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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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言信瞳孔震顫,細細地消化著這些話,可剛才的長篇大論猶如和人過不去,他竟覺得個字也沒聽明白。 直到身旁忽而多了另道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詢問 所以你為何要讓我活在愧疚里?商壹不知何時從不知名的地方走出來了,表情沉靜得可怕。他身后跟著唐珂,此時正小心地拽著商壹的衣袖,還輕聲喊著先生 見到他,商見卿竟然沒有絲毫意外,眼神就這樣直白地落了過去。 看到他的眼神,商壹瞬間證實了自己剛才聽到這些話時的猜想。 而后生。商見卿早已知道自己和白撫是個什么下場,但商壹又太過忤逆,在冰火狐沒落的那些年,也定不會有要撐起妖界的意思,因此如卿先生有了長遠的遠見──他讓商言信終生都得活在害死自己父母的陰影里,以此來逼他在他們死后,不得不擔當起大妖首領的職責。 眼看著商見卿要說些什么,商壹卻突然像害怕了似的,在人開口前便深呼吸口氣,帶著唐珂轉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瞬,斗大的眼淚從已經是成人的商言信眼眶里流出來,晶瑩的液體毫無阻礙地滑到下巴處凝聚成滴,很快又往地上砸,淚滴和地面接觸頓時摔得四分五裂,有點都濺到了旁邊的墓碑上。 可他的臉上并無悲傷,猶如他只是在替什么人哭下而已。 而后,他低喃嘶?。喝ヌ啬锏难孕?。 第次的滅族未成,天意使然,第二次的征戰定會在某天重新到來。 在為數不多的安穩日子里,商見卿如既往地要將改命進行到底,在此期間有個小后果,他的眼睛瞎了,且每日都會流血。那雙猶如被茶葉還沒泡開的瞳孔顏色被封在了白色的緞帶之后,再也沒見過天日。 商言信即將四萬歲時,徹底丟棄了這個令他厭惡的名諱──更名商壹。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給大家鞠躬啦~么 第71章 做商言信時,誰人都知道白妖首與如卿先生有個兒子,但說來好笑,對于商言信這個名字卻很少有人知道。眾人知曉的只是商小妖首這個頭銜,在白妖首退位后,商小妖首會自然而然地頂替而上, 可自從更名商壹后,不知具體發生了些什么,商先生的名號開始隨之被眾人傳頌。 興許是白妖首已經去了黃泉路,如卿先生此時又是個瞎子,除了還有一場天災需要應對的妖界君主,偌大個妖界好像突然就沒了可以倚仗的人。 因此猛然間多了個商先生出來,此人還甚是神秘,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是個修為很是高深莫測的大妖。 他滿頭銀發,茶色瞳孔,緋色小痣,種種特征只要被一個人見到,就能將這些特有的標志與白妖首跟如卿先生對上號,那此人是他們二人共同的親生兒子也就不難猜測。 商小妖首就這樣變成了商先生,名號一天比一天響,全名叫做商壹,猛然間天地中好像都不再有商言信這個名字了。 第二次天災來臨之前,商見卿知曉時間和死期,他先來到商言信商壹的別院來尋人。路上步伐沉穩,還沒有一個腳印是偏離路線的,若不是他眼眸之上被蒙著一條潔白的緞帶,眼眶的位置還有明顯的殷紅血跡,別人定還以為他能視物。 實則那雙琉璃般的眼睛,已經瞎得不能再瞎了。 商見卿走得很慢,每一步路都像是在描摹,這一步方落在地上,下一步的穩當便已經被計算好了。 商壹就站在院子里,看著商見卿緩慢卻平穩地進到別院,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院子中央不知在哪天被擺了一張圓桌,圓桌邊有幾個石凳,好像是專門設在這里要迎接什么人。 商見卿腳尖碰到石凳,身形瞬間停下,片刻后,他伸手輕碰了下身前的東西,緩緩坐下了。 而后,他輕聲道:小雪,幫我斟杯茶吧。 語氣輕緩的猶如一個慈父,在誘導小朋友下一步該做什么似的。 不多時,面前就響起了一道茶水倒入茶盞的聲音。商見卿摸到被人推到手邊的杯璧,張手輕輕握住,沒喝。 眼睛上的緞帶應該是被人隨手系住的,腦后的結打得彎彎扭扭,一點也不美觀。而且緞帶的尾巴一端方好,一端太長,參差不齊。