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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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換在公司,下面的人早就被嚇得冷汗直冒。 此刻,穆夏一點也不覺得韓青時兇,相反的,這種變相的安慰讓她感覺又暖又窩心。 穆夏唇角揚起,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最燦爛的笑容,朝韓青時重重點頭,嗯! 韓青時目色一暖,再次笑了出來,這里的事有衛蓁處理,我們走? 好。穆夏應聲。 腳下一動忽然覺得酸軟,根本走不動。 韓青時見她神色不動,皺起了眉,受傷了? 沒有。穆夏用兩個拳頭在大腿側面敲了敲,尷尬地說,我剛才可能還是有點害怕,腿軟。 衛蓁無聲地噓了口氣,心想:這才是正常反應好嗎?真以為你缺心眼到天不怕地不怕。 韓青時的心里活動和衛蓁差不多,但她沒表現出來,而是短暫猶豫后問穆夏,我牽著你走? 穆夏第一反應打死也不要,她的手心全是汗,還沾了臺燈上的灰,臟死了。 轉念一想,臟點總比做個隨時可能撲地的跛子強吧。 于是,穆夏矜持地點點頭說:謝謝韓總。 韓青時沒說話,把左手伸了出去。 骨節勻稱,細長白皙。 自然彎曲的五指攏了一個很漂亮的弧度,在等著穆夏把手放進去。 穆夏攥攥手,還是覺得太暴殄天物。 遲疑幾秒,穆夏上前一步,挽住了韓青時的胳膊。 韓青時的手還停在半空,臂彎忽然被緊緊抱住,有瞬間怔然。 偏頭去看,穆夏笑得單純燦爛,這樣比較穩當。 可能吧。 韓青時放下手,小臂沒有同平時一樣垂下,而是維持著半抬的姿勢,貼在腹部,對衛蓁說:幫我給爺爺帶聲抱歉,改天我親自登門賠罪。 衛蓁笑得無奈,真不至于,你專門擠時間過來已經夠給面子了,誰知道還發生了這種事,快走吧。 韓青時應了聲,不做停留,帶著穆夏從側門離開。 臨出去前。 穆夏挽住韓青時的胳膊,拉著她一起走到那個女孩面前,沖她甜甜一笑,說:小jiejie,你別害怕了哈,萬一,我只是舉個栗子啊,下次再遇到這種人,一定一定不要大意,直接上手!打死一個少一個,就當為民除害了! 小jiejie被穆夏生動的表情逗笑,心里最后一絲驚恐放下,感激地說:謝謝你啊,你剛才真得好厲害。 穆夏被夸得不好意思,下意識抱緊韓青時的胳膊,臉往后藏,小事小事,不值一提。 女孩子不過分飽滿,但緊實圓潤的胸部緊貼著韓青時裸露的胳膊。 軟得不可思議。 韓青時貼在腹部的手握成拳,涼涼地反問:這次沒完,就想下次了? 穆夏一個激靈,心虛地吐了吐舌頭,我錯了。 沒看到認錯的態度。 所以,怎么才算有態度? 衛蓁今天理虧得不行,看穆夏愣神,馬上給她指了一條明路,你們家頭牌吃軟不吃硬。 穆夏,??? 要多軟? 撒個嬌? 倩倩說她撒嬌無人能敵。 穆夏炯炯有神地盯著韓青時思考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數秒后。 她抱著韓青時的胳膊晃了晃,嘟著嘴,嬌聲說:jiejie,我錯了嘛。 吃瓜群眾衛蓁腿一軟,差點跪下。 她忽然有點明白韓青時那晚為什么會跟穆夏在一起了。 就這一聲jiejie叫出來,命都想給她,更不要說是在那種特定的環境下叫。 但看韓青時 表情穩得一塌糊涂。 嗯。她說,再叫一聲。 穆夏, 衛蓁,趁火打劫還可以這么理直氣壯? 坐到車里,穆夏徹底放松下來,小細腿往前一伸,把自己癱在座位里長舒口氣說:終于自由了,晚上不敢吃,不敢喝,不敢亂走,不敢說話,差點沒憋死我。 韓青時還在外面站著,正在給司機打電話。 她晚上喝了酒,不能開車。 穆夏聽見,趴在車門上夸張地朝韓青時擺手。 