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幾萬里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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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琢搖頭:“才散衙,還沒吃?!?/br> 至于上午的賞花會,雖然擺了不少精細的吃食,但他們是不敢碰的,也怕殿前失儀。 陸驍被秋日的太陽曬得懶洋洋,語調也跟著拖長:“我也還沒吃。既然我們都沒吃,要不要一起?阿蠢找到了一個好去處,據說食材味道都很不錯,所以本侯特來邀謝侍讀賞臉?!?/br> “容我去換身衣服?!标戲斶@語調,奇異地讓他無法說出拒絕的話,謝琢又看見石桌上放著的東西,“拿的什么?” “這個?洛京的風俗,重陽節當天,大家會相互贈送蒸糕,我出門時,就想著給你帶一份。蒸糕上的小彩旗可是我親自插上去的,是不是很用心?”陸驍說得自豪,仿佛他不是只動手插了插小彩旗,而是親手做了整盒蒸糕。 謝琢的皮膚在陽光下白得像玉石,莫名的,他的眼神和語調也跟著緩下來,笑問:“那我是不是應該回禮?” 陸驍趕緊擺手:“不用不用,你之前送我的那些花,就已經是回禮了?!?/br> “那些花?”謝琢想起他為了讓街邊的老嫗能早點回家,買的那些鮮花和各種花做成的花環、手串、發簪,有些微妙地問,“你喜歡?” 陸驍心想,那些什么桃花菊手串,什么月季發簪,都是謝琢喜歡才買的,忍痛割愛送給他,他要是說不喜歡,是不是顯得很不識好歹? 于是陸驍重重點頭:“我很喜歡!” 謝琢:“嗯,那就好?!?/br> 沒想到。 原來,陸驍還喜歡這些東西。 讓葛武把陸驍帶來的蒸糕拿去廚房放好,謝琢進了東面的臥房換衣服。 陸驍起身,院子不大,他沒多少步就已經轉了兩圈,見葛武從廚房出來,他拉著人閑聊:“家里只有你和葛叔,謝侍讀沒想再請個小廝什么的?” 葛武認定陸驍是個好人,誠實道:“家里房舍小,事情也少,我和我爹完全能應付下來。再請個小廝,也沒什么事情能交給他做?!?/br> “磨墨,或者幫謝侍讀束發換衣之類的?”陸驍在凌北軍營長大,習慣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但以他所見,洛京城里,不說勛貴富豪,就是普通的文士,也會找一兩個小廝書童,幫著梳頭束發、整理衣衫、收拾墨紙書卷。 所以見謝琢來來去去,身邊都只跟著葛武一個粗手粗腳的護衛,才會有點好奇。 葛武解釋:“哦,小侯爺有所不知,這些事公子都不讓別人沾手的。公子凈面、沐浴、換衣的時候,從不讓人在旁邊,也不允許我進房間?!?/br> 這時,臥房的門打開,陸驍看過去,發現謝琢換了一身月白的文士服,上面繡有同色的蘭草紋,跟他們在破廟初見時穿的那一件很像。至于頭發,平日里為了行走方便,需要戴冠。但謝琢還未真正及冠,現在又是休沐,便只用錦帶簡單束著,隨意又雅致。 這人一上街,不知道又會吸引多少路人的注目。 謝琢走下臺階:“走吧?!?/br> 葛武問:“公子,要不要我去趕馬車來?” 陸驍順手拍拍他的肩:“你家公子今天可交給我了,我府里的馬車就停在外面,你正好也去過過節?!?/br> 謝琢也道:“下午無事,你帶葛叔去洛京走走,想買什么,不用吝惜銀錢,都可以買?!?/br> 從大門出來,陸驍道:“你對他們很好?!?/br> “嗯,我父母去世后,是葛叔和昌叔一直照顧我。葛武看不進書,但舞刀弄棍很有天賦,就做了我的護衛。如果沒有他們,就沒有站在你面前的我?!?/br> “昌叔沒一起來洛京?” “昌叔在清源老家?!敝x琢沒有讓陸驍再問下去,“你府上的馬車呢?” 