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臺 第93節
書迷正在閱讀:在豪門文中做國寶級學神、他怎么可能喜歡我、末世燉咸魚、八零真千金之美人如玉、重生成了太子的掌心寵、重返23歲、顏先生的炮灰嬌妻馬甲掉了、穿書后有人要殺我(np)、拯救偏執反派Alpha(重生)、我是一只蟲[末世](重生)
“太醫院那邊說了嗎?皇后是什么病癥?”趙疏知道章元嘉報喜不報憂的脾氣,徑自問芷薇。 “回官家,沒什么,前陣兒天一轉熱,娘娘就有些不適,夜里睡不著,吩咐下頭的凌人上了冰,不成想受了風寒?!?/br> 趙疏聽了這話,微松一口氣,“你也是,到底不是小姑娘了,怎么還學小時候貪涼?” 章元嘉只稱是官家垂訓得是。 她身子不適,心里又裝著事,思來想去,到底還是問出口:“臣妾聽說日前陵川那邊一個縣城鬧事,表兄帶兵過去,遇到危險,跟在他身邊的護衛還落了崖,不知眼下是怎樣了?”她一頓,不待趙疏回答,她又解釋,“臣妾病了,裕王妃讓仁毓進宮來探望,表兄也是她的表兄,這事是臣妾從她那里聽來的?!?/br> 趙疏似乎沒覺得什么,只道:“表兄安好,至于他身邊那護衛,叫……” “官家,叫朝天?!辈芾サ略谝慌越釉挼?。 “是,朝天。聽說是受了重傷,他命大,找到的時候尚有一息,眼下怎么樣了,朕卻是不知?!?/br> 章元嘉頷首,卻問:“那表兄去陵川……” “你倒是提醒朕了?!辈淮言拞柾?,趙疏很快道,“曹昆德,命中書那邊備筆墨,去信東安,問問朝天的傷勢?!?/br> 曹昆德端著拂塵應諾,笑著道:“這孩子,受個傷竟得官家親自過問,真是好大的福氣?!?/br> 趙疏也笑了笑:“他怎么說都是長渡河遺孤?!彼凑略我谎?,溫聲道,“你是不知道,跟在表兄身邊的兩個人,一個德榮,一個朝天,他們的父親原先都是長渡河戰亡的將士,這二人后來被中州一名顧姓商人收養,在戶籍上,其實都姓顧的,喚作顧朝天,顧德榮?!?/br> 他不著痕跡地將話頭岔開,章元嘉起先想要問的,卻是無從問起了。 兩人間又沉默下來。 其實到了這等境地,趙疏早該辭說一聲尚有政務離開了,但他今天有心多陪她,又在她身邊多坐了一會兒,帶到霞光染就窗欞,才起身說:“你近日好生養著,別的事不必憂心,朕隔日有了閑暇再來看你?!?/br> “官家?!壁w疏還沒走到宮門口,便聽章元嘉喚道。 趙疏回過頭:“怎么?” 章元嘉道:“適才仁毓來探望臣妾,臣妾想起來,仁毓也到了年紀,是時候該議婚嫁了,此事裕王妃早也托付過臣妾,臣妾是以想問一問官家的意思?!?/br> 第114章 “裕王妃托付過你此事?” 章元嘉“嗯”一聲。 趙疏沉默下來,他們這一輩的皇室人丁單薄,是以堂親表親間走得很近,仁毓雖只是郡主,她的父親到底是裕親王,當年裕親王過世,切切囑托昭化帝看顧仁毓,而今昭化帝崩逝,照顧仁毓的責任,自該落到趙疏肩頭。 趙疏步回寢殿,重新在榻邊坐下:“你怎么想?” 章元嘉道:“她在宮外長大,天真爛漫,臣妾想著,不如就為她尋一個世族出生,人品前途俱佳的西官(注),這樣她后半生有所倚仗,裕王妃也能安心。不過……”章元嘉說到這里,頓了頓,“臣妾適才試探過她的意思,她似乎……已經有喜歡的人了?!?