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他主動將手伸向那簇火焰,在快要靠近的時候,原本兇狠的火焰卻仿佛受到驚嚇一般,猛地縮了回去。 陵塬撲了個空,不禁楞了一愣,然后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山谷內仿佛一下子安靜下來,原本火焰燃燒的聲音都一下子小了很多。 只有那條巖漿匯成的河流里,咕嚕嚕地冒出一串泡泡來。 赤焰宮內的一處大殿內,數十個男男女女排成了一排。 這些人年紀全都在十幾歲的樣子,而且都是已經引氣入體的修士,并不是普通的凡人奴婢。 在他們面前,站著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 你們接下來會被分到各個內門的師兄身邊去,之前告誡你們的規矩決不能忘記!知不知道?! 這些男男女女均低著頭,恭敬答道:弟子知曉了。 這管事滿意的點點頭,能到內門師兄身邊伺候著,也是你們的福氣,一個個機靈著點。 他掃視了一圈殿中的男女,該說的我也都說了,以后如何便看你們各人的造化了。 這管事將手上的冊子合起來,行了,都去吧。 謝管事! 大殿中的男男女女魚貫走出,按著自己分好的牌子去各個峰頭報道。 謝飛處理完祝修恒交待的事情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他也算是內門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了,但是在祝修恒面前卻只能做小伏低。 想起那個被自己親手禁了修為送去外門的阿大,縱然謝飛并不同情他,此時心中也難免有一絲兔死狐悲之感。 內門弟子又怎么樣? 祝修恒一句話就能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謝飛嘆了口氣,心有戚戚,誰讓人家是這赤焰宮的少主呢? 他瞧著自己院前那個新面孔,想起之前好像是說過今天會送一個弟子過來。 他見著那小弟子低著頭也不說話,心中納罕,這是誰選上來的?也太不懂事了一些。 要知道這些送到他們身邊的弟子主要就是服侍他們起居,處理些雜事的,和侍從差不多。 但是因為是在內門弟子身邊當差,身份比起一般外門的弟子都要高一些,不少人都盯著呢。 一般能被選上來的都是很機靈的。 謝飛雖然有些疑惑 ,但是也沒太過放在心上,畢竟這些在他眼中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 他問道,今日新來的?叫什么名字? 那小弟子仍舊低著頭,像是有些怕人:師兄叫我阿玄就好。 謝飛打量了這小弟子一眼,頭抬起來。 這叫阿玄的小弟子依言抬起了頭,露出一張放在人群里第二眼就找不到的臉。 謝飛:......這長得也太普通一點了,他記得以前挑選這種侍從的時候,長相好像也有要求的吧? 謝飛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這個小弟子為什么一直低著頭了。 他咋咋嘴,算了,人家長得也不丑,就是普通了點,他還是別挑了。 這樣想著,他對這小弟子招招手,阿玄是吧?隨我進來吧。 進到屋里,謝飛道:來之前,管事應該已經都交待過你們了,我也就不多說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瞧了這小弟子一眼。 這次這個阿玄好像總算變聰明了一點,給他的茶杯又續上。 還不算太蠢。 畢竟從見面開始,謝飛的心理閾值就已經被拉的極低了。 他心想,也就是放在自己這邊,要是在別的弟子那兒,第一面就得把這個阿玄給退回去。 我身邊事情也不算多,反正平日你跟著我,有事情我會吩咐你的。 是。 謝飛走向自己的書房,阿玄便也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后面。 謝飛隨口問道:來宗門幾年了? 回師兄的話,兩年了。 時間也不算長。謝飛一邊說著一邊鋪開一張畫紙。 阿玄趕緊站過去,我給師兄研墨。 他偷眼看過去,恭維道:師兄真是風雅之人。 謝飛笑看他一眼,修煉無趣,平日里總得找些東西消遣下時間。 他提著筆,倒也真有幾分書生氣,你還小,等你以后幾十年如一日的待在這山里,很多東西自然也就學會了。 謝飛一邊說著,一邊想起自己在火牢中看到的那一幕。 青絲如墨,青衫如霜。 鎖鏈、烈火、漆黑的山巖。 特別是那個人清清冷冷這么抬頭看過來的時候...... 謝飛運筆如飛,筆下很快就出現一個人物輪廓。 