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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呀?!云珺聽得眼睛發亮,高興地蹦了起來。 鐘傅璟見小白兔如此活潑,哈哈笑了兩聲。 他摸著小白兔的腦袋,可能太高興,都沒有意識到,這小白兔,會對他的話有反應。 他的手一遍遍地摸著小白兔,從腦袋摸到背后,還拽了兩下小尾巴。 放在平時,只要皇帝心情好了,云珺就不會給他摸那么多下,早就溜回到軟墊上趴著。 但今天,他就算是被皇帝摸禿嚕毛,都不會動彈一下。 他趴在桌上,抬眼去瞧,鐘傅璟嘴角微微上揚,眉眼間透著喜悅。 而且,皇帝不再批閱奏折,他將沒有看完的奏折都堆在角落里。也沒有拿起此前沒看完的書,更沒有去睡覺。 他只是坐在那里,不摸小白兔的時候,他一會兒閉目養神,一會兒像是在發呆。 弦月漸漸爬上枝頭,窗外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小白兔想,肯定是那桂先生要回來了,皇帝在等他。 所以自己也不能睡,要陪著皇帝一起等。 等著等著,小白兔困得打了個哈欠。 他不得不在原地蹦了兩下,想提起些精神,卻越跳越累。 他休息的時候,腦袋無法遏制地垂下來,倒在他的爪子上,眼睛慢慢瞇起,連尾巴都耷拉下來。 他趴在桌上,像是一攤白花花的棉花團。 鐘傅璟看見了,將他抱起,安置在軟墊上。 一放上去,小白兔清醒過來,又蹦跶到皇帝的身邊。 鐘傅璟笑道:怎的,這么離不開朕? 小白兔心里哼了聲。 話音剛落,一陣很輕的敲門聲傳來。 鐘傅璟頓時朝大門方向看去,站起身來,先生! 第20章 20.壞消息 仙兔做什么都可以。 是那位桂先生嗎? 小白兔抬起頭,看到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 那人一襲藏青色袍子,剛進門便向皇帝行禮。他走向光亮處,看起來大不了皇帝幾歲。頭發一絲不茍地梳著發髻,衣服沒有半點褶皺,對皇帝笑了一下。 先生免禮!鐘傅璟連忙走過去,太好了,您安然無恙。 那人露出的微笑下,還透著一點倦容。他說:離開這么久,讓皇帝擔心了。 鐘傅璟親切地扶著桂先生的胳膊,把他拉到面前。 鐘傅璟:后來你為了避免暴露行蹤,不再同朕聯系,朕確實很擔心。對了,怎么就先生一人回來? 桂先生解釋說跟著他的影衛也回來了,不過他們連著三天沒睡覺,自己擅作主張,讓他們先去休息,之后再來回稟皇上,希望皇上不要介意。 鐘傅璟當然不會介意,說只要他們平安就好。 先生,進屋慢慢說吧。鐘傅璟道,夜織也在,我讓他去沏茶。 桂先生點頭,跟隨皇帝去往后殿。 云珺見狀,連忙起身,正要跳下木梯,想跟著皇帝一起進去,聽一聽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的桂先生早發現了這只小兔子,問:這兔子是怎么回事? 鐘傅璟從木梯上撈起小白兔,竟罕見地露出些許不好意思:這說來話長。 桂先生點了點頭,自然是日后再說。 而鐘傅璟將小白兔放回到軟墊里,摸了摸他的腦袋。 小白兔云珺豈能乖乖待在前殿,皇帝一放下他,他立馬從軟墊上跳了下來。 剛才被皇帝抱住,是因為他跑得太慢。 第二回 自然不能再讓皇帝抓住,他直接從木梯跳下來,嗵得一下落在地上。也不管身后皇帝和桂先生有什么反應,他一溜煙地沖進后殿,在他們面前一閃而過。 鐘傅璟無奈地看了眼桂先生,呃,這小白兔素來脾氣有些奇怪。 桂先生倒是淡定,圣上養的兔子,自然絕非凡物。 二人說笑著來到后殿,果然見得那小白兔趴在羅漢床的坐墊,目光落在走來的兩人身上。 桂先生初次見兔子,對它一無所知,心里難免奇怪。 皇帝則見怪不怪,此前就覺得兔子有靈性,說他是仙兔。 那么仙兔不管做什么,都理所當然。 說著,鐘傅璟抬手喚來方夜織,而后者早已從白茯處得知此事,端著茶水候在門外。 桂大人。方夜織很快走進門來。 桂先生,本名桂清遙,乃當朝言官,更是皇帝的老師。 