/br> 趙疏問:“你可知道她喜歡的是誰?” 章元嘉微一搖頭:“她沒說,看樣子已經喜歡了很久,她說她想嫁的人,天上的明月似的,旁人都比不上?!?/br> 趙永妍雖說養在宮外,素日往來的大都是宗親。 天上明月似的人品? “表兄?”趙疏稍一怔,立刻道:“這可不成?!?/br> “臣妾看不像,她說是這幾年認識的,這幾年,表兄不是一直在江家么?!闭略屋p聲道,“再說表兄什么心思,臣妾多少還是知道的,他心里頭有放不下的人?!?/br> 趙疏頷首道:“好,那此事你多費心,仁毓還小,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看上的,未必就是好的,你從旁幫著掌眼,確定是誰了,來與朕說,只要家風清正,前景光明,朕都會應的?!?/br> 言訖,他再次叮囑章元嘉好生將養,離開了。 章元嘉倚著窗,看著他遠去的身影。 他是踩著夕陽第一縷暉色來的,天際霞光未散,他就走了。 待趙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元德殿外,章元嘉終于忍不住胸口一陣陣的發悶,閉眼捂住心口,芷薇見狀,忙吩咐一旁的宮婢:“快,快拿渣斗來!” 章元嘉對著渣斗干嘔良久,奈何卻沒能吐出東西。 倒也是,吃什么吐什么,腹中早已空空如也,還能吐出什么呢? 芷薇見狀,不由憂心道:“娘娘真是,怎么不提自己的事,盡與官家說些不相干的?這么下去,生分了不提,這樣大的事,娘娘一直瞞著官家,仔細官家知道了還要惱了娘娘?!?/br> 宮婢為章元嘉的手腕纏上姜片,章元嘉稍微舒緩了些,輕聲道:“仁毓的事,怎的就不相干了?” 她垂眼看著幾案上的丹荔,“再說我何嘗不想與他把話說開,可你也瞧見了,我一問起陵川,他就把話岔開了?!彼哪抗庖葡虼巴庀﹃?,“罷了,這是他的心結,且再等等吧……” 夕陽最后一縷霞色收盡,趙疏已回到了會寧殿,殿外一名身著甲胄的殿前司禁衛靜候著,見了趙疏,迎上來拜道:“官家?!?/br> 這名禁衛名喚封堯,是最得嘉寧帝信任的禁衛之一。 趙疏見了他,對曹昆德道:“你先去吧?!?/br> 曹昆德應諾,很快躬身退下了。 封堯跟著趙疏往會寧殿內走,一邊壓低聲音稟道:“聽春宮里的那位前輩,今天日暮時分,已經離開了?!?/br> 趙疏“嗯”一聲:“前往陵川?” 封堯稱“是”。 那位前輩已被軟禁聽春五年,半年前,何氏大案剛結,趙疏愿恢復他自由,但他婉拒了,稱是時候未到。及至前日清早,上溪禍亂傳至京師,他就像有預感似的,只道是要前往陵川,請嘉寧帝安排。 “官家?!狈鈭蛴行┆q豫,“岳前輩這一去,洗襟臺一案,便再無回旋的余地了?!?/br> 趙疏看他一眼,沒有出聲。 前日密函傳來,謝容與稱,當初士子登臺或涉及名額買賣,只是不知名額從誰人手中流出。 洗襟臺下的真相,小昭王已經查到了這一步。 趙疏知道封堯的意思,再往下深掘,牽一發而動全身,福禍都在一念之間。 但是趙疏沒有猶豫,他看著入夜時分,星辰遍天的晴朗夜空,“接下來的一步只會更艱難,陵川那邊,表兄有任何吩咐,爾等務必配合?!?