時,他就已經看走眼了。 羅紹:“他有沒有可能是二皇子的人?” 文遠侯沉吟:“或許。不過還不能確定,至少到如今,他都沒有和二皇子一派有過明顯的接觸,還需要再看看?!?/br> 羅紹張大眼,眼中的血絲尤為嚇人:“那還等什么?快告訴大皇子,告訴他,這一切都是那個謝琢的手筆!都是他搞出來的事端!” “紹兒,你怎么不明白?”文遠侯不想再看羅紹狀若瘋癲的模樣,背過身,盯著屏風上的繡紋,“經過這一遭,你還以為,無論我說什么,大皇子都會相信、都會聽從?” 他哼笑一聲,“我那個meimei,空有美貌,沒有腦子,生下來的兒子也一樣,本就庸常,還剛愎自用?,F在我說謝琢有問題,他也只會認為,我是在為你脫罪、為整個文遠侯府脫罪?!?/br> 羅紹咬著指節,眼珠左右動來動去,手握成拳,情緒失控:“那就沒辦法了?謝琢害我成了、成了——我要他死!不,死都便宜了他!我要親手活剮了他!” 終歸是寵愛了二十年的親子,且這件事,破壞了文遠侯府與大皇子間的信任,文遠侯也心有慍怒,安撫道:“你安心休養,爹知道你受了罪,若真是謝琢搞的鬼,爹定會將他綁到你面前,讓你報仇?!?/br> 文遠侯走后,羅紹脫力地躺在床榻上,好像全身沒有一處不疼。想起他爹說的,會給他尋找名醫,又艱難地坐起身,重重拍著床板,喊道:“人呢?藥!把藥給本世子端過來!” 不多時,有侍女驚惶地端著藥碗進來。 羅紹冷笑,伸手擰了一把侍女的腰,聽她痛呼出聲才收手,陰郁道:“前幾日,不是還費盡心思往本世子床上爬嗎????現在躲這么遠干什么?” 侍女低著頭,白著臉不敢接話。 喝完藥后,羅紹靠回倚枕,擺手:“你滾出去,替我叫個人?!?/br> 謝琢輪完值,走出文華殿不久,就遠遠看見行來的文遠侯。 他避讓到宮墻下,低頭垂眸。 文遠侯停了下來,神態語氣如常,似乎完全沒有被這幾日發生的事影響,很是溫和:“謝侍讀這是要回天章閣?天氣漸涼,謝侍讀可以注意,莫要生病?!?/br> 聽見這句,謝琢敏銳地抬眼,看向文遠侯,隨即恭敬道:“謝侯爺關心,下官定會謹慎?!?/br> “嗯,謹慎就好?!?/br> 等文遠侯走遠,謝琢立在宮墻下,整個人都似陷在了陽光照不到的陰影里。 很明顯,和大皇子不同,即使還不清楚他用的到底是什么手段,但文遠侯這個在洛京沉浮多年的人,已經察覺他在這件事中充當的角色了。 謝琢唇角浮起薄笑,果然——這樣才有趣。 又過了兩日,葛武找到謝琢:“公子,這兩日好像有人跟蹤我們?!彼枋龅?,“不只是跟蹤,無論我在宮門口等公子,還是在回家路上,甚至在院中掃地,都會感覺有人在暗處窺探,陰惻惻的?!?/br> 謝琢很清楚,葛武雖然在詩書方面一竅不通,但五感天生就比常人敏銳,思索片刻,他吩咐:“你今晚不要睡沉了。盯了兩天,對方若是要動手,不會拖太久,拖得越久越容易被發現?!?/br> “是,公子?!备鹞洳环判?,“要不要我去瑯軒叫兩個人過來一起守著?” 謝琢搖頭:“不用,對付只有一個護衛的我,不會來多少人,你去瑯軒,反而可能節外生枝?!?/br> 葛武向來是自家公子說什么就是什么:“好,我聽公子的?!?/br> 到了傍晚,淅淅瀝瀝的秋雨下了下來。 葛武正在掃院子,忍不住抱怨:“這棵大樹又能開花又能遮陰,確實有用,就是入了秋,葉子天天掉,刮風下雨掉得還會更厲害,怎么掃都掃不完!” 謝琢系著披風站在檐下:“明明是你自己看不得院子里有一片落葉?!?/br> 也是。 確定暗處沒人盯著,葛武又問:“公子不擔心?” 謝琢反問:“你擔心?” “我不擔心,來兩個打一雙,來三個也不怕!”葛武拍了拍胸口,“我會保護好公子的!” 謝琢看了看天色:“嗯,掃完院子就去洗澡睡覺,我先去書房了?!?/br> 過了二更,已近夜半,謝琢才放下筆,拿著燭臺走出書房。 他的書房和臥房相連,都在東面,關上書房門后,不過十幾步就到了。 外面依然下著雨,雨聲落在屋頂、地面,遮蓋了許多細微的動靜。謝琢似乎有些疲累,捏了捏眉心,進到臥房后,很快就滅了燭火,躺在了榻上。 雖然眼睛閉著,但謝琢毫無睡意?;蛘哒f,遇上這樣的雨夜,無休止的疼痛和冷意就會從骨縫中鉆出來,蔓延到全身,令他難以入眠。 他開始推測文遠侯之后會有什么動作,分析朝中的形勢,想明天在天章閣要整理的卷宗…… 無數思緒涌起,最后停在腦海中的,竟是陸驍給他描繪的畫面——溯流而上,闊野千里,抬頭見月。 就在這時,院子里,有木門被“哐”的推開,隨即是葛武與人纏斗的聲音。聽動靜,來的應該是兩個人,葛武尚有余力。 刀刃與刀刃相撞,金屬的碰擊聲劃過耳膜,很是刺耳。 不到一炷香,夾雜著雨聲的打斗稍稍慢下來,隨即是葛武的低喝:“有本事就別跑!” 