等她看過來,立刻用氣聲悄悄地說:我會開車。 韓青時會意,讓司機不用過來。 掛了電話,韓青時上前,跟穆夏確認,沒問題? 穆夏眉毛一翹,自信地拍了拍胸口,四科全部滿分! 車子上路。 穆夏充分用行動證明了自己是個理論與實踐一手抓的真學霸,繁華地段開得一樣嫻熟鎮定。 韓青時雙腿交疊,閑閑地靠于副駕,第一次覺得這個視角還不錯。 不同于后排,只能看到一閃而過的街景。 也不像駕駛位,要費心留意每一處路況。 韓總,您住哪兒???穆夏說,我先送您回去。 韓青時,不著急,先找個地方吃飯。 好啊,我也餓著呢。她晚上就喝了幾杯果汁,這會兒肚子沒叫可太爭氣了。 您想去哪兒吃?穆夏問。 韓青時看著前方望不頭的車尾燈,說:隨便,清凈點,不堵車最好。 穆夏眨巴眨巴大眼睛,表情無辜,隨便的話,就只能想到我們學校新校區了。那邊只有一個大學城,還沒怎么開發,走三環一路暢通,不過都是夜市小吃,沒有大飯店。 還有一點,穆夏沒敢說。 前幾天刮大風,樂倩在小東門買了根烤腸,一口咬下去全是沙土味兒,硌得牙齒嘎嘣響。 那種地方,韓青時肯定會嫌棄吧。 穆夏心想。 不料,韓青時沒有任何遲疑地同意了,走吧。 穆夏詫異,但沒有多說什么,走到下一個路口拐彎,順利上了三環。 大約半小時,到達目的地。 穆夏將車子停在路邊,兩人一前一后在車上換了衣服,步行過去西門外的村里淘小吃。 穆夏問什么,韓青時都說可以。 看表情,明明就是對什么都沒興趣。 除了付錢異常干脆。 買得差不多了,穆夏從包里摸出一卡通,刷門禁,進學校。 晚上9點,校園生活正是熱鬧時候。 穆夏帶韓青時在湖邊的樹林里繞了半天,終于在邊角落占到一張被大家遺忘的空排椅。 椅子在石板路旁放著,左右是花期將盡的桂花樹,香氣濃郁。 穆夏將小吃攤在兩人中間,拿竹簽戳了塊油炸小土豆給韓青時。 韓青時虛靠著椅背,即使四下無人,依舊坐姿端正,你吃吧。她說,我不餓。 穆夏無語。 就知道會是結果,她剛就不該心存僥幸,一下子買這么多。 好吧,主要還是因為這里的每一樣都是她最近饞得不行的,再加上,唔,花別人的錢真的一點也不心疼。 韓腫(總)。穆夏嘴里叼著小土豆,腮幫子滾滾,說話含糊不清,存(群)紙(子)的事,包債(在)我身上,我媽是柴(裁)縫,手特別巧,肯定能補好。 韓青時已經忘了這件事。 這會兒穆夏再提,她收回飄在半空的閑散目光看向她,心情不錯地反問:不應該是你親自縫才顯得有誠意? 穆夏嘿一聲,把土豆咽了下去,我不行,縫個扣子都歪歪扭扭,完全沒遺傳到我媽的優良基因。 那就算了。韓青時說,語氣不重,但態度堅定,好像這條裙子真的無足輕重,可衛蓁姐明明說了,這是她的成年禮。 她mama留給她的成年禮。 穆夏胸口發悶,忽然就不知道怎么繼續這個話題。 她隨手戳了塊雞柳塞進嘴里,慢吞吞地嚼著。 以前覺得這家雞柳特別好吃,信誓旦旦地說吃到博士畢業也不會膩。 今天,呼,柴得要命。 韓總。穆夏再次開口,聲音悶悶的,您mama怎么了??? 韓青時聽出穆夏聲音不對,本來不想提的事,被她用最平常的語氣說了出來,我爸媽一個是林業學家,一個是生態學家,兩人在最西北的城市里研究了一輩子高原生態,那個地方對兩個從小沒吃過苦的人來說很耗命,不巧他們生我又生得晚,所以對我來說,他們是英年早逝,但對他們自己來說,應該算是壽終正寢,喜喪。 韓青時的語氣太過平淡,似乎真的不覺得父母的過世是件多另人傷心的事,穆夏卻聽得眼睛脹痛,胸口發酸。 她還以為只是會疼女兒mama不在了,原來會給她安全感,把她寵得像個小公主的爸爸也不在了。 干嗎這副表情?韓青時輕笑,好奇心滿足了還不高興? 穆夏垮著嘴角,眼尾泛紅,對不起,我不應該隨便問這種問題。 你韓青時想反駁,話到嘴邊拐個彎變成了,哭喪個臉,我怎么接受你的道歉? 穆夏一愣,破涕為笑。 清澈干凈,比月色皎潔。 沒有胃口的韓青時忽然感覺到了饑餓。 