太長的那段跟著空氣中的風糾纏了一會兒,最后不聽話地跑到了商見卿胸前,刮了下他蒼白的臉頰、瘦削的下巴,最后落在他單薄的肩頭。 我們聊聊,他說:好嗎? 商壹便坐下了。 商見卿又道:言信是不是沒回來。 看著商壹坐下,被伸手拽住只好也要跟著一起坐下的唐珂聽聞這句話,猛然抬頭愣住。 他微彎著身子,心里震驚奇怪,一時間拿不準此時到底是該坐還是不該坐。 商壹也有些怔愣,但他手上動作沒停,強硬地將唐珂拽得坐了下來。 在過去的故事走向里,商見卿有過來找商壹這個場面,但實則不是現在,而是白妖首死后,商見卿在墓前將不甘與埋怨都發泄在了商言信身上后,就已經找了。 在白妖首墓前發生了一些令人心生芥蒂的小插曲,商壹突然現身開口質問,過后卻連一句真相都不敢聽就落荒而逃。 而商言信已經在有詢問無應答中想明白了什么,所以他大發慈悲,也與未來的自己產生共情,替商壹落了一滴淚,之后便再也沒回來過,好像是另住起了一處深山老林。 我知你心中有怨,也知你不會輕易回來看上一眼,商見卿指腹不受控地摩擦著杯壁,興許是茶太熱,不一會兒他的指腹就變得通紅,察覺到了疼他才手指一痙攣,猛地松開杯壁。商見卿微握了下手,從喉間深處發出一聲苦笑:卻也還是沒想到這場不愿、會持續七萬年之久。 他說:你七萬年都不愿意回來瞧一瞧看來是真的怨恨到了骨子里。 商壹不說話,安靜地看著商見卿。 因為事情到這里,他也看不明白了。心中思緒萬千,最后只能問出一句:如卿先生知曉我不是商言信? 無論商言信還是商壹,都是同一個人,更何況現在的商言信也已經成了商壹,但這話在在場的幾人耳朵里沒有任何奇怪的意思。 商見卿知道此時的商壹是從以后過來的。 我改過兩次天命,第一次阿撫死了,第二次我死了。商見卿下巴微抬,讓自己的眼睛部位對著商壹,語出驚人:這些你都知曉??善鋵嵨疫€改了第三次命,便是現在。 不待人反應回話,他突然低笑一聲,自顧自道:嚴苛點來講,可能也不算改命吧我只是將自己的一截神識留在了這時候,希望能等到你回來 等到你回來干什么就沒再說了,商見卿閉上嘴巴,似是說不下去了。 是想彌補嗎? 他語氣溫和柔軟,像是怕稍微大聲一點就驚嚇了面前的人。商見卿全身上下都已經浮上了一層病態,哪怕這場無字天書讓唐珂看得心里有火,此時卻還是兇不起來。 聞此語氣,商見卿從來時就一直緊繃的肩膀果然跟著放松了一瞬。 他點頭:算是吧。 唐珂垂下眼眸,上手把玩商壹的指節,一根接一根,最后十指相扣。 可是已經沒用了呀。他小聲嘟囔,聲音里還帶上了明目張膽地偏愛和心疼。 商壹自出生起,就沒有感受過一天的父母之愛,因為cao蛋的身份,連一個朋友都不敢無拘無束地交,一旦與商壹扯上關系,那對方一定會死。 別人或怕或懼,商壹本身或恐或慌,都導致了商壹再也不敢跟人親近一分,只敢離活物遠遠的。 落得一生孤寂。 名字里天生就帶著言信,無論他如何反抗,死而后生的職責他一定要時時刻刻記在心里,不準忘卻。 身為未來的大妖首領,他別無選擇。 擔了一身沉重。 商見卿預知未來,為了做這個拯救妖界的正義者,不惜想把商壹推上死路──盡管明知商壹死了,冰火狐一族湮滅的事實還是不可更改。 得到了拒絕后,白撫抗起重責,將自己的身心全都交給了那場衷心護主中,商見卿卻也將如數罪責都傳達給了商壹。 生捱萬年余孽。致使商壹此人從此以后沒有一天好活。所以此時再說這些,可不就是為時已晚,只余可笑么? 商見卿沒話了,細聽之下,甚至連呼吸都被屏住了。周邊只有輕風向幾人的方向吹來,把清醒也跟著一并拂面。 半晌,商壹開口道:已是過去,不必如此。 眼眸上方的緞帶再次和風糾纏追逐在了一處,掠過臉頰時有些癢,商見卿抬手輕抓住,力度用得卻非常重,指節都跟著泛起了白。 是我與阿撫他聲調微顫,說:沒有做好為人父母的事。事到如今我連一句為我們開脫的話都說不出口。 哪怕他留下自己的神識在此地等了七萬年。這些話就算不說商壹也能理清來龍去脈,可說了又能怎么樣,徒勞無功罷了。 商壹抿唇,緩了片刻,他徑直從凳子上站起來,以示尊重似的。 如卿先生,他平緩開口說道:話不言滿并沒有什么壞處,你去尋白妖首吧,話音輕頓,商壹眼眸半垂,他抬手雙手微疊,恭敬地彎下了自己的腰:就此別過,無需記掛。 商見卿嘴唇輕動,雪白的緞帶之上的血跡好像更多了些,應該是天譴更重了,上的這點疼幾乎就要難以忍受,商見卿喉間發出了一聲悶哼,最后實在沒忍住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可又不敢真的碰到。 