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賀小侯爺重新得到了對自己右手的控制權,他揉了揉手腕,思考了半天為什么三殿下要按著自己摸他,這才驟然想起裴昭珩是個斷袖這回事,猶豫了半天,終于忍不住了,咽了口唾沫小聲道:殿下,那那什么我我是你姐夫。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道:子環這話是什么意思? 賀小侯爺咽了口唾沫,道:雖雖說殿下喜歡男人,可也不能打我的主意、占我的便宜啊咱們可是郎舅倆 裴昭珩叫他說的微微一怔,抬眸去看,卻見賀顧看著他的眼神既有點慫,又有點小心翼翼。 神色卻是認真的。他不知賀顧是否已經恢復了清醒,但賀顧眼里那一點小心翼翼,卻又實實在在的讓裴昭珩心底微微抽痛了一下。 賀小侯爺頓了頓,道:咱倆不能亂搞的。 這一刻賀顧的腦袋,確實是清醒的。 或者說,他對于認為自己和斷袖小舅子不能亂搞這件事,是清醒的。 三殿下素日里性情便是講理且溫和,體貼又善解人意的,是以賀顧潛意識便覺得,他一定會同意自己這句話,誰想裴昭珩垂著眸,半晌沒動,賀顧正摸不準他在想什么,卻見他忽然抬頭,盯著自己。 我若偏不呢? 賀小侯爺呆住了 三殿下在說什么? 偏偏不? 他可是三殿下的姐夫啊,他怎么能偏不呢? 可下一秒,賀顧的肩膀便被人抓住了,他還不及反應,就被一把拉了過去。 下巴也被某個人微涼的指尖擒住,緩緩抬了起來。 賀顧的目光便這么猝不及防的撞進了三殿下那雙既淡漠又深邃的桃花眼里。 這么一搞,把他的酒意都給嚇得散了七八分,賀顧震驚道:殿殿下,你你這是做什么? 三殿下目光淡漠的看了他一會,忽然道:皇姐并未鐘情于你且她此生也不會鐘情于你。 賀顧聽了這話,先是茫然了一會,繼而回過神來,不由得生氣了,三殿下這不是在咒他么?! 他不由得怒道:你胡說!jiejiejiejie她會離京,只是因為害羞罷了,才不是才不是不喜歡我,她總會 裴昭珩卻打斷了他道:子環每半個月,就要遣人往宗山送信,但皇姐可曾回過你一封半封?便是回了,又有幾句話,幾個字? 賀顧: 這下他是真被問住了。 他衣袖下的五指微微緊了緊,半晌才梗著脖子道:便是便是回信少了些,瑜兒jiejie也是惦念我的。 裴昭珩忽然笑了一聲,道:你又如何知曉,皇姐惦念著你?當初你與皇姐婚姻,本就非她所愿,新婚燕爾,尋常夫妻都是如膠似漆,皇姐卻寧愿跋山涉水、寺中清修,也不愿留在京中,與你同榻而眠,便是如此,子環也能自欺欺人嗎? 賀顧被他揭了傷疤,幾乎是惱羞成怒,氣恨道:那又怎么了!我不在意!我就是愿意等著瑜兒jiejie,便是要等她一輩子,我也心甘情愿,誰都管不著! 本來就喝醉了酒,叫裴昭珩這樣一激,賀顧更是頭腦發熱,氣血上涌,正要接著嚎,卻聽裴昭珩道:我知道子環心慕皇姐,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子環便是等一輩子也是等不到皇姐回心轉意的。 賀顧惱道:這種事,誰能說得準?殿下又如何知曉! 裴昭珩拽住了他的手,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子環你也喜歡男子的吧? 賀顧那還沉浸在干仗狀態的腦袋瓜,一時沒跟得上三殿下這跳躍的思維,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滿臉茫然:嘎? 我亦心慕于子環。 賀顧: 這下他是真的呆了,他癡癡愣愣木人兒一般瞪著裴昭珩,直差把兩個眼珠子都給一道瞪出來,他站在那,足過了小半刻功夫,才結結巴巴道:殿下殿下你在說啥 裴昭珩沒答話,只是看著他,那目光一瞬不錯。 幾乎看的賀顧害怕。 賀顧掐了掐手心的rou 嘶。 好疼。 真不是做夢??? 癡呆。 他今天為什么要喝酒? 如果不喝酒就不會喝醉如果沒喝醉方才就不會發瘋如果沒發瘋就不會和三殿下攪和在一個院子里如果沒和三殿下攪和在一個院子里他就不會說這種話 如果他沒說這種話,他是不是就不用為了和小舅子摻和到一塊不知所措了? 喝酒誤事??! 