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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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鐺!少年們驚呼一聲,只得停下攻擊柳溪。 柳溪覺察他們想用地上的幽幽來威脅景嵐,便先一步出手,將地上的幽幽扯起推到身后,提刀喝道:我們無心與諸位起爭執,有話可以好好說! 快放了鈴鐺!少年們提槍將三人緊緊圍住,你們是逃不出去的! 聽見這話,柳溪用余光掃了一眼少年身后的環境。 橫七豎八地放著百余個帶刺的障欄,像是一個布好的軍陣。 可在景嵐看來,那些帶刺障欄依著山勢布置,只怕里面還有機關,能布下這樣的陣法,想必這些少年身后還有高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景嵐并不想與這些人有太多的糾葛,否則錯過了去蜃樓的時機,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里,景嵐托著小姑娘走近了柳溪,將小姑娘交給了柳溪,先收起沖霄,抱拳道:在下是東海景氏的家主景嵐,今日不過是路過此地,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諸位見諒。 東海景氏?少年們上下打量了好幾眼景嵐。 這位是我家嫂嫂,柳溪。景嵐介紹完柳溪,在幽幽身側蹲下,親手給幽幽解開了繩索,這位是同行的朋友,幽幽姑娘。 幽幽掙開了身上的麻繩,跳了起來,怒聲道:幾個小崽子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若是傷了本姑娘,本姑娘可跟你們沒完! 柳溪忍笑看了一眼景嵐,難得看見景嵐的家主風范,她得多瞧幾眼。 幽幽,別鬧。景嵐攔住了幽幽,不要節外生枝。 幽幽平日肯定是不會聽景嵐的話的,她之所以突然乖了,是因為柳溪給她投來了一個染著一絲殺意的寒涼眸光。 幽幽輕咳兩聲,低頭拍了拍裘衣上的雪沫,不鬧就不鬧。 東海景氏不是在東浮州海邊么?你們跑大漠來做什么?少年半信半疑,不敢盡信景嵐的話。 家兄中了黃泉之毒景嵐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 東海景氏的家訓是什么?聲音雖然蒼老,卻中氣十足。說話之人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他到底是何時來的,景嵐與柳溪都沒有發覺。 師父。少年們恭敬地齊齊對著這老人一拜,師妹還在他們手里。 景嵐對著老人抱拳一拜,正色答道:鑄兵如做人,心不正,則形不正。 老人負手而立,定定地看著景嵐的眉眼,眸光森森,卻不發一言。 景楊如今多大了?老人突然問道。 景嵐怔了怔,覺察了老人的眼底騰起的狐疑之色,她再抱拳一拜,太爺爺已經過世多年。 已經那么多年了么?老人眼底的狐疑之色漸漸沉下,他直勾勾地盯著景嵐,可這黑氅少年眉眼純真,雖說隔了好幾代人,景家臉頰上的小梨渦是半點也做不得假的。 前輩認識我的太爺爺?景嵐試探地問道。 老人眸光微潤,淡淡笑道:很多年前抱過他一次,他一個奶娃娃,肯定是記不得我的。說著,他斜眼瞥了一眼柳溪,把鈴鐺放了,今日之事,就權當一個誤會吧。 換做過去的柳溪,定會死死押著鈴鐺做人質,可瞧現下的情況,景氏先祖只怕與這白發老人是舊識。 柳溪沒有多做遲疑,小心地扶著懷中的小姑娘走向了老人。 老人多看了一眼柳溪,柳溪這才發現,老人的眼珠子已是一片混濁,想來這人年歲已經破百。 老人接過了小姑娘,對著還在嚴陣以待的少年們道:他們身上干凈得很,沒有尸蟲的味道,可以放行。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景嵐忍不住問道。 老人并沒有直接回答,小子,你若能走出前面的八門陣,老夫便答你問的問題。