因此蒼白的手指虛虛地擋在眼眸前方,由于肩膀一直在輕微地發著抖,一頭墨發都隨著力道如數傾散在了肩頭,襯托得那張臉越發的無血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邊的天色好像都快暗下來了,商見卿才站起來轉身往外走。 就在他的身影即將就要徹底走出別院時,商壹忽而又出聲輕喚:如卿先生。 商見卿全身一僵,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立馬就停下了。他半側過身,沒言語,表情上卻帶著一絲迷惘與期待。 他不知道商壹此時喊住他是為了什么,但他想讓此時的商壹再跟他多說一些什么。 商言信無法原諒。商壹如是說,語氣毫無起伏,似在訴說一責通告。 話落,商見卿身體又是明顯一僵,他嘴巴顫抖:我 商壹原諒了。對面嘴巴里的知曉二字還未開口,商壹就已經將話音截住,說完了剩下的話。 這次,他的聲音輕緩且安撫人心,猶如真的釋然了一般。 無論他是真的放下還是假裝放下,商見卿都想看到。 天色徹底暗下來了,毛月亮已經出現在了頭頂散發著一點微黃的光,地面上不知從哪里被吹來了幾片花瓣,火紅火紅的,風一卷,它們便隨之起舞,甚至有兩瓣落到了商壹與唐珂身上。 唐珂伸手摘了飄到商壹肩膀上的薔薇花瓣,動作很輕,怕力度大一點就會把人碰疼了似的。 先生,商見卿走了,唐珂輕聲問:真的原諒了嗎? 聞言,旁邊久久沒有言語,半晌商壹才道:你呢。他抬眸,在微暗的夜色里用茶色眼眸盯著唐珂,尋求安全依托般確認問:奶糖,如果是你呢? 如果是你,會不會原諒呢? 唐珂認真地想了想,身為一個外人,他唯一的感官就是──還是會有怨恨,也不會原諒??稍僭趺凑f他都不是當事者,就算是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唐珂也不會真的成為商壹,而白撫和商見卿終究是他父母,所以 我不知道。唐珂說??伤难劬υ诨卮鹜赀@句話后先紅了個通透,猶如見到的這些場景里,他明明很疼,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可以哭的場合,如今即將塵埃落定,他就再忍不住了:我不知道,先生。唐珂微仰著腦袋,小鹿眼雖紅著,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商壹,他伸手碰商壹的臉頰,摸他的肩膀,最后撫上他心口,哽咽出聲:你疼不疼???商壹你為什么不哭?我好難受,我想哭我太難過了。 商壹是個會耍心眼的,小時候白妖首如何殺掉他的幼時玩伴,把他變成個性冷淡,他都以有些血腥為由,不讓唐珂去看。 因此唐珂能看到的這些,是商壹認為他可以看。 那那些還沒看到的呢? 唐珂今年一百歲,從小記事起腦子里就有商壹這個名諱了,在他太爺爺的故事里,商先生無所不能;在他爸爸的故事里,商先生德高望重。 可沒有一個人告訴他,商壹其實是從荊棘叢里、鮮血淋漓里走過來,才走到像傳言里那般厲害的。 眾生皆把商壹當做妖神,卻不知這位妖神曾受過多少苦難。 商壹抓住唐珂放在自己心口的手,臉上神情沒任何變化,口里卻鏗鏘有力地說:疼。 猶如咬字重了,就聽不到他聲音里顫抖的聲線。 剎那間,僅此一字的坦白讓唐珂的眼淚開了閘,頓時開始洶涌地往下掉,一顆接著一顆,像不要錢的珍珠。 那我淚水順著下巴繼續往下滑,順著微仰的脖頸落入衣襟里,唐珂哭得痛快:替先生哭一場。 這副場面又詭異又有趣,連帶著方才的疼與苦都一一驅散了不少,商壹眼神柔和,瞳孔里被映滿了滿臉淚痕的唐珂,心下柔軟的同時,只覺得對方可愛,商壹終于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他捧住唐珂的臉,不容置喙地吻了上去。 在淚水的咸澀與嘴唇的微甜中,商壹輕言細語:幸而,我有你。 商壹四萬歲時,妖界終于迎來第二場不可躲避的天災。 商見卿隨著他更改過的天命死在了那場征戰中。妖界君主少了白妖首這把刀,又痛失如卿先生這位多年的左膀右臂,滅族天意難違,冰火狐一族徹底走到了絕路。 商見卿第二次改命──依舊成功了。 雖然未曾救下整個冰火狐一族,但他保住了冰火狐剛出生不久的一只小東西,他的身份昭示著他便是下一任妖君。 冰火狐終究還是沒被滅族。 如卿先生死去的那天,商壹正在另一處別院里收拾自己的東西,他很久沒再去游山玩水了,雖然商先生的名號仍舊一天比一天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