話音剛落,馬蹄聲混著車輪的聲音靠近,謝琢望過去,入眼的是兩匹通體無雜色的駿馬,后面拉著的馬車外觀極寬敞,掀開車簾看內里,也是布置豪華,不僅有軟榻和靠枕,還有放著水果和茶具的矮桌。 吩咐張召可以出發后,陸驍放下車簾,重新在軟榻上坐好。 見他似乎有些遲疑,謝琢問:“小侯爺是有什么話想說嗎?” “不是,我有禮物要給你?!标戲攺慕锹淠贸鲆粋€精致的木盒。 他之前不小心奪了謝琢所愛,想來想去,不免心有愧疚,于是準備了這份禮物作補償。 禮物? 謝琢打開木盒,見里面放著一支用絲絹做成的含苞欲放的秋山茶發簪,花瓣偏緋色,脈絡清晰。 不說丑,但絕對稱不上好看。 謝琢有片刻無言:“你……親手做的?” 陸驍點頭,目光明亮又期待:“沒錯,我原本想用真花來做,但真花凋謝太快了,所以就用了絲絹?!?/br> 這花他來來回回做了十幾朵,從里面挑了一朵長得最好看的放進了木盒子里。不過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平,沒想過謝琢會用上:“你收下就行了,不用——” 最后兩個字聲音漸低。 在他眼前,謝琢單手扯開束發的錦帶,長發散開,垂落至肩前,鋪在了月白的文士服上。 這一瞬,發似鴉羽,膚如雪色。 他低頭垂眸,握起一束頭發,另一只手拿起木盒中的發簪,手指靈巧地用發簪將那束頭發松松固定住。 妥當后,謝琢才抬起頭,一雙清凌的眼帶著淺笑,看向陸驍:“好看嗎?” 第19章 第十九萬里 陸驍在謝琢看過來的瞬間, 差點連話都不會說了。想把視線移開,但眼睛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眼不眨地看著面前的人, 腦子里又冒出了當初在破廟,第一次看見謝琢時的念頭——蠱惑人心的山野精怪。 “好、好看?!?/br> 陸驍又很有自知之明地在心里補充:發簪很丑, 人很好看。 謝琢點點頭:“那我便不取下來了?!?/br> “什么?”陸驍又是一驚, 他做的這發簪是真的不好看!但見謝琢似乎很喜歡,他假裝偏頭去看車外的風景, 含混地答了句, “……隨你?!?/br> 前朝無論貴族平民,男子出門敷粉簪花,都很是流行。到本朝后,這股風氣雖然幾乎沒了, 但男子若是當街簪花, 也不會有人覺得有什么不妥,特別是儀貌俱佳的人如此, 說不定還會被人稱贊一句“風雅”。 比如謝琢。 于是,當沈愚看見走下馬車的謝琢時, 第一反應就是,“我是不是該去做發簪的生意?今日謝侍讀用絹花做了發簪,要是被別人瞧見了,我敢打賭,明天洛京城里的絹花發簪都會售賣一空!” 陸驍習慣性地摸了摸馬的鬃毛, 得意:“那些商鋪里粗制濫造的絹花發簪, 能跟我做的比?” “你做的?”沈愚的金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皺眉時,臉上的嫌棄越發明顯, “怪不得要散架不散架的,花瓣都沒粘好,我還在想,謝侍讀怎么會選一支這么丑的發簪?!?/br> 謝琢想,雖然花瓣確實沒有粘好,但陸驍很用心,倒不至于散架,于是主動道:“我很喜歡這個禮物?!?/br> 這句話一出,陸驍神情更加得意,斜睨了沈愚一眼:“聽見沒?他喜歡我送的?!?/br> 沈愚利落地翻了個白眼:“陸二,謝侍讀這是客套!客套懂不懂?” 兩人一路都在吵,等到了吃飯的地方,門被關上,沈愚給三人都倒上茶,又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抱怨道:“我爹這兩天天天帶我在自家院子里挖坑,可把我累死了?!?/br> 陸驍指節碰了碰茶杯外壁,確定不燙手,才遞給謝琢,嘴里問:“為什么要帶著你挖坑?你爹覺得你每天好吃懶做不活動,所以給你找點事情做?” “你才好吃懶做!”沈愚嘆氣,“我爹是覺得,陛下年紀越大,疑心病越重,所以在挖出的幾個坑里,各埋了幾錠金子?!?/br> 陸驍想了想,覺得這確實是梁國公能干出來的事情:“若有一天你家被抄了,再挖出來?” “你家才被抄了!”