賀顧終于徹底清醒了,他一把掙開被裴昭珩抓著的手,連連后退了三步,道:殿殿殿殿下肯定喝醉了,怎么說起胡話了呢嗬嗬哈哈哈 三殿下卻似乎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了。 賀顧后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最后賀顧終于被他堵到了廊下,再也沒有退路了。 賀顧感覺到背后沒了退路,心中有些絕望,干笑了一聲,道:殿下你真的喝醉了 三殿下卻面無表情。 他淡聲道:我沒醉。 賀顧: 醉沒醉你也不知道,你睡一覺明天就好了,真的我不騙你,騙你我就是小狗 我方才說的,子環聽見了嗎? 賀顧: 看來是真的繞不過去了。 被自己小舅子圍追堵截著表白求愛,這等荒謬事別說上輩子了,這輩子賀顧也打死都沒想到會輪上自己,不由苦著臉道:不是殿下你不是說你已有心慕之人了嗎咱咱倆可是郎舅啊,我是殿下的姐夫,便是便是你皇姐真的不喜歡我,我也不能與與殿下 賀小侯爺苦口婆心,誰知三殿下很狂野,伸手啪的按在了廊下墻壁上,裴昭珩本來就比賀顧高一大截,這么一弄,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更近了幾分,賀顧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可算知道為什么方才,三殿下要那么不遺余力的咒他和瑜兒jiejie了,整半天他是在打自己主意,自然巴不得他和瑜兒jiejie趕緊掰了!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三殿下道:沒人知道。 賀顧呆了一會。 沒人知道什么? 繼而大驚失色。 難不成他說的是他倆要是有了jian情都沒人會知道??? 天老爺三殿下平時看著挺儒雅守禮一個人,誰能想到?他說的這是什么虎狼之言? 裴昭珩低聲道:子環你喜歡皇姐她什么?容貌?才學?還是別的,我有哪里不如她?皇姐不喜歡你,可我不一樣,子環愿意等她一輩子,為何卻連一眼都不愿意看我? 賀顧聽得微微一怔,抬頭卻見裴昭珩神色無比認真,他這句話也顯然不是在開玩笑,不僅如此,賀顧細細一看,三殿下眼角竟然微微泛起了一抹淺紅,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水光瑩潤 看著好像快要哭了。 眼睜睜瞧著這么張和瑜兒jiejie一模一樣的臉,快要被自己弄哭,便是他真的沒什么錯處,賀顧也情不自禁的感覺到自責又內疚 那原本已經準備好的、義正言辭的拒絕,頓時也被堵在了嗓子眼兒里,再也不忍心直愣愣的說出口了。 他想了半天,只得竭盡全力的委婉一些,苦口婆心道:可我已經與長公主殿下成婚了,又怎么能再和殿下糾纏?咱們可都是男子,而且而且你我是郎舅倆,我已有家室了,要是還和殿下不清不楚,那我可還對的起長公主殿下么?我還是人么?天涯何處無芳草,世上這般多的好兒郎,殿下換一個,未必不比我這有婦之夫強啊。 三殿下沉默了一會,道:我不換。 賀顧: 他這么油鹽不進,搞得賀顧也有點黔驢技窮了。 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他們相識也不久,他究竟何德何能,讓三殿下這樣鉆牛角尖,一門心思的想著挖自己親jiejie的墻角? 偏偏這位還是皇帝的親兒子,瑜兒jiejie的親弟弟,他既不能拒絕的太狠了,也狠不下心來看著三殿下頂著一張和瑜兒jiejie一模一樣的臉傷心欲絕 第一次做姐夫,怎么就讓他攤上了這種難題呢? 不對應該說天下十個做姐夫的,有九個都攤不上這種事吧 這事兒還不好告訴皇后娘娘、更不好告訴瑜兒jiejie,只能他自己想辦法解決了,可到底該怎么解決呢?三殿下看起來,也不像是言定野那種流連煙花之地,誰的曲兒都聽,沒心又沒肝的 誒有了! 賀顧干咳了一聲,連忙道:要不明兒我陪殿下去城東那幾家男風館看看,我記得有個叫露凝香的清倌兒,彈小曲兒挺好或許殿下見了會喜歡呢 他越說聲音越小。 三殿下垂眸沉默了一會,賀顧方才被他那眼神嚇得沒說下去,本以為他要拒絕,卻見裴昭珩忽然扯了扯嘴角,皮笑rou不笑的答了一句。 