正當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時,謝飛沒有注意到,他身邊新來的這個叫阿玄的侍從,看著他筆下逐漸成型的美人圖,眼眸一下變得幽深無比。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下一本一定要存稿!(っ╥╯﹏╰╥c) 抱住還在看的那些小天使們! 第28章 阿玄故作不知一般, 問道:師兄畫的這是誰??? 謝飛滿意的看看畫好的圖像,將筆擱在了一邊,這就忘了?前些時候通緝的那個陵塬啊。 說著他小心的將墨跡吹干, 現在正關在咱們那個火牢里面, 剛剛我陪著少主一起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的。 阿玄隱在袖中的手驀然收緊, 面上卻適時露出一些好奇的神色,火牢? 謝飛嘆了口氣, 可不是嘛!也算他運道不好, 得罪了少主, 現下啊, 只能在那火牢里面等死了。 見著謝飛將畫掛在墻上, 阿玄問道:火牢很可怕嗎? 赤焰宮內雖然經常拿著火牢去嚇唬那些小弟子們,但是真正見過的人并沒有多少。 因此阿玄這么問的時候,謝飛也并沒又覺得奇怪。 他想了想, 火牢啊這么說吧,我們今天過去的時候是乘著專門避火的法器, 可是就算是這樣,在進入其中的時候還是能感受到那種灼燒感。 似是來了興致, 謝飛干脆將一些外界不曾知曉的隱秘全都講了出來。 火牢一共有八層,層數越往下, 就越靠近火源,威力越大。普通修士在底層,估計一息都撐不過去。 阿玄啊了一聲, 又問道:那這個陵塬在第幾層??? 謝飛看了他一眼,只見這小弟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自己笑了笑, 師兄,我這不是有些好奇嗎? 你好奇的東西還挺多。 謝飛看了看那美人圖, 又道:少主覺得直接殺了這陵塬未免有些便宜了他,因此把他放在了第三層。 他像是知道這個小弟子關心什么一般,一時半會死不了的,就是會受點罪。 說完這些,謝飛也沒去管這個阿玄聽到后是個什么表情,只是看著那畫像自言自語道,直接掛在這里好像過于張揚了些,不行,我還是把它收起來吧。 又對站在他身后的阿玄道:行了,我這邊暫時沒你什么事,先下去吧! 等這個小弟子退下之后,謝飛幽幽的嘆了口氣,心想,自己跟他說這么多干什么呢? 就這樣的也敢混進來,他都不知道該說這人膽子大呢還是說宗門的防守過于薄弱了。 這邊阿玄,準確的說應該是云墨。 云墨回到這邊侍從的房間之后,心下有些不安, 他覺得自己這一路上也過于順利了一些,還有這個謝飛他說的那些消息是真是假?他有沒有識破自己? 無數紛雜的思緒涌上來,攪得云墨心里亂糟糟的。 不過火牢,倒是和皇甫松告訴自己的消息是一樣的。 云墨直覺謝飛應該沒有騙自己,只是云墨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告訴自己這些呢? 按捺下心中的疑惑,云墨開始思考自己應該如何在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混入那個火牢之中。 雖然從謝飛的口中得知陵塬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在那種地方,多待上一刻,就要多受一刻的罪。 云墨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覺得焦躁的很。 當天夜里,估摸著這時候大部分人應該都睡熟了之后,云墨悄悄地從床上爬了起來,轉身便從窗戶中跳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今夜正是十五,月光很亮。 此時正是半夜時分,月到中天,山中的樹木花草都仿佛清晰可見。 小心的避過幾個巡夜的弟子,云墨直奔后山而去。 這里平素是赤焰宮的禁地,鮮少會有弟子朝這邊來。 現在這邊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一處山嶺,好似并無什么異常。 但是當云墨在踏入其中的時候,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周圍仿佛換了一個天地。 到處都是黑色的山巖,而在這山巖下有一處峽谷,暗紅色的熔巖正在那里靜靜流動著。 盡管現在他離得比較遠,但是云墨仍能感覺到自己皮膚上傳來的輕微的刺痛感。 云墨皺著眉頭,開始搜尋陵塬的所在。 