/br> “是?!?/br> - 上京的夜是晴朗的,東安的夜卻晦沉不堪。黃昏時積蓄在天際的云霾未散,霞色還未在穹頂抹開,一場急雨落下,及至夜深都不曾歇止。 亥時已過,尋常人家到了這個時辰,早就歇下了,然而東安歸寧莊上卻燈火通明,尤其莊西的依山院,院外玄鷹衛層層把守,院內屋中,謝容與與青唯祁銘幾人在外間等候,他們左手邊侍立著的正是德榮。 德榮是這天后晌到的。 他自接到朝天的第一封信,便馬不停蹄地往陵川趕,近千里路,只跑了短短五日。他這么急趕著來陵川,原是得知公子找到了少夫人,擔心朝天這個榆木腦袋跟在公子身邊會壞事,沒想到剛入陵川地界,驚聞朝天落崖的噩耗,整個人幾乎要失了魂,及至跟著玄鷹衛來到歸寧莊,才漸漸緩過心神。 朝天落下山崖,傷得很重,肋骨斷了三根,腿骨也折裂了,他起先與死士們拼斗,身上就掛了彩,若不是他運氣好,落崖時,斷刀一路擦掛枯枝,緩沖了他的下落之勢,憑他流的那么多血,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饒是如此,幾日下來,朝天的傷勢依舊險象環生,大夫說只要撐過七日便可性命無尤,然而這才五日,朝天已經起了三次高熱,今天后晌的這回高熱更是來勢洶洶,甚至驚動了正審訊嫌犯的小昭王。 不多時,內間的門“吱嘎”一聲開了,祁銘立刻迎上去,“大夫,敢問顧護衛眼下怎樣了?” 大夫向謝容與幾人揖了揖:“稟殿下,幾位官爺,顧護衛身子底子好,雖然落崖,但觸地平緩,并未震裂心肺,高熱來得快,去得也快,眼下已有漸愈之勢,只需人仔細看顧,待到明日清早熱毒散去,傷勢應該就能見好了?!?/br> 這話出,眾人皆松了口氣。 然而德榮還不放心,步上前問道:“大夫,照看時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大夫說道:“倒是沒什么,他畢竟在昏睡,少食少水,夢中若有痙攣,記得記下次數?!?/br> 德榮仔細記了,謝容與遂命人將大夫送回偏房歇息。 日前上溪一場禍亂,非但孫誼年被暗殺,師爺秦景山、李捕頭也葬身亂兵之中,好在蔣萬謙、余菡等人都被保了下來,尚有線索可循。五日前,青唯確定朝天生還后,連夜帶齊人手去追孫誼年的夫人李氏,這李氏逃跑的路線極為隱秘,及至昨日一早,青唯才順利把人尋回。 上溪縣衙傾頹,急需調度善后,玄鷹衛雖有陵川州府、巡檢司、左驍衛幫忙,依舊分身乏術,不提別的,單是這幾日提審的證人便有百余,加起來的證詞足有幾寸厚,蔣萬謙、余菡等人謝容與更是親自審問了數次,今日早起便馬不停蹄地整理線索,直到眼下還有諸事待議。 謝容與素來是個今日事今日畢的性子,知道衛玦等人還在書齋等自己,起身對青唯道:“你先回拂崖閣,早些歇下,今晚就不必等我了?!?/br> 說著,便要往書齋去。 青唯看著他的背影,目色有點復雜,想了想,追了兩步:“哎,等等?!?/br> “怎么?”謝容與回頭問。 周遭祁銘在、德榮也在,還有幾名常跟在謝容與身邊的玄鷹衛,青唯欲言又止,半晌道:“沒什么,你先去忙吧?!?/br> 德榮跟著謝容與身旁步出依山院,夜風拂來,謝容與思及適才青唯的神情,頓住步子,還未出聲,德榮心領神會,立刻就道:“公子您先去書齋,小的這就去少夫人那里看看?!?