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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假駙馬,真皇后(重生)在線閱讀 - 分卷(173)

分卷(173)

    齋兒跟在后面,想要打量皇帝神色卻又不敢抬頭,正自糾結著,卻聽那頭裴昭珩站在殿門前忽然道:你去議政閣傳訊,奏事會提前一日,讓他們明早就進宮來。

    齋兒猶疑了片刻,終于還是沒敢再問選秀的事,只低頭恭聲道了句:是。

    便立刻悄聲退下去了。

    攬政殿外滿庭枝頭堆雪,未見一點春意,仍是料峭冬寒。

    第131章

    半明半寐的朦朧中,賀顧腦海里卻忽然想明白了方才追進天月峽時,他心中微覺有些古怪的原因

    穆達好容易才逃出生天,就算他身邊親兵個個悍勇精銳,可又怎么敢賭他們就一定會窮寇不追?

    一旦被追上,落進賀顧手中,那穆達便可算再無生路,天月峽這地方傻子也能想到是從雁陵回到瀚海雪原最快的路徑,穆達能想到,他們自然也能想到,他卻還敢走峽,難道就不怕一個不好,真被追上捉回去嗎?

    穆達被擒,北戎人便群龍無首,與一次進犯不成落敗而歸的后果,嚴重性不可同日而語。

    但穆達還是走了天月峽,這便只能說明,他心中有把握能從天月峽全身而退,天月峽的另一頭,多半已有北戎人的援兵朝著這邊來了,只是穆達大約也沒想到,他多半原是十拿九穩想著,只要越朝將軍不敢只身前來,還要清點人馬帶上部下追他,便腳程累贅,怎么也追不上,可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宗凌這個程咬金,拖住了他們,一招不慎,落入了援軍埋伏,就是再后悔也沒用了。

    穆達他必然是想拖的,拖到那頭北戎人的援軍來了,他便還有一線生機,所以方才才會始終不動聲色,直到看到情勢再無挽回余地,才忽然暴起傷人。

    賀顧想明白這一層關竅,然而身上卻已經愈發酸痛,眼皮也好像重逾千斤,他想要開口說話提醒寧浪征野,讓他們趕緊動身離開,喉嚨口卻好像壓了一塊巨石,怎么也發不出聲。

    只在一片混沌之中,隱約感覺到好像被什么人背上了肩背。

    一顛簸,賀顧合上的眼皮底下,瞳仁便又稍稍一動,精神也微振,他實在害怕自己真的昏睡過去,寧浪和征野他們誤了事,便狠下心來在舌尖狠狠咬了一口,立時感覺到一股劇痛從舌尖鉆心而來,直擊肺腑,幾乎疼得他從天靈感往下全身都打了個哆嗦

    背著他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異常,驚喜的叫了一聲:將軍,你還清醒著嗎?!

    托這一股劇痛的福,賀顧雖仍然睜不開眼,嗓音干澀,但好歹能說出話來了,他語音極低,喘了兩口氣才在那人耳邊道:快走,雪原那邊有北戎人要追上來了看好穆達,再不能出紕漏,否則我拿你拿你是問

    雁陵,承河大營駐軍帥帳。

    穆達的那刀毒實在古怪,寧浪征野等人帶著賀顧率隊回到雁陵,一連三個軍醫看過,都是束手無策,只相顧默然嘆氣搖頭,看的征野心中愈發焦躁。

    本以為刀上是什么劇毒,可五日過去,將軍卻仍然好好活著,他們只喂得進去一些清水,盡管如此,賀將軍卻也已然與活死人無異,在榻上躺著毫無知覺,怎么叫也沒有一點回應,許是征野的心理作用,越瞧越覺得他家侯爺已然出氣多進氣少,急的簡直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他問旁邊垂首沉默不言的宗凌道:你那日真的聽到侯爺昏迷過去以后,又說話了嗎?

    宗凌也不知是焦心,還是好幾天沒怎么喝過水了,嘴唇干的全起了皮,沉默了半晌才道:真的,但將軍只說了北戎人有伏,要追上來,叫我們快走,再沒說別的。

    他一答話,征野便來氣,只瞧著便恨不得給他兩拳,但他跟著賀顧這許多年,終究心里還是不愿違逆賀顧的意思,宗凌既然是賀顧救回來的,他便也不會逞一時意氣擅自處置。

    只是冷冷的看著宗凌,鼻腔里冒出一聲低哼,轉開了目光。

    寧浪在旁邊瞧著氣氛不對勁,連忙道:好了好了,言兄弟也別生氣了,說到底當時分明和將軍說的好好的,若是情勢不利就不叫你們進來,也都怪我!錯估了穆達和他那些狗腿子的實力,叫將軍進峽接應我,這才唉!回頭我自去領罰,要殺要剮,我寧某人都受著,絕無二話就是了!