話音落下后,打斗聲漸遠,屋外又只剩下連綿的雨聲。謝琢卻沒有放松心神,反而手指輕動,握緊了手邊冷硬的器物。 臥房的門被輕輕打開,幾近無聲無息。 全身被雨淋濕了的黑衣人每一步都落得很輕,他在黑暗中注視著床帳的方向,從傳來的呼吸聲判斷,那人睡得正熟。 他腳下不禁遲疑,又猜測,應該是雨聲太大,而謝琢體弱疲倦,睡得很沉,才沒有被驚醒? 不能猶豫了。 黑衣人握緊刀柄,屏著呼吸,極快地朝床榻上躺著的人刺去! 下一刻,他的動作滯在原地,猶如斷了線的提線木偶。幾息后,整個人向后,“哐當”一聲,連同手中的刀,一起倒在了地上。 謝琢確定涂在箭尖上的毒已經起效,黑衣人沒了呼吸,才起身下床,放下手弩,點亮了燭臺。 正當他想走近去查看時,捕捉到有腳步踏著積水靠近,謝琢眸光一凜,正想拿起手弩,卻突然從腳步聲中聽出了幾分熟悉。 陸驍推開臥房的木門,一眼便看見了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胸口處插著一支寒光凜冽的弩箭,沒了生氣。 懸了一路的心重重放下,被風一吹,他才發現,后背竟然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比他第一次上戰場、面對敵人襲來的刀尖時還要緊張。 緊接著就是一陣后怕,陸驍急急慌慌地問:“你有沒有受傷?” 謝琢只穿了一身素色的里衣,墨發披散,容貌在暖色的燭光下顯得昳麗非常,也極為脆弱。他搖搖頭:“我沒受傷?!毕肓讼?,他又猜測,“你碰見葛武了?” 陸驍單手擦去滿臉的雨水,揚唇笑道:“沒錯,嚇死我了!我出城遛馬,發現快下雨了趕緊回來,路上就看見你那護衛提著刀,殺氣騰騰地追著兩個黑衣人過去了。我見他不落下風,就趕緊先過來看看你有沒有事?!?/br> 看見桌上擺著的手弩,陸驍自然問道:“葛武留下給你防身用的?” 他沒有多想,以為是葛武先用弩箭解決了地上躺著的這個黑衣人,之后才去追的另外兩個。 謝琢點點頭:“對?!?/br> “按照你的臂力,驚慌時不一定有力氣能按動這手弩,不過殺傷力確實非常足?!?/br> 陸驍跨開兩步,擋在謝琢和倒地的黑衣人間,想到在自己來之前,謝琢一個人和尸體待了這么久,關切道,“害怕嗎?” 還沒等到謝琢的回答,他臉上的神情驟變,電光石火間,他猛地將謝琢撲到了一邊,手掌還不忘護在謝琢的后腦。 近乎同時,一根小臂長的弩箭經過謝琢剛才站立的地方,深深釘進了床柱,尾部還顫顫未止。 陸驍眼尾盈滿殺氣,唇線繃緊,手臂一撐,護在謝琢身前,另一只手快速拾起放在桌上的手弩,全憑戰場上練來的直覺,朝弩箭射來的方位接連放出三支短箭。 謝琢站起身,在雨聲中閉了閉眼。 文遠侯府還真是看得起他,派兩人引開葛武,派一人進臥房刺殺,竟然還放心不下,留了一人在屋外預防生變、及時補刀。 陸驍一來,他就無意識地放下了戒備。 少將軍確實來救他了。 如果不是陸驍警覺,帶他避開箭矢,此時他不是重傷,就是失去性命。 可能是因為重逢以來,他逐漸沉溺。 想和陸驍一起聊天、更加親近,想被陸驍關心,被放在心上精細照顧。 越是覺得冷,就越是想靠近這個人。 越是陷在仇恨里,就越想抓住與曾經的美好唯一的關聯。 可是,他怎么敢開始期待、開始依賴、開始指望危險時,有別人來救他? 怎么敢將自己的命,放到另一個人手里? 即使,這個人是陸驍。 第22章 第二十二萬里 陸驍快步走過去, 仔細查看躲在屋外的黑衣人,發現剛剛射出的三支箭,一支射中了胸口, 另外兩支分別射中了腹部和右肩膀—— 雖然挺久沒摸手弩了,但我的準頭依然很不錯。 這時, 頭頂的雨一停, 陸驍抬頭,就發現是謝琢替他撐了一把傘。 明明他都已經淋濕了。 不過陸驍勾起唇, 沒有拒絕, 就這么將整個院子都檢查了一遍。 西面的房間里空無一人,陸驍想起:“葛叔呢?沒在家?” 他對上次給他泡過一壺茶的老仆印象很好。 謝琢輕輕咳嗽了兩聲,回答:“葛叔前兩日回了清源,處理一點瑣事?!彼麚沃鴤? 問面前渾身濕透的人, “要不要換身衣服?” “不用不用,”陸驍順口說起舊事, “我十一二時,在軍營的校場里扎馬步, 管他是烈日還是暴雨,反正都不能動。要是動一下,”他比劃了一個長度,“我爹就用這么長的箭,用布把箭頭包起來, ‘咻’一下射我腿上。還有一次, 冬天,我是前鋒軍,領著人在雪地里急行, 雪厚得能到小腿。找到了狄人的軍帳后,就悄悄在外面趴著,從下午趴到半夜,起身的時候人都快凍僵了,所以這點雨不算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