說著,意味深長地再望了一眼石堆,能安然翻到這邊來,也算有點本事,老夫在山下備好酒rou,我倒要瞧瞧,景楊的后人究竟是青出于藍,還是一代不如一代?說完,老人便帶著少年們漸漸走遠了。 幽幽連忙催道:你還傻站著做什么?跟著他們走出去也算贏??! 八門陣是失傳多年的軍陣。柳溪眸光微亮,也是狼帥當年最引以為傲的戰陣。她微微一笑,阿嵐,這次我們沒有白來。 幽幽姑娘,就算我們踩著他們的腳印走,是肯定走不出去的。景嵐沉聲道,機關術數,瞬息萬變,他們前腳走的是生門,我們后腳跟去,生門也許已經變成了死門。 幽幽蹙眉,景少主,那就只能靠你了。 只靠我一人,是肯定出不去的。景嵐側目莞爾,再加上一個西山柳氏出身的嫂嫂,我想我們一定可以給他們一個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這章引出個小姑娘,鈴鐺~ 第146章 婚約 雪山的另一側, 是廣袤無垠的大漠。 大漠覆雪,月光與雪色融做了一團,極目望去, 天地之間只剩一片荒涼。 山腳下的大帳之中,鐵鍋架在爐火之上, 沸騰著里面的現切羊rou。 老人坐在爐火邊, 雙手中抱著一個擦得極亮的頭盔, 蒼老的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盔纓里面銘刻的兩個字【狼嘯】。 那些深植血脈的軍魂從未消減一分,每當捧起這個頭盔,腦海中浮現的是年少時隨狼帥馳騁沙場的熱血廝殺。 那些年少時的記憶,并沒有隨著年歲的老去而越來越模糊。 胸臆間有力跳動的心臟,與年少時擂動的軍鼓一樣,咚咚作響。 他也曾拋頭顱灑熱血地保家衛國,也曾在太平時候信馬江湖, 結識一二江湖好友。比如當年與妻子走至東浮州時, 便與當年的景氏家主一見如故,恰逢兩位少年的妻子都有了身孕,所以兩個少年便在海城指腹未婚。 景氏正妻懷的月份大些,先臨盆生下了一個胖小子,取名景楊。 景兄!你這胖小子我是越瞧越喜歡! 你喜歡可不成!得你媳婦肚子里那個喜歡才行! 我的閨女我知道, 一定會喜歡你家小楊子! 萬一不是閨女 當兄弟也好! 不成,你怎么都得給我家小子生個媳婦! 只要我家娘子答應,生就生! 那應該是老人年少時最幸福的一段時光,可以不必拿著兵刃上戰場廝殺,可以安安心心地陪著妻子在東海邊愜意走走。 后來,狼帥來了令箭,召他歸營。 那時候異族已被狼帥打得不敢再來襲擾邊境, 可狼帥從來都是多想一步的人,她那樣的女子,世上無雙,雖是女子,脊梁卻比任何大梁男兒還要挺直。 但凡與她并肩廝殺過的人,沒有一個不折服在她的風姿之下。 軍令如山。 老人不敢在海城多留一刻,當晚便收拾行裝,策馬回了驪都軍營。 沒過多久,他便派人來海城接了妻子,一起去了東浮州西境的山中,在那里修建了一座古城,當做秘密軍營。 后來 太爺爺,你怎么就放過他們了!鈴鐺突然掀簾而入,氣呼呼地往老人身邊一坐,那人可卑鄙了,從后面偷襲我! 老人微笑看她,從她的眉眼中還能看見一二當初妻子的影子,兵不厭詐,到了戰場上,你的腦袋可就沒了。 鈴鐺越想越氣,鼻翼微動,嗅到了鐵鍋中羊rou的香味,忍不住拔出腰間的匕首,準備戳起一塊鮮rou美滋滋地咬一塊吃。 ??! 哪知,老人打了她一下,內勁不輕,足以讓她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 鈴鐺憋屈地看著老人,太爺爺,你欺負人。 老人正色道:這是太爺爺拿來待客的,你若想吃,外面割個羊腿下來,自己煮。說著,他多看了一眼鈴鐺微胖的小臉,又胖了。 胖就胖,反正這兒一堆小伙子等著娶我呢!鈴鐺撿起匕首,不服氣地看向老人,太爺爺,今日要來什么貴客么? 我家鈴鐺只能嫁大英雄,外面那幾個猴崽子還配不上。老人說著,伸手揉了揉鈴鐺的后腦,還疼么? 疼!下次再瞧見那小子,我一定要狠狠給他十下!鈴鐺想到景嵐,就一肚子氣。 老人饒有深意地笑了笑,萬一一會兒就瞧見了呢? 太爺爺,你別告訴我,這鍋羊rou你是給那臭小子準備的?鈴鐺瞪大了眼睛,一雙杏眼睜得好似銅鈴,你待他那么好做什么? 這小子若能來赴約,他日必不是池中之物。