    征野道:寧大哥有什么錯?本來這么幾個北戎人也不是侯爺的對手,咱們分明都已勝了!若不是有人連一個穆達都看不好,連累的旁人為他送了命,又連累的將軍受傷中毒,咱們分明

    宗凌聽得臉色發白,道:都尉不必說了,是我違抗軍令,是我是我對不住將軍有什么罰,我與寧大哥也一樣忍了,要殺要剮,宗凌自會領受。

    征野怒道:你好厚的臉皮!寧大哥何錯之有?若不是咱們念著同袍情誼,不忍心叫你丟了命,寧大哥何須以性命相搏去救你?你又有什么臉面和寧大哥相提并論?

    殺你剮你,有個屁用!你能叫咱們將軍醒過來嗎?往日你不是看不起北地蠻子嗎?怎么的今日倒是北地蠻子救了你的性命?宗副將好生厲害啊,怎么不以一敵百,自己帶著穆達回來?反倒要帶累旁人送了性命,難不成你宗少爺的命是命,邱伍長手下那兩個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莫不是宗少爺的血里流的便是金子不成?!

    言都尉平素一向脾氣溫和,雖然有時候嘮叨了些,但無論待誰都十分和氣,大家伙幾乎都從沒有見過他這樣疾言厲色的樣子,一時帥帳里一片寂然無聲,落針可聞。

    宗凌嘴唇發青,臉色已白的像張紙,征野卻還不肯罷休,可帥帳里一眾將士見狀,竟都默不作聲,除了寧浪,再沒半個人攔他愿替宗凌解圍,打個圓場。

    我告訴你,姓宗的,你可不要覺得捉回了穆達是你什么功績,若不是將軍愿去救你,別說擒獲穆達,你自己的性命也早已經丟了!這五日清理追兵殿后的也是柳參軍和聞姑娘,和你沒半點干系,這么多人替你擦屁股,你知不知羞?

    你違抗軍令,合該重罰,我與寧大哥不處置你,只是為著等將軍醒來親自處置,你可別以為就高枕無憂,到此為止

    好了,言都尉,將軍還在這躺著呢,你就少說兩句吧!

    眾人聞聲,轉頭一看,卻見走進營帳的是已經卸了甲胄的柳見山、還有一身銀甲滿是血跡,眉目冷肅的聞天柔。

    說起這位聞姑娘,倒也真是個奇人

    先帝在時,人人都知道她為著嫁給賀將軍做續弦鬧得滿城風雨,十分熱鬧,只是賀將軍無意,先帝也不好強逼,本以為她總該老實聽從聞伯爺安排嫁與他人為妻、相夫教子了事了,不想當年她卻竟又追著聞伯爺去了洛陵大營,此后便一直跟著父親殺敵陷陣。

    有救駕之功在身,先帝當初便恩準特許她留在軍中,還給了切實頭銜,許她帶著聞修明少許舊部,她也爭氣,三年下來少嘗敗跡,叫旁人就是想說嘴,也沒法從她辦的差事上尋見半個字的不是,只好整日上本給皇帝,言道一個女子留在軍營中,實在不像樣子,既壞她名節,又敗了軍紀作風,還是早日叫聞姑娘回家為妙。

    只是折子剛一上去,不知怎么叫聞伯爺聽見了風聲,下朝會出宮的路上,立馬陰陽怪氣著把那御史罵了個狗血噴頭,直道女兒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有先帝諭旨特許,他營中舊部都是聞天柔的叔叔伯伯,親眼瞧著她長大,能壞什么名節?倒是那御史見事這般污穢,想來必不是什么好東西。

    聞伯爺護短的緊,這事大家也都知道,對那御史挨罵倒也并不意外,便是裴昭珩見了那封折子,也并沒什么太大反應,只是當作沒看過一般,按下不表。

    直到年前北地戰事爆發,聞伯爺受了傷,被送回京城養傷,聞天柔雖然掛心父親,但她也心知承河換將,只要她這次隨著父親回京離了職守,以后再想回去,怕是就難了。

    這五日,不出賀顧所料,天月峽那頭果然出現了北戎人前來接應他們汗王的援軍,言定野還要清理雁陵戰事殘局,柳見山便與聞天柔二人前去把守天月峽口,眼下瞧著他二人出現在帥帳里,想必是已經了事了。

    寧浪立刻問道:二位參軍,如何?天月峽那邊的北戎人,已經清理完了?

    柳見山點了點頭,道:嗯,想來他們只是為了接應穆達而來,并無再進一步的念頭,在峽中搜了幾圈沒找到人,便退回去了,我與聞姑娘追擊著擒了幾十個俘虜,叫人守住天月峽口,便回來了。

    旁邊站著的一個黑瘦漢子聞言松了口氣,道:那就好,想來這會他們汗王落進咱們手中,一時半會,必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征野道:話是這樣說,可還是要小心為妙。

    聞天柔卻默不作聲的前行了幾步,在床前頓住腳步道:將軍還沒醒嗎?

    寧浪道:沒有,叫幾個大夫來看過,都不認得這是什么毒,束手無策,四日前我已寫了軍報送回京城,請皇上安排厲害的大夫快馬加鞭趕來了。

    聞天柔道:毒既是那汗王刀上的,可問過他了嗎?