在鐘傅璟繼位時,本想封桂清遙為太傅。沒成想剛巧此時,桂清遙在老家的叔叔犯了重罪,牽連到他的身上。其他朝臣以宰相為首,全都反對讓他成為太傅。 可已經登基的鐘傅璟,認為這是朝臣故意找他的麻煩,就在鐘傅璟寫完圣旨,只差蓋上玉璽時,桂清遙不想皇帝為難,主動提出放棄太傅一職。然而皇帝不同意,此事僵持不下。 沒想到太師提出建議,封桂清遙為言官。言官雖不如太傅官階高,但也是皇帝身邊非常重要的職位,記錄皇帝的一言一行,指出皇帝行為舉止不足之處。雙方各退一步,這才收場。 可桂清遙這個言官,當的名存實亡。 他從不勸說皇帝,要改變自己的態度。也從不與朝廷中的官員往來,因此飽受排擠。 后來皇帝不想他在朝中為難,索性不讓他上朝,不少官員以為他被皇帝擱置處理,更是無視他的存在。 結果歪打正著,反而方便他為皇帝做事。 就像此次,他離開皇帝身邊這么久,竟沒有一個官員察覺。 桂清遙半夜來找皇帝,自然也沒人在乎。 這邊鐘傅璟坐在羅漢床上,準備聽桂清遙開口。 他順手摸了摸身邊的小兔子,柔軟的毛撓著他的手心,令他心情大好。 另一邊桂清遙剛坐下,便開了口:微臣根據查到的線索,可以確定,太師府上大火一事,與宰相朱鴻槐有關。 此言一出,鐘傅璟面容驟然變色。 鐘傅璟:確定了? 桂清遙點了點頭。 氣氛頓時變得凝重,鐘傅璟的臉色顯得難看了些。 趴在他身旁的小白兔,渾身毛都炸了起來。 云珺怎么都沒想到,就算宰相與他父親關系再怎么不好,大家在朝廷上再怎么針尖對麥芒,可有必要痛下殺手,害他全家嗎? 此前云珺曾以為府上大火是個意外,他家幾十口人,魚龍混雜,也曾發生過蠟燭燃燒床簾毀掉一間屋子的意外。 對于皇帝調查大火一事,云珺心里期待,只是想知道原因到底是什么。 若真是意外,他坦然接受。若不是 可云珺怎么都沒想到,竟然是當朝宰相朱鴻槐干的。 倏地,云珺的心里冒出怒火,齜牙咧嘴。 倘若此時宰相站在他的面前,他絕對要狠狠咬上對方一口,不見血不撒口。 而且這一口這一口還得幫皇帝算上。 當初他為了大火的事,咬了皇帝,現在找到罪魁禍首,當然統統算在他的頭上。 可為什么呀?朱鴻槐到底為何如此仇恨他家,竟如此趕盡殺絕? 沉默著的鐘傅璟,也問道:為何?難道是云太師手里有宰相的把柄?他知道后就想斬草除根? 桂清遙看了眼皇帝,先說:陛下可還記得當今太子還在空山寺。當初群臣有多少人反對你登基,就等于有多少人支持太子繼位。 鐘傅璟:朕當然知道,而且帶頭反對就是宰相和太師,怎么?他們倆在這件事上,還起內訌了? 桂清遙則道:這兩年在朝廷中,反對皇上的聲音漸小,是因為皇上在位已久,此時想再扳倒皇帝,等同擾亂朝綱。所以云太師接受這件事,偃旗息鼓。然而宰相無法接受的,他一直想做的,就是聯系上太子,并以太子的名義弒君。 鐘傅璟的雙手,捏緊了拳頭。 小白兔云珺聽得嚇住了。 弒君,這可真是天給的膽子,才會做這種事。 而且還借太子的名義,豈不是要讓太子背上殺害皇叔的名頭? 而且云珺忽然發現,如此一來,宰相是能得到一個助太子登基的稱呼,待太子繼位,他便是真正的功臣,在朝廷內一時無兩,就連太子都不能得罪。 想到這里,云珺越發覺得那朱鴻槐狼子野心。 可這和他家有什么關系? 鐘傅璟也問起:莫非是云太師知道了這件事? 其實桂清遙的語氣中無比遺憾,從微臣調查到的線索來看,太師不知宰相到底想做什么。他只是懷疑宰相想傷害太子,所以暗地里調查宰相的行動,結果 鐘傅璟接過他的話,可結果卻是宰相先察覺到了他的行動,所以先下手為強,將云太師滅了口。 桂清遙嘆氣,是,在太師府內發現的那些,原本是太尉的手下,后來其實被宰相買通,成了他的打手云太師以為能從這些人口中得知宰相的目的,而那些人卻是受了宰相的指使,來殺害太師府全家,更讓人沒想到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些人放了火,卻同時又被宰相滅了口。 難怪會一起燒死在太師府里,只要大火一燒,面無全非,再買通仵作,身份很容易作假。 一屋子里,兩個人,加一只兔,全都露出難過的神情。 