沈愚瞪眼,又支著腦袋發愁,“這年頭,做勛貴中游手好閑的米蟲竟然都不安全了?!?/br> 謝琢喝了一口陸驍遞來的茶水,溫度剛好,他問:“梁國公為什么會覺得陛下疑心病越來越重了?” “因為我爹和我都游手好閑嘛,又是專一的皇黨,所以有時候,陛下發脾氣什么的,也不會避開我爹,或者說,是故意發脾氣給我爹看的?!?/br> 沈愚喝完茶,開始吃點心,“就前兩天吧,我爹照例去給陛下問安,陛下先把大皇子批了一通,又把二皇子批了一通,然后冷不丁地問我爹,你覺得老大和老二,誰更適合執掌這江山社稷?!?/br> 沈愚一拍桌:“這可把我爹嚇壞了,糊弄過去后,一回家,就趕緊讓我娘搬來一個火盆,來回跨來跨去,說是要去去晦氣,結果差點沒把衣擺給燒著了?!?/br> 陸驍很感興趣:“陛下問的那個問題,你爹是怎么糊弄過去的?我學學?!?/br> “我爹說,”沈愚特意清了清嗓子,壓著聲音,模仿他爹十分阿諛的語氣,“這天下,沒有誰能比陛下更適合執掌這江山社稷!” 謝琢借著喝茶,藏起嘴角的笑意。 陸驍倒是不客氣地笑了出來:“不愧是國公爺!” “刀尖上走路罷了,”沈愚又嘆氣,“所以啊,陛下成天都在擔心他那兩個兒子要算計他的皇位,也挺辛苦的?!?/br> 門外隱隱有了動靜,三人都停了說話,沒一會兒,包廂的門打開來,幾道菜接連端了上來。 沈愚兩眼放光地介紹:“你們一定要多喝兩碗!中間這道五珍湯,用料上乘,火候剛好,我好久沒嘗過這么鮮美的湯了!” 見湯還冒著熱氣,陸驍拿過一個空碗,盛了滿滿一碗。就在桌上另外兩個人都以為他是給自己盛的時,陸驍直接將碗放到了謝琢面前,囑咐:“還燙手,晾晾再喝?!?/br> 謝琢眨了眨眼:“……好?!?/br> 沈愚看看謝琢,又看看陸驍,最后看向那碗湯,突然怒了:“陸二!你區別對待!本世子跟你當兄弟當了這么幾年,你給我盛過一碗湯嗎?你沒有!最后一口菜你總會跟我搶,最后一口湯你根本留都不會給我留!” 陸驍用公筷夾了一片蒸得軟糯的rou放到謝琢盤子里,這才抬眼回應沈愚:“阿蠢,別光顧著說話,否則菜真的只剩最后一口了?!?/br> 沈愚立刻被帶偏了注意力:“說了不要叫我阿蠢!” 說完,又自給自足,憤憤地將盤子里最大的一片rou夾進了自己碗里。 吃飽喝足后,沈愚又興致勃勃地拉著兩人在附近閑逛。他成天在勛貴圈里混,哪個侯府的小妾生了個兒子,哪個大臣家里夫妻吵了一架,又有哪兩家相互遞了婚書準備聯姻,都清楚得很,聊起這些時,跟說書一樣,張口就來。 謝琢正聽得仔細,突然見張召腳步匆忙地走了過來。 陸驍奇怪:“你怎么過來了,出什么事了?” 張召語速很快:“侯爺,文遠侯家里出事了,不對,是文遠侯世子出事了!” 陸驍挑眉:“死了?” “???沒有沒有,人還沒死,不過傷得有點重,以后、以后……” 陸驍打斷他:“吞吞吐吐的干什么,以后什么?” 張召做了個“咔擦”的手勢,又舉例子:“就跟高公公一樣?!?/br> 沈愚反應過來,雖然還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先憋不住大笑起來。陸驍倒沒什么表情:“知道是誰干的嗎?” 張召點頭:“是大皇子動的手?!?/br> 一旁沈愚的笑聲頓時停住,不敢相信:“你說誰?” 兩個時辰前。 大皇子李忱正站在書案后,練字精心。 小太監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捏緊的掌心里微微汗濕:“殿下,派出去查探的人回來了?!?/br> 李忱沒有抬頭:“說?!?/br> “查探的人說、說文遠侯世子前幾日,確實納了一個平民女子做侍妾,好像那女子還一直不服管教,世子因為這件事,在府里大小發了幾次脾氣?!毙√O的聲音越說越低,“奴婢聽那描述,很像……很像雀兒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