    頓了頓自己卻也反應了過來,穆達多半也心知肚明,他們一時半會不會取他性命,賀顧若是死了,對北戎有利無害,就是真有解藥,他也必不可能交出來。

    聞天柔冷了臉,道:何必與他多言?給他好生吃點苦頭,我不信他能一直不松口。

    征野道:苦頭能給他吃的早都試過了,只是這人實在是個硬骨頭,折騰了五日,還是不肯松口,又不能真的要了他性命這可怎么是好?

    聞天柔道:我去看看。

    她轉身便出了營帳,征野見狀趕忙跟了上去。

    雁陵是座小城,牢獄自然沒有京師的天牢詔獄那樣大的陣仗,十分簡陋,但看守穆達的兵士,卻足足有百余人之多,幾乎守了個水泄不通。

    穆達想是已經受了一番嚴刑拷打,頭發臟污凌亂的像個野人,了無生氣的癱坐在地上垂著頭,一動不動。

    聞天柔叫獄卒開了門,征野見她竟要自己進去,嚇了一跳,趕忙道:聞姑額,聞參軍,此人極為兇狠,你還是別進去了,萬一他傷了你如何是好,還是小心為妙??!

    聞天柔道:無妨。

    她面無表情走進獄門,蹲下身看著垂著頭的穆達,并未言語,穆達嘴里卻已經吐出了一句語音古怪的中原話。

    解藥沒有

    聞天柔卻忽然面色一厲,抬手拉著穆達一記反剪便把他摔倒按在了地上,腳背死死踩著他背心,左手抓著穆達頭發,拽著逼他抬起頭來

    征野給唬了一跳,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卻聽聞天柔道:你以為我們真的不敢殺你?

    穆達勾著嘴角笑了一聲,半睜開眼瞧了一眼聞天柔,道:沒有就是沒有你是誰?是賀賀顧的女人?你丈夫死死定了,不如到到北戎去給給我們做做

    聞天柔一把掐住他喉嚨,五指用力,沒兩息功夫,穆達頓時臉色醬紫如豬肝,聞天柔冷冷道:你要不要賭一賭,我敢不敢殺你?

    穆達只被她扼住喉嚨一會,便迅速感覺到這個女人并沒有騙他,她是真的敢要了他的命,和那些拷打時還猶豫著留手怕真打死了他的獄卒不同,雖然只是簡簡單單一個扼喉,穆達卻清楚明了的知道,這女人真的一點也沒留手

    她是真的想要他死。

    他白著臉張嘴像狗一樣試圖喘氣,氣流卻始終沒辦法通過嗓子眼,睜圓了眼青筋暴起在地上扭了兩下,樣子十分可怖。

    征野也瞧出聞天柔的殺心了,嚇了一跳,怕她真掐死了穆達,卻見聞天柔忽然松了手,冷聲道:解藥呢?

    穆達終于重新呼吸到了空氣,劇烈的喘了十來下,這次語氣少了幾分挑釁,似乎十分努力的才開口道:真的沒有解藥

    聞天柔道:這是什么毒?哪里能找到解藥?

    穆達道:這這是蛇毒,沒有沒有解藥

    聞天柔卻忽然面色一變,道:蛇毒你們瀚海雪原的黑香君?

    穆達趴在地上嗬嗬笑了兩聲,像是拉風箱一般粗啞難聽,道:就是黑香君他沒沒救了

    聞天柔站起身來,狠狠踢了穆達一腳,把他踢回了他們來時穆達縮著的那個墻角,冷聲道:我國朝地大物博,區區一個蛇毒,怎么就沒救了?我告訴你,我們將軍不但有救,日后有他在,你們北戎也再不要肖想動越朝子民一根汗毛。

    聞天柔出來了,滿臉的沉郁,征野倒是早就猜到是這個結果,想起之前這位聞姑娘對他家侯爺一片癡心的事,今日親眼見她如此,多少有些動容,剛想說兩句安慰她一下,聞天柔卻忽然道:言都尉我聽小容提過,侯爺的舅母威遠將軍府的少夫人給過他一顆丹藥,可有此事?

    征野微微一怔,半晌才回過神來,道:小容?聞參軍說的是是三小姐?

    聞天柔微微側開目光,道:嗯。

    征野有些訝異,不知她是怎么和賀容結識的,但此刻也知道事情輕重緩急,便答道:似乎是有這么回事那粒丹藥是個黃臉的野道士賣給舅夫人的,侯爺原本一直貼身收著,只是沒用上,就給扔進箱籠里了。

    聞天柔道:現在能找到嗎?

    征野睜圓了眼睛道:參軍是說,那個丹藥

    聞天柔道:你看其他兩個中了穆達刀傷的兵士,都是當場斃命,固然他們傷在喉頸,蛇毒擴散的快,可也足見毒性之烈,黑香君的名頭我也聽過,是瀚海雪原一種極為罕見的水毒蛇,一尾只有巴掌大小,但毒液只需一滴,便可一刻之內叫壯年男子斃命,如今將軍中了黑香君之毒,雖然昏迷了五日,可好歹人還活著,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可見老天有眼,不愿叫他喪命,咱們卻不能再拖了,只等著陛下從京城安排御醫過來,要等多久?侯爺等的起嗎?眼下既有辦法,哪怕只有一線生機,為何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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