這些熔巖兩旁的山體之上,從上到下,有著不少突出的巖石。 云墨猜測這些巖石可能就是用來關押那些所謂犯人的地方。 第三層,第三層...... 云墨御使著靈劍飛過去。 似乎是察覺到有外人闖入,山谷內的熔巖瞬間沸騰起來,原本幾乎已經平息的暗紅色火焰猛地竄了上來,兇狠的告誡著外來者。 原本只感受到的輕微刺痛感在云墨進入這片山谷之后一下子被放大了數倍。 強烈的灼燒感讓云墨幾乎在靈劍上站立不穩。 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向著那片山巖飛過去。 陵塬再次被外界的動靜驚醒。 現在是半夜,誰會這個時候過來? 外界的月光照不到這里,山谷中漆黑一片,只有暗紅色的火光不斷跳躍著。 陵塬抬頭看去,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黑影。 然而下一刻,那人影便離他越來越近。 陵塬先是有些疑惑的看著這個自己并不認識的面孔。 這人的眼中在看見他的一瞬間迸發出強烈的喜悅之情,陵塬哥哥! 從來只會有一個人這么叫他。 云墨?! 云墨伸手揮過自己的臉,原本那張再普通不過的容貌瞬間消去,露出他本來的面容。 陵塬有些著急的站起身,身上的鎖鏈隨之嘩啦作響,你怎么來了?! 云墨也注意到了鎖在陵塬身上的鎖鏈,心臟猛地抽痛起來。 他咬咬牙,我來救你出去。 說著已是踏上了陵塬所在的那塊山巖。 陵塬又擔心又生氣,胡鬧! 云墨抿著嘴不說話。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走到陵塬身邊之后,原本那強烈的灼燒感竟是一下子減輕了很多。 他倔強著又說了一遍,我來救你出去。 陵塬在一開始的著急生氣之后,反而冷靜下來。 看到我身上的鎖鏈了嗎? 云墨點點頭。 陵塬接著道:沒有鑰匙,你是砍不斷它的。 總得試一試才知道。 云墨抬起頭看著陵塬,眼中滿是委屈和難過。 他知道陵塬是擔心自己,不想讓自己冒險。 可是陵塬有沒有想過,自己在沒有見到他的這段時間里,又是多么的擔心和煎熬? 云墨死死咬著唇,拿起靈劍便朝著那困住陵塬的鎖鏈砍了過去。 靈劍劈在鎖鏈上拖出一大串火花,然而細看去,那鎖鏈上甚至連一道痕跡都沒落下,完全沒有要斷裂的跡象。 云墨不信邪,還要繼續朝著那鎖鏈砍去,雙手卻突然被陵塬握住。 云墨,你冷靜點! 見云墨停下了動作,陵塬也將自己的語氣放緩了一些,阿墨,聽話。 云墨握著靈劍的手松了開來,掉在山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看了陵塬一眼,突然蹲下身把自己的頭抱了起來。 陵塬原本想要伸向他的手突然落了空。 兩人一時都沉默下來。 陵塬看著這個蹲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一團的少年,嘆了口氣,也蹲下了身。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抱住了云墨,漆黑冰冷的鎖鏈發出刺耳的聲響。 是我不好,不要生氣了,嗯? 陵塬明顯感覺到自己懷中的少年身體顫抖了一下。 他垂眸看著仍舊不愿意搭理自己的云墨,干脆伸手將少年的臉強行抬起來對著自己。 少年通紅的眼眶便一下子暴露在他的眼前。 陵塬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最終,他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云墨的額頭上,不要生氣了...... 隨著他的動作,少年一直壓抑著的情緒仿佛也繃不住了,反手緊緊抱住了他。 少年將頭埋在他的頸窩,甕聲道:我沒有生氣。 陵塬摸了摸云墨的頭發,嗯。 仿佛怕陵塬不信,云墨又強調了一遍,我沒有生你的氣。 我知道。 云墨沉默了一會兒,接著道:但是我很難過。 陵塬的手頓了一下,是我不好。 云墨搖搖頭,眼眶依舊紅紅的,沒有,我只是難過......自己沒能保護你。甚至現在,我站在你面前,卻救不出你。 陵塬哥哥,我是不是很差勁? 陵塬聽到這話,真是又心疼又心酸。 想什么呢?你今年才多大?已經很厲害了還不好?! 他揉了揉云墨的發頂,不準胡思亂想。 陵塬頓了一下,你也不用擔心我,我在這里很好。這火焰對我沒什么傷害。 云墨抽噎了一下,怪不得我待在這里那些火焰都不來燒我了。 見云墨神色平靜下來,陵塬也放心了許多,你在這里待了這么長時間,趕緊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