老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頗有幾分贊許,也許還能成大英雄。 慢!鈴鐺反應了過來,太爺爺,你不會是想 太爺爺的閨女沒能當成東海景氏的家主夫人,鈴鐺,我瞧你跟那小子也算般配 停!停!那么瘦一個,抱都抱不動我,我才不嫁! 少年人嘛,長個兒的時候,總歸是胖不起來的。 太爺爺! 鈴鐺越聽越臊人,又惱又羞地嗔了一聲,扭身背對著老人,腦海中一閃而過景嵐與她對招時的模樣。 那少年發尾輕揚,瘦是瘦了點,可唇紅齒白的,比她見過的任何小伙子都干凈。 后腦處的火辣辣滋味似是會沿著脊梁蔓延,一直透入她的心房,驚覺心跳快了一拍,鈴鐺連忙坐了個筆直,不敢再想景嵐的模樣。 老人有時候覺得,也許是自己活得太久,所以膝下的孩子才會走在他前面。 到了今時今日,膝下只有鈴鐺這唯一的親人。 趁著身子還算硬朗,老人覺得,應該給鈴鐺找個放心的夫郎。當年沒能完成的婚約,落到鈴鐺與那小子身上,也算一樁美事。 想到這里,老人琢磨了一下時辰,這小子不會那么笨,連八門陣都走不出來吧? 景公子,里面請。 來了!鈴鐺驚呼一聲,只覺雙頰瞬間燒了起來。 老人瞧這丫頭的反應,很是欣慰,他斂去了臉上的笑意,看著景嵐當先掀簾走了進來,冷嗤一聲,差強人意。 景嵐只是笑笑,前輩,晚輩來遲了。 坐吧。老人示意景嵐坐下。 景嵐感謝地點頭一笑,與柳溪、幽幽一起坐在了老人對面。 柳溪眼尖,進來就看見了老人雙膝上的頭盔,忍不住問道:前輩莫非是當年狼帥座下的人? 好眼力!老人每次想到這個身份,都極是驕傲,老夫正是狼帥的四副將之一,金守疆。 景嵐也聽過一些關于狼帥的傳聞,她雖驚訝,可柳溪比她還要驚訝。 狼嘯營槍術排行第一的金守疆? 小丫頭知道的不少啊。金守疆頗是驚訝地打量了一眼柳溪,小小年紀竟知道這些。 柳溪笑道:金前輩威名在外,豈能不知? 金守疆覺得這丫頭說話頗是好聽,嘴角微揚,卻終是忍住了笑,舊事不提也罷。說完,他看著柳溪,丫頭,你叫什么名字? 柳溪。柳溪坦蕩回答。 姓柳?金守疆微微遲疑。 太爺爺,再煮,羊rou就老了!鈴鐺忽然開口,拿著匕首切了一塊,親自放在景嵐面前的盤中,笑道,快趁熱吃!說話間,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景嵐。 真是奇怪,早上還覺得這人面目可憎,可現下一看,確實生得不錯。 謝謝鈴鐺姑娘。景嵐微笑點頭。 鈴鐺只覺耳根一燒,我可不姓鈴鐺!我有名字,叫金鈴鐺! 謝謝金姑娘。景嵐笑容微深,臉頰上的小梨渦旋得很是好看。 鈴鐺哪里還敢多看景嵐一眼,起身給幽幽與柳溪也切了兩塊羊rou,笑道:趁熱吃。這小姑娘長得圓潤了些,膚色因為久經大漠的緣故,染上了三分古銅色,可一旦笑起來,那是絕對的甜美。 幽幽受寵若驚的看了一眼盤中的羊rou,低聲對著柳溪道:柳溪,看緊些,我瞧這丫頭看你家小叔子的眼神不對勁。 我瞧見了。柳溪唇瓣沒有大動,幾乎是咬牙說的這句話。 景嵐驚覺大氅被誰揪了三下,她微微側臉,瞧見柳溪挑了挑眉,眸光中多了一絲寒意。 你叫景什么金守疆親手給景嵐斟了一杯酒,年紀多大了? 景嵐意識到了什么,賠笑道:回前輩,我叫景嵐,山風嵐,我還未行冠禮。猛地大氅又被扯了一下。 幽幽半靠在景嵐肩上,低聲道:傻子,少答幾句。說完,她提起筷子,美滋滋地吃起了羊rou。 餓了一日,這羊rou入口之后,幽幽只覺饞蟲大作,忍了一日的餓感瞬間爆發。 景嵐沉聲道:金前輩,晚輩這次來大漠,只為了找尋蜃樓之泉,解我兄長中的黃泉之毒。 黃泉之毒是異族的秘藥,你家兄長怎得好端端的中這毒?金守疆惑聲問道。 景嵐嘆道:此事說來話長。 那便等你救了兄長再說吧。金守疆欣慰一笑,你們來得也正是時候,這幾日蜃樓前的龍卷沙暴會消失,可以安然進入蜃樓。略微一頓,一進去便能瞧見有眼古井,你們打了井水就出來吧。 金前輩去過蜃樓?景嵐大驚。 金守疆點頭笑道:年少時不知天高地厚,進去過一回,其實也沒有什么稀奇的,就破破爛爛的一座古樓,也沒有傳說中的金沙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