她將細長雙腿交疊,身體前傾,一只胳膊隨便搭在腿上,另一只撐在膝頭托著側臉,散漫目光瞧著一塊紙杯蛋糕說:這個好吃? 穆夏果斷點頭,芋泥的超好吃! 韓青時將信將疑,那,我也嘗嘗? 穆夏喜上眉梢,當然可以呀!她將小蛋糕拿起來,借著明亮月色叉了一塊,送到韓青時嘴邊,獻寶似的說,小西門明星蛋糕,不甜不要錢! 韓青時垂眸,嚴重懷疑穆夏話里的水分。 這位明星的賣相真不是一般的差。 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韓青時紅唇微張,將小小一塊蛋糕抿進了嘴里。 怎么樣?好吃不?穆夏緊張地問。 韓青時并不想昧著良心說話,卻也不想讓穆夏失望,于是她說:你自己嘗嘗。把問題拋回給了穆夏。 穆夏沒多想,重新又叉了一塊往自己嘴邊送。 姑娘雙唇緊合,連同沾在叉子上的蛋糕一起,抿得干干凈凈。 那只叉子,韓青時剛剛用過。 不出兩秒,穆夏漂亮的五官擠成一團,恨不得把嘴里的東西吐出去,老板是不是忘記放糖了? 韓青時收回落在叉子上的目光,笑容不再吝嗇,毋庸置疑。 但是很奇怪,她怎么覺得后味真的有點甜? 充滿驚喜的晚餐結束。 穆夏帶韓青時從正門出去拿車。 出來的路上,韓青時說不用穆夏送,太折騰。 她已經提前叫了司機,但因為路程過遠,要稍等一會兒。 穆夏自作主張把韓青時帶到荒郊野外,不好意思讓她一個人等,就跟在路邊陪著。 夜半的校門口很冷情。 暖色路燈下,飛蟲一次又一次朝燈罩用力沖撞。 回去吧,司機馬上到。韓青時對冷得搓胳膊的穆夏說。 穆夏跳下路沿,探身看向遠處黑漆漆的公路,疑惑道:沒看到有車過來啊。 韓青時側身,用下巴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這邊。 穆夏擰頭,哦。好像有人來。 那我先走了啊。穆夏提起放在車邊的裙子說。 韓青時,嗯。 穆夏欲言又止,磨蹭幾秒,什么都沒說,拎著袋子跑了。 韓青時靠在車邊,緩慢目光隨著她的背影越拉越遠。 月色沁涼,靜得能聽見徐徐微風。 等穆夏消失在校門里,韓青時直起身體,沿著空無一人的青磚路漫步。 司機不久前發了信息過來,北二環今晚交通管制,繞路的話還需要近二十分鐘才能到。 穆夏剛才看到的并不是她要等的。 走出一段,身后忽然傳來匆匆腳步聲。 韓青時往邊上側了側,沒有回頭。 腳步聲越來越近,甚至能聽見來人急促的呼吸。 像是在著急找誰。 韓青時步子一頓,有個念頭從腦子里一閃而過,隨即又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她從這里畢業多少年了,也就幾個相熟的老師還記得她的名字,其他人應該只知道她是GN的老板。 來人總不至于是來找她要份工作的。 那就肯定不是來找她的。 這個想法剛成形,穆夏清脆的聲音驟然穿過月色,闖進了韓青時耳朵,韓總! 韓青時隨性的身形定格,而后快速轉身。 來不及看清楚,那個熟悉的身影就直直撲進她懷里,側臉貼在她肩上,將她抱得很緊,喘著粗氣說:我還是覺得道歉得有誠意! 韓青時涼透的身體浮起一絲暖意,融進嗓子里,說話也柔了幾分,什么誠意? 穆夏準備一路的話脫口而出,阿姨不能抱你,我抱你!阿姨留給你的裙子,我一定會完完整整地還給你! 時間仿佛停止轉動。 韓青時眉眼垂下,視線所及是女孩子嫩生生的耳尖,紅到幾乎透明。 她經歷再大風浪也沒有波瀾的心里好像忽然鉆了一只小貓,在那片不大的空間里上躥下跳,很不安生。 不經意被撓一爪子,不疼,只覺得癢和慌。 韓青時抓不住它,就只能由著它。 這種感覺對凡事運籌帷幄的她來說并不是一個好現象。 她確定要放任? 韓青時深邃的眸子稍斂,嗓子很沉,穆夏。 穆夏稀里糊涂地應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