/br> 第115章 歸寧莊是東安一戶尹姓人家的莊子。早前衛玦等人到陵川后,經陵川州尹安排,在此暫住。莊子很大,中有數間院閣,祁銘、章祿之幾人為方便照顧朝天,歇在依山院,青唯跟著謝容與單獨住在西邊的拂崖閣。 拂崖閣院狹屋深,地方不大,勝在靜謐。青唯幾日前跟玄鷹衛一起去追出逃的李氏,連著數日不歇,昨天回來,整個人精疲力盡,被莊中侍女帶到拂崖閣,她也沒多想,倒頭就睡,直到今早黎明時分醒來,瞧見謝容與回房,才驚覺自己又與他同住一屋。 明明都說清楚當初是假成親了,這樣總以夫妻之名同行同住,底下的人也一聲聲少夫人地喊,他們倆之間的關系,什么時候才理得分明呢? 其實這幾日,青唯也想明白了,追查洗襟臺的真相她責無旁貸,跟著謝容與,自然能夠一步一步厘清案情,可她到底是重犯,見不得光,與玄鷹司一起行事,難免會成為他們的掣肘。既然如此,她還不如單獨上路,竹固山牽扯出來的線索千頭萬緒,謝容與總有鞭長莫及的地方,由她前去暗中查訪,非但不會給他添麻煩,還能襄助于他,更有甚者,岳魚七失蹤前,曾經在陵川一帶出現,她一人行事,也能順帶探訪師父的下落。 青唯坐在榻邊,透過窗隙看著黑沉沉夜色,打定主意等謝容與回來,就和他說明去意,豈知還沒等上一會兒,外間就傳來叩門聲: “少夫人,您歇下了嗎?” 是德榮。 這個時辰了,德榮怎么忽然過來? 青唯立刻把門拉開:“可是朝天的病勢有什么反復?” “朝天尚好?!斌E雨初歇,德榮籠著袖子,立在簇新的夜色里,“是公子打發小的來的,想問問少夫人可是在莊上住得不慣?”不等青唯回答,他又道,“出門在外,難免不如家中周到,不過少夫人放心,留芳與駐云已在前來陵川的路上,有她們在,少夫人起居想必會方便許多?!?/br> 青唯一愣:“留芳和駐云也來?” “是,公子吩咐的?!钡聵s道。 青唯得知謝容與是為了自己才讓留芳駐云趕來陵川,心中動容,可她去意已起,想了想,仍是實話說道:“你去信一封,讓她二人不必來了。我日前已經和你家公子把話說開了,我二人當初是假成親,不便再以夫妻之名相處,眼下住在同一屋,實在不妥。我已想清楚了,等到上溪的案子厘清,我即刻動身前往辰陽,辰陽那里工匠多,說不定能找到有用的線索,再者,我師父在辰陽有一所山居,我想回去尋一尋他的蹤跡?!?/br> “少夫人要走?”德榮怔道。 青唯“嗯”一聲,“所以這幾日,麻煩你為我另尋一處住所,我先搬過去,若莊上不方便,我自己出去另住也行?!?/br> 德榮聞言沉默下來,良久,嘆了一聲:“好,既然是少夫人的吩咐,小的照辦就是?!?/br> 青唯見他面色為難,“怎么,這事不好辦?” “倒不是不好辦?!钡聵s道,“眼下朝天重傷,小的多少要分神照顧,可是這樣一來,公子身邊便沒個體己的……”德榮十分猶豫,仿佛下了好大的決心,才說出后頭這話,“少夫人應該是知道的,公子自五年前就一直病著,這半年雖養好了一些,難防病情反復,身旁是離不得人的。別的不說,公子忙于公務,單是他的藥湯,便需有人從旁提醒著吃,偶爾夢中犯了魘怔,醒不過也是有的,若無人幫著喚醒,心病再發,一時半會兒就養不好了?!?/br>