尤其是小白兔云珺,想到他家人竟然是因為這種事而喪命,簡直比死于意外還要難受。 他想著想著,眼睛濕潤,鼻子發酸。 他低下頭,趴在坐墊上,幾乎要掉下眼淚來。 他聽到頭頂傳來一聲鐘傅璟的嘆息。 鐘傅璟想到以前太師在朝廷上,雖然也反對他,卻總是能拿出更好的建議,助他處理政事。反觀宰相,卻完全是一副自私自利的嘴臉,而他所反對的,只是因為皇帝沒能順著他的心意。 現在只因宰相的私欲,害朝廷失去這么重要的朝臣,鐘傅璟心說,倘若自己不處理那宰相,就對不起太師府上那幾十個冤魂。 鐘傅璟猛地站身來,朕現在就下旨,將宰相全家下獄,朕要誅他九族! 小白兔一聽這話,耳朵都豎了起來,是!就該誅九族! 桂清遙突然開口阻止,恐怕現在不行。 鐘傅璟困惑,為何?你都已經查出來龍去脈,還不能治朱鴻槐的罪? 桂清遙遺憾搖頭,沒證據。 鐘傅璟費解,為何?不然你怎將此事了解得那么清楚? 他手邊的小白兔,也歪著腦袋朝桂清遙看去。 桂清遙解釋:宰相有個心腹,替他收拾干凈太師府的事,但他后來受了傷,治不好了,宰相想趁機除掉他,他身手不錯,逃了出來,也正好被微臣所救。興許是見我有隨從在旁,可能是京城大戶,便求我為他伸冤。茲事體大,所以微臣沒再聯系陛下,想事情問清楚后,再回來稟報。 鐘傅璟忙問:此人呢? 桂清遙:受傷太重,回天乏術。 這下死無對證,他們搞清楚了緣由,卻治不了宰相的罪。 小白兔的耳朵耷拉下來,這可怎么辦? 第21章 21.別泄氣 趴在皇帝的懷里。 沒有證據?鐘傅璟又說了一遍,朕難道就治不了他的罪嗎?! 可朱鴻槐做事太小心,桂清遙說,若非走運遇到那心腹,光是靠他手里的線索,是怎么都查不到朱鴻槐的身上,說不定會被帶歪,查起太尉來。 鐘傅璟緊緊捏著拳頭,反正朕在這幫臣子的眼里,本就不是什么好皇帝,暴戾兇殘毫無人性,朕就是要誅他九族又如何! 他咆哮完這一通話,余光瞧見趴在坐墊上的小白兔,低頭瑟瑟發抖。 小白兔云珺,本是聽到關于自家大火一事的真相,傷心難過又氣憤。 可他現在是只兔子,除了在這里默默流淚,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眼前,皇帝又是一頓怒吼。 沒了皇帝捂耳朵的小白兔,迫不得已聽完了全部,把眼淚都嚇了回去,只留渾身哆嗦。 可鐘傅璟見小白兔身上,落在毛尖兒的淚珠,以為這是被自己嚇出來的。 他深吸兩口氣,壓下脾氣來,慢慢坐回羅漢床上。 鐘傅璟摸了摸小白兔的腦袋,只是當著老師的面,他不好直接抱起兔子安慰,只能委屈一下兔子。 桂清遙看了兩眼皇帝,道:皇上還記得為何要如此態度對待他們?皇上說過,新皇登基,毫無基礎,不能受制于朝臣,所以才走得這條難堪的路。難道皇上想要徹底變成他們口中,這個兇殘蠻橫的皇帝嗎? 朕鐘傅璟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站在一旁的方夜織忍不住問:桂大人,現在該怎么辦? 桂清遙看他一眼,認真道:其實微臣有一言,就是唯恐有些不妥。 鐘傅璟皺眉,說! 桂清遙頓了頓,如今已經知道宰相的做法,不如就逼得他真就做出弒君的行為,有這等罪名在前,任何人都反駁不得,求情不得,而且那些朝臣,也絕對不可能站在宰相這邊。 不等皇帝有什么反應,方夜織先激動起來,這不是把皇帝置于險境中嗎?! 桂清遙抬手擋住他的話頭,宰相位高權重,想處置他不容易,若非十惡不赦,否則所有人都不會站在皇上這邊。圣上為了處理宰相這么一個大禍患,有時就不得不做出一點犧牲來 鐘傅璟: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是嗎? 桂清遙被這比喻逗到了,尷尬地咳了兩聲。 鐘傅璟慢慢地說:先生的意思是,既然朱鴻槐已經動了弒君的念頭,朕不如順著他的意思,就讓他來殺我。如果朕能活下來,便能順理成章抓了宰相,誅九族也無人敢有異議。 桂清遙點頭,微臣,便是這個意思。 忽而間,屋內三人都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