甚好。 第55章 賀小侯爺是真的喝大了。 雖說也稍微清醒了那么一會,可清醒的卻十分有限,擱在平常,他就是用腳想也不至于想出這么個餿主意,可今日他不但想了,竟然還說了。 姐夫帶著小舅子去逛男風館 只要是個正常人,用他正常的腦瓜子稍微琢磨琢磨,都會覺得怎么想怎么不對勁。 只可惜賀顧喝大了,腦袋一會清明一會一團漿糊,就算真是一直一團漿糊,也好過如今這樣 至少裴昭珩能看得出他說這話時,到底是不是認真的,偏偏是這樣看似清明,實則腦袋一團漿糊的狀態,分明嘴里是在說胡話,看上去倒還挺正經,像那么回事,似乎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帶裴昭珩去逛男風館了。 裴昭珩目色晦暗,看著他半天沒說話。 賀顧現在腦袋都不靈清,更別說去關注三殿下此刻細微神色變化了,他一點兒也沒感覺到不對勁,不僅如此,裴昭珩答了一句甚好,賀顧也沒從這短短的甚好兩個字里,覺出任何異常來,還十分心大且樂觀的想: 還好還好既然殿下愿意去逛男風館,那說明他還是沒鉆牛角尖的,天涯何處無芳草,三殿下這樣清秀的一頭牛,想啃什么草啃不到? 如今他和裴昭珩,一個是姐夫一個是小舅子,賀顧雖然看著年紀比裴昭珩小,但他自覺自己畢竟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是個活了兩輩子的人,可三殿下卻真的只有十八歲,殿下年少氣盛、情竇初開,加之之前在金陵,他可能也沒遇上過什么可心的人兒,乍然回京,這些時日他們相談甚歡,又同居一府,殿下才會一時錯將知己情誼,當成了情愛,想的岔了,錯了主意,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只不過,理解歸理解,可他們畢竟是郎舅倆,注定是不可以攪和在一起的,既有違倫常,而且 而且他心里還有瑜兒jiejie呢。 賀顧的一顆心,早已全掛在了瑜兒jiejie身上,便是見了三殿下,三殿下的才學品貌皆是人中佼佼,沒一處不好,可感情這種事 倒也不是說,要講究什么先來后到,可他賀顧是個死腦筋,心里只有那么一小塊地方,最熱乎也最柔軟,一旦讓一個人走了進去,那便再也沒可能,騰出來給另一個人了。 無論這個后頭來的人有多好。 也許賀小侯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潛意識里這些想法,可是眼下喝醉了酒,雖說是半醉不醉,行為舉止間泄露的情緒也比平常要直白,明顯的多,尤其是落在此刻的裴昭珩眼里 賀顧看三殿下的眼神,和看長公主的眼神,是截然不同的。 這件事很微妙,只有裴昭珩自己知道,賀顧從頭到尾,看的都只有他一個人,可又不是他一個人。 無論是望著他的瑜兒jiejie時,那樣直白熱烈從來不加掩飾的迷戀愛慕,和望著三殿下時,那樣簡單純粹不摻一點雜念的爽朗親近,都是在看他 可卻也不是在看他。 賀顧的愛慕只給了他的瑜兒jiejie。 他不像時下京中一些風流多情的王孫公子、只要是有幾分才情和姿色的女子,歌姬也好、舞娘也罷、乃至于真正和他們談婚論嫁的千金小姐,這些人好像總能雨露均沾的把愛意勻給五六個、甚至七八個不同的靈魂,可賀顧的愛意,卻好像很少很少,它們就像是裝在琉璃盞里的瓊漿,只有那么一杯,倒進了瑜兒jiejie這個杯子里,恰好能裝的滿滿的,至于剩下來能分給別人的 那就一點也沒有了。 大多數時候的賀顧,在裴昭珩眼里是純真而直率的,可是這一刻,他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賀顧的殘忍。 或許說是殘忍,并不很貼切,稱其為無情倒更合適。 他的無情,針對于所有沒來得及,進入他心里那一片地方的人。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聲音有些低?。何艺f我心慕于